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利用暗卫身份,以下犯上,骑了身中合欢药的绝色主子。
主子清醒后,雷霆大怒,一掌劈裂了那夜的八步大床:
「本王要将那无耻女贼挫骨扬灰!」
我苟在房梁上,吓得掰着手指数了数:
千丝合欢散,合欢需半载,十日一发作,次次同一人。
也就是说,主子被我弄哭的隐忍模样,还可以偷偷欣赏十七次。
好耶。
檀郎帐中死,做鬼也风流!
-1-
「废物!」
「几日了,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何用?」
「今夜还抓不到那女贼,自己去领三十大杖,滚!」
我蹲在房梁上,津津有味地看完了主子冲侍卫头领发火的全场。
怎么会有人发怒的时候,还这么清绝好看呢?
我在心里赞叹一声。
只有我知道,他现在为何特别烦躁。
因为今天夜里。
千丝合欢散就要第二次发作了。
主子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极为难得地迟疑不决。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十一。」
我连忙跳下房梁,单膝跪地。
「属下在。」
余光里,描金钩银的袍角又烦躁地来回转了两圈——
「通知其他暗卫,今晚不得进本王的院子,都在外院守着。」
主子顿了顿,威严的语气透着不甘,继续道,
「若在亥时后才发现女贼的踪迹,便先放她进院,待她出来,再行擒拿。」
「是。」
暗卫从不质疑主子,我立刻领命。
转身出门时,却忍不住微微翘了翘嘴角。
亥时正是千丝合欢散发作的时辰。
这是上次睡完主子后,我留下的警告。
若是院内有人Ťû₅,我便不会出现,我不出现,便不能解毒。
不能解毒,主子后半辈子可是真的会不行呀……
-2-
当夜。
月黑风高。
我摸进主子的寝房。
合欢散已经发作了。
白日还冷峻威赫的人,此刻正衣衫不整、墨眸迷离地靠在床头……
我被眼前画面冲击得心跳如鼓。
暗啧一声妖孽,快步向他走近。
「谁?」
这种状况,他竟还本能地警觉了一瞬。
不过,我可不跟神志不清的人多解释。
柔柔地伏过去,一出手直击核心。
主子立刻闷哼一声,在药性作用下,几乎瞬间就反客为主,把我压在了身下,动作甚至可以说急躁。
我顺从地搂住他没有反抗。
然后,就差点快活过了头。
幸好关键时刻,暗卫的本能警醒了我。
我缓了一会儿立刻翻身而起,从地上凌乱的衣裳里抽出两条黑布带。
一条蒙住主子的眼睛,一条将他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这合欢散只要出过一次,就算解了药性了。
主子马上就会清醒过来。
而他清醒的时候,才更让人兴奋呢。
果然,我将将打好结,床头就骤然一晃——
-3-
「混账东西,还敢绑本王!」
「给我放开,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主子猛地挣动起双手来。
功力太好就是麻烦,恢复得也太快了。
我可不敢放,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我只会默默地办事。
迅速便骑到了他腰上。
主子僵住,显然猜到了接下去的事,一层薄红从他的耳尖一下蔓延到了锁骨。
「混蛋,药性已经解了,你现在放开我,」
他向来强势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或者你现在直接离开,本王都可以放过你,你听到没有唔!!」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
我今夜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第二日。
我在自己的小屋里补觉补得昏天暗地时,被同为暗卫的小七强行叫醒了。
「十一,快起来,王爷唤你过去!」
我不情愿地睁开眼,「今天又不是我当值,王爷找我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反正昨夜又没抓到女贼,王爷今天心情恶劣,你可要小心点。」
这话让我心里一激灵,昨夜我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呜咽。
可那时候的声音和我平时完全不一样,主子不可能听得出来吧??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这事。
进了书房,主子正用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
已完全是平日矜贵冷峻的模样。
只不过心情看着确实很差,眉心微拧,听到我的请安,动也没动。
好一会儿,他才掀眸望向我。
「盈儿在钦州遇到一些麻烦,本王现在脱不开身,你替我去一趟。」
哦,原来是为了他心中的白月光——苏盈儿的事。
我暗暗松了口ṱŭ̀³气,赶紧应是。
「带上本王的印信,」主子又扔给我一个错金玉章,「只要能护盈儿周全,动用任何资源都可以。」
「属下明白。」
这可是主子平日绝不轻易使用的印信。
我收起玉章,准备告退。
「等等。」
这时,主子却突然又叫住了我。
「关于那个女贼,你有什么看法?」
我一愣,抬头正对上他幽深清冷的目光。
心中莫名蠢蠢欲动。
于是,我更加恭恭敬敬,一本正经地道:
「属下想斗胆问王爷一句,那女贼究竟偷了您什么东西?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件东西上入手?」
主子的神色微变,定定看了我须臾后——
「这不是你该问的,退下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呢?
-4-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派去保护苏盈儿。
从主子十二岁遇到她,每年总有那么几次。
其实,主子会爱上她,我特别能理解。
主子的父亲老北辰王宠妾灭妻,逼得原配王妃——主子的母亲抑郁早逝。
主子十二岁那年,就是新王妃想在主子回外祖家的路上,制造他被山匪杀害的意外。
主子奋力抵抗,逃进了密林。
然后,就遇到了苏神医之女苏盈儿。
打动主子的,并不是苏盈儿的悉心医治,而是她对主子发自内心的温柔怜爱。
连旁观的我,都要爱上这样一个温柔又善良的美人。
是的。
那个时候,我也一直陪在主子身边。
主子从七岁起就借着外祖家的力量,偷偷培养自己的暗卫。
我就是在和野狗抢食时被他救下,并被选中的濒死乞儿。
暗卫营训练极苦,我是其中最拼命最优秀的,所以主子常常让我扮成侍女,护卫在侧。
十岁到十九岁,算起来,也有三千多个日夜了呢。
不过。
暗卫就是暗卫。
主子就是主子。
苏盈儿是陪伴。
暗卫,是职责。
-5-
我披星戴月赶到钦州。
片刻也舍不得休息,就找到了苏盈儿。
苏盈儿跟我也算熟人了,颇为相信我,也很愿意与我配合。
只是那个一直给她带来麻烦的男人实在不简单。
我费尽了心机,才终于把她带走。
又立刻护送她披星戴月往京城赶。
总算赶在千丝合欢散再次发作前,回到了王府复命。
金童玉女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隐在游廊阴影里。
看着主子和苏盈儿重逢时,彼此眸中闪烁的光芒。
看着两人站在春色明媚的花园里,男貌女貌美得犹如神仙眷侣。
看着两人走着走着,转头温柔地相视一笑。
看着主子久久站在月洞门内,凝望苏盈儿离去的身影。
「十一。」
这一声喊得有点突然了。
我愣了一下,才闪身出去跪在他面前。
主子垂眸,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
「盈儿都与我说了,你这次任务办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终于来了,我可是等这句话很久了。
我默默壮了壮色胆,抬头望向他。
「王爷可还记得圣上上次给您的赏赐里,有一个红宝石金铃项圈?属下是否可以要那个?」
以往主子对这些金银之物的赏赐都是极不在意的,我以为他会随口答应。
不料,今日主子却神色一滞,眸中突然升起了隐隐的恼意。
「你要项圈做什么?」
我有些莫名,同时又被他的模样勾出痒意。
不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答:
「项圈自然是给小狗戴的,属下以后想养一只漂亮的小狗。」
主子的呼吸一下沉了几分,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几下。
「小、狗?」
「是,王爷,属下不可以养漂亮小狗吗?」
「呵,好、好……」
主子胸口重重起伏,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
「本王赏你了,自己去库房取!」
说完,他拂袖就走。
我跪在原地眨眨眼,是我看错了吗?
怎么觉得主子的耳尖好像红了?
-6-
我从库房取了项圈,回到自己的小屋。
爱不释手地比量了一下大小。
——和主子的颈项完美相配。
我高兴极了,又仔仔细细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藏了起来。
现在还不能给主子戴,否则会立刻暴露。
等到最后一次吧。
等到第十八次的时候,我想给主子戴上项圈。
然后,再亲一下他的嘴角。
如果之后还能活下来且按计划离开。
那么,我想在余生,养一只真正属于自己的漂亮小狗。
这一夜是合欢散再次发作的时间。
我又潜进了主子的寝房,一切几乎与上次一样顺利。
嗯……也不能说一样。
大概是因为主子此前一直为苏盈儿守身如玉,于这等事上并没有经验,所以总还是有一些青涩。
可今夜他清醒之后,却似乎越来越有技巧了?
-7-
翌日,主子陪苏盈儿去城外西山采药。
而我,日夜兼程跑了一趟钦州,又立刻和主子疯狂半宿,只想补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黄昏,醒来吃了点东西,就隐隐发觉不对。
天色已黑,主子却还没回来。
大晚上的,采什么药?
果然,一炷香后——
「不好了,主子和苏姑娘在西山被埋伏,一传信回来,让所有暗卫……」
小七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因为我早已换好夜行衣。
「一起走!」
话未落,我已经掠过了她身边。
直催得马儿跑得脚下冒火时,终于在半山腰碰到了暗卫一。
一是暗卫营现在的头领,也是我们的大哥。
「王爷呢?」我急问。
一看着我紧皱眉头:「杀手太多,我们被打散了,只看到主子带着苏姑娘往前面林子去了。」
「我已让其他人往各个方向去搜,你们来得正好,你走这边,小七走那边,找到人马上发信号。」
「好。」
我应得极快,弃了马便往林子里去。
「小十一!」
一突然又叫住我。
我回头。
他长得其实很俊朗,可这时默默看着我的神情却有些奇怪。
「小心些。」
最后他只是这么补了一句。
-8-
我心急如焚,没有多想,点点头转身进了林子。
我似乎找对了方向。
一路上发现了主子匆忙留下的两个标记,和许多打斗的痕迹。
可这却不是什么好迹象。
看起来主子似乎被逼入了绝境。
「谁?!」
我忽然察觉前方黑暗中有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主子的背影!
他似乎受了重伤,身体全靠手里拄着的青锋剑斜撑着。
「王爷!」
我刚想朝他奔去,背后骤然传来掌风破空之声。
那掌风是冲主子去的!
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飞身扑过去,为主子挡了这一掌。
但出乎意料,这一掌掌风虽劲,落到身上却并不重。
我立刻提起气,与来人缠斗起来。
过了几十招后,我诧异地认出了来人的武功路数。
「青衣瞎子?又是你!」
正是那夜给主子下千丝合欢散的人。
那人一言不发,只继续步步紧逼。
很快,我就发现不对。
他的招式变得我越来越熟悉。
他在黑暗中的身影也越来越熟悉……
「咳!」
我分了心,被一掌打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一柄银亮的剑尖蓦地停在我胸前。
「十一,果然是你。」
「那晚,只有那个女人见过青衣瞎子,知道青衣瞎子的招式。」
主子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黑巾,沉着声音道。
我抬头看向他。
瞬间,全都明白过来。
一那声「小十一」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原来今晚的一切都是为我自投罗网准备的陷阱。
嗐。
果然不能低估主子的聪明敏锐。
-9-
「千丝合欢散只要熬过那一夜就行,完全可以不用交欢。」
主子眉心紧皱。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该怎么回答呢?
属下不忍心看您苦苦忍耐一夜吗?哈哈。
好像说不出口啊。
我仰起头,与他静静对视。
月下看美人,还真是更美。
主子的目光从不可置信,慢慢变成了复杂。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本王的暗卫?」
胸口还是没忍住一痛。
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暗卫的心也是嫩肉长的呀。
「阿渊,十一姑娘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就在这时,苏盈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向我跑过来,却因为跑得太急,差点摔倒。
主子立刻紧张得一把抱住了她:
「盈儿,小心。」
我狼狈地躺在地上看着他们。
没有人比我更能确定。
苏盈儿是真的关心我,她真的就是那样善良的美人。
值得所有人的爱,也值得主子的爱。
我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把泪水眨回去,笑了起来。
「王爷,如果那天中毒的是一,属下也会那么做的。
「因为一也长得好看,属下我呀,就是有点颜控,和谁都行。」
-10-
主子蓦地一僵,缓缓转头盯着我:
「和谁,都行?」
那双冷锐的墨眸眸底似乎燃起了怒火,
「呵,好,你好得很,来人,把她给本王押回去!」
半个时辰后,我被不久前还是亲密战友的其他暗卫们押回了王府Ṫùₓ。
却并未被押去王府地牢。
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外两间的屋子。
讲真,要不是外面有人把守,没有人身自由,这里和暗卫的住所好像也没什么差?
不过也是,主子的合欢散之毒还没解呢,要惩处我也得再等等。
总不能让主子屈尊降贵,去地牢和我行那事不是?
怔忪间,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十一姑娘,是我。」
苏盈儿抱着一个药箱进来了。
大约是知道了主子中毒的事,她有些尴尬,默默地给我把脉看伤。
「伤得不重,我开一副性温的药,调理五六日便能恢复的。」
「谢谢。」我抿了抿唇,「你不怪我,不觉得我无耻吗?」
苏盈儿的脸微红:「不会的,你也是为了……为了帮阿渊。」
犹豫了下,她继续道:
「我已经给阿渊研制了解药,合欢散的毒性会慢慢减弱,二十日后,就可彻底解毒。」
我一愣。
项圈没机会给主子戴了,十八次也缩水成五次了啊。
不过,我暗暗算了下时间,二十天应该也够了。
「还有,」苏盈儿又好意补充,「阿渊服了解药后,毒发时也可保持神智清醒,应该不会伤害到十一姑娘了。」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含义,脸上顿时更红,连忙道了别,收拾好药箱出去了。
独留我呆滞在原地。
主子毒发时,会保持神志清醒?
那行事时岂不是……太难堪了?
-11-
接下来几天,我被关着一面养伤,一面无聊地只能练功。
期间,主子一次也没来过。
倒是小七在轮值看守我时,没忍住偷偷问我究竟干了什么事。
「暗卫营犯了错都有规矩,该杖责就杖责呗,主子光关着你是几个意思?」
「主子昨天又习惯性叫十一了,发现叫错,他脸都黑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出去听命。」
「哎,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天天臭着张脸啊,搞得我每天都胆ƭü₁战心惊……」
我静静听了会儿,叹了口气:「别多话,你忘了原来的七就是因为没管好嘴,惨死在了对家手上?」
小七噤了声,默默回外面梁上蹲着了。
这般,终于又到了合欢散毒发之夜。
气氛很尴尬。
门被推开时,我正好抬眸。
主子立刻冷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我也马上低下了头。
之前敢对主子「肆意妄为」,都是因为主子神志不清或者看不见我。
而被戳穿的我,连与他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自己戴上。」
随着冷淡的声音,一条黑色布带落到我手边。
呃,这也要以牙还牙吗?主子还挺记仇的……
我默了默,拾起布带蒙住了眼睛,然后自觉地爬上床躺好。
主子静静站了许久,才向床榻走近。
清冽的气息罩下来时,我紧张得全身都僵住了。
「放松一点,之前玩弄本王的时候,不是厉害得很吗?」
「不是还说和谁都行吗?不是和一也行吗?」
「……不回话,你哑巴了吗?」
我死死咬着唇,不说话,不让奇怪的声音冲口而出。
房间里渐渐只剩下越来越急促的交错喘息。
直到最后,主子只伏在我身上缓了片刻,便迅速起身收拾好衣物,摔门离去。
还好,走时他还记得叫人给我送来一桶热水。
-12-
这晚入睡后,我就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到八九岁,我ṭû⁴刚扮做侍女服侍在主子身边的时候。
因为母妃被害死,主子也被父亲和妾室欺辱打压,心中憋着一口气,读书练武都尤其用功。
他自己用功不止,却还看不得我闲着。
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他学什么,也要我跟着学什么。
我悟性哪有主子好,学什么都比他慢。
于是总是通红着脸自责:「属下太笨了。」
主子却用笔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说:「小十一已经比一般人聪明了,你只是开蒙太晚,不必妄自菲薄。」
然后耐心指出我的问题,告诉我如何改进,练武的时候,还会一招一式帮我细细拆分。
我还梦到了王妃的忌日那天。
衣着艳丽的新王妃在主子为母亲焚香祭酒时,故意碰落了王妃的画像。
主子与她争执,却反被老王爷重重打了一耳光,灵位前的祭品也被闹得散了一地。
一怒之下,主子骑马跑出了城。
我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我们在城外的林子里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黑,我抓了一只兔子烤了,算作晚饭。
主子的心里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撕了一条兔腿,让我一起吃。
我连忙摇头:「世子先吃,世子吃饱了,属下再吃。」
主子看着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分什么主仆?就像朋友一样,陪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又幸福又惶恐:「世子是十一的主子,是十一的恩人,十一不敢和世子做朋友,但是十一会永远跟在世子身边,保护世子。」
那天,主子看了我许久,最后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了句:
「说的也是。」
后来,主子遇到苏盈儿后,我常常想起这一夜。
如果那时我没有那么自卑,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接受主子平等的邀约。
主子是不是也有一点可能……会慢慢喜欢上我呢?
-13-
合欢散这夜之后,过了四天。
小七突然拿着锁链进来把我铐了:
「苏姑娘要去黄州治瘟疫,主子不放心她自己ťü₃去,便和陛下要了那边赈灾救疫的差事。
「他说的把你上了镣铐一起带上,不是我想铐的哦。」
这个时间和我记得的一模一样,我连忙追问:「是不是苏神医研制出了治疫的药方?」
小七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前些日子,苏神医利用崇吾山的一味稀有草药,制成了治疫底方,送到了苏姑娘手里。
「据说只要苏姑娘到了黄州,把底方化入水中,再添几味其他药草,就能控制住疫病。」
药方的事也对上了。
我舒了口气,含糊道:「我也是瞎猜的,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带我走?」
主子此行,还带了几车灾区急需的药材,加上随行的太医院医官和护卫,颇有些阵势。
上了路之后,我从马车里探出头看了一眼。
果然,车队前方,苏盈儿的马车旁,一边是骑在骏马之上的主子,而另一边还有一个相貌清隽的男人。
这男人就是主子的情敌,户部侍郎卫砚池。
上次我去钦州帮苏盈儿解决的麻烦,也是他。同为三皇子一派,他要求一起去救疫算是顺理成章。
正观察着,不防主子忽然回头,锐利的视线朝我扫了过来。
我连忙放下了车帘。
-14-
去黄州再紧赶慢赶,也需要八日左右。
一路上,主子和那卫砚池极不对付,整天说不上几句话,一说话便是针尖对麦芒。
连周围的侍卫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冰冷的气场。
而苏盈儿显然更亲近主子一些,我在后面偶尔能听到两人温柔的对话。
行到第六天,千丝合欢散再次发作。
夜里,主子进了我的房间。
没有点烛火,一切沉默又滚烫。
客栈床榻越来越激烈的吱吱呀呀中,主子突然暗哑着声音恨恨地开口:
「今日让一看守你,高兴了?」
「本王是青面獠牙吗?叫你一见我就要躲回车里?」
「怎么,又哑巴了?」
我半闭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说,只怕一张口就是陌生的哭吟。
黑暗中,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我嘴角。
若即若离。
直到最后的时刻,柔软的双唇忽地重重碾了上来……
-15-
次日,我坐在马车里,回味着昨夜那个吻。
神思恍惚。
小七在一旁还是控制不住小碎嘴:
「主子昨天才说了让一看守你的,怎么又换成我了?」
「哎哟又踩坑里了,这破山谷颠死我了,就不能让我骑马——」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变故骤生!
「小心!」
我一把推开小七的瞬间,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我们中间,马车立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山谷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更多石头从山坡滚下来的轰隆声。
中埋伏了!
可是怎么会是此时此地?我狼狈地躲避着石子,心中惊疑不定。
「不要慌,弃车往林子里跑!」
「暗卫保护医官,所有人准备御敌!」
主子清沉有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在第一时间就把苏盈儿救了出来,抱到了自己的马上,这时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七,给十一解锁!」
我和小七迅速进了林子,手上的锁铐刚被解开,林子里忽然起了一片白烟。
「是软骨烟,快用湿布捂住口鼻!」苏盈儿急急喊道。
可众人还来不及从腰间取壶倒水,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从林子深处杀了出来!
侍卫和暗卫们立刻拔刀相迎,却因吸入了毒烟,战力大减,只能且战且退。
而主子身为此行统领,已将苏盈儿交给了一和卫砚池,自己则策马找了个高处挽弓搭箭。
他的箭术在西北战场时就精湛无比,此时面对混乱的战局仍是箭无虚发,转瞬间射落十数黑衣人。
可我看着苏盈儿的方向,只觉忧急如焚,正要追过去,却发觉身后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朝我扑来。
我一惊,完全不知自己怎么会成了他们的主要目标,连忙全力应对。
主子剑眉紧蹙,接连几箭急射向我身后的黑衣人。
奈何先前吸入了毒烟,周旋一阵后,我还是被一个黑衣人抓住了。
那人用刀架上我的脖子,朝主子大喊:
「谢少渊,快他娘停手,要不然老子立刻杀了你的女人!」
-16-
我愣住,他们把我当成苏盈儿了?
主子显然也疑惑了一瞬,随即冷笑:
「本王怎么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女人?」
「哼,别想骗过咱们,昨夜你不就是在这女人床上欲生欲死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只听黑衣人又道:
「谢少渊,把那神医治瘟疫的底方交出来,老子就放了她!」
主子顿了顿,缓缓取了一支箭,搭上了弦:
「一个陪睡的女人而已,你们觉得本王会放在心上?」
「还是你们觉得本王会和六皇子一般,为了私利,置百万黄州百姓于不顾?」
话落,他冷光烁然的眸子与我对视一眼,一支羽箭倏地离弦射出,「噗」的一声,没入我的胸口。
快得无人反应过来。
我睁大眼睛,喉中短促地发出一声惨叫。
「操!Ťṻ₍」那黑衣人骂了一句,随手把我扔到地上。
「兄弟们,杀!杀了谢少渊,黄金万两!」
林中的厮杀声霎时愈加激烈。
我在地上扑了一会儿,用手撑起了身体。
主子那一箭看似致命,其实却是救我,箭头只没入皮肉一寸,未伤及任何脏腑。
我咬紧牙关,用力拔出了箭头,顿时鲜血迸射。
可我没有时间止血,迅速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剑,捂着胸口,向苏盈儿撤退的方向追去。
等终于在靠近悬崖处追到人时,正见保护苏盈儿的暗卫被缠住。
一个黑衣高手正一掌朝苏盈儿击去。
主子离这里太远,根本来不及救。
「盈儿!」卫砚池大喊一声,就要扑过去。
可我比他更快。
我毫不犹豫地提起全部内力,如离弦之箭般飞掠过去,一把将苏盈儿推向主子的方向。
与此同时,那重重的一掌击在了我的胸前。
我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零落的枯叶般急速向后飞了出去。
「十一!」
-17-
跌下悬崖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可我已经无法分辨了。
胸口血气上涌,耳边嗡鸣作响,眼前的蓝天白云慢慢被黑暗吞没。
我闭上了眼睛,轻轻勾了勾唇。
天书说,主子中了千丝合欢散后,主子的死对头六皇子把安宁公主送到了主子床上。
从此安宁公主缠上了主子,令主子与苏盈儿之间误会不断。
天书还说,主子在前往黄州的路上被埋伏。
卫砚池在危急之时替苏盈儿挡了一掌。
自此,苏盈儿的心彻底滑向了卫砚池。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埋伏被提前了,但是主子和苏盈儿之间没有产生误会。
卫砚池也没有机会让苏盈儿感动。
以主子的聪明睿智,一定也不会像天书里说的那样,痛失所爱,孤独一生了吧。
而我本就会死在这场埋伏里,现在这样,大概是最有价值的死法了。
主子呐,我只是一个暗卫,没有权势,也不够聪明。
只会用这样最笨的方式,来报答你予我的恩情。
愿你从此得偿所愿,一生顺遂。
-18-
半年后。
临安沈氏绣庄门口。
「婉娘,我这就走啦。」
「不染,路上要当心。」
「不染姐姐,我让阿娘做一篮麦芽塌饼,要早点回来吃哦!」
「好呢,那你可不许贪嘴。」我笑着摸了摸阿福的头,翻身上了马。
正是早食的时辰,一路上街市热闹。
我闻着空气中飘溢的食物香气,慢悠悠地走着。
再次庆幸,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半年前,我落进崖底湍急的水里后,一路被冲到了一个村落边的河滩上,是婉娘把我救了回去。
本就伤得重,掉下悬崖时又摔断了几处骨头,婉娘耗尽了所有的积蓄,又借了不少银两,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之后,我在婉娘的悉心照顾下,足足养了五个月的伤,才总算康复了。
康复后第一件事,便是取回我藏在各地的金银宝物,让婉娘母子过上好日子。
没错,其实我勉强能算一个小小小富婆。
主子对暗卫的赏赐向来大方,这么多年我攒了不少好东西,自从突然看见天书后,我便开始有计划地分散保存这些钱财。
前几批取回来的财物,我用来在临安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给婉娘开了沈氏绣庄,送阿福去了最好的私塾。
如今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去取回最后一批财物,然后就和婉娘阿福安定下来。
五天后,我到了沅城。
随便找了家酒楼坐下,打算吃饱肚子再取东西时,隔壁桌的谈话声传进耳朵:
「听说前阵新帝封赏功臣,本来要把北辰王的封号晋为端王,可那北辰王竟然固辞不受,还要把手中的兵权交出去。」
「你们懂什么,北辰王这才是天下第一清醒之人,知道急流勇退,否则以他如今的权势,新帝怎能安心?」
这人倒还有点见识,主子确实从小到大都清醒。
「哎,那你们可知他是以什么借口推辞封赏的?」
「怎么不知,寻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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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北辰王妃与他闹了别扭,负气离家,北辰王与新帝说,此生只爱王妃一人,天涯海角也要把人找回来,若找不回来就孤独一生!」
哦,原来主子已经和苏盈儿成亲了啊。
估计是苏盈儿医者仁心,不愿被禁锢在王府里吧。
主子陪她云游四海其实也挺好的。
那几个男子谈起八卦比谈朝政还兴奋,我又听了会儿,便放下筷子结账离开。
等到从柜坊取到东西出来时,我脚下微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一瞬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估计是哪里来的宵小盯上我手里的财物了。
我施展轻功,把人甩掉。
又是五日后,我顺利回到了临安。
婉娘做了一大桌菜迎接我,我和阿福吃得肚子都圆滚滚的。
日子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饱暖思淫欲。
我又想起了以前的愿望——养一只属于自己的漂亮小狗。
这晚,我避着婉娘,偷偷去了城中最受好评的松竹斋。
是的,这么风雅的名字其实是个鸭楼。
左挑右拣了半天,搞得老鸨哥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我才勉强选中了一个清倌。
是不是真清咱也不知道,会倒是蛮会的。
「主人,奴伺候得您可舒服?」
我被他手里的孔雀羽挠得足底,连带着脊椎尾椎都酸酸麻麻的,说不上来是舒服还是难受。
他放下了孔雀羽,掀起我的裙摆,又开始「嘬嘬」地亲我的小腿。
不知怎么,我心里有些抗拒,正在犹豫要不要喊停——
「咚」一声,那清倌忽地直直倒在了地板上!
我吓了一跳。
「谁躲在那里?!」
静了片刻。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帷幔后迈了出来,那双好看的墨眸眼眶通红地盯着我:
「……十一,你还活着。」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看到主子的一瞬间,我就惊得从贵妃榻上坐直了,答非所问:
「王爷,你、你不是去寻王妃了吗?难道苏姑娘也来了临安吗?」
「我是出来寻我的王妃,可是谁跟你说我的王妃是盈儿了?」
主子缓缓走到我面前,半跪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王妃明明当着我的面,狠心跳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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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我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炸成了浆糊。
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是跳下去的?我明明是被打下去的,不对不对……」我摇了摇不太清醒的头,ṱṻ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十一,」主子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又低又难过,「去黄州前,我发现自己弄错了,我喜欢的一直是你,我们互相陪伴那么多年,我早就喜欢你了。」
「可我气你之前……在床上那样对我,还气你说什么你谁都可以,所以我故意不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想着得让你知道自己的错处,等到了黄州再和你开诚布公。」
「可我没想到,那天你会为盈儿挡下那一掌,我眼睁睁看着你掉下去,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碾碎成了齑粉,若不是他们拦着我,我……十一,我错了……」
主子把额头抵在我手背上,说不下去了。
我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胸口各种情绪剧烈地拉扯着。
突然见到主子,突然听到他说也喜欢我,明明该高兴得落泪的,可也许是那天那句「你竟然妄想本王会喜欢你」太过伤人,我竟觉得无法接受。
「王爷,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也不再喜欢你了,你能不能让我开始新的生活?」
主子蓦地抬起头, 眸中含光:
「你骗我, 你若不喜欢我了, 为何还会用我给你取的名字?」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不是吗,不染?」
我被问得一噎:
「我就是没想到更好的名字而已,那我再改一个。再说了, 你看我都来这松竹斋点男人了, 还、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主子嫌弃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这样的货色,还不如一呢, 你真的能看得上?」
我:「……」
哑然片刻后, 我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虽然没那么优质,可是我就想要一只小狗, 我想做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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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绣庄又被挤爆了。
婉娘接待各位夫人小姐忙得脚不沾地。
我站在二楼窗边,向下望了一眼。
一身鹤白锦袍、金冠束发的男人, 正静静坐在绣庄廊下抚一首古琴曲。
自从那天在松竹斋拒绝他以后, 主子就开始日日出现在这里。
这么一个郎艳独绝的美男子, 不出一日就传遍了临安城。
城里未出嫁的闺阁姑娘、单纯为了饱饱眼福的老少夫人们,全都来了绣庄凑热闹。
半个月过去,连知府大人都偷偷来了一趟, 想为自家未出阁的女儿说个亲。
我忍不住又向下看了一眼。
有些烦,不知道该拿这事怎么办好了。
谁知,过了两天,我就发现自己有点自作多情。
「不染,那位公子已经三日没来了。」
婉娘小心翼翼地试探我,
「是不是你一直不理人家,他生气了呀?要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该好好解释清楚呢?」
我回过神,把许久没动的书页翻了一页,垂下眸:
「没什么误会,他不来了正好, 以后我们就可以清净了。」
这日正是七夕。
晚上我带着阿福逛了一圈灯会后, 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踏进院子就发现不对。
我屋子里灯火通明。
进贼也不见这么嚣张的。
我无声地站了片刻,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子四角都放上了烛台,高几上的鎏金小炉里点了熏香。
床上的白色纱帐放了下来,里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我的心一下狂跳起来。
「是谁?」
「不想自己揭开谜底吗?」
清醇低沉的声音从帐中传出。
我不自觉屛住了呼吸,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床前。
倏地掀开了床帐——
一个昳丽无比的年轻男人正仰着头跪在床榻上。
一丝不挂,耳尖绯红。
脖子上戴着一个华丽的红宝石金铃项圈。
他长睫微颤,像是忍着巨大的羞耻学习如何诱惑,却又难以隐藏习惯了的上位者气度:
「主人,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漂亮的小狗吗——」
「……不染,你好像流鼻血了。」
「……」
太没出息、太丢脸了。
我捂着鼻子转头就想逃走,却被身后的人笑着一把拦腰揽了回去, 暧昧的气息洒在耳后:
「主人走了,小狗怎么办?」
「主人,小狗好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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