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黑道大佬的走狗。
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一条一米九公狗腰的傻狗。
大佬目光阴沉,冷笑:「胆子大了,也想当主人了?行。但我教给你的,不许教给一个傻子。」
「你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我看你还有什么能教他。」
不久后,大佬烧红了眼将傻狗摁在墙上,「谁他妈教你亲他的?!」
我拢拢衣领:「我教的。」
「亲嘴这事你又没教过我。」
-1-
我叫江月白,是黑道大佬金冥最看重的跟班。
道上的人把我当二把手,他们都说我是金冥除了他自己以外最在意的兄弟。
我和金冥非亲非故,甚至都没为他舍生忘死过。
他却将我从十七岁养到了二十七岁。
当年如果不是他,我就是个亲爹犯事跳楼,亲妈被人撞死,自己被人陷害踩死在牢里的蝼蚁了。
我杀伐果断的气质、狠辣的手段,以及纸醉金迷的生活都是他给我的。
道上的兄弟们都嫉妒死我了。
他们还说,金冥把我当老婆养。
但传言是错的,金冥虽然待我好,但他是直男。
还恐同。
十年来,我一直隐藏自己对他的心意,在他面前本本分分地当一个敬爱大哥的弟弟。
我隐忍了十年,这种日子太特么煎熬了。
所以我打算向金冥表白。
赌一次。
只是没想到,五弟先一步向金冥表白了,然后被金冥踢爆了头。
我冲进会所的时候,金冥正抓着五弟的脑袋往墙上撞,一张脸血肉模糊。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五弟那张涂了脂粉的精致脸庞颤抖不已,哭着求饶:「我再也不跟您说这种话了……」
金冥蓄力到西装撑爆,「晚了。」
「男人喜欢男人?滚!真他妈恶心死了!」
金冥嫌恶地看他一眼,拿拳头揍他,拳拳到肉,将人揍成了猪头,最后一脚踢远他。
「扔去公海。」
手下们立刻将五弟拖走。
就因为表露了心意,金冥就抛弃了他。
金冥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而扭头看向我,痞痞地笑了起来:「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想当面跟我说什么?这么隆重?」
我还在惊吓之中,没反应过来。
金冥总是能捕捉到我的情绪。他忽然皱了下眉头,立刻朝我走来,弯腰问我:「怎么了?」
我强装镇定,「大哥,我没事。」
「你撒谎。」金冥忽然掐住我的脸,朝我发白的脸仔仔细细盯了好久,忽然抽掉我的皮带,掀开我的衣服。
将我背朝他,摁在墙上。
「那变态玩意是不是也对你动手动脚了?我看看。」
-2-
他常年摸枪拿刀的手掌又大又粗粝,从上到下检查了遍我的全身,我咬牙忍住战栗。
见我的身体没有任何欢爱的痕迹,他又将我衣服穿好,松了口气。
我身上当然没有什么,我的身体甚至只有他碰过。
最开始跟他的前三年,他虽然对我好,但防备心也重,每回我出任务回来他都会亲自检查我,看我身上有没有带窃听器。
后来,他允许靠近他,还是经常扒我衣服,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这种待遇,只有我有。
就是这种特殊对待,让我迟迟戒不掉对金冥的喜欢。
但我想,我应该要狠心戒掉他了。
他是我敬仰的大哥,托付后背的兄弟,跟亲人一般重要。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他。
不能被他厌恶。
「没有。他们那种人,不喜欢我这种没有性张力的身材。」我平静地将自己和男同性恋划开界限。
金冥掐了下我的腰,不服:「你身材怎么了?我亲自练出来的,薄薄的肌肉,多好看。」
我随口应他:「我争取再长壮点。」
我取了块湿巾,蹲下来给他擦手背上的血渍。
金冥很享受地闭着眼,「现在正好。」
「用到力气的地方有我,你怕什么,大哥会护着你的。」
我小声反驳:「讨老婆也要壮点的。」
金冥皱了下眉头,不满地在我额头上敲了下,不重:「急什么,你还小。」
小什么。
我都二十七岁了。
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我该找点事情转移放在金冥身上的注意力了。
就在这时,金冥的手下押了一个男人进来。
「大哥,二哥,五哥的车里藏着一个男人,是个傻子,好像是五哥从外面带回来想偷偷拿来当大哥替身的。」
替身?
五弟玩得真花。
拿傻子当替身。
我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一米九,公狗腰。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很有张力,在荷尔蒙这点上确实像金冥。
只是他眼神清澈又愚蠢,双手捧着个大馒头不顾旁人地狼吞虎咽。
分明是个只有三岁小孩智商的傻子。
金冥眼也没抬:「扔去喂鱼。」
金冥手下要将那人拖走时,我开口:「等下!」
「大哥,这个人能给我吗?」
金冥看向我,又看了眼那个男人,「为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开口向金冥要东西。
金冥似乎有点不爽,我竟然把第一次给了一个傻子。
我扯了个借口:「他长这么壮,不练起来给我当保镖,有点可惜了。」
其实是我这人习惯了黑吃黑,不太喜欢欺负清清白白的可怜人。
刚刚那傻子看着我的时候,就像一条摇尾巴的傻狗,怪可怜的。
金冥跟我说:「我可以把我最训练有素的保镖都给你。他是个傻子。」
听到傻子,那男人忽然朝金冥龇牙,被手下踢倒在地上依旧从喉咙里哼哼发声,好像生气了。
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真是一条傻狗。
我心里生了点怜悯心:「没关系,我教他就行。」
我伸手放在金冥膝盖上,放软声音:「大哥,求你了。」
金冥胸腔剧烈起伏两下,似乎更生气了,但他又没办法拒绝我的请求。
他气笑了,「为了一条傻狗跟我撒娇?你这几年跟我撒过的娇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纵容了我:「行。但我教给你的,不许教给一条傻狗!」
「我就看看你能让他在你身边待多久!」
-3-
我从金冥眼皮子底下领走傻子。
这个傻子,一问三不知。偏偏五弟也没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五弟从哪里找来的。
估计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用点馒头包子骗过来的吧。
我刚给了他一个肉包子,他就把我当主人了。一点心眼都没有。
「哎。」我拍拍硬是要蹲在我脚边拿脑袋蹭我小腿的傻男人,「叫你金鸣怎么样?跟我大哥姓,听着也像我大哥,多酷。」
傻男人仰头看着我,愣了下,一头棕色卷毛被摇成拨浪鼓。
「嘿,你还嫌弃上了?」
我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他嗷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趴我脚背上了。
不过叫金鸣确实不行,万一被大哥听到,他觉得我也把傻子当替身就不好了。
他脑袋怪沉的,我抽出脚,试图跟他沟通:「那你要叫什么名字?」
他又爬我膝盖,趴上我膝头,伸出手指指着我,「你……名、名字……」
「我叫江月白。」
我父母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像月亮一样洁白无暇。
如果他们还活着,看到我过着不能见光的日子,估计会很失望吧。
傻狗听到我名字,眼睛亮晶晶的,「我、我也……江、江月白。我、我喜欢!」
我挑眉。
我薅起他的卷毛,抬手轻扇了下他的脸,「嘿,你跟我第一天,就跟我抢名字啊,胆子也太肥了。」
他还仰脸凑得更近:「你、你不是主人吗?」
感情他以为我的名字就叫主人。
他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啊,这么懂上下关系。
但我确实被叫得有点爽。
「那你跟我姓,就叫……就叫江晚星。喜欢吗?」
傻狗满地爬,嗷呜嗷呜地叫吼着,「江晚星!我、名字!江晚星!」
得了,这么喜形于色。
「不过,我又把满屋子乱爬的江晚星薅回身边,有些苦恼:『我该教你点什么?』
-4-
大哥不准我教他,他教过我的东西。
我的本事都是大哥教的,他手把手亲自教给我的。
可以说,十七岁之后的我,是大哥完完全全按照他的喜好塑造出来的。
我实在想不出我能教江晚星什么。
干脆问问他本人好了。
「江晚星,你想学什么?」
江晚星又趴回我的膝盖上,这样的姿势似乎让他很安心。
他忽然拿脑袋拱我:「我、我想学,让你开心!」
一记直球打得我心里有点爽。
他一头乱草一样的脑袋将我浑身弄乱,我受不了了,拽住他往浴室扔。
我摁着他洗澡。
第一次洗超大型狗,他一头卷发乱甩,溅我一身水。
我干脆也脱了衣服洗澡。
江晚星愣愣看着我,把我看热了。
热水氤氲着他的脸,模糊了五官。他硬朗的轮廓有几分像金冥,一瞬间,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喷薄而出。
我脑子一热,亲了过去。
「呜!」
原本怎么也按不住让好好洗澡的江晚星,一秒红温了,也老实了。
亲完后,我也老实了。
我后悔不已。
上午还在鄙夷找替身的五弟,现在我比五弟还要卑鄙。我亲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江晚星看起来更傻了,被我放开后还是傻愣愣地不动,眼睛快速瞟我一眼又迅速别开,然后又瞟。
罪恶啊。
我要逃避一会儿现实,扔下一句「自己搓毛!」就要起来。
他拉住我的手,点点他的嘴唇,懵懂问:「这是什么?很舒服。」
我压住恼羞,轻咳一声,努力道貌岸然:「是亲亲。」
谁知傻子一语惊人:「我喜欢亲亲,主人多教我这个。」
「咳!」
-5-
我才不教江晚星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主要是我也没经验,没谈过恋爱,啵嘴都只会贴贴,又没有人跟我练。
我打算教江晚星好好做个人。
他现在三岁小孩的智商,几乎是一张白纸,他的人生涂抹上什么颜色的涂料都由我做主。
这是很大的责任。
我是跌入深渊后被金冥救起来跟着他干这一行,本来就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
但江晚白不一样,他干干净净的,努力一把可以当个普通人。
当个普通人,已经是很多人的奢望了。
我给他买了认字的教材,认认真真地教他读书认字。
我的人生在还没遇到变故之前,也算一帆风顺,勉强也算天之骄子,也能成为名校尖子生。
我把江晚星当心智幼稚的小朋友。
江晚星也很信任我这个家教老师兼主人。
但是,他探索欲和实践欲也未免太强了。
「主人,这个字怎么念?」
「牵手的牵。」
「牵手是什么意思?」
我耐心解释:「就是拉手的意思。」
江晚星手掌握住我的手臂:「这样吗?」
不对。
我去牵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掌,「这样才是。」
江晚星忽然在我手心里挠了下,朝我眨眨眼,他一头卷毛下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好舒服,我喜欢。」
「你喜欢就一直牵着吧。」
这大概就是小朋友的雏鸟情结,我无所谓。
但这时候,房门被金冥砰地打开。
金冥在他那群莺莺燕燕身边玩够了喝醉了从不睡她们那儿,反倒是习惯来我房里找我照顾。
这次也是一样。
他靠着门框,下意识找我:「月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心虚,立刻从江晚星手掌中抽手,也没顾上江晚星的反应就跑过去扶住金冥。
「大哥,你醉了。」
金冥满脖子的吻痕,脸却很干净。因为他从来不跟那些情人接吻。
他的情事,不掺感情。
但每次都由我来擦去他身上的吻痕,我也会难过。
我不由自主盯着他的唇多看了一眼,身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头来有些着急地扒拉我。
我只好抽出一只手揉了下江晚星的脑袋,「你乖,先自己玩。」
已经醉醺醺的金冥在这时倏地睁开眼,冷声警告江晚星:「狗东西,不准上床。」
江晚星很乖,把床让给金冥。
床的左边是我,右边是熟睡的金冥,床下是江晚星。
江晚星不愿意去隔壁房间睡,还非要用我衣服铺他狗窝,我也是服了,随他。
但是半夜,忽然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拱进我被窝。
还吃我嘴巴。
我迷迷蒙蒙地跟他亲吻。
被吻清醒了,我立刻推开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江晚星趴在床边,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低声说:「坏东西让主人不开心,我想让主人开心。」
「跟我亲亲,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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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金冥在我身边能睡很死,不会疑神疑鬼睡不踏实,不然早就崩了江晚星。
我把江晚星哄到隔壁房间睡。
第二天一早,金冥起床时,我正背对着他换衣服。
他赤裸的目光落在我的后背,好一会儿忽然问:「昨晚我好像听到了狗叫。」
我一本正经唬他:「大哥,是你说梦话了。」
金冥皱眉沉思片刻,没察觉到什么,也下床穿衣。
出门前,他告诉我他要去北边做生意,让我顾好本营这边。
金冥拉开房门,和蹲门口的江晚星四目相对。
一个一米九的人,竟然能把自己蹲得跟流浪狗一样可怜。
江晚星盯着金冥露出幽怨的眼神,仿佛在控诉有人抢了他的狗窝。
金冥Ťū⁴冷哼一声,踹了他一脚。
江晚星转而眼泪汪汪地盯着我。
金冥:「月白,你是不是忘了,接近我们的人都要考验过?」
考验,是金冥在接纳我之后定下的规矩。
所有想要跟我们一起干的兄弟都要经过一番严峻考验。
虽然过分严苛,但筛出过不少想打进我们内部的其他势力的卧底。
所以这么多年,我们内部没有出过奸细。
我有点舍不得江晚星受苦:「他只是一个傻子。」
「小心使得万年船。」金冥的语气不容商量:「我会让人带他去。」
也对,我们干这一行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
暗室考验要三天,撑过来就是我们的兄弟,没撑过来就是烂命一条。
普通人都要咬牙坚持,靠意志力撑住,没有心智的傻子是抗不过来的。
我决定赶走江晚星。
不跟着我,就不用受苦。
听到手下说进暗室就能继续跟着我过日子,他欢天喜地地就跑进去了。
幸好,他扛过来了。
「二哥,他纯是个傻子。喂了药催了眠之后无论问啥问题都念你的名字。他没问题,你放心。不过一个傻子,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吗?」
我接过已经晕过去浑身大汗淋漓的江晚星,让他靠在我身上。
他睡梦中都扒拉着我不放,给我心疼坏了。
「没关系,我养着他。」
经过暗室这一遭,江晚星黏我黏得十分紧,找不到我就哭着用他那一身腱子肉拆家。
但我要出门工作,只好无奈哄他。
「要怎样才能好?」
「亲亲。要亲亲。」江晚星围着我转圈圈,好像一个讨要肉包子的狗。
我本来把他当小孩子亲,随便贴他一下,没想到这傻狗竟然伸了舌头。
我被亲了个面红耳热才推开他,震惊:「你哪里学来的?」
江晚星盯着我的唇,馋得舔了下嘴角:「这样,更舒服。」
以往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早就被我戳瞎了眼。
但江晚星是个傻子,我怎么能跟他计较。
江晚星好像知道了他亲我舌头在我的底线之上,忽然又冲过来压着我狂亲,「亲,不拆家。不亲,拆家。」
狗东西,无师自通了拿乔。
临出门我才把傻狗从我身上踹下去,再不踹,裤子都要没了!
「奖励你够多了!看好家!」
-7-
码头的货物交接在晚上。
跟我对接的人姓王名泽,不知道学哪位斯文败类穿的灰色西装配眼镜,但一身的油滑粉腻让人看着就恶心。
我让手下去清点货物,坐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注意四周。
王泽伸手揽上我的肩膀,暧昧地摩挲着。
「江月白,我们是同类。」
「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白瞎了金冥看那么多年。」
「他不懂得疼惜你,我来疼你。」
我拎着他衣袖扔开了他的手,拍了拍肩膀,淡声说:「念在多年合作伙伴的情分上,闭嘴吧。」
王泽还不以为意:「就你这种我最喜欢,小白兔脸,却劲劲的,糙起来最带感——」
他话音还未落下,我已经抽出家伙,戳穿了他的手背。
「啊——」王泽哀叫。
这才哪到哪。
我对他笑了下,「脏死了,割了算了。」
金冥教过我,人的身体有多少骨骼多少关节,从哪里最容易让人痛不欲生。
王泽扭曲得尖叫。
两边人干了起来。
我打过不少架,这种场面没在怕的。
我摘了腕表握在拳头中,揍得那群人找不着北。
「二哥,小心!」小弟喊Ṱū¹我。
谁料,刚被我揍晕过去的王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拿着铁棒要朝我脑袋狠狠敲下来。
来不及躲,我准备硬抗。
闭眼时,一个温热的身体朝我扑了过来。
江晚星脑袋上的血溅红了我的眼。
江晚星替我挡了一棒。
我多少年没这么慌过了。
江晚星血流如注,哗啦啦往我身上淌,我又气又急:「江晚星,你什么都不会,凭什么冲出来保护我!」
江晚星委屈得眼泪混着血水,脸逐渐苍白:「你说让我看、看家。」
「别凶我,你就是……家。」
-8-
我没管规矩,将江晚星送进了大医院。
我们道上也有医生,治伤很在行,但没有脑科的。
江晚星本来脑子就出了问题,我不敢让他治死在我手上。
医生给他做了诊断和手术。
江晚星死里逃生了,而且还因祸得福了。
医生说他原本脑子里有个血块,让他失忆变傻了。现在血块没了,他会渐渐恢复记忆,成为正常人。
做完手术,我将江晚星带回去修养。外面毕竟有对家,我不放心。
他昏睡了三天,醒来后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嚎啕大哭:「呜呜呜你没死呜呜呜——」
「医生不是说你醒来会变正常吗?怎么还是个三岁傻子?」
江晚星抽抽鼻子,拉过我的手抱住我的腰,大鸟依人地在我肩膀上蹭眼泪:「我现在是江十岁。我哭了,你要哄我的。」
好歹还长了七岁,行吧,我哄。
见我宠他,他眼睛一亮,朝我撅嘴。
我气笑了。
心智还是个傻子,就知道亲嘴甩舌头了,可怕得很。
江晚星成长的速度很快,心智几乎一天长一岁,记忆也在同步恢复。
「江十二,你该告诉我你是谁,在哪生活的。」我将拱我颈窝的傻狗推开,认真看着他。
「你要送我走吗?」江晚星看着我缓缓瘪嘴,「我是个孤儿。」
「在星月孤儿院长大。赌博的爸,病死的妈,你想看我破碎吗?」
死狗,现在学会装绿茶了。
不过,星月孤儿院?
我家还辉煌的时候,资助过好多孤儿院,其中好像就有这家,我妈还带我去过。
可惜我没什么印象了。
江十三岁,他告诉我,他在我初中上的学。
江十五岁,他告诉我,他在我高中上的高中。
江十八岁,他念了我曾经计划考的大学。
他小我两岁,人生轨迹却和我重合了一段,很奇妙。
我再想问,他就头痛欲裂了,十八岁之后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试图撞浴缸来恢复记忆,我连忙抱腰将他拦下:「想不起来就算了,不长大也行,我养你!」
说完,江晚星愣着红了眼圈,忽然将我抱进浴缸。花洒开关误触,热水漫天洒下,淋湿了我和他的衣服。
肌肉线条尽显无遗。
我瞧了一眼,红着脸挪开视线。
内心吐槽,他大学毕业后做的什么工作啊,身体练得这么紧实精壮。
他将我的手往他身上按,热得烫人,我连忙松手。
他却又将我扯到怀里,哑声邀我:「我十八了,你可以对我做坏事了。」
他从善如流地俯身。
还真是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不对。
真的会有人在这么短时间就爱上我吗?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我双目失焦,却心凉了半截,故意看着天花板喊出一个名字:「金——」
不付出真心的人,是不在意当替身的。
可江晚星听到金冥的一个发音就仿佛应激了,哗啦一声从浴缸里抬起头。
他发了疯似的捧住我的脸啃我,吻得又深又狠,疯劲随着力道带给我酸爽的痛感:「看清楚了,是谁在跟你做。」
我舔舔嘴角的血,满意了。
-9-
深夜,我醒过来看了眼枕边人,他抱着我的腰睡得很熟。
「狗崽子,你在引导我查你?」
哪有人精准地一天恢复一年记忆,还特意跟我说我们过去的共同回忆。
我轻扇了他一巴掌,「你的目的是什么?」
毁掉我们?
如果是这样,他都有本事扛过考验混进来,又何必跟我掏出真心?
我看不懂了。
江晚星似乎感觉到我的触碰,睡梦中顺势握住我的手掌,舔了一口。
什么变态狗崽子。
我困得合上眼。
算了,只要他不伤害金冥和我,我就先顺着他来。
我现在虽然对金冥没有那种意思了,但他始终是我敬爱的大哥。
当年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人不能忘本。
我着手查江晚星。
经过一番调查,我在他的过往里找到了我的痕迹。
更准确地说,是他偷偷关注我,然后被旁观者记录下来的照片。
在孤儿院合照里,中心是我和我妈,又瘦又小的他镶边框站着。别人都看镜头,他看我。
我的中学舞台照,他是观众之一。
我的高中大礼堂演讲,他躲在幕后,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过,我在这张照片里发现了更出乎我意料的存在。
金冥。
他健硕的身上穿着不合体的高中校服,叼着根烟站在礼堂后门口,不明所以的视线看向我。
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但金冥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就是金冥。
可那年我才十六岁,我被捧在云端,还未跌落泥尘。
距离我和他在狱中相识还差一年。
-10-
金冥接的那批货出了点纰漏,他在那边耽搁了点时间。
不然他听到我这边出了意外,他肯定第一时间回来查我身上的伤口。
但我也没想到他那边事情处理好之后,半夜飙车直冲我家。
他一直有我家的钥匙。
我最近也被江晚星弄昏了头,竟然也没太关心金冥的情况。只知道他被对家埋伏了,好在没事,之后我就没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
卧室门被打开的时候,江晚星还在哄我给他吃。
「吃什么?!」
金冥砰地撞开门,目眦欲裂地看着床上的乱象。我没有注意到,他竟然扶着墙,手掌发抖。
我好尴尬啊。
人生头一次被大哥看到我这么混乱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二把手的威严气势。
江晚星如临大敌,迅速背过身用身体挡住我,然后把我身上被他拱上去的衣服拉下来。
我推开他的狗头,装鹌鹑状跟金冥认错:「大哥。」
不过他也经常流连会所,这种事他应该很习惯啊。怎么看到我和江晚星这么大脾气?
金冥盯我脖子的视线有点奇怪。那上面满是狗啃ṭúₓ的吻痕。
金冥抓住床上的江晚星,拖着他下床,烧红了眼一把将他摁到墙上。
「谁踏马教你亲他的?!」
江晚星无辜地看我:「我主人教的。」
不知道江晚星的话戳到了金冥哪里的痛处。他抽出腰后的家伙,抖着手就要往江晚星太阳穴崩。
这可不行。
我连忙压下金冥的手臂,「大哥,确实是我教的。」
我为自己辩白:「你又没有教过我亲嘴,我没有违规,没有违背你的意思教他你教过我的东西。」
金冥抖着手,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他转头看着我的脸,粗粝的大拇指狠狠擦上我的下唇。那里这几天被江晚星啃得不像样,已经肿了。
金冥的眼神可怖得仿佛要将我拆骨入腹。
那种占有欲十足的样子,怎么会出现在他脸上?怎么会对着我?
我拢了拢衣领,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金冥却不给我怀疑的机会,他拉过我的衣领,掰住我的下颌,逼迫我仰头看他。
他眼里有情欲。
烧得很旺。
我看清楚了。
在他俯身时,我抬掌挡在我和他之间,又惊又惧地望着他。
语调颤抖。
「大哥,你是我敬爱的大哥。」
「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也这样,好吗?」
金冥仿佛被我的目光刺到了,他乱了心神,放过我了。
-11-
但我直觉,这只是暂时的。
我陷入了混乱之中。
我害怕金冥回来杀掉江晚星,也无法理解金冥对我的感情。我在窗台抽了一晚的烟,仿佛失了魂。
晨光熹微,无声守在我身边一晚的江晚星发了疯似的吻我,我连口水都来不及吞,却全被他吞下。
他眼尾发红,流了泪:「发现金冥对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后悔跟我了?不,你别说,我不想听了!」
他像个朝我摇尾乞怜的可怜小狗,害怕我扔掉他。
我朝他眼尾亲了亲,摸摸他的脸,「不会。」
我这人,要么不敢做,做了就是认定了的。
我叹了口气。
但金冥怎么办?金冥认定的事情也不会让人改变。
他只要想占有我,那他绝不会允许江晚星存在。
江晚星似乎知晓了我的心意,他晃晃我的手,轻声说:「跟我离开这里。」
他的视线望向天边的朝阳:「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语气平静,很笃定。
但我舍不得金冥。
朝夕相处十年,金冥已经是我的家人。
我抽开了手,摇摇头:「我家在这里。」
这些年,金冥给我买了房子,亲手装修装扮,让我安定地住在这里。他替代了我死去的父母的位置,关心我,照料我,养育我。
江晚星忽然流了泪,他抬手盖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难过。
良久,他平静地问:「如果这里是他想拉你下的地狱,你还觉得是家么?」
什么意思?
-12-
当心里燃起了怀疑的火种,那么事实很快就会抽丝剥茧地被找出来。
一切事情,原本都有迹可循,无论肇事者埋得多深。
我找出真相的时候,正逢帮里出事。
之前金冥去接货时,让对家损失惨重。
他们由此记恨上了我们。
连夜袭击了我们的码头。
金冥都没顾得上找江晚星麻烦,调集大半在本营的人马去了码头。
而我。
这种事情太危险,金冥没叫我。
但我还是去了。
去之前,我给江晚星偷偷吃了安眠药,让人趁这次动乱送他出去。
万一我没回来,他最好将这边发生的一切当成梦,别惦记我了。
火光四起,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在混乱中看到了金冥。
他就像十年前在监狱里从一众想要凌虐我的罪犯中救下我,脚踩人头,手扼人颈。
明明是流氓,对我来说,却像个英雄。
我走进他的包围圈。
「月白!你来干什么!」
金冥看到我出现,很着急,他扔过来一个手下,让他用身体替我挡了一次袭击。
金冥看出我的状态不太对,他冲过来将我护在身后,「过来!」
他抓着我撤退。
「这次他们跟疯了一样咬人,不过我的人也不是饭桶,我等会儿护送你回去,本营会安全。」
「但他们来了很多人,我万一出事,你等我出来好吗?」
「我进去了你就让那傻狗陪你玩。我没看见就当不知道。」
「但你必须要等我!」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会像做鬼一样缠着我。
我问:「为什么?」
金冥愣住了,「你不ŧŭₑ跟我了?」
他一下慌了,慌不择言地威胁我:「你的命是我给的!」
我将家伙抵在他后腰,往前送:「那我爸妈的命是你夺的吗?」
-13-
金冥骗了我。
他伪造证据污蔑我爸贪污,逼得我爸跳楼自杀,又派人开车撞死了我妈, 伪造出我妈殉情的假象。
又设计我精神失常意外杀人,送我进了监狱。
他毁了我的家,毁了我。
然后又装成英雄来拯救我, 将他做的所有都嫁祸给别人,还假惺惺地替我报了仇。
好一出大戏。
我崩溃地扳动手把:「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设计我?!骗我好玩吗?!」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又救我!
我抵在他腰后的家伙, 他要是想夺ṭūₔ, 随时都能夺走。毕竟我的功夫都是他教的。我一动手,他就知道我下一步是什么动作。
他将我带进一个相对安全的仓库,转身面对我。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手足无措和狼狈。
他试图安抚我:「我没有。你相信大哥。是不是那个傻子在挑拨我和你的关系?」
「他在动摇你, 你被他骗了!」
没有。
江晚星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查的。
金冥还在试图骗我。
「月白哥, 别脏了你的手。」
江晚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金冥身后, 黑色家伙对准了金冥的后脑勺。
金冥疯癫地大笑:「你看!他就是有意接近我们!」
我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件事。
我绝望地闭眼。
「是。我是为了救月白哥, 我被催眠成傻子送进来, 九死一生就是为了从你手里救他出去。」
「金冥, 你见不得月白哥光明磊落又前途万丈。」
「你自卑, 你卑鄙, 所以你将他拉下万丈深渊来陪你。」
「可是月白哥。」江晚星看向我, 眼里赤忱爱意:「爱不是让你沾染满身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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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刺激到了金冥,他趁江晚星看我时闪身躲进一集装箱后面, 对着江晚星开了一枪。
江晚星躲过,开口激他:「你甚至连承认心意都不敢!」
金冥嘶吼:「不ťū́²是的!我敢!」
他的声音暴露了方位。
江晚星将我拉到身后,靠近金冥躲藏的集装箱。
他分心思低声安慰我:「月白哥,你说让我把你当一场梦,我做不到。」
「我希望你能把金冥当一场梦。」
「我会让你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是该在金冥编织的这场美梦中醒过来了。
我按下江晚星的手, 「我来。」
「这是我和他的恩怨。」
我无所谓。
烂命一条。
我朝着集装箱扫荡。
隐约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浩浩荡荡朝这边跑来。有我们的人, 有对家的人。
人太多了。
我可能被对家打成筛子Ṫù₋。
但金冥也躲不了。
金冥声音颤抖:「月白,你快走!」
「别为了我,在这里丢了命。」
「不值得!」
可我就是要金冥的命。
我一步步逼近。
我似乎听到了金冥的一声叹息。
他从箱子后面走出来。
面对我。
抬手, 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哭着笑,眼角抽搐, 「这次这么固执啊?好,我的命给你好了。」
「你躲起来, 乖。」
「砰!——」
鲜血溅红了我的白衬衣, 沾染了我一身血污。
我忽然卸了力, 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跟了金冥十年,谁曾想到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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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冥死了,两大帮派互相残杀又被肃清了, 天亮了。
金冥的二把手江月白抓了个傻子跳江自杀。
半个月后,尸体被捞出, 确认死亡。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一个穷乡僻壤的山区,多了一间țų⁰学校。
那里,有两个老师, 给周围上不了学的可怜娃义务教书。
「老师!您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呀?」
「晚星, 是追随在月亮身边的星星。在月亮暗淡的时候,也能发出光亮指引月亮。」
江晚星傲娇地看了我一眼,「我爱人取的名字, 好听吧?」
在一群小屁孩羡慕的目光中,我偷偷掐了下江晚星的大腿,「别浪。」
「好好给我教书育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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