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爱

囚禁他的第三年,他站上了窗台。
「陆秋,我就算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人人都当我是疯子,是变态,是想害死他的凶手。
可他们不知,光是为了爱他,我就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现在,有个人也终于等到了我放弃抵抗,坠入深渊!

-1-
「陆秋,你就是个疯子!」
方思墨每次被绑住,无力抵抗时,都这么骂我。
他通红着眼尾,哭得泣不成声。
夹杂着承受不住的喘息,很美。
眼底是对我的深深恨意,像是入骨的毒针,刺痛又冰冷。
可他的身体却是如此炙热。
像是……也爱我。
可也仅仅是「像是」。

-2-
我看着赤脚站在窗边的男孩,将手伸向了他。
「思墨,下来好吗?」
看似镇定地想安抚激动的他。
可指尖不断的颤抖终究还是出卖了我。
我怕,怕他像是羽毛般落下去。
悄无声息,又惊天动地。
方思墨攥着窗框,笑得仿佛在哭。
「陆秋,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还不等我开口,他就自问自答地说出了下一句。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认识你!」
「后悔你回陆家那年,我会冲上去帮你,然后沾染上你这个疯子!」
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眶流出。
他的身子在宽大的睡衣下摇摇欲坠。
身形被光勾勒出破碎的轮廓。
「被你囚禁的这三年,每次做梦梦到曾经,我都恨不得冲上去砍掉自己的双手!」
「方思墨!别去,别去帮他!」
「可我每次醒来,都还是会看到你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将目光从窗外的蓝天白云收回,看向我。
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掉在地上的垃圾。
那么淡,那么厌。
「陆秋。」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3-
从孤儿院回陆家的时候,我十二岁。
没什么感天动地的相认。
有的只是大人们嫌恶的眼神,孩子们口中「那个乞丐」。
在陆家的大宅里,我像是拥有主人身份的外人。
人人都叫我一声「少爷」,却又把尊重浮于表面。
我被孩子的身躯困死在这华丽的宅院内。
孤苦无依,无所依靠。
没人期待我的到来。
他们都只是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车祸的陆总生不出儿子,就想起了还有我。
陆家是大家族,每年年底都会在陆家老宅举办聚会。
这一年,我刚好被接回来。
而,陆总并没有要介绍我身份的意思。
角落里,眼生又不讨喜的我,被陆家的几个孩子盯上。
他们撕坏了我的衣服,打肿了我的脸,扯着我的头发,要把我按进泳池里。
周围的大人,他们品酒,攀谈,毫不在意孩子间的「打闹」。
脸被埋进水里的滋味不太好受。
口鼻耳朵都被浸入水中,我想抬头,却又被他们嬉笑着按住了肩膀。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狗?」
「一条到别人家里抢东西的落水狗!」
「哈哈哈,真可怜,喂,我突然想上个厕所了。」
「还用去厕所吗?这不是现成的厕所吗?!」
刺耳又尖锐的笑声响起。
可这……不是我家吗?

-4-
许久许久之后,我知道了答案。
不是。
疯子是没有家的。
最绝望的时候,方思墨出现了。
「你们怎么欺负人?!」
「太过分了!」
「我要把你们做的坏事告诉陆伯伯!」
十二岁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衣,美好得像是个天使。
可下一秒,这天使就抬脚把按住我的人踹进了泳池里。
腿软的我,跪坐在地上抬起湿漉漉的脸。
闪耀的灯光在他头上加了光圈,像是在给他卫冕。
我不由得看呆了。
那一眼,我记了十几年。
「你没事吧?」
他走过来伸手摸上我的额头时,我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乖巧地摇了摇头。
只是指尖紧捏在他的衣服上。
像是捏住了一束光,又或是救命的稻草。
「别怕,没事了。」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他眼神亮晶晶的,我以为我得到了救赎。
可……
我和他,尽管有着一个极其温柔的开头。
可惜,结局却一塌糊涂。

-5-
我和方思墨成了朋友。
又或是单方面的朋友。
他是个骄纵的小少爷,脾气有些大Ţůₗ。
可我喜欢他,我愿意捧着他。
高中时期,陆总身体越发不好,公司内乱。
我趁机加入战场,用最不要命的法子,站稳了脚步。
可方思墨要出国了。
他哭着埋怨我:「都是你!要是你不回来,我怎么会被赶出国?!」
陆家家大业大,方家就是在陆家的庇护下生存的小家族。
现在陆家在夺权,以方家的立场,站到哪方都不合适。
更何况……方思墨还和我相熟。
方家估计也是权衡了利弊,最后决定把他送出国待上几年。
他哭到最后,累得趴在床上睡着。
就连梦里都在嘟囔着怪我。
怪我不厉害,要是厉害的话,他就不用出国了。
「我讨厌你!」
我起身帮他盖了被子,弯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等你再回来,我一定可以保护得了你。」
我说到做到。
不到两年,腥风血雨里长起来的疯子成了陆总。
二十岁的我,把陆家收拾得服服帖帖。
人人都说我手段狠辣,像个咬住肉就不松口的野狗。
呵。
这修罗场的世界啊,又有哪个正常人会活得下来呢?

-6-
从高中到了大学,我当了陆总四年,可等他回来却等了五年。
我每年都会去方家拜访,询问他的归期。
时间久了,傻子都能看出我的意思。
满京市都知道我在等他。
男男相恋在现在不算什么稀奇事。
可方家,不愿意让方思墨和我这个疯子沾染。
我懂。
但他,也得回来。
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方家的决策人眼高手低,有着拼命向上爬的欲望,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所以方家出事,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没落井下石,只是静静地做了一个旁观者。
看他碎裂,看他……不得不回来。
如果做好人要压抑自己的本性,那我可能与生俱来就是个坏蛋。
如果方思墨不姓方,趁机吞没方家所有资产才是我的作风。
方家短时间内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
圈子里都是人精。
方家没了办法,只好求到了我这里。
「陆总,您看?」
我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道:「方总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了?」
他没再说话。
一面是家族根本,一面是亲生儿子。
挣扎了三天,方家放出消息。
方思墨,要回国了!
指尖摩挲过平板上他的照片。
「终于,可以亲眼见到你了。」

-7-
方思墨回国那天,是我亲自接的飞机。
他比从前高了、瘦了,下巴一抬的样子像是只高傲的小天鹅。
眼神瞥到我时,眼底还带着不愿。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骄纵。
我把玫瑰塞进他的怀里。
「不想看到我?」
他冷哼一声。
「陆总好手段啊!」
抬腿上了车,不搭理我。
半点好脸子也没给我。
当晚,在 A 市最繁华的夜店里,我叫了人给他接风。
我出门亲自去拿特别定制的手表,想给他当礼物。
结果回来的时候,我却听里面有人问:「思墨,你给陆秋喂什么迷魂药了?出国五年了,还这么惦记你?」
「谁说不是呢,陆秋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佬,想爬他床的人多得是,你可得盯紧点。」
坐在沙发上玩骰子的方思墨,闻言一把把骰子丢到了桌面上,不屑地冷哼一声。
「陆秋?他就是条听话的狗,一个疯子!」
「你们以为我愿意回来吗?」
「要不是他对方家动手脚逼我回来,我现在正在国外痛快着呢!」
有人觉得不对,想替我说上几句。
刚开口,就被方思墨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别提他了,提到他我就烦。」
站在门外的我,手猛地攥紧了礼物的盒子。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漏了个看不见的洞。

-8-
他于我而言,是一抹照进晦暗世界的光。
所以我宠着他、纵容他,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可他不想要。
因为方家的事,他被迫来我面前求我。
精致的男孩眉眼间满是厌恶。
这种眼神,从他回国后,我见了许多次。
「陆秋,方家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帮不帮你说句话吧!」
他不耐又别扭地侧过头,脸上还带着难堪的绯红。
我坐在办公桌后,敛下眉眼,直截了当地开口:「那天你在夜店说的话,我听到了。」
方思墨先是一愣,随后恼羞成怒地朝我喊了起来:「听到就听到了!你以为我怕你吗?」
「要不是你!当年我也不用被迫匆匆出国,也不用现在又毫无准备地回来!」
「陆秋,你别以为你现在成了陆总,就真的是个人上人了!」
「你别忘了当年你刚回来有多狼狈,我可都替你记得呢!」
他不顾一切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委屈。
可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归于平静。
我从椅子上站起,指尖轻叩在桌面上,声音平静地叙述。
「方家的事,我会帮的。」
「至于你,如果你能喜欢上我,那是最好。」
「如果不能,思墨,我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
如果爱意迟迟得不到满足,那占有欲和恐慌就会占了上风。
而我,作为一个疯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9-
方家的资金到位后,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又向陆氏大大小小地借款几亿。
欲望使人贪婪。
在我的纵容之下,方家终于坐不住了,想要利用我对方思默的感情,骗我签下漏洞百出的合同。
我坐在办公桌后,拿着手里的合同,嗤笑一声。
昨晚,一直对我很是抵触的方思默,居然主动约了我见面。
约的地点是市内有名的酒店,他明知我的心意,却说:「陆秋,我有些心情不好,你可以陪我喝喝酒吗?」
对自己的追求者,约在夜里的酒店,还说着暧昧不明的话语。
我带着礼物和玫瑰应邀前来。
一进门,带着醉意的方思墨就勾上了我的脖子。
「陆秋,谢谢你来陪我。」
他靠得很近,浓郁的酒味包围了我。
可他望向我的眼底深处,却是浓烈的势在必得。
他心里的反感和算计,我都清楚。
可我爱他。
我不在意。
是你自己落入陷阱,以身诱虎,这次我不会松开手了。
我丢了手中的花和礼物,将只穿着浴巾的他按在了门板上,居高临下地看他:「想清楚了吗?」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最后被摆脱我的欲望吞噬。
「陆秋,我想你爱我。」
我捧住他的脸,急迫又凶狠地吻上去。
指尖顺着宽松的睡衣滑进去,在他难耐的喘息声中四处游走。
那夜过得混乱又糜烂。
第二日清晨。
我起床时,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把合同递给了我,低垂着眸子,不让我看清他眼底的算计。
「陆秋,方家……很看重这次的合作,你能帮帮忙吗?」
我定定地看他半晌,最终伸手拿过了合同,利索地掏出笔在上面签了字。
将合同递回去时,方思墨激动得唇都在颤抖。
看我时,第一次眼底带着光。
很好看。
只可惜,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更加恨我和失望。

-10-
一切依计划稳步进行。
从我签完合同后,方思墨和方家连戏都不肯演了。
一个开始借着陆氏肆意敛财。
一个开始游走在各大夜店,甚至还和其他男人打得火热。
其中和霍家的霍安,最ťŭ̀₇是热络不过。
霍安是霍家的独子,自诩正统的继承人,平日里最瞧不上我们这些私生子。
因此,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这次和方思墨走得这么近,八成是想撬我墙脚,给我难看。
「陆总,一切都准备好了。」
秘书敲门,我点了点头。
是该给贪婪的人一点惩罚了。
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这个疯子的名头?
合同早就被我动了手脚,方家一夜之间满盘皆输。
不仅是我,还牵扯了几个别的公司,一团乱麻。
方思墨接到消息时,正在夜店,听到消息就开车一路闯进了陆家。
我坐在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动静,抬眼看了快要爆炸的方思墨。
「坐。」
他冲过来一把掀翻了桌面上的茶壶,声嘶力竭得像是个疯子:「别装了,陆秋,方家的事是你做的吧?」
「是你故意下套来害我们家的,是不是?」
我平静地抬起头,将手上唯一一个完好的杯子放在桌面上。
「我没下套害他们,是他们想来下套害我。」
我只是反击。
我从没想过伤害方家的任何一个人。
我从来不想让方思墨难过。
「是他们的贪心害了自己。」
我说的是实话,可他听不进去。
「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给钱,他们怎么会越亏损越多?」
「你明知道我爸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如果不是你逼我们,我们怎么会选择这种办法?」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却还要逼我去上学,禁止我去夜店,如果你真的是喜欢我的话,从陆氏给方家一点钱怎么了?」
「就是全给了又怎么样?反正你喜欢我,你活该!」
他理直气壮地质问我。
言语间的理所应当一如平常。
我觉得好笑。
「思墨,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不会怪你。」
「但方家的其他人不是你,我不会原谅他们。」
我起身捏住他的下巴,轻声问他:「所以,你想好怎么替他们求情了吗?」
他没想好。
所以我替他想好了。
陆家的别墅成了他的笼子,我把我爱的人关进了笼子里。
方家吃大了胆子,不仅算计我,还用这种可笑的法子去坑其他人,经此一事,得罪了许多人。
可只要方思墨在我身边一天,无论多麻烦,我总会帮他保住方家的。
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就给你机会,一直给你机会。
总有一天,你会爱我,一点点开始爱我。

-11-
这三年,除了自由,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他了。
可他依旧恨我。
那恨意像是千年的冰雪,永远也无法消融。
霍家的霍安继承了家业,像是鬣狗一样,疯狂地阻碍陆氏。
同时,方家不知在哪里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那人疯狂又难搞,为了保住方家,我要一边和他纠缠,还要一边不断地应对霍家的霍安。
加上方思墨的冷嘲热讽,我渐渐感到疲惫,感情上、事业上。
私下查了消息,那人是近几年异军突起的新贵。
手段强硬,实力强悍。
可他人却来历成谜,颇为神秘,来京市一年多,竟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
只流传了一个名字——裴渊。
我有心想和这位裴先生见上一面,说一说方家的事。
可结果还没出来,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陆先生,方先生闹着要自杀!」
我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就见到他赤脚站在窗边。
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激烈的一次。
精致的面容扭曲着,满眼都是对我的恨意。
他说:「陆秋,我死都不会爱你的!」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这个疯子!」
一字一句都带着淬毒的诅咒。
我爱了他许久,把他护在我的城堡里,可他却只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可我的心,也会跳啊。
我怔愣在原地。
看着他从记忆里美好的脸,变成现在扭曲的恨意。
爱了他这么久,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他不爱我。
无论我多爱他。
风把他的睡衣吹得猎猎作响。
也像是巴掌一样,将我打醒了。
我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他:「你……真的一点,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吗?」
我紧绷着下颌,期待着一丁点的希望。
可是没有。
他嘲讽地大笑,红润的唇里吐出恶毒的字眼。
「没有!」
「一丁点也没有!」
「你不配得到爱!疯子就该死,去下十八层地狱吧!」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可我始终,还是没能换来一句他的喜欢。
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我眼睁睁地看着方思墨尖叫着,脚下一滑,从窗口掉了下去,像是只蝴蝶,从我指尖飞走了。

-12-
我默默地处理他的后事。
方家的人得到消息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这个疯子!就是你逼死了小墨!」
「如果没有你,他还是方家锦衣玉食的大少爷。」
「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给他自由放他离开?」
人人都说我害死了他,我是罪魁祸首。
失控的拳脚打在我的身上。
我不躲不防地承受了。
脑子里是方思墨的身影,从小到大。
停留最久的,是第一年陆家晚宴和他的初次相见。
他像是那年冬日里冒出的嫩芽,我追随了许久,却最终走失在了前往夏日的途中。
或许,我真的是个疯子吧,永远不配拥有爱的疯子。
这一切……也许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13-
回陆家的路上,天空下着大雨。
可见度不高,我开着车,脑子混沌得像是破了个大洞。
一路疾驰到了路口。
我眼睁睁地看着对面有一辆车朝我撞了过来。
那距离近得我几乎能看到司机扭曲惊恐的脸。
「砰!」
车子相撞,旋转,我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我有些失神地想,我大概……是要死了吧。
我呆呆地顺着车窗看出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
像是我的墓志铭。
刺鼻的汽油味和地上的积水混在一起。
可却有人不顾危险地冲了过来。
一身西装的高大男人,用胳膊肘暴力砸开了车窗,将车门一把拽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的名字猛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裴渊?」
他没回话,只是绷紧下颌伸手来解开我的安全带,要抱我出去时,被我按住了手。
「没用了,我的腿被压到了,拿不出来的。」
「你走吧,来不及了,要爆炸了!」
裴渊咬着牙低吼了我一句:「闭嘴!」
他伸手去拽我的腿,可无论怎么努力,腿都被卡得死死的,无法挪动一分。
汽油味越来越重了,我急得伸手推他。
「走吧!快走啊!会死的!」
下巴却被ţų⁰他带血的手掐紧。
「走不了,那就一起死吧!」
他眼神猩红,唇角勾起疯狂的笑,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恶狠狠地亲上来。
比起亲吻,更像是野兽的标记和啃咬。
身子一僵。
我呆滞地看着这个比我更像疯子的男人。
「你疯了?」
他不说话,只是疯狂地侵略着我的口腔。
爆炸发生的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
可怕的满是浓烈爱意的声音。
他说:「陆秋,我爱你!」
「下辈子,我不会再迟到了!」

-14-
安静的卧室内,我急促地喘息着从梦中惊醒。
爆炸的灼热,似乎还在舔舐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我赤着脚冲进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中那个眉眼通红的男人,我猛然意识到,我还活着。
那……裴渊他,会不会也还活着?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给秘书打电话:「给裴先生打电话,说我要见他。」
我有好多话想问他。
为什么要来救我?
为什么不离开?
为什么要……要吻我?
作为当事人,我有权知道这一切。
可电话那头的秘书却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陆总,请问,要打给哪位裴先生呢?」
我皱了下眉。
「当然是裴渊!我之前不是让你接触过他的人吗?」
我有些烦躁,语气有些不耐。
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句:「陆总,您……并没有叫我联系过这位裴渊裴先生啊。」
我心中疑惑。
难道是重生一事引起的蝴蝶效应?
心底却有一丝隐秘的恐惧。
我怕重生的人只有我,没有裴渊。
「那你就帮我留意这个人。」
吩咐完了,刚要挂电话,就听秘书又补充了一句。
「陆总,方先生的生日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我身子猛地一僵:「你说哪个方先生?」
秘书也是一愣:「当然是方思墨方先生了。」
方思墨还活着?
眼睛扫过手机上的时间,瞳孔猛震!
现在是……四年前方思墨刚回国的时间,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间。

-15-
我没再去方思墨和朋友聚会的夜店,只是让秘书将礼物送了过去,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的方思墨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狂喜,让我呆愣地想了许久。
如果我重生了,他会不会也是重生的呢?
我指尖发白地攥紧了高脚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任由过度用力而碎裂的玻璃片,扎进掌心。
鲜血淋漓Ťṻ₊。
如同我曾爱过他的内心。
「方思墨,你自由了。」
「在我这里,你永远,永远地自由了!」

-16-
当方思墨再次被迫出现在陆氏,请求我的帮助时,我同意了。
他低下的眉眼带着藏不住的厌恶。
我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不耐烦地抬头时,我从他眼里看到了面色惨白的自己。
「这次我会帮方家。」
「但是,只有这一次。」
这最后一次,是我和你从前所有感情的割裂。
再不沾染,再不强迫,再不求你爱我。
面对与曾经完全不同的发展,方思墨第一次露出怔愣的眼神。
唇嗫嚅着想说什么。
我却没给他机会。
「林秘书,送方先生出去。」
「陆秋……」
「方先生这边请。」
被林秘书带走的人,频频回头看我。
而我这次,没有抬头。
我跟下了楼,看他站在公司门口给人打电话。
眉眼间是眉飞色舞的。
他鲜活地向别人炫耀着什么。
那么快乐,有些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眼睛控制不住地、眨也不眨地黏在他身上。
突然有个人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腰。
我吓了一跳,伸手想挣扎,却被他箍住,掐住了下巴。
身后的男人凑近我的耳边,滚烫的呼吸打在耳后。
「看啊,他过得多快乐,没有你就会很快乐。」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
「裴渊?」
身后的男ẗũ̂ₜ人轻笑一声,像是被我取悦了。
干燥的唇一点点贴上我的脖颈,轻轻地啃咬,还带着仿佛诅咒般的呢喃。
「而我,有你才会快乐。」

-17-
我的童年并不美好。
唯一美好的,ƭṻ⁶十二岁后的方思墨算一个。
十二岁前的裴渊算一个。
八岁那年,孤儿院送来ṭú⁰一个特殊的小孩。
是警察叔叔亲自送来的。
长期家暴赌博的父亲,软弱但却突然爆发的母亲,最后是无家可归、无人可要的裴渊。
他来的那天穿着干净的衣服。
可我见过,他衣服下大大小小的伤疤。
有的像烟头烫的,有的是皮带打的,有的甚至是好大一块刀伤。
他性格阴晴不定,像是一条会随意咬人的野狗。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怕他,当他是异类,是假想敌。
他们想欺负他,却被他仿佛疯子一样咬得浑身是血。
谁欺负他,谁就被打得满身伤。
他被关了一次又一次禁闭,一次又一次地饿肚子。
骂他的话语如同潮水,充斥了整个院子。
「他妈妈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孩子也是杀人犯!」
「你们看过他身上的伤了吗?好可怕,他一定是怪物!」
「陆秋,你别和他做朋友,听说,他半夜饿了会吃人的!」
我其实也害怕。
可当眼神透过窗户对视时,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
我伸手按上了玻璃,第一次和另一个疯子说了话。
「你饿吗?」
他没说话。
我拉开小窗口,伸手将半个馒头递给他。
沉默的男孩看了馒头很久,最后吭哧一口咬上了我的手腕。
「裴渊,你饿傻了吗?那是我的手。」
他的指尖描摹了下手腕上的齿痕。
「标记。」
我没听懂:「什么?」
他将低下的脸朝我抬起,那目光像是被点亮的烛火,充斥着我看不懂的光。
「是标记!」
「我给你留下的标记!」
「这样,就再也不会走丢了。」
对此,我只能表示,裴渊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和他在一起,都显得我比较正常了。

-18-
而现在,成年后的裴渊,光明正大地蹭进了我家。
我微微蹙眉,不悦地压低声音:「裴渊!」
手腕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捏在手里,不断地在指尖把玩。
侧边凸起的骨骼位置,还有一个清晰明显的牙印。
那是刚咬上去的,还带着水渍。
我们一起在孤儿院待了三年。
裴渊十一岁时,被人领养了。
被领养的那天,他跑了。
全院子的人找了很久,最终我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他。
「裴渊,被人领养了就有家了,会变得幸福。」
「疯子也会幸福吗?」
他问我。
我点头:「嗯,疯子也会幸福的。」
他乖乖地跟着我回去了,好在领养他的男人不介意,还夸他有血性。
临走前,他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我笑。
「为什么不咬得重一点?这样就可以留很久。」
裴渊摩挲着牙印:「不用,咬得太重你会痛的。」
「我不想你痛。」
「陆秋,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那一刻,少年裴渊黝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我的存在。
「有你在,我才会幸福。」
我愣了下,随后郑重地点头。
「我会等你来找我。」
裴渊走了。
听院长妈妈说,领养他的男人是个顶尖的拳击手。
而裴渊,是他精心挑选的继承人。
他不会对裴渊很坏的,让我放心。
我想,这很好。
裴渊一定会幸福的!

-19-
我十二岁也回了陆家。
重生前,听到裴渊这个名字时,我只觉得耳,却没想过会是他。
我有许多话想问他,领养后的日子,重生前的吻。
可他却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从上到下。
眼底是让人感到害怕的侵略和攻击性。
「你在害怕吗?陆秋。」
他把我的手捏在手里,十指紧扣,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我失神得有些没听清:「什么?」
他从沙发上站起,站到我面前,极具压迫感地低头看我。
「陆秋,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害怕还是接受?」
大脑轰的一下炸开,让人仿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裴渊……」
他……想亲我?
虽然重生前也吻过,但那是……生死时刻,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为过。
可现在……
他的眼神打断了我的话。
热烈得像是要直接看进我的心底。
「你爱他。」
「因为他在你十二岁时,像个天神一样闯入了你的世界。」
「那八岁那年,你从窗口朝我伸出手,我为什么不能爱上你?」

-20-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裴渊……他……
我皱了下眉,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伸手不耐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到了头顶。
「唔!你要做什么?」
他的身子压下来,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眼底是汹涌的爱意,半点没有遮掩,让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会觉得心惊胆战。
「陆秋,他让你去死的时候,你难过吗?」
挣扎的动作一停。
脑子里无法控制地出现了方思墨怨毒的眼神。
被遗忘的刺痛,再次开始侵袭。
裴渊微微靠近我。
没有亲我。
只是在我手腕上落下羽毛般的一吻。
「可现在,你也可以这样对我,我不会难过。」
「只要是你说的,我永远都不会难过。」
「哪怕让我去死Ťũ₂也可以。」
下巴被抬起,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被他细碎的吻一一吻过。
「陆秋,怪物生来就该和怪物在一起的,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这样偏执的爱意,该是奇怪的才对。
可却因为太过相似,竟然让我感到有些难言的温柔。

-21-
裴渊对我的感情是不正常的。
可我对方思墨的,难道就正常吗?
身在局中,我无力评判。
霍家老爷子大寿,办了晚宴。
出席当天,裴渊非要给我选配饰。
高大的男人低着头,心无旁骛地替我给领带打结。
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他。
有视线落在我的唇上,越发滚烫,裴渊眼底的情绪逐渐失控。
他最终将我抵在了衣柜门上。
急促的呼吸相互交错。
他眼底的我,和平时的我有些不一样。
金丝眼镜被随意摘掉丢在了地上。
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满是惊慌。
唇被啃咬得殷红,像是熟透的糜烂果实。
「裴渊,别……别这样。」
我伸手想撑住他的身体,碰触的一瞬间,却被灼热的体温吓退。
「你如果不愿意,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掉我!」
「但陆秋,我不会给你机会推开我。」
唇碰触到一起的一瞬间,高大的男人浑身颤抖,眼神猩红得像是来自地狱的火种。
要么,爱上他,要么被他熔化。
身子悬空,我被他扛着丢在了柔软的床上。
被精心系上的领带,又被同一双手解开。
衣衫打开,脸被埋在枕头上,难耐地忍住到了口边的呜咽。
指尖发白地抓在黑色的床单上。
黑与白的碰撞。
「陆秋,看着我,我想看你的脸。」
「我想让你看着自己被我拥抱。」
「陆秋,我爱你,爱到想把你融进我的骨肉!」
他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呢喃着爱意。
永无止境,不愿停歇。
泪从眼角滑落,指尖无力地在他背后留下痕迹。
「疯……疯子!」
我痛骂出声,他却笑了。
「有本书说,爱一个人,就要隔得远远地安静观赏,一旦靠得近了,就再也没了惊艳之色。」
「可陆秋,我爱你不是!」
「靠近你的每一步,都让我越发着迷,历久弥新,越陷越深。」

-22-
霍家的宴会上,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带着裴渊留下的痕迹。
我阴沉着脸,丝毫不掩饰我对这位京市新贵的不耐烦。
裴渊是个疯子,也是个天才!
他的养父将他培养成了一名天才拳击手。
十六岁就成了底下黑拳的王者。
凭借不要命的打法,他迅速累积财富,又用这笔钱快速发家。
天纵奇才,不过如此。
只可惜,人有欲望,偏偏这狗东西的欲望挂在了我身上。
每一次,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都仿佛要将我吞食入腹。
他再次看过来时,我没忍住开了口。
「裴渊!」
他毫不生气,觍着笑脸:「那我去帮你拿杯酒,你嘴唇都干了。」
说到嘴唇,眼神就落在了上面,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我耳朵瞬间红了。
「滚!」

-23-
见我真的生气了,裴渊摸了摸鼻子走开了。
他一走,方思墨就挽着霍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可看着却疲惫了很多。
见我看向那边,林唐端着杯过来和我打招呼。
「方思墨最近和霍安打得火热,你等了人家五年,真的能忍住一点都不干涉吗?」
眼神远远地和方思墨对上,他眸子颤了颤,像是有话想说。
我率先把目光移开了,答非所问。
「方家的事,我不会再碰了。」
林唐吃惊:「你还真的和方思墨闹掰了啊?」
「难怪方家的事,他要去求霍安呢。」
「霍安那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我说,方思墨求他,估计要被吞干净了。」
我低了下眉眼,没再接话。
裴渊端着酒回来,见我旁边有人,那眼神几乎要把林唐吃掉。
「陆秋,哈哈,我先走了,改天聊。」
「嗯。」
林唐马不停蹄地跑了。
裴渊把酒递给我,我伸手去接,他却又不给我了。
他攥着我的手,低着头,声音有些难得的委屈。
「他们都知道你喜欢方思墨。」
「可我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他红着眼眶,看起来可怜极了。
宴会厅内有关注的人看过来,都好奇地小声议论。
「裴渊,你别给我装可怜!」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警告他。
我腰还是酸的,腿还是软的,你想让我相信他可怜?
你还不如和我说秦始皇复活了!
他往前一步,弯着腰将头抵在我的肩膀上。
声音低沉着,哀求着:「陆秋,喜欢我一点吧。」
「如果不行,那我求你呢?」
我想严肃地拒绝他,想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
可话到嘴边,我想到了车祸现场,他不要命的亲吻、夜里抱着我反复检查我有没有消失的怀抱。
这话……
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24-
见我没拒绝,裴渊伸手将我抱进怀里。
我没挣扎,任由他在大庭广众下抱我。
「听说,被爱的人会疯狂滋生血肉,那你说,两个疯子也会吗?」
我看着裴渊平静地问出口。
他低笑地抵上我的额头,声音带着满腔的疼惜:「陆秋,我们是变态,可我们的爱不是。」
「我们的爱也赤诚热烈,游荡在滚烫的血液里。」
「爱与被爱,同样伟大。」
裴渊的声音和方思墨的声音,仿佛在我脑中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告诉我,爱与被爱同样伟大。
一个声声泣血,说疯子就该死!
我几乎听不清耳畔的声音。
我赤红着眼睛,拽紧了裴渊的领带,颤抖着问出口。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我爱一个人,用尽全力却依旧毫无办法,那我也不是错的吗?
「陆秋,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的。」
眸子颤动,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脑子里方思墨尖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我有些无力地埋进裴渊的怀里。
是温暖的,可以依靠的。
像是……爱情。

-25-
方思墨来求我了。
裴渊不在。
方家的事,是个烫手山芋。
我曾经愿意碰,是因为我喜欢方思墨。
而霍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圈子就那么大,我释怀了,就总会有人或多或少地在我面前说起他的事。
我不再纠缠方思墨之后,方少爷在圈里下滑得厉害。
可我等了他五年,谁也不相信我这么容易就松手了。
圈里的人不信,霍安不信,就连方思墨自己也不信。
没人知道,我是从四年后重生回来的。
霍安勾着方思墨动了心,在我帮了方家不久,就在一起了。
甚至连第一次开房,霍安都给我发了地址。
每个人都把这当成一个乐子。
高位者的低级笑话。
看我难受,看圈里有名的疯子发疯,也许会比较有趣。
但我没去。
我甚至没再关注过方思墨的任何消息。
因为我的一切时间、注意力、烦恼都被突然出现的裴渊占据了。
「陆秋,你爱我吗?」
冷漠陆总:「不爱。」
三分钟过去。
「那现在有没有爱我一点?」
看合同看得直皱眉的陆总,不耐烦:「没有。」
裴渊没说话,猛地从身后抱住我,将我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可我好爱你啊,陆秋。」
「每一秒,都比之前要更爱你。」
满腔的爱意化作一句句带着甜意的话,让人听得耳根子发烫。
「别说了。」
「不要!我一定要告诉你!自从你接受我之后,我这十多年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裴渊毛茸茸的大头,在我颈肩磨蹭,一米九多的男人撒起娇来真是让人受不了。
最后没办法了,我捧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一吻完毕。
我沙哑着嗓子问他:「还说吗?」
裴渊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欲望地起身将我扛起,转身快步走进了休息室。
「爱你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呵,傻子。

-26-
方家财务再次出问题时,刚好霍安和方思墨也过了蜜月期。
作为最亲密的人,方思墨自然首先和霍安说了这件事。
霍安答应了,前提是方家要并入霍家的旗下。
从自家的公司,变成霍家旗下的公司。
方思墨不接受,方家也不接受。
于是,霍安图穷匕见。
「方思墨,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你吗?」
「你当全天下的男人,都是陆秋那个冤大头?男朋友?可笑!」
「你们方家愿意乖乖并入,还能保住经营权,不然我自己动手,可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方思墨气极了,可又没有办法。
最终, 他来找我了,并且颇为委屈地提出。
「只要你这次帮方家,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方思墨咬着唇, 满眼都是不愿和委屈。
可奇怪的是, 我心底竟然不似曾经的难受了。
指尖有些失神地在桌面上轻敲。
半晌,我读懂了自己的内心。
「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

-27-
方思墨怔愣了一下,才艰难地问出口。
「我看到……宴会上, 你抱了……那个男人。」
「他, 是你的新欢吗?」
我摇了摇头。
方思墨面露惊喜, 似乎很高兴。
但此时的我,已经不太在意他的想法了。
「不是新欢。」
「是我的男朋友。」
方思墨的表情逐渐难看, 脚步不受控地向前。
「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你这么快就去喜欢别人了?这就是你的喜欢吗?陆秋!」
我坐在桌后, 不懂他为什么会质问我。
我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们上辈子纠缠了四年,还不够吗?」
他的身子一晃。
面色惨白到几乎无法呼吸。
「你……你也是……重生……」
我点头。
「嗯, 我是。」
他的唇嗫嚅了很久,好半晌才问出一句:「你爱他吗?」
我垂着眸认真地想了一下, 摇头。
「不爱。」
「我曾经以为最爱的人是你。」
以为他是我天边的月光,是要我踮起脚尖,才能奋力碰触的不可及。
可不是的。
人不应该因为爱人,而失去自我。
你最爱的,本来该是你自己才对!
「可被爱过后, 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最想爱的人是我自己。」
「刚巧……」
「裴渊和我爱的是同一个人。」
想到裴渊,我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有时常常觉得裴渊是我的幻想。
因为我无法想象, 有人爱我, 比我自己更甚。
我们像是两面镜子, 我能从他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现在,我想试着多爱自己一点。

-28-
我答应了再帮方思墨最后一次。
「这不是帮你。」
「这是对于陆秋喜欢方思墨十几年的最后一次告别。」
方思墨的眼泪流下来。
他祈求地看向我。
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如果十几岁的方思墨会爱我, 我们也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 这世上, 本来就没有如果。

-29-
我和裴渊成了圈里公认的老夫老妻。
在一起三年, 我们去看过北极的极光,去看过万米高空的雪景,去深潜过海底的风光。
我很庆幸,他爱我。
其中一次徒步,我们走错了路, 被困在了深山里三天。
死亡离我们那么近。
身体有些失温地被裴渊抱在怀里。
我问他:「你怕死吗?」
裴渊轻笑:「怕的,一直都是怕的。」
「从前怕没见到你就死了, 现在怕, 还没让你爱上我就死了。」
「那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深山老林里,有虫鸣鸟叫, 有不知名的鸟在盘旋。
裴渊低头吻上了我干裂的唇。
「如果是我比你早死,那我就永远地绑住你了,从此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不得不记住我爱你。」
我怔愣了下。
「那要是我先……」
裴渊伸手掐住了我的脸, 不让我把死亡说出口。
「永远没有这种可能!」
「死神永远不会比我牵你的手更快!」
那一刻,我清楚地认知到,我爱上了裴渊。
如此简单。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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