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砒霜

结婚五年,我和原野睡遍了全市酒店。
他喜暗,每每强迫我也戴上眼罩。
我以为这是他的情趣,直到有天,身后的男人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傅总?!」
我骇然发现,原来那些夜晚的男人们,有他的合作方,也有他的兄弟。
唯独没有他。
我以怀孕为由拒绝与他再开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他下药送我到圈内有名的玩咖床上。
「原太太,欢迎来到艾滋世界。」玩咖恶意地笑着。
我惊慌不已,奋力给原野打去求救电话。
「贱人,一直以来你不是很享受吗?!」
他叼着烟,漫不经心道:「嗤!要是真中招了,我建议你去买张彩票庆祝庆祝——」
手机被夺走,玩咖用台灯砸晕了我,为所欲为。
醒来后,满床狼藉,我麻木地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去了墓园。
墓碑上,中年男人憨厚地笑着,温情地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脸:「爸爸,从今往后,我不欠原野了。」
「再也不欠了。」

-1-
拿到阻断药后,我终于撑不住晕倒在医院走廊,周围人尖叫着。
「死远点,别在这里吐血,想传染给别人吗?」
「爽的时候干什么去了,该!」
「快滚,不然我打死你!」
我被人踹醒,勉力回到家。
吃完药我想休息一下,却听到我和原野的卧室里传来暧昧的笑闹声。
「桑榆昨晚闹的那么凶,不会是知道了陈少是我介绍的吧?」
「那又怎样,现在她还不是乐不思蜀,嘘,专心点。」
女人尖叫了一声,声音破碎地传出:「阿野,她要是想不开闹大,到时——」
「她不敢。」男人喘息着,轻蔑地笑着回。
我闭了闭眼,却麻木得流不出一滴泪。
我转身去了楼下,我妈正在花园里浇花,看到我的样子她焦急地冲过来。
我忙制止了她,站在三步远:「妈,我们走吧。」
她担忧地看了看楼上:「小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原野也不容易,等有了孩子,你们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会有孩子,只有孽种。
「再给他一次机会,妈去找他谈——」
「妈,他知道了,他一直知道我是谁。」我颤声打断,整个人无力地跪坐在地。
我妈瞬间脸色煞白。
我们家欠原家的。
十二年前一个深夜,原野的父亲独自驾车从邻市回来,中途经过桑家村。
他喝了点酒,村道没有路灯,不小心撞死了一个农夫。
农夫的妻女拦住他的车讨要公道,原先生赔付了一大笔钱私了此事后仓惶离开。
可他并不知道,那农夫已经是肝癌晚期,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
他不忍柔弱的妻子负担家庭重担,也想为刚上高中的独女谋份未来。
原先生是他在村口守了两个月,筛选出的富户。
碰瓷他,既能讹到足够母女安稳一生的钱ẗų₇财,对原先生一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爸爸已经没路可走了,请原谅我的卑鄙,小榆,好好读书,带你妈去京市,找机会报答原家人,这是我们欠他的。」
女孩遵照父亲的遗愿,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到京市,还恰好成了原野的学妹。
那时她才知道,原先生早在车祸当晚,由于饮酒和过度惊吓,心梗过世了。
几年后,原夫人等原野成年,公司交到他手里,也自杀身亡。
天之骄子的原野,刚成年不久就成了孤儿,青梅竹马的初恋也在此时弃他出国。
而那个女孩,靠着厚脸皮和弃而不舍的陪伴,终于获得原野的认可。
毕业后没多久,两人结了婚。
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从没想过,我和原野能有善终,我想过给他当牛作马,鞠躬尽瘁都甘愿。
是他率先表白,又是他提出结婚。
而我,没有资格拒绝。
就像结婚五年,他要开房寻刺激,他让我喝醉,他让我戴眼罩。
只要是他,我都不会拒绝。

-2-
得知那晚的男人是傅丛深后,我羞愤欲死。
可第二天,我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原野又一次给我发酒店和房号时,我说酒店到底不是家,我以后想睡在家里。
他审度着我,掐着我的下巴,嘴角扬着漫不经心的笑:「桑榆,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做我的狗吗?都甘愿吗?」
「怎么,当了几年原太太,你就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
我如遭雷霆。
没想到只是第一次没有听他的,他就毫不留情地撕掉我们粉饰太平的婚姻。
也是,毕竟五年了,这种把戏他也玩够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捅开最后一层真相。
我只能搪塞说自己怀孕了,要静养安胎。
他当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没再勉强我,我松了口气。
现在我才知道。
原来并不是他玩够了,愿意放我一马。
是苏定萱回来了,他想最后再玩一把大的,把我一脚踢开给他的初恋让位。
他怎么会让我这么毫发无损地离开呢。
「欠他的,我已经还清了。」
我低声道:「现在,他也不需要我了,妈,我们走吧。」
识相,是我给原野最后的一丝温柔。
我妈地抱住我,手指颤抖抚摸着我青紫的嘴角,连同的我那份眼泪一齐涌了出来。
「好,我们走,小榆,妈再也不劝你了。」
收拾行李时,楼上一直传来原野和苏定萱的闹腾声。
我漠不作声,很快和我妈提着行李离开了原家。
公寓是我自己买的,用这些年在原氏工作的薪水。
虽不大,但足够我们安身立命了。
吃阻断药的第五天,原野终于想起我,给我打来电话。
「桑榆,你又滚到哪个男人床上去了!和傅丛深的合同你赶紧给我签回来,我和定萱在欧洲度假,这种事以后别烦我。」
「我——」
「我不想再听你任何借口,嗤!为了吃醋,你连艾滋病都敢编。」
「总之,要是今天拿不到合同,你和你妈都给我滚出去。」
我垂下眼眸,捻紧了指尖。
这些年,为了能帮他,我在原氏努力工作,成为销冠。
我妈为了照顾他,专门学了京市菜系和西餐。
在原家,我们没有享福的资格,且甘之如饴。
这些,原野一直知道。
他知道,我们多想留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这些都威胁不到我了。
「好。」我漠然道。
原野在话筒里一愣,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桑榆,你以为怀孕就能跟我呛声了?」
「我不承认,他就是一个野种!我告诉你,没有我原家罩着,你他妈算个 P!别 TM 惹急了我。」
我闭了闭眼。
不惹,他也骗了我五年。
惹了的后果我也早就尝过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药,这药要连续吃 28 天,我仍在危险期,医生说,两个小时内吃药效果是最好的,而我,隔了 12 个小时。
本就没什么孩子,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不愿再周旋,这段婚姻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已经辞职,合同的事,你另安排人吧。」我淡淡说完挂了电话。
几天后,原野在医院堵住了我。
他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见到我脸上还未褪去的青紫,他眼瞳一缩。
转眼,他一声嗤笑:「贱人,你以为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了?」
「定萱对公司的事还不熟悉,你去给她当助理,另外,把你妈也带上,去公司照顾她,别墅你们就别回去了,我们要过二人世界。」
他理所当然地安排着一切。
见我只静静地望着他,他手上再度用力,只听卡巴一声,我下巴脱臼了。
口水很快流了下来,但我还是一幅平静到漠然的表情。
他后退一步,眼里的懊恼一恍而过。
正欲说什么时,手机突然响起。
「什么事!」他没好气地接气,大声问。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转身就是一脚朝我踢来。
「桑榆,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定萱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有的是手段折腾你!」
言毕,看也不看跌倒在地的我,匆匆离开。
路过的护士不忍,将我扶起,不料我起身那一刻,她发出一声尖叫。
「啊,血!」

-3-
做完清宫手术,我妈才告诉我,说是苏定萱把合同搞砸了,还被傅丛深灌醉了酒羞辱了一番。
原野认为,都是因为我吃醋,故意拿乔丢下烂摊子,才把苏定萱害成这样。
为了替苏定萱报仇,他把我主动辞职,说成开除,给我安了一大通罪名,让整个行业都封杀我,同时收回了我在原氏的所有股份。
而苏定萱,正式接手我的职位,我的客户全部由她接收。
为ẗũ̂ₒ了给她撑腰,原野还在酒店给她举办了盛大的就任仪式,让各合作方给他面子,以后别再为难苏定萱。
朋友给我发来当天的视频,苏定萱挽着原野的手,俨然一幅原配的架势。
「我和原野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是彼此的初恋,是桑榆趁我出国主动勾引原野,她才是小三!」
她让人放出我和玩咖在酒店的照片,鄙夷道:「而且这个女人还不安份,她有今天,全是靠身体上位,大家别被她蒙蔽了。」
「阿野,以后,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的。」
原野宠溺地搂住她,两人毫无顾忌,当场吻在一起。
所有人都为他们捧场。
我放下了手机,心中一片苦涩。
我妈削着苹果愤愤不平:「原野眼瞎了吗,当年他爸妈都死了,苏定萱是嫌弃他才出国的。」
「那时,公司里的人都不服他,是你陪他熬出头,他却这么不识好歹!」
我妈越说越气,抹起了眼泪:「他自己亲叔叔都陷害他,警察都来抓人了,是你替他坐了牢。」
「更别说那些应酬了,你多少次胃出血住院,差点都没命!」
「现在,他为了一个女人,还害得你流产——」
我按住我妈的手,摇头。
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和原野的账不能按一般夫妻来算。
只是我没料到,我竟真的怀孕了。
没了也好,这孩子本就不该来。
那天过后,我名声扫地,不少认识的人都骂我小三,说看错我了,让我识相赶紧滚。
我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把离婚协议寄到公司。
原野收到后,马上打了电话过来。
我愣了愣,挂了,然后回复了信息,让他决定哪天离婚,我们在民政局见就好。
原野果然没再打过来。
出院那天,刚好撞上原野带苏定萱来妇产科。
苏定萱一看到我,便抚上小腹,朝我得意一笑。
我别过头,搀着我妈的手静静与他们擦肩而过。
没想到,刚出医院原野就追了出来。
喊了我一声,见我没回应,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唇瓣紧抿:「桑榆,你们搬到哪去了?」
「这是我的私事,原总没必要知道。」
看着我寡淡的脸色,原野手上用力,将我往上一提:「怎么,离家出走,是为了更方便勾搭野男人吗?」
「这么耐不住寂寞,行啊,你不是说不想开房,想睡家里吗,我满足你!」
他不顾我妈的阻拦,将我往地下车库拖。
「她是我老婆,别 TM 多管闲事。」原野一路推开想上前帮忙的人群。
当他把我丢到别墅大床上时,我终于忍无可忍,打了他一巴掌。
他让我去酒店陪别的男人,却把苏定萱带到我们的卧室颠鸾倒凤。
他愣了愣,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不知从哪找来一幅手铐,将我牢牢锁在床柱上。
这次不是酒店,没有喝醉,也没有眼罩,可我只觉得更加恶心。
身体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眼见他要扑到我身上,我悲愤吼出声:「我在吃阻抗药,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艾滋,你真的不怕吗?」
「明明是你欲拒还迎,还想冤枉定萱。」
他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嘲讽和仇恨:「你们姓桑的,就这么喜欢嫁祸给别人吗?」
我脸色一白:「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粗暴起来。
我痛得惨叫,突然感觉身下一片濡湿,有什么东西在喷薄而出。
「怎么会——」原野怔住,跌坐在床上。

他眼里闪过慌乱,急忙找钥匙给我解手铐。
我缓缓闭上眼,感觉意识慢慢流失。

-4-
再次醒来,陪在我身边的是傅丛深,他正跟医生询问我的情况。
我妈听说这次大出血,可能以后不能怀孕,抱着我大声痛哭。
这时原野带着苏定萱走了进来。
看到傅丛深,他眼里闪过一抹意外,随后不在意地笑笑:「一个野种罢了,没了就没了。」
「胡说!我家桑榆不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你的孩子!」我妈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原野耸耸肩,看向傅丛深:「我有没有胡说,傅总最清楚,不是吗?」
傅丛深看了我一眼,却是冷着脸捋起袖子朝原野走去。
我拉住他,缓缓朝他摇摇头。
原野阴沉地盯着我拉着傅丛深衣摆的手:「你他妈装什么受害者,跟你那个爸一样,简直让人恶心至极!」
我脸色一白,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妈哭声也顿时一噎。
傅丛深懒得理会我们的纠纷。
他直接掏出一份合同递给原野:「这份合同我已经签了,换你们的离婚协议。」
我妈也哭着求道:「原野,既然都这样了,你就放我们小榆一条生路吧,她真的经不起你折腾了。」
原野垂下眼眸看着傅丛深手里的合同,良久,突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轻笑。
他缓缓抬起头:「傅总,你不会还睡出感情了吧,这可跟以前说的不一样啊。」
又看向我,眼里逼出一抹腥红:「桑榆,你欠我的根本还不清,离婚,你休想!」
他走到我面前,手指轻挑地抬起我的下巴,凉薄开口:「你们当初讹了一笔不够,还跑来假惺惺对我献殷勤。」
「不就是念心,想嫁给有钱人吗,怎么,现在榜上更好的,又嫌弃原太太的身份了?」
「桑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原来,他竟是这样想。
我妈捶着胸,哭倒在地:「苍天大地啊,这真是要剜我们的心,小榆,你爸错了,我们就不该来,不该来,呜呜——」
苏定萱袅袅婷婷走上来,依偎在原野的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哼笑一声:「要不是原野,你们母女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种地呢,一个村姑哪有今日这么风光啊。」
「还真是不识好歹。」
「这么多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就是这么看的,都是为了钱,是吗?」我定定地看着原野,惨然地掉下泪来。
不提那些我们共同熬过的黑夜,替他吃过的苦,背过的锅。
光是我为原氏这些年创造的价值。
岂是钱这个字可以抹平的。
他明明都知道的,不是吗?
「桑榆,跟我算账,你配吗?」原野却是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没有看那合同一眼。
苏定气得跺脚,一把夺过合同,咬牙道:「希望傅总说话算话,他们离婚的事,我来搞定。」
「那就静候苏小姐佳音了。」傅丛深道。
病房恢复安静,我脸色苍白向傅丛深道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我妈叹了口气,一脸担忧:「他真能放过我们吗?」
我摸着抽痛的小腹,轻声道:「有傅总和苏定萱在,应该没问题。」
可直到我再次出院,仍旧没收到原野签字的离婚协议。
尽管我同意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要。
傅丛深给我发来信息,让我放心,他有办法让我脱身。
回到公寓后,我妈对我寸步不离,害怕我再出什么意外。
除了离婚外,我此时还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看着还剩下不到一周的阻断药,我的惊恐一日胜过一日。
我开始每晚做噩梦,梦里全是陈少那张充满恶意的脸:「原太太,欢迎来到艾滋世界——」
每每惊醒,我的心就凉下一分。
对原野的执念,也慢慢飘散在风中。
这种孽缘,本不该开始,也是时候结束了。

-5-
盛世会所,高级 VIP 包厢,原野和一帮兄弟聚会,气氛热闹融洽。
有人端起酒和他碰了一杯,笑笑:「最近你和傅哥闹得不愉快,咱们兄弟可是特地组了这个局,替你们缓和关系。」
「都这么晚了,他不会不来了吧。」
原野阴沉着脸,饮头灌了一口酒没说话。
这时,包厢门被人推开,傅丛深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面色严肃。
其它人赶紧起身:「傅哥,没必要,今晚只喝酒,不谈公事。」
原野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傅丛深,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贱人了吧,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生冷不忌了。」
其它人面面相觑,眼里露出一抹心虚来,没人敢再搭话。
傅丛深见原野一口一个贱人唤着桑榆,冷着脸将手里的文件甩到他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这是陈东建的血液检查报告,现在他因为恶意传播艾滋病被人举报,已经关起来了!」
「桑榆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
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倒退三步,一脸骇然。
「什么!」原野失措地站起身,一把冲上前揪住傅丛深的衣领,怒道:「你 TM 胡说什么,是她经受不住诱惑爬了陈东建的床。」
「陈东建是定萱的朋友,他怎么可能会有艾滋!」
他与傅丛深对视了一会,然后恍然哈哈大笑,指着傅丛深:「好啊,为了帮那贱人离婚,你还真是什么招都使得出。」
「以为骗我她有艾滋,我就会放过她?」
「没门!」原野狠狠摔了一瓶酒。
傅丛深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冷笑:「这种事一查便知,陈东建现在关在西城拘留,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恐怕还有一点你不知道,你那个初恋情人苏定萱,和陈东建在国外就是老相好了。」
「那天晚上,就是她和陈东建联手给桑榆做的局,而你,助纣为虐,亲手毁了桑榆。」
说完,他又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原野:「谁知道苏定țų⁵萱是不是干净的,原总你和她最近天天恩爱,也该好好查查。」
「不过,啧啧,都过去这么久了,吃阻断药都来不及了吧。」
原野面色煞白,还是不信那晚桑榆的求救电话是真的。
他按着头,身体摇晃不止:「不可能,陈东建只是定萱派去试探她的,我们说好,不会强迫她。」
「是桑榆吃醋,想离间我和定萱,她那种人,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桑榆用这招离间我和定萱不成,现在攀上你,又用这招想离婚!」
「说,你们到底用多少钱买通陈东建的!」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见傅丛深不答,他又转向其它人:「桑榆这个贱人最会骗人,哪有什么艾滋病,别听他胡说。」
有人捡起地上的化验单,是第一医院出具的。
这哪还能造假。
众人假笑着敷衍,却默默离原野远了一点。
最后打着哈哈,说是这是他们的私事,匆匆离开了。
包厢里最后只剩下原野。
原来的哄闹现在一片冷清,连空调吹出的风都萧瑟了几分。
站在原地良久,他才像是活过来似的,拿起手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急切地拨打电话。
许是没有拨通,他的脚步慌乱了起来。
「桑榆,这就是你的计谋吧,呵,我不会受你骗的!」
「你一定是想用这种手段逼我回心转意。」
他笃定地相信,桑榆爱他,谁能能离开他,桑榆不会,纵然以前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她不也是默默忍受吗?
甚至连知道了真相,她都假装不知道,跟他虚以委蛇。
无非就是怕戳穿了这一切,他们就过不下去了吗?
直到这次,苏定萱回来,她知道陈东建是苏定萱介绍的,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至于桑榆的委屈、隐忍、羞辱,他并不放在心上,他以为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结果。
这都是桑家欠他们原家的。
桑榆就是他身边,赶也赶不走的一条狗!
什么艾滋病,什么离婚协议,无非就是想逼走苏定萱罢了。
就因为苏定萱是他的初恋,所以她才想出这种毒辣的手段。
桑榆比谁都知道,苏定萱是他心里的刺,他对曾被苏定萱抛弃一直耿耿于怀。
可她有什么资格吃醋,他已经给了她原太太的名分,她识相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他去拘留所里见陈东建?
嗤!完全没必要!
一个被卖通的棋子罢了。
至于那份检验报告,呵,谁不知道傅家就是搞医疗出身的,伪造一份艾滋病病例轻而易举。
他脚步轻快起来,查到桑榆公寓的地址,马上驱车赶去。
桑榆无非是陷害苏定萱不成,见无利可图,才起了离婚的心思。
不成功则成仁。
这没什么,反正他也玩够了。
这时桑榆的电话终于接通,他松了口气,转而施恩般地开口:「苏定萱不会威胁你的地位,你要是实在看不惯她,我让她走就是。」
「本来就ŧű̂ₚ准备再玩一段时间就把她踢了,谁让她当初狗眼看人低,你本来就欠我的,正好也利用一下她刺激你罢了,一举二得。」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不会这点都看不出吧,还闹什么呢。」
「至于那孩子没就没了,本来也不Ṭū́ₚ是我的,你想要以后我们可以再生。」
见话筒里没有声音,他忍了忍,继续道:「陈东建的事算是我对不起你,不过酒店的事,是我故意让你去查的,除了傅丛深,我向你保证,我其它兄弟根本没睡过你。
「你也不要有怨气,我睡了苏定萱,可是傅丛深也睡了你,现在你们还勾搭在一起算计我,这些我都不和你计较了。」
「明天我就会让苏定萱搬出别墅,你和妈搬回来吧。」
话筒里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原野一怔,这明显不是桑榆。
接着话筒里传来岳母崩溃的哭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野你还是人吗?开房让别人睡你老婆。
「难怪她最近一直在偷偷吃药,大把大把地吃,还避免跟我接近,原来是觉得自己得了传染病。」
「你个丧良心的,亏我们想报答你,你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
「离婚,必须离婚!我死也不会让小榆再跟你在一起的!」

-6-
电话挂断,便再也打不通了。
原野脸色青白一片,手机慢慢从他掌心滑落。
脑海里萦绕着全是岳母咬牙切齿、恨他入骨的话,他的心像是空出一个黑洞,怎么也填补不了。
这时,苏定萱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点接通,面色深沉得没有一丁点情意:「限你马上滚出别墅,公司也不用再去,以后别再晃到我面前,不然,我让你死!」ṭū́²
本想让苏定萱当他一辈子情人的想法,现在只剩下厌恶。
还有胆寒。
不等苏定萱有反应,他赶紧挂了电话,他要去找桑榆。
他不会让桑榆离开他的。
想到以前,桑榆曾有过想离婚的想法,但岳母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可现在——
他有点慌。
可他赶到公寓,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半点回应。他不死心扒着门,却屋里黑洞洞的,一丝光线都没有。
就好像这里已经荒芜了很久。
这公寓是桑榆母女在京市唯一的落脚地,她们没有其它去处。
而这些年,桑榆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根本没有闺蜜朋友。
她能去哪儿呢?
原野站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又驱车往另一处赶去。
对,她一定回家了。
她那么讨厌苏定萱,刚才她一定听到自己说,要苏定萱搬出别墅,她一定是先回别墅等着他了。
可是别墅里,只有苏定萱穿着睡衣在沙发看电视,脸上还敷着面膜。
见他回来,她搔首弄姿地起来,嗔了他一眼:「阿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所以赶回来赔罪。」
「要不是我不舍得你,可能真要被你的话吓死了。」
她贴了上来,手指抚上他的胸口:「我看上了 G 家的新款包包了,你明天陪我去买——。」
「她呢?」原野一把推开她,朝楼上奔去。
苏定萱莫名其妙:「谁啊,这屋里除了我,你还藏了其它女人?」
原野呯的一声,踹开岳母的卧室门,里面空荡荡的,冷清清,空气里满是灰尘味,许久没有人气。
他冲了出来,又去了书房,这是桑榆呆得最久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公司资料,原氏有她一半的心血,平时这里她都宝贵得很。
可是里面除了资料书籍外,什么都没有。
她惯用的笔和电脑都不见了,书桌上只有一份离职交接表,日期是一个月前。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想跟原氏有什么牵连了。
「不,不会的。」原野喃喃,奔向卧室,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可他这时才发现,他们的婚纱照早就换上了自己和苏定萱的合照。
原本简单的梳妆台也全是苏定萱的化妆品。
衣柜里全是苏定萱刷他的卡买的衣服包包。
他蓦地拉开他们的保险柜,里面赫然是一抽屉的珠宝,这是桑榆应酬时会佩戴的。
珠宝旁边有个小盒子,原野深吸一口气打开,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
他身子摇晃了几下。
这枚戒指一直戴在桑榆的手上,从他求婚那天起,她就没摘下来过,什么时候竟然被她丢弃在这里了。
他颓然坐在床上,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以为,桑榆永远不会离开他,所以他不在意。
想到桑榆那张永远顺从平静的面孔,又想到她搬走那天,他和苏定萱在这间房里的暧昧放肆。
可想而知,桑榆当时是带着什么心情离开的。
一想起这些,他的心狠狠抽痛,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可他还是不信。
不顾苏定萱的哭求,他又开着车奔入夜色中。
他知道桑榆在哪了。

-7-
原野闯入了傅丛深的别墅:「你到底把我老婆藏哪了!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离婚,赶紧把她叫出来!」
傅丛深看到原野到现在还在误解桑榆,忍不住跟他大打出手。
两人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傅丛深气不过,原野自欺欺人。
直接将他打晕,带他去了城西拘留所。
「认不清现实的东西,睁大狗眼好好瞧瞧,你到底对桑榆做了什么!」
原野下意识转身要走,却被傅丛深拦住。
铁窗内,露出陈东建那张被人打成猪头的脸。
他一看到原野,马上求饶了起来:「原总,请你高抬贵手,这一切都是苏定萱指使我的,是她想毁了原太太,只要原太太也染上艾滋病,她才能安心上位。」
「我跟原太太无怨无仇,原总你又有权有势,我没必要得罪你啊,是不是。」
他涕泗横流,双手合十:「原总,求你捞我出去吧,我要是真想害她,就不会把我有艾滋病告诉她了,是不是。」
原野看着他,瞳孔剧震,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陈东建的话,彻底浇灭了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他想到那晚的求救电话,桑榆在惨叫,在痛哭,在害怕。
而自己漠不关心,说她假装贞洁烈女,还要桑榆感染后去买彩票,让她谢自己。
她把唯一的求救电话,打给自己。
可他却亲手灭绝了她的希望。
他简直不敢想,被凌辱后,她内心是多么绝望。
桑榆伤心离开后,他竟还以为她在拿乔,争风吃醋。
他以为,只要招招手,她就会像哈巴狗一样舔着脸回来。
「桑榆!」
「桑榆!」
他大声叫着桑榆的名字,跌跌撞撞跑出拘留所。
可整个京市,没有桑榆的踪迹。
他不眠不休地找了好几天,都一无所获。
公司还需要他,他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
办公桌上已经摆了厚厚一摞待签的文件,各部门主管都焦急等着汇报。
公司没有桑榆,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可他脑子浑浑噩噩,只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全然不知道说了什么。

-8-
我和妈带着爸爸的骨灰回到了桑家村。
花了几天时间,把爸爸送上了山。
十几年后的桑家村,完全大变样,村里盖了一座座小别墅,村道也扩宽了,不时有轿车通过。
再也不是从前鸟不拉屎,穷得叮当响的穷山村了。
二婶过来帮我们收拾旧屋,看着我感慨道:「我还以为,你考了好大学,要带你妈去京市过好日子,以后都不回来呢。」
我妈紧紧握着她的手:「外面的人靠不住,还是老家好。」
「小榆还不如考个本地大学,然后找个普通人结婚呢。当初就不该听她爸的话。」
我叹了口气:「妈,别怪爸,他当初是为了我们,很多事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谁能知道,原家会因此发生一系列变故。
说到底,原家给赔的那笔钱,受益人是我们,去京市本来就是为求一个问心无愧。
既然账已经算清,就不用提了。
我妈知道了我的意思,抹抹眼泪,也不再说了,只是等二婶走后,私下提醒我,赶紧去医院检查。
药已经吃完好多天了,按理说,我是应该马上去医院的。
「我知道你怕,可是这事不能耽误了。」
我妈心疼地抱着我:「真要中了,也有中招的过法,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
「咱们日子还长呢,小榆别怕,不管怎样,妈都陪在你身边。」
坐在熟悉的屋檐下,照着初升的太阳,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抱着我妈嚎啕大哭。
我把这段时间的委屈、辛酸,全都哭了出来。
哭过后,我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释然,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用背负沉重的愧疚过日子了。
往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生。
我该为自己活下去了。
第二天,我就去了医院,然后安心回家等结果。
这期间我们也没闲着,把以前租出去的土地要了回来,种上庄稼和菜。
我妈也把学到的园艺用上,在屋前打造了一个小花园。
等花苗开始冒头,我也拿到了 HIV 阴性检测报告。
那天,我和妈抱着大哭了一场。
乡下的生活悠闲自在,ṭų₋眼看我妈已经适应,我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工作了。
傅丛深的公司,给我发过 offer,给我开出远超同行业的薪水,我想想还是拒绝了。
「小榆,傅总看样子是喜欢你的,你真不考虑考虑?」
我苦涩地摇摇头:「我们本就是孽缘,以后不要提了。」
只要想到他,我就会想到那些在酒店被人羞辱的过去。
原野没有尊重过我,和原野曾狼狈为奸的傅丛深,又何尝会真爱我呢。
再说有过那么一段屈辱的婚姻,我暂时没想再开始一段新感情。
地里的庄稼长到半人高时,原野突然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9-
他背着荆条跪在我家门口,通红的双眼里全是悔意。
「老婆,我错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面色平静无波:「原野,我们已经离婚了。」
在我离开后三个月,他公司遭人陷害,差点倒闭,傅丛深拉了他一把,以此为要挟,逼他同意离婚。
所以,我们早就毫不相干了。
「妈,你帮我劝劝小榆吧,我是真的知错了,我爱她,不能没有她。」
原野又跪到我妈面前,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帮他说好话。
可我妈一句都没说,冷着脸直接回了房间,眼不见为净。
原野脸色一白,颤抖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递给我。
眼里满是诚挚:「小榆,我们之间都是误会。」
「我向你保证,当初跟你表白,跟你求婚都是真的,我真的爱你,没有掺杂一丁点算计。」
「我是领完证才无意中知道,你爸就是当初那个碰瓷的男人。我气不过才那样对你,我早就后悔了。」
他双眼腥红流下泪来:「我知道我错怪你了。我在别墅里看到了你爸的遗书,我才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是我想得肮脏了,是我不识好歹。」
他一边说,一边扇自己巴掌,就好像他不知道痛一样。
「原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东建没告诉我他有艾滋病,如果我吃的阻断药失败了,我会怎样?」我轻声问。
不是所有的错,都能有机会回头的。
他若真爱我,知道自己错了,也不可能用下跪这种苦肉计逼我回头。
他考虑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还是以前那个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恃无恐的原野。
但我却不再是以前的桑榆了。
原野听懂了我的意思,脸色涨红,一时竟无地自容起来。
我垂眸看着他,然后静静关上了门。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我以为我们这一生就这样擦肩而过,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我接到傅丛深的电话,他语气低沉:「出事了,桑榆,你有必要回一趟京市了。」

-10-
原野病了。
病得很严重。
我赶到京市时,他还在 ICU 昏迷。
「熬夜,酗酒又遇到甲流,原本也不会这么严重,只是——」
傅丛深叹了口气,递给我一份化验单。
HIV,阳性。
我瞳孔一缩。
「这并不意外,苏定萱以前是陈东建的女人,原野和她那段时间天天厮混在一起。」傅丛深解释道。
我垂眸,冷下心肠:「就算如此,也跟我没关系了。」
傅丛深没必要喊我过来看他。
这一切说到底,也是原野自作自受。
傅丛深疲倦地揉揉眉心:「要你来,不仅是这件事,原氏是你和他的心血, 他要真出了事, 公司理应由你来接管。」
「我没想过要。」
傅丛深抓住我的手,眸光幽深地看着我:「不要意气用事,原野的遗书指定你是继承人,你应该和律师见见。」
我哑然,他竟连遗书都写好了, 是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吗?
我穿了防护服, 进 ICU 见了原野一面。
看着他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满了管子,我一时心头涌上各种情绪。
也许,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真心想向我忏悔道歉,想把一切都弥补给我。
可是一切, 都迟了。
现在来谈原谅不原谅,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蹲下身, 轻轻握住他的手,只叹命运竟如此捉弄人。
曾经,我和妈唯一的期望, 就是代替他父母陪在他身边,望他一生安稳。
可现在, 作为原家唯一的独苗,他也要英年早逝, 提前与他父母去地下团聚。
「原野,我们怎么会成为今天这样?」我喃喃。
我们和原家的账,算清了。
又好像,永远都算不清了。
毕竟,我们和原家的孽缘, 要追溯到十几年前,我爸的身上。
我的伤心难以自抑,泪水如雨滴, 颗颗汇入他的手心。
随后我感觉到他指尖微动, 心跳监测仪也同时发出激烈的鸣叫, 医生护士们赶紧冲了进来施救。
护士们把我挤到一边,原野突然睁开眼, 像是感应到我的存在, 偏头看向我。
眼里全是我看懂的浓烈的深情。
随后, 他竟朝我浅浅一笑, 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似乎能见我最后一面,他了无遗憾, 安然赴死。
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做了一场无言的告别。
「嘀——」仪器的波浪线变成一条永远没有起伏的直线。
医生无奈向我宣告:「我们已经尽力,请节哀顺变。」
我木然点点头。
纵然我心里有再多迷惘、不甘,随着原野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们的恩怨也随风飘散。
我无须再执着, 钻牛角尖。
毕竟,前面十几年,我吃够了强求的苦。
想通这一切,我妥善ƭűₕ地给他处理后事, 在律师的见证下,再度接手原氏。
虽然这一切,与我预想的人生不一样。
但我还是接受了命运给我安排的新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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