我作为被认回豪门的真千金。
回家的第一天,我就被那个霸占我身份二十年的假千金给了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一套高数题。
……
然后我一道题没做对。
-1-
苏思挽此时一手拿着我的高数卷子,另一只手扣着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
十分钟以后,她新做的指甲被她扣折了两根,精致的眉毛拧得能夹死三只苍蝇。
忍无可忍以后,她开口说话,声音都尖了不少。
「苏乔乔,你知不知道你一道题都没对?!」
我抠着手指头不敢看她。
我不说话,她直接火冒三十丈,彻底尖叫。
「苏乔乔!」
震得我一度耳鸣,那样子,活脱脱就像是被我高中教数学的老头子附体了。
我被吓得瑟瑟发抖。
苏思挽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所以,你大学四年都在干吗?」
「偷菜。」我眨眨眼,如实回答。
「……」
苏思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尽量温和地说:「会什么乐器吗?」
我摇摇头。
「会唱歌跳舞吗?」
我摇摇头。
「会下厨吗?」
我摇摇头。
苏思挽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那你会什么吗?」
我答:「偷菜。」
……
不错,很好。
苏思挽被我气晕了。
-2-
家庭医生来了。
我在苏思挽房间门外,双手合十祈祷苏思挽快点醒过来,不然我说不清啊。
价值不菲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娘的闺女呢?!」
进来的女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我觉得我像她妈。
我妈看向我,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又移开:「怎么回事?」
管家小声说:「夫人,思挽小姐晕倒了。」
我妈扫了我一眼。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我尴尬地抬头,就看见我妈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我猛掐一把大腿,哭得涕泗横流:「妈妈!」
此话一出,我妈直接愣住。
我哭着哭着没等到回应,声音不由得放低了。
却在这时见我妈直接踩着十八厘米恨天高冲上来,一把抱住我。
「宝啊,妈妈的崽啊,怎么瘦得跟小鸡崽子一样啊……」
我缩在我妈怀里,委屈巴巴的,像个备受欺负的小鸡崽子。
我妈还是有些爱我在身上的。
我感动得不行,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不对,确切地说,是一群保镖和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西装革履,一表人才。
我怀疑他是我哥。
然后他开口了:「乔乔过来,让爸爸看看。」
哦豁,就是说嗯,爸妈长得比孩子还年轻,这是合理的吗?
我没动,我妈回头横了他一眼:「ţũ̂₊你这个阵仗是想吓坏我闺女吗?」
我妈一开口,我爸立马就说:「是是是。」
我妈想起来什么,又问:「乔乔,你姐姐怎么了?」
我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我要说。
因为我一道高数题都没做对,所以把她气晕了。
我不说话,我妈以为我受了惊吓,小心地顺顺我的后背,柔声说:
「乔乔啊,妈妈知道你刚回来,但是有些事,你要记住了。」
我点点头,做认真状。
我妈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千万千万,别惹你姐……她——会吃人呜呜呜~」
我:?
我妈见我不说话,瞪大了眼睛:「你不信?」
-3-
苏思挽醒了,家庭医生出来,微微欠了欠身子:「先生,夫人,乔乔小姐,思挽小姐让你们进去。」
我妈点点头,表情端庄严肃:「知道了,你先走吧。」
家庭医生走了。
我妈立马变脸,猛踢了我爸一脚:「进去!」
我爸惊恐地摇摇头:「不——」
我妈冷了脸。
我爸立马噤声,夹着尾巴进去了。
我们三个依次进去,鹌鹑一样蹲在苏思挽的床边。
她慢条斯理地接过管家递上来的水和药,然后优雅地吃了药,才轻飘飘地看向我们三个。
扫视了一圈,苏思挽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开口:「爸,刚才陈医生和我说你血糖又高了,我刚才已经吩咐了李管家,以后晚饭你就只能吃素菜。」
我爸不服,苏思挽察觉到,一个眼锋递过去,我爸立马噤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我妈努力降低存在感,可是还是被苏思挽注意到了,她皱起眉头。
「妈妈,你脖子上的项链又是新买的?」
我妈一瑟缩。
苏思挽了然:「妈,家里的规矩不能破,既然说好了你一个月只能买两条项链,你就要遵守,下不为例,不然以后一个月只能买一条。」
我妈如蒙大赦,慌里慌张地点头。
苏思挽挨个批评了他们,我觉得大事不妙,颤颤巍巍地说:
「姐,我这个脑子有点……」
「我还没说你。」
苏思挽看向我,眼神又冷又毒。
「我让李管家给你报了钢琴班,古筝班,大提琴班,奥数班,舞蹈班,唱歌班,至于上层社会的礼仪,我会亲自教你——乔乔,之前拉下的二十年,你都要补回来,听到了吗?」
她好像在说一种很新的东西。
我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猛地转身拉住我妈:「妈!不!阿姨!你们认错女儿了!苏乔乔早就死了!我是假的!我先回去上班了!再见!」
我妈同情地拍拍我的手。
苏思挽在我身后阴森森地开口:「苏乔乔——」
……
我怂了。
-4-
今天是我被认回豪门的第四天。
贵妇圈人人都传苏家找回来的丫头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土包子。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
所以我在跟着苏思挽参加豪门聚会被一众千金小姐堵在后花园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意外。
朱小姐双手环胸,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趾高气扬地对我说:「土包子,你跪下给本小姐磕一个头,本小姐今天就不为难你了。」
我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抬起头看她。
「喂土包子!本小姐和你说话呢!你聋了?!果然和苏家那个冒牌货一样没有教养。」
四目相对,大概安静了三分钟,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赶来拉架的时候,我还踩着朱小姐的后背,使劲掰她的胳膊。
她疼得龇牙乱叫,把自己家的族谱都求了一个遍。
趁着凌乱的脚步声还没靠近的这一工夫,我松了她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身后的游泳池里。
我妈凑在人群里,手里还拿着瓜子嗑得起劲,一抬头,发现被捞上来的是我,脸色一变,大步挤了进来。
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身上被人扔了一件西服外套。
我抬头去看,只看见了一个挺拔瘦高的背影。
我还想再看看,我妈一下子扑了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的娇娇儿?怎么成这样了?!谁弄的,妈去给你撕烂她的脸皮子。」
一旁被打成猪头的朱小姐抖着身体,张嘴就要哭。
我瞅准时机,抢在她前头大哭起来了。
「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有些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瞧瞧,我不是多说了几句,姐姐就这般模样。」
「不过就是被打了几下,难为你费心,哪里就打死我了呢。」
朱小姐瞪大了眼睛,哆嗦着伤痕累累的胳膊指着我:「你!你!你无耻!」
我:嘤嘤嘤。
朱小姐:!姓苏的!你不要脸!
我:嘤嘤嘤,好怕怕。
朱小姐气得跳脚:「贱人!贱人!」
人群中有人轻轻咳了两声,现场陡然安静下来了。
苏思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今天的苏思挽可真是漂亮啊,白得发光也就算了,长得还精致,漂亮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她这样美丽,突然让我觉得刚才打那一架很值得。
我打了一个冷颤。
苏思挽走到我身边,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冷声说:「妈妈,女儿让您看着乔乔,您给人看到水里去了?」
话音落下,她又看向浑身湿漉漉的朱小姐:「若是单单掉进水里也不打紧,怎么这还被疯狗咬了。」
我妈没说话。
朱小姐再笨也听明白了,尖着声音咆哮:「你骂谁是狗?」
苏思挽气场两米八,又拽又飒:「我们自己家人说话,朱小姐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我探出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插什么嘴啊。」
「也是。」小苏轻轻一笑,小朱生死难料,「听说前些日子,朱小姐把自己扒光了跑到小靳老板家里大闹一场,吵着闹着要给人家暖床——朱家门风向来开放,从来不知道要脸面。」
我继续狗仗人势:「不知道要脸吗?」
那么隐晦的事被苏思挽揭穿。
小朱彻底疯狂。
众目睽睽之下,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就要往上冲。
我真怕苏思挽这朵娇花会被伤害到。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苏娇花一把扯过朱小姐的领子,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一边抽一边恶狠狠地说:
「我苏思挽的人,你也敢欺负!」
要不是我怕出人命拉住了苏思挽,只怕今天匆匆赶来的朱家人就只能给小朱收尸了。
-5-
小朱哭得肝肠寸断,被抬走了。
苏思挽整理了一下裙子,放下卷着的袖子,又恢复了优雅的样子。
随后看了我一眼,抬手翻过我身上的西服外套,然后手一僵。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看到袖口的扣子上刻着一个「靳」字。
我以为她会问我哪里来的西服,然而没有。
她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去里面ţû₇。」
苏思挽把我交给侍者,让她带我去换衣服。
我跟着侍者走上二楼,就在二楼大阳台上碰着一个人。
男人背对着我的方向,穿着一身黑,背影挺拔清瘦,隐在夜色里,显得十分典雅尊贵。
我下意识放轻脚步,没想到还是被他听见了。
男人回眸。
长得真是不错,清俊不阴柔,脸上的棱角分明,皮肤偏白,比我见过的好多人都好看。
侍者顿住脚步,尊敬地说:「小老板,苏小姐衣服湿了,我带她换衣服。」
男人没应,清冽的眸子转动,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才说:「去吧。」
我跟着侍者走,走到男人身后的位置,他突然开口:
「记得把衣服还给我。」
我的脚步一顿,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目光依旧看着外头,低声说:
「我叫靳屿白。」
我想起扣子上的那个靳字。
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看的位置正好是我们刚才打架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看到了我打小朱到陷害小朱的全过程。
我收回目光,小声说:「谢谢您。」
-6-
我换好衣服出来,靳屿白已经走了。
走廊的尽头处,苏思挽大步地走着,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男人,长得和靳屿白有些相似,又比靳屿白多几分痞气。
「阿挽,阿挽。」
苏思挽脸上大多是不耐烦,声也不吭一个。
男人只自顾自地叫苏思挽的名字,语调漫不经心地还夹着几分笑意:「阿挽,等等我,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们要走过来了,我识趣到退回屋子里关上门。
等脚步声走远了,我重新推开门,结果开门就是刚才跟在苏思挽身后的男人。
……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男人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是你啊,小野猫。」
我一愣:「你认识我?」
男人轻笑:「刚才看到你和朱家小姐打架了,下手挺狠,朱家的那个估计得躺十天半个月了。」
才十天半个月。
玛德,打轻了。
「不愧是苏思挽的妹妹。」男人又说,「比她还野。」
我没说话,男人还想说,手机就响了。
他接了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忽然转向我,带着几分审视和惊讶,随后痞痞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男人微微一笑:「有些人不让我和你说话,八成是觉得你不错,吃醋呢。」
我以为他说的某些人是苏思挽,也没有多想。
不过苏思挽为什么会吃醋?
-7-
第二天,我就被苏思挽压着去学钢琴了。
我背着小书包,乖巧地跟苏思挽挥手告别。
苏思挽开车走了,我站在钢琴学校门口,眼看着苏思挽的车越来越远。
直到彻底看不见苏思挽的车了,我书包一扔,拎着钱包兴冲冲地就要去抓娃娃。
还没走到百货大楼,就碰上了李管家。
李管家笑容可掬地冲我点头打招呼,看起来已经等我很久了。
「乔乔小姐,思挽小姐在车上等您。」
逃跑失败,我被李管家盯着,灰溜溜地回到学校门口。
车门开着,苏思挽妆容精致,裹着皮草,涂着烈焰红唇,漫不经心地滑手机,听到我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一下,懒洋洋地说:
「给你 10……」
我抢答:「10 分钟,我一定出现在钢琴班的教室!」
苏思挽还是没有抬头,哼笑了一声,红唇轻启:「9,8,7……」
我发誓,当时苏思挽给我的感觉就是,要么出现在教室,要么出现在火葬场。
于是,我一路狂奔,直奔教室。
可怕,真可怕,难怪我妈说她能吃人。
我要是晚一秒,她都得吃了我。
-8-
不就是学个钢琴吗?
我能死吗?
我怀着这种想法直奔教室,一抬头就看见讲台上站着清风朗月的靳屿白。
……
能死,真的能死。
班里只有三个学生。
我认识的,除了我自己,就是老朱家那个。
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小男孩,我不认识。
昨天挨了我和苏思挽的打,小朱今天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也来了。
这精神——真值得鼓励。
当然,要不是我把她打成这样的话。
我真会站起来为她的精神鼓掌叫好。
我才坐下,她就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我身旁那个娃娃脸惊呼了一声,眼巴巴地就冲上去了。
「宁宁,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替你报仇!」
我努力减小存在感。
小朱没搭理娃娃脸,一张小脸装得那叫一个无辜清纯可爱,就是看着我,她眼睛就开始喷火了。
对视了一会,她转过头感激地对那个娃娃脸一笑:「没事,你知道的,我平常就是喜欢看书,不擅长打架,昨天遇到了一个没教养的畜生。」
我掏掏耳朵,看了一眼认真看琴谱的靳屿白,开口说:「咦?朱家妹妹昨天也碰到畜生了?你说巧不巧啊,我也碰见了一个畜生,那畜生据说有教养,还爱看书,不知道看的什么书,看完了还让自己变成了畜生,估计是那种带颜色的书吧?」
娃娃脸显然没听懂,十分嫌弃地说:「畜生还爱看那种书?果然畜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小朱气得眼睛喷火,要不是靳屿白在,她估计早就破口大骂起来了。
也就是因为靳屿白在,她没骂回来,拧着衣角,抽抽巴巴地说:「屿白哥哥~你看她!」
我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跟她学舌:「屿白咯咯,你看她!」
她的屿白哥哥没看她,也不看我,倒是那个娃娃脸横着一张脸,傻兮兮地问:「宁宁,你怎么了?」
小朱嘤嘤嘤哭起来了。
娃娃脸彻底急了:「怎么了怎么了,宁宁你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的你怎么了,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然后朱宁宁哭得更大声了。
我好像进了动物园。
周围都是没成年的猴子。
大概是实在太吵了,靳屿白终于肯抬起他不谙世事的头颅,冷冷地开口:
「很吵。」
此话一出,朱宁宁一下就噤声了,眨巴着湿乎乎的眼睛,注视着靳屿白。
靳屿白没理她,看向我:「苏——乔乔?」
我点点头,不想给苏思挽丢脸:「小靳老板,你好。」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平静地说:「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又开口:「不用叫我小靳老板。」
那叫什么?
我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朱宁宁,随后又看向靳屿白,试探地开口:
「呃……屿白哥哥?」
靳屿白弯下腰调试钢琴,我话音落下,他那头不知道哪里不对,嗡一下子。
随后,他面不改色地从钢琴后面站起来:「随便。」
-9-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靳屿白会变成我们的老师。
我困得不行,一个劲打哈欠,好不容易撑到他说今天到这吧,我一个箭步就要奔回家吃饭。
然后朱宁宁就用拐棍挡住了我的去路。
然后我一挥手,打飞了她拐棍上镶的钻。
钻石叮叮当当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看不见了。
趁着朱宁宁愣神的工夫,我先发制人:「不是姐妹,你这个拐棍在 pdd 九块九包邮的吧你,什么质量啊这是。」
意料之外地,朱宁宁没有发疯,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然后哇一声,大声痛哭起来,哭得比我前面见过的都要伤心。
我沉默片刻,良心受谴,小声询问:「这么贵的吗?」
娃娃脸郑重地点点头:「这是她爷爷留给她的遗物。」
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价是赔不起的。
如果求助苏思挽呢?
估计还没找到钻石,我就出殡了。
我拍拍小朱毛茸茸的小脑袋:「乖,别哭了,我给你找钻石。」
她噘嘴,哭唧唧地说:「谁要你帮啊……」
我点点头:「那我回家找妈去了。」
她超大声:「哇——」
要死,我给她找了一下午钻石。
她捧着我从墙缝里抠出来的钻石,一边哭一边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说:「谢谢,不用你说。」
她想了想,别别扭扭地说:「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不该说你是土包子。」
「我不该打你。」
「其实我很崇拜苏思挽。」
(此处省略商业互吹一万句)
……
我和朱宁宁握手言和了。
女生的友情真的好奇怪。
她和我说,说什么她去爬靳屿白的床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别人以讹传讹的,她哪敢啊。
我认同地点点头:「你这个脑子确实做不出这种事。」
她说:「我知道,你是说我单纯。」
会错意了。
没有单纯,只有蠢蛋。
-10-
回家以后,苏思挽听了我的描述,眉毛一挑,笑着说:「朱宁宁不是什么坏人,硬说她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缺心眼。」
我嘴里塞满了橘子:「嗯嗯,那你昨天还打她。」
苏思挽想也没想:「谁让她说你。」
唔,好感动。
我还没感动好,苏思挽突然开口问:「今天学会什么了?」
淦!
我咽咽口水,小声说:「学会了……很多。」
苏思挽没有深追究,又说:「我给你报了一个钢琴比赛,一个月后,你最好是好好学,不然到时候丢的就是苏家的脸面。」
「……」
过分!过分!
可怜我千金小姐的身份,猪狗不如的命。
-11-
老听朱宁宁说自己有一个温婉动人的堂姐叫朱倩倩,是整个江城最讨人喜的女孩。
我寻思能有多漂亮呢。
这天一见,哦买嘎。
确实很漂亮~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小树林里冒烟冒出来的那种。
她来接朱宁宁下课,往门口一站,仙得不可方物,像极了小说里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的白月光。
她在门口等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
直到我看见。
她半拎起白纱裙摆,抬起价值不菲的高跟鞋,一脚将地上朝着她爬的蟑螂踩碎了。
然后我还听见她说:「MD,吓老娘一跳。」
……
比苏思挽还彪悍。
滤镜碎一地,我凄凄惨惨戚戚地转过头,就和靳屿白对视了。
我愣了愣,他也愣了愣。
他明显比我淡定,淡定地移开目光,淡定地拿起桌子上的琴谱。
看得还挺入迷。
时不时地还在钢琴上扒拉两下。
可是,呃,他把书都拿倒了……
还看得那么认真……
……
真是豪门多出白痴。
我默默在心里给他贴上白痴的标签。
然后抬手看表,发现该下课了,靳屿白一直没说话,大概是忘记了。
我好心提醒他:
「白痴该下课了……」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
我我我,我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人理我。
我用力吸吸鼻子,蹑手蹑脚地缩在座位上。
全程没敢抬头看靳屿白一眼。
直到下课。
我一溜烟就要跑,没跑出两步,就被靳屿白拎住了书包。
我徒劳地挣扎了两下,最后认命地耷拉下脑袋。
想我苏乔乔一世英名,今天就要客死他乡了呜呜呜。
朱倩倩接到了朱宁宁,看着靳屿白拎着我书包这滑稽的一幕,一脸兴奋。
光兴奋不够,还吹了一个流氓哨:「我还没见过,小靳老板主动和哪个女孩子有过交集,小乔乔,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呜呜呜。
这个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靳屿白没理她,只盯着我,眼睛还是波澜不惊的,说出来的话却有点委屈巴巴的:
「我不是白痴。」
「我智Ṫũ̂₍商很高的。」
「前不久刚测过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觉得他被冒犯得伤心了。
我连忙点点头:「是是是,我知道您聪明,我没说您。」
靳屿白应该没信,抿唇思索了一会,我以为他会想出什么方法让我证明。
然而,他居然特别认真地说了一句:
「那你发誓。」
「……」
呵呵,他果然是白痴。
-12-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靳屿白的魔爪,转头又掉进去了。
骑马课,他还是老师。
还是我一个人的老师。
我人麻了,忍不住问他:「小靳老板,您都不用回公司上班的吗?」
靳屿白看看手机,把手机屏幕对着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机,看到一条微信弹窗,备注是靳南东。
他说:要无时无刻不展示自己的魅力。
骑个马,还要展示魅力?
咋啦?他相中卖马的了?
可是卖马的不是个叔吗?
我还在想。
靳屿白已经牵着马过来,言简意赅:「上马。」
我回过神,剧烈摇头:「不行,我不会!」
靳屿白清清嗓子:「我在。」
「不是,你在也没用啊,你又不是马。」
「……」
我还在抗拒。
靳屿白睫毛颤了颤,突然两步上前,直接单手扛起我,在我的尖叫声中,把我稳稳地放在了马背上。
像做梦一样。
我甚至没有看清他到底怎么做的。
人就在马背上坐着了。
而且他他他……他只用了一只手。
我死死拽着缰绳,还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难得脸上有了隐隐的笑意,但是最后又变成了愧疚:「抱歉,是我鲁莽,让你受惊吓了。」
我空出来一个手,冲他比大拇指:「你是我哥。」
「……」
我觉得苏思挽给我传达的那些关于靳屿白的外界传闻都不太对。
他还挺好的。
第一天,他只是带着我在马场里溜达了一圈。
我要下马,他主动伸手给我。
我犹豫了一会,撑着他的手从马上跳下来。
马被人牵走了。
靳屿白跟在我侧后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沉默地走了好一会,他突然问我:「我听说,你报了钢琴比赛。」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啊,嗐……我这个水平到那也就是陪跑。」
靳屿白果断地说:「不会。」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又清楚地听见他说:
「你很聪明的,你要相信自己——而且,我在你身边。」
我愣住了,他没注意到我停下了,突然靠近了不少,气息相撞——
然后我听见了他怦怦怦的心跳。
我咽了一下口水,干巴巴地说:「你心跳好快……」
靳屿白看看自己又看看我,沉默了一阵,突然凑到我耳边。
他比我高很多,由于突然靠近了,从我的角度正好就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已经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苏乔乔,那可能——是你的心跳。」
-13-
我跑了,落荒而逃。
一路狂奔回家,苏思挽正在沙发上嗑瓜子。
盘里的瓜子见底,她漫不经心地又开了一袋,然后就看见了我。
「回来了?」
我没理她,按着怦怦跳的心脏。
她觉得奇怪,抬眼看我,稀奇地笑一笑:「你脸好红,怎么了?」
我猛地摇头:「什么脸红?!怎么可能脸红?可不是因为靳屿白!」
苏思挽挑眉:「我也没说是因为靳屿白啊……」
我扭头快速上楼:「反正不是因为他!」
身后的苏思挽夹着嗓子学舌:「反正不是因为他~哈哈哈哈哈。」
-14-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了不少。
我跟着靳屿白学,确实进步很大。
苏思挽看到我的进步,十分欣慰,在处理集团事务的时候也会带着我。
靳屿白也开始忙起来了,但是他堂弟靳南东好像很闲。
当苏思挽第一百次把靳南东买来的花扔进垃圾桶里的时候,靳南东找来了。
我蹲在沙发上听他们两个说话,没忍住掏出一把瓜子。
靳南东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挽挽,还生气呢?都三个来月了,怎么还生气啊。」
苏思挽:「滚。」
靳南东被骂,也不恼火,轻声说:「挽挽,我和宁小雨已经过去了,我以后的妻子只会是你。」
苏思挽:「滚。」
我听了半天,也算听明白了一点。
苏思挽和靳南东在一起过。
在一起的时候,被一个叫宁小雨的搅黄了。
靳南东说:「挽挽,可是小雨是真的太喜欢我了……」
苏思挽全程只有一个字:「滚。」
我还在想怎么才能会会这个宁小雨的。
没想到,刚跟着苏思挽下班就碰见了守在楼下的宁小雨。
靳南东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宁小雨:「小雨,我们真没可能了……」
我看了一旁的苏思挽,大喝一声:「小绿……」
走近了才发现,宁小雨没用正眼看他。
事情不简单。
我差点咬了舌头,急忙改口:「小……绿巨人。」
根据靳南东的描述,这个宁小雨对他可谓是情根深重。
可是,我怎么看着。
这个宁小雨看靳南东的神情冷漠不耐烦,就仿佛在看——
呃……依托答辩。
我一个急刹车,揉揉眼睛,宁小雨已经注意到我和苏思挽了。
苏思挽抬抬下巴,停下不走了。
靳南东问宁小雨:「小雨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宁小雨扒拉开靳南东,注意力全不在他身上:「好,我知道了。」
然后,果断转身。
猛地一个平地摔,倒在地上——
我愣住。
宁小雨已经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向苏思挽:「嘤嘤嘤,摔倒啦,要思挽姐姐扶扶才能起来~」
……?????
我凑到靳南东身边,他苦恼地揉头发:「靳南东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宁小雨对你情根深重的?」
靳南东很理所当然:「这还看不出来?她为了吸引我的注意,都自己摔倒在地上了。」
我:?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出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宁小雨。
苏思挽已经把她扶起来了,她乖得跟小白兔似的,然后得寸进尺:「思挽姐姐可以给我吹吹吗?」
我收回目光,认真客观温和讲道理地评价靳南东:「你瞎吧?」
靳南东瞪大了眼睛,给我下定义:「小野猫,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么关心我的眼睛?莫非……你也喜欢上我了?!」
我:……
靳南东还在感慨自己强大的魅力。
宁小雨已经乖乖地跟在苏思挽的身边,上了我家的车要跟着去蹭饭。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靳南东。
靳南东还没罢休,苏思挽沉默了一会,拍拍宁小雨的肩膀,让她先上车。
靳南东一直观察着苏思挽。
苏思挽转过身,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不紧不慢地朝着靳南东走近了几步。
她逆着光走过来,我用力揉眼睛,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神。
苏思挽站定,微微抬起目光,落在靳南东脸上,语气平淡:「靳南东,你觉得浪子回头是在夸你吗?」
靳南东一愣。
苏思挽拍拍自己的衣摆,悠悠地笑:「那你真是太没文化了,靳南东,当你把我当成备选答案二选一的时候,你在我这里就没有机会了。」
靳南东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苏思挽从包里摸出墨镜,潇洒地戴上:「行了,靳南东,你也别在这自我感动了,赶快回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靳屿白都快甩你十条街了。」
说完这句话,苏思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冲我扬下巴:「看什么热闹呢,跟上啊。」
我连忙跟上苏思挽的脚步,走了一半我突Ṱũ̂₂然想起来下午有一节马术课。
-15-
我没回家吃饭,一路狂奔到马场。
今天的靳屿白似乎很不一样。
站在马场门口等我,呃,他穿了一件水粉色卫衣和白色运动裤。
他很白,穿粉色也不难看,就是吧……
我没忍住:「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
靳屿白脸色一僵,不自然地红了一下,神色微微懊恼。
接下来,靳屿白一直没说话,懊恼地一个劲踢地上的石子。
我岔开话题:「对了,靳屿白,今天马术课是不是最后一节了?」
他停下脚步,想了想,点点头:「是。」
我开心开心极了:「那一会合个影纪念一下吧。」
他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我不是很喜欢拍照……」
我有点失落:「啊,这样啊……」
他抿唇,很快又补了一句:「才怪,刚才开玩笑的,我其实很爱拍照。」
「……」
我们两个走进马场,一抬眼就看见了,朱宁宁和一个男人。
她也看见了,跳着和我招手。
我也朝她用力挥挥手。
朱宁宁小跑过来先和靳屿白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和我介绍她身边的男人:「我表哥,叶远。」
叶远朝我们点头:「小靳老板,苏小姐。」
朱宁宁推我上马:「走走,让我表哥给咱们牵马。」
我和朱宁宁回头就看见叶远温和地笑着。
而一旁的靳屿白死死扯着缰绳。
叶远过来牵马:「小靳老板,给我吧。」
靳屿白攥着缰绳没松手,看看我,又看看叶远,一本正经地说:「不给。」
叶远没想到这样,有点尴尬:「啊这……为,为什么?」
靳屿白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牵出感情了。」
「……」
最后是靳屿白给我牵了一下午的马。
-16-
等到叶远和朱宁宁走了。
我蹲在门口等靳屿白。
他收拾好出来,看到我还在等他,神色肉眼可见地欢快:「走吧。」
我盯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靳屿白,你不会喜欢我吧?」
话音落下,靳屿白面不改色,抬眸看我,却没有说话。
我舔舔嘴唇,有点局促:「我,我瞎说……」
「是。」
我愣住,猛地抬头。
靳屿白依旧面不改色,又重复:「是,苏乔乔,你说得没错。」
我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靳屿白沉默片刻,又说:「抱歉。」
我不明所以。
靳屿白回头直视我:「我道歉不是因为我的喜欢,而是因为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过于唐突了,ṱű⁴我想,给你一个正式的追求过程,还有一个表白。」
我脸红,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屿白又说:「你不必给我什么回答或者承诺,现在只是一句口头的喜欢,你不该为此做出回复或者承诺,所以你不要有压力,接下来,我会正式地追求你。」
我张了张嘴,嘴巴有点干:「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靳屿白没有急着回答,认真地想了想:「你有你的聪明和机灵,还有吸引我的地方,或许你不知道,可是这些确实存在,我也确实被你吸引。」
靳屿白说完,就看见他的司Ṭū́₋机开车过来了。
靳屿白退后一步,让我先上车。
一路无言,却在我要下车的时候,靳屿白开口问:「我今天的话,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我愣住,扭头看他,这是今天我第一次直视他。
对视许久,我摇摇头:「不会,你不要多想。」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居然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嗯,苏乔乔,再见。」
-17-
车开走了,消失在视线里。
我转身开门,手机响了一下。
我打开,是靳屿白的微信。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穿这件衣服吗?」
我想了想,回他:「你喜欢粉色?」
对方输入了大概两分钟,他的信息才发出来。
「我以为会有少年感。」
「可是你问我几岁了。」
「苏乔乔,我有点受伤。」
我突然想起他今天五颜六色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蹦蹦跳跳地上了台阶。
一打开门,苏思挽端着瓜子在门口等我。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苏思挽啧啧两声:「呦呦呦,笑得春光灿烂的,还知道家在哪啊?」
我意识藏手机,绕开苏思挽上楼:「瞎说什么,我上楼睡觉了。」
我扭头快速上楼,苏思挽没有多说什么,在我身后笑得超级夸张。
-18-
洗完澡,靳屿白给我打开了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靳屿白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苏乔乔,后天徐家的小女儿订婚晚宴,你会出席吗?」
我开了免提,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会吧,我姐应该会带我去。」
靳屿白沉默了一会,又问:「那么,你愿意作为我的女伴出席吗?」
我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啊……这算邀请吗?」
靳屿白轻声笑了一下:「不是邀请,是请求,你不要有压力,可以拒绝的。」
我放下毛巾,沉默地想了很久。
这期间靳屿白一直静静地等着。
等了这么久,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挂掉了电话。
我试探地说:「靳屿白?」
他回应我:「我在。」
我说:「那,好吧,我答应你。」
他笑了:「那我明天接你去挑礼服。」
-19-
靳屿白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接我了。
我妈听说他来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靳屿白走了进来,温和地打招呼:「伯母好。」
我妈惊掉了下巴:「啊,你,你好。」
然后转头看见颠颠跑下来的我。
我说了一句:「我出去了。」
我妈坐到我姐身边,小声嘀咕:「一会儿咱们不会收到你妹的尸体吧?」
「……」
-20-
我跟随靳屿白上了车。
车上开着暖风,我和靳屿白同坐后排,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他在翻杂志,我小声问:「靳……老板,你一会带我去哪里啊?」
靳屿白极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淡淡地说:「有什么喜欢的牌子吗?」
我摇摇头,乖巧地说:「我都可以。」
前面开车的年轻司机轻笑了一声:「乔乔小姐,你好像很怕我们先生?」
我一僵,木讷地回头:「哪,哪有。」
司机笑得更大声了:「乔乔小姐,这可是我们先生第一次带姑娘出来。」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靳屿白:「是吗?」
靳屿白坐得笔直,脸不红心不跳看着前方,好像没听到司机说什么。
我眼尖地看见了他放在身侧的手:「靳屿白,我看见了,你在偷偷比大拇指!」
靳屿白脸色一顿,果断收回,平静地说:「你看错了。」
「……」
-21-
我跟在靳屿白刚走进商场,迎面走过来一对男女。
男人脚步顿住,主动和靳屿白打招呼:「小靳老板。」
靳屿白抬眼,脸上没什么情绪:「周老板。」
我随着靳屿白抬头看。
男人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的眼镜,西服穿得一丝不苟,脸色有点病态的白,镜片后的眼睛黑漆深邃。
他身边跟着的娇小女人穿得很严实。
这么热的天,这个女人穿着厚重的大衣长裤。
在男人和靳屿白交谈的几句话中,女人双目空洞,一直盯着地板。
注意到我打量的目光,周老板侧身将女人挡住。
我收回目光,周老板面不改色地看向我,询问靳屿白:「这位是……」
靳屿白说:「苏家的小女儿,苏乔乔。」
周老板微微一笑:「我听说了,在沈家的晚宴上一战成名,苏小姐,你好,我叫周继生。」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那天是个误会,我已经和朱小姐解释清楚了,我们两个现在是很好的朋友。」
周继生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这样啊,女人的友谊还真是奇妙。」
我笑了笑,一抬头却看见了女人从周继生身侧看过来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丝希冀。
我眨眨眼,周继生不动声色地彻底挡住女人。
我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女人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始终盯着女人,靳屿白侧目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周老板身边的这位,不介绍下吗?」
周继生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不情不愿地扯了一下女人:「我未婚妻,林妙。」
女人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身子一僵,突然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周继生又说:「我们也该回去了,靳老板,不打扰了。」
靳屿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周继生牵起女人的手,他的力气好像很大。
女人停滞不前的脚趔趄了一下,被他用力扯着走。
我和靳屿白给他们让开路。
女人走得很慢,周继生没什么耐心,大力扯着女人,大步向前走。
两个人越走越快,最后消失在门后。
靳屿白拍拍我的肩膀:「我们也走吧。」
我从女人的眼神中回过神,点点头:「好。」
我一直想着这个女人,试了两件衣服,没什么意思,就想去厕所。
和靳屿白打了招呼,我转身去厕所。
到中午了,商场没什么人,我走了没两步,苏思挽给我打过来电话,我还没来得及接,身后突然起了一阵风。
我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一个大力扯了过去,手机落在地上,甩出去很远。
脚下没站稳,我猛地坐在地上。
那力气并没有因为我的摔倒放松,反而是变成了用力摇晃我的胳膊。
那力气很大,我反应过来,入目的是林妙惊慌失措的脸。
她哭得很惊慌,哑着嗓子一遍遍说:「救救我,救救我……你救救我。」
她一遍遍重复着救我两个字。
我从惊吓中明白过来:「你怎么了?!」
她没说完,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走得慢吞吞的,却越来越近。
我越过林妙看过去,看到了周继生的脸。
他就快要走近,却突然停住不走了。
金丝眼镜在反光,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听见他淡淡地说:
「妙妙,走吧,回家。」
林妙浑身都在抖,我想抓住她,她却猛地躲开。
她不说话了,无声地看了我最后一眼,机器般地起身,转身朝着周继生走。
我咽了咽口水。
周继生一直在注视着林妙,等她走到他身边,他满意地笑了一声,抓住林妙的手,随后抬眸看我。
迟疑不过三秒,我猛地起身,拼命地跑。
结果转过拐角,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我突然想起我妈在我出门前说的话。
她和苏思挽说,不会收到你妹的尸体吧。
我现在突然觉得,说不准了。
我转身走向周继生。
他把玩着林妙的头发,林妙闭着眼,浑身颤抖得厉害。
我用力掐着自己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他:「放我走什么条件?」
周继生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苏小姐,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和我谈条件?」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可以和你交换一个秘密。」
周继生懒懒地说:「什么秘密?」
「关于靳屿白的……」
「哦?」
他显然不信。
我咬咬牙:「他在做一笔违法的生意,很大。」
周继生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冷冰。
对视了好一会,他嗤笑一声:「谁不知道,小靳老板从来不会掺和不干净的生意。」
我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大汉,越发笃定地说:「我有证据,这件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周继生松开林妙的头发,目Ţúₜ光幽幽地审视着我。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说:「你过来吧。」
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林妙睁开眼看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轻轻摇头。
我看见她因为挣扎露出的半截手臂遍布青紫。
我无声地暗示她:
「别怕。」
我靠近周继生,他松开抓着林妙的另一只手,警惕地看着我。
我离他越来越Ṭṻₓ近。
站在他对面,我抬起眼睛注视他。
他眼睛里浮现出浅浅的讽刺,一副静静看着我编的样子。
可是,他失算了,我没想编。
我捏紧拳头,在他的目光中,猛地抬脚,用力踢在他的要害上。
他大概是没想到,脸色一僵,本能弯腰。
我拉着林妙直接跑。
身后那两个大汉都懵了。
周继生缓过来一点,歇斯底里地在我们身后大喊:「废物!愣着干什么?!追啊!」
厕所在负一层,没几个商服,根本没什么人。
我和林妙拼命地跑,那两个大汉都是练家子,跑得更快。
我看这样不是办法,用力捏了一下林妙的手:「分头跑,绕过前面的柱子,电梯就在前面,电梯集合。」
林妙用力点点头。
和林妙分开后,我快速朝着电梯去。
出乎意料地,两个大汉并没有分头追,反而是对着我穷追不舍。
我好不容易按开电梯门。
没想到里面正站着朱宁宁。
她下来上厕所,看到我,也是愣了一下:「乔乔?」
我顾不得和她解释,冲进电梯,林妙还没有过来。
两个大汉就快要扑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猛地拍打关门的按钮。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犹豫的那几秒,那两个大汉已经很近了。
电梯门被为首的那个大汉扒开。
他气喘吁吁地瞪着我。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揉揉手腕,冷笑一声,直接上前抓住我的头发。
明白来者不善,朱宁宁尖叫了一声,扑上来抓大汉的胳膊。
那个大汉甩了她一耳光,朱宁宁猛地撞在墙上,顺着墙倒在地上。
他的力气太大,我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被他拽着头发用力撞向电梯门,撞了五六下,又被摔在地上。
左边的胳膊脱臼了,我被摔得头晕眼花,视线被鲜血模糊,然后看见他抬起了脚。
我绝望地闭上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
我猛地睁开眼。
朱宁宁抱住了大汉的腿,而林妙举起灭火器狠狠地砸了大汉的头。
见了血,后面跟上来的大汉愣了一下,随后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被打的那个摇摇晃晃地转身。
然后林妙被他一巴掌掀出了电梯,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还没罢休,随后两个人对着林妙拳打脚踢。
我浑身都在疼,挣扎着坐起来。
林妙抱着头嘶哑着冲我喊:「快走!去叫人!」
最先跟过来的大汉反应过来,看向我。
我狠下心,挣扎着用左手去拍电梯关门键。
电梯按钮上都是我留下的血迹。
大汉又扑过来,朱宁宁挣扎着冲出去,一把抱住大汉的腰,他没冲过来,电梯门终于合上。
我就快要失去意识,只能狠狠地咬着自己手背,才能强迫自己清醒。
电梯上到三层,电梯门打开,就碰上靳屿白和保安。
他看到一身是血的我,瞳孔剧缩,冲上前来。
我动不了了,用尽最后力气喊了一句:「快去救人——」
-22-
我昏迷了两天,一醒来就看见了床边一脸胡子拉碴的靳屿白。
沙发上坐着的是苏思挽。
我试着动了一下后背,结果疼得要死。
靳屿白被我的声音吵醒,猛地睁开眼。
我对上他的眼睛:「她们两个呢?」
靳屿白连忙握住我的手:「都没事了,乔乔,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又问了一遍:「她们两个呢?」
靳屿白松口一口气:「她们就在你隔壁病房,都没事了,周继生和他的手下被警察带走了。」
苏思挽也醒了,她看见我清醒过来,鼻子一酸,就要哭。
我努力冲她笑了笑,苏思挽走过来瞪我一眼:「你还笑!老娘都准备给你收尸了?!周继生那两个手下在警局都有案底,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靳屿白想到什么,又说:「周继生是惯犯了,那两个打手一开始并不承认是周继生指使的,幸亏有朱家的人在。」
我不解:「朱家的人?」
「是。」靳屿白点点头,「朱宁宁的表姐,是刑警支队的队长。」
「朱倩倩是刑警队长?好帅啊……」
靳屿白轻笑了一下:「在周继生的宅子里还发现了一些视频,都是关于林妙被家暴的,林妙跟在他身边三年,受尽了他的毒打和虐待,林妙曾经无数次求助,可是没用,乔乔,只有你义无反顾地救她。」
我回想了一下:「朱宁宁怎么样了?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毫不犹豫地帮了我。」
「她没什么事。」苏思挽拍拍我的手,「你们三个出名了,一大堆记者等着你们清醒过来采访你们呢,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却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依旧没有放弃彼此。」
我想笑,可是一笑就浑身疼,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苏思挽和靳屿白。
-23-
自从这件事发生,苏思挽和靳屿白还有朱宁宁的哥哥联手。
周家的公司摇摇欲坠,自顾不暇,更没有人去管罪魁祸首的周继生。
说回来周继生。
他妈妈是第三者,他是私生子。
能力不出众,又不爱学习,也不听话,凡事都一意孤行。
他的大哥从小优秀到大,更衬托得他一事无成。
没有能力,野心偏偏那么大,总想着继承家里的公司和产业。
两个儿子相比,周父更喜欢优秀出众的大儿子。
周继生在公司频频出错,不想着提高能力改正错误,反而是回家把气都撒在林妙身上。
林妙成了他的出气筒,只要有一点不顺心,林妙就会被一顿毒打。
周家家大业大,林妙无数次地求助,却是徒劳,反而会受到更严重的毒打。
这三年,林妙生不如死。
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平静地将这些事讲述出来。
-24-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出院了。
苏思挽忙着公司的事情,让靳屿白来接我。
他没带司机,自己忙上忙下地把我的东西都搬上车。
我坐在副驾上昏昏欲睡。
靳屿白过来给我系安全带。
我睁开眼看他。
靳屿白系安全带的手抖了抖,抬眼看我。
气氛有点旖旎。
我往后缩缩脖子。
靳屿白的目光从我的眼睛向下滑,最后落在我的唇上。
我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他先开口了:
「苏乔乔,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一个激灵,木讷地看他。
靳屿白抿唇,郑重说:「和我在一起,有件事你需要知道,我不会限制你做任何事,你和我在一起,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会是我的女朋友,或者我的太太。」
我的睫毛颤了颤:「那如果我不想生孩子呢?」
靳屿白没犹豫:「这是你自己的权力,生或者不生,这本身就取决于你自己,你不需要问任何人,你只要把你的决定告诉我就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说完这一大串话,才又试探着说:「所以,你愿意吗?」
心跳如雷。
我按住心口的位置,仔细思考。
其实这些天,靳屿白对我的好无微不至,我都看在眼里。
而且他不单单是对我好,他对我的好,都在基于尊重我的基础上,进退有度,不疾不徐。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闭上眼思考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回答:「靳屿白,我愿意。」
他怔了一会,反应过来,慢慢笑开:「好。」
光一个好,然后就没了。
他给我系好安全带,就退回去发动车子。
啊吓。
我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一路无言。
快到家的时候,靳屿白才开口:「乔乔,你不开心了吗?」
「……」我没看他,摇摇头,「没有啊。」
他抿唇:「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我无奈解释:「真没有不开心。」
「我知道了。」他盯着我,「是因为刚才的气氛那么好,可是我没有亲你,让你失望了。」
「……」
你放屁。
我立马否认:「我哪有?!」
他抬手握住我的肩膀:「我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抬眼看他的眼睛,话还没说出来呢,他就亲上来了。
余光看见他嘴角的笑意。
我明白过来了。
可恶啊,被他骗了啊。
-25-
和靳屿白交往半年多,他家里开始催促我们的婚事。
靳南东天天依旧死皮赖脸地追着苏思挽吃闭门羹。
我不由得感慨。
靳屿白侧目看了我一眼,然后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别看那个傻子,晦气。」
「……」
我听说林妙自己成立了一个小工作室,她以前是做设计师的。
朱宁宁开始努力学习处理集团事务。
而朱倩倩顺藤摸瓜,从周继生入手,破获了好几个大案子。
可以说,每个人都在自己该待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我和靳屿白的婚礼被定在夏天。
苏思挽陪我去挑婚纱。
在试衣间里,她蹲下给我系腰带。
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眼睛红红的。
我笑着问她:「你怎么了?」
她低头揉眼睛:「乔乔,刚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我大哭了一场。」
我挑眉:「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居然占着你的身份享福这么多年,我始终觉得,是我欠你的,是我对不起你,我当时发誓,如果你回来,要是赶我走的话,我立马就走,如果你不赶我走的话,我就会把我所学的,所见的,所识的都教给你,乔乔,我会为你铲平一切阻碍。」
我拍拍她的后背,笑着说:「苏思挽,你好傻哦。」
她轻哼一声:「你才傻。」
「你最傻。」
「你更傻。」
……
我换好婚纱。
苏思挽送我出去,靳屿白正坐着翻看杂志。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眸中登时流光溢彩。
愣了好一会没说话,我紧张地问他:「不好看?」
「不是。」他回过神,站起身,大步走过来。
我站着没动。
他过来牵住我的手,俯身与我对视:「很美,乔乔,你漂亮得不得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推他肩膀:「知道了知道了。」
他抓住我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我缩了两下没缩回来,就任由他握着。
他问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感受……」
「什么感受?」
他认真想了想:「像个母夜叉,很凶,把朱宁宁一顿好打。」
「……」
「靳南东说,你可能是喜欢我,才对朱宁宁有这么大恶意。」
「……你信了?」
靳屿白没说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清清嗓子,认真地说:「靳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是谁?」
「?」
靳屿白嘴角的笑容僵住,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最后不可置信地问:「所以,那时候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靳屿白彻底懵了,脸色越来越尴尬,最后只能小声说:「你能忘了刚才的对话吗?」
我憋着笑,敷衍地点点头。
他急了,没好气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
他气急了,松开我的手,转过身不理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啊,虽然那时候全靠你的脑补,但是现在是真的两情相悦了啊。」
靳屿白后背僵了一瞬间,我眼尖地看见他听见两情相悦两个字然后翘起的嘴角。
他背着我,小声说:「嗯,知道了。」
过去和现在都知道了。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