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和新来的男同事同桌吃饭,食堂打饭师傅就把他打到脾破裂。
「你敢跟他好,我让你们在这个县城待不下去!」
我们压根不熟,他却变本加厉地骚扰我。
单位因寻衅滋事要开除他时,他嚣张放话:
「局长可是最爱吃我做的菜,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可是,被打的这就是局长的儿子啊混蛋!
-1-
厌倦了大城市的卷生卷死,两年前我努力考上了县城公务员。
工作轻松,朝九晚五,周末看看书,喂喂猫,生活惬意安宁。
局长的儿子今年也考上了我所在的部门,主任安排我带他熟悉一下。
「菜色真丰富,总算是吃上公家饭啦!」
凌新很会聊天,刚打好饭坐下就调侃起来。
我赞许地点头:「是呢,这个窗口的大师傅厨艺不错的。」
转头却看到大师傅饭都不打了,满脸怒容的跟在我们后面。
他一把揪起凌新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朝着他的腹部猛地抡了一拳。
「你是哪个部门的?敢勾搭我老婆!以后不许来我的窗口吃饭!」
「你瞎说什么啊董师傅,你怎么还打人呐!」
凌新痛摔在地,额头上冷汗涔涔,捂着肚子喊痛。
我蹲下身子想要搀扶他起来,董师傅却一把拽起我。
他牙槽咬得死死的,瞪着我:「小许,咱可是住在一起两年了,你怎么还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呢?」
围观吃瓜的同事和我一样,满脸震惊。
「你一个外地的,在这没依没靠。你敢跟他好,我让你们在这个县城待不下去!」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是厨子还是黑社会?
他却更加兴奋,狠狠搓了把满是油污的大手,眼里闪烁着淫邪的精光。
「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种强制爱是吧?哥刚刚的表现肯定狠狠拿捏住你了吧!」
我感觉像被雷劈了……
越来越多的同事慢慢聚拢过来,董师傅这才不情不愿地扯扯袖子回去打饭。
刚把凌新送到医院,主任却说十万火急让我马上回单位。
「怎么回事啊许眠雨,刚刚纪检部说有人举报你在单位乱搞男女关系,有作风问题,让我们部门先自查起来。」
这一开口,震得我目瞪口呆:「啊?谁说的?这是诽谤啊主任。」
「按规定我不能透露举报人信息的。」主任捂嘴轻咳了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
「跟你中午在食堂那事有关。」
「你说说你啊小许,我老伴去年给你介绍她老姐妹那孩子多优秀啊,你说性格不合拒了,这怎么…怎么跟个厨子谈上了呢?」
「我这可不是歧视啊,他今天敢打单位的小同事,以后结了婚就敢打你!要不得要不得。」
我所有的理智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冲撞得粉身碎骨。
「放屁!我跟他话都没说过几句。」
主任摆了摆手:「这样,你回去写个报告给组织说明下情况,我来帮你提。」
「对了,下午怎么没见着小付,他工作熟悉得怎么样了?」
我无辜地摊了摊手:「他就是那被打的小同事。刚送到市医院在拍片子。」
主任呆愣半晌,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国粹,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2-
手机快没电了,我在工位抽屉翻找了一下,想拿个充电宝然后去医院。
「小姑娘家家的,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知道来单位勾引谁呢?」
办公室的王姐开始今天的茶艺表演:「有的人呐,不知道检点哟!以为自己有几分年轻美貌,上个班都不安分,见一个勾搭一个,连食堂做饭打菜的师傅都不放过哟哈哈!」
有同事好奇地问道:「姐,你又吃到谁的大瓜了?」
王姐连连摆手说没什么,却似笑非笑得看向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怒火中烧,站起来直视她问道:「你是在说我吗?我告诉你,我和董师傅没有半点关系。」
她没想到我会直接点明,脸上有些挂不住,「中午在食堂,好多人都听到了,他管你叫老婆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很多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王姐很满意这个效果,笑得更得意。
「妹妹呀,人家董师傅那可是本本分分的劳动人民,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个厨子就职业歧视哦!」
「都结婚了还不肯承认人家,姐是一定要帮他说句公道话的!」
我怒极反笑,装什么圣母白莲花呢。
我刚来单位时,她老是借口起晚了来不及买早饭,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忙带早餐。
我好心帮忙带了几次,她却绝口不提给钱的事。
我很反感这种贪小便宜的行为,去找她要钱。
她不情不愿地转给我,还阴阳怪气地说我心眼小、爱斤斤计较。
「你这么替他不平,你今天就离婚嫁给他呗。」
「以后叫你家那口子天天给你做早饭,就不用费心找借口去白嫖新同事的啦!」
她气得手抖,手指哆嗦地指着我有点不敢置信:「你敢编排老娘?」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自诩为正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起别人来毫不手软,到自己身上时又怪别人不够宽容。」
说完后我还不解气,狠狠白了她一眼,才拿包走了出去。
脑子里却直犯嘀咕,董师傅跟我话都没说过几句,到底怎么敢说我是他老婆的?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
等我赶到医院,主任和凌新的脸色,只能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我狗狗祟祟地拉着医生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保守地说:「病人脾脏破裂了,内出血很严重。」
「脾脏是一个储Ṫų₎血器官,上面有很多血管,破裂严重甚至会引发休克。只能准备手术了。」
我哑着嗓子问:「要缝几针啊医生?」
「我们的脾脏呢,是豆腐质地的,无法缝合,只能切除了。」
切除?这这这……我吓得眼眶子直突突。
凌新虚弱地躺在床上,扶额无语问苍天:「我真是闲得慌非得来吃这么顿饭。」
主任也哆哆嗦嗦地快要站不住了,带着哭腔问我:「局长让我带个新人,我带得他儿子被打得切了脾脏……」
「小许,你看我以后还能进步吗?」
「……」
-3-
凌新认命地签了手术同意书,测完血压后,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爸去外地开会了,家里没别人,我和主任鞍前马后地给他办手术和住院相关事宜,求一个将功折罪。
手术室外,主任问我:「那董师傅,真不是你老公吧?」
我三连否认,主任气得不行:「那他还敢告你!老子还要告他呢!」
我点头如捣蒜:「告!往死里告!」
凌新的手术很顺利,医生说还好有个副脾,大部分身体功能不会受影响,具体还得恢复后再做一次检查。
我们千恩万谢,还找护士长帮忙安排了医院的护理阿姨照顾凌新。
回到小区时,天都黑了,我又饿又累,在门口的烘焙店买了两三种蛋糕,又买了一份香喷喷的鸡蛋腊肠炒饭和一杯奶茶。
等电梯时,董师傅的女儿董青青在门口玩卡牌。
「好香啊!许阿姨你买了什么?好吃吗?」她上手就来拽我拎的袋子。
「哇!有巴斯克!有奶油小贝!你还买了炒饭和奶茶!我也要吃!」
这个小区离单位近,通勤很方便,很多同事住这边,或买或租。
我和董师傅刚好住在一栋。
董青青经常跟这栋楼的女生搭话要吃的,不给就大哭大叫,拦着不让走。
我不想跟小孩子计较,每次都会分她一些。
但是一想到她爸今天给我找的麻烦,我就来气。
我将袋子拎高:「要吃让你奶奶给你买去!」
她不满意了,踮脚使劲够我的袋子:「许阿姨,你怎么这么小气?」
升米恩斗米仇是吧?从我这拿了这么多吃的没说个谢,一次不给就成我小气了?
「我自己花钱买的,想给谁就给谁。」
电梯快来了,她还是老三样,一把拦住门口不让我走。
接着说:「我爸爸说了,他迟早讨你做婆娘,你买的什么我都可以吃!」
「你不还赶快讨好一下我,现在只是要你分点吃的给我。」
「以后你还得给我买衣服、手账、闪卡,别人有的我都要有。」
我感觉一天下来肺都快气炸了,果然每一个熊孩子后面都有一个熊父母。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她爸有这种错觉,我改还不行吗?
我压着火气,拼命告诉自己别跟小孩子计较,尽量友善地把她拉开。
董青青眼珠一转,凑得更近了,凭着一股子蛮力使劲扒拉我的裙子,一边扒拉还一边哭闹起来。
我一手拿着吃的,一手死死抓紧被她拽得松了的裙腰。
死小孩,真的很想给她一脚。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出来的人都讶异的看着我们。
董青青演技全开,哭得气都快喘不上来:「我就要吃!我就要吃!我饿了三天了!我妈妈不给我东西吃!」
一个大姨忍不住了:「这当妈的怎么这样啊?有点好吃的全炫自己嘴里了,一点不给孩子,真自私!」
我真叫一个百口莫辩。
董青青的哭闹声引得很多人来看热闹,其中也包括她奶奶。
结果她闹腾得更厉害,一边跟她奶奶撒泼,一边继续拽我的裙子。
「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啊?她要吃什么你就给她呗!」
「你买这么多吃的,一个小孩子能给你吃穷了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死馋!」
董青青她奶奶不但不制止她,还接着拱火,看向我的眼神还满满的不赞许和嫌弃。
之前的大姨还想帮腔,我忍无可忍,用力推开董青青。
她愣了一下,哇哇大哭,眼神却还贪婪地在我买的晚饭上打转。
我拿着手机,翻出户口本照片,拿到大姨面前,「看到没?未婚!我不是她妈!」
「还有你,管好自己的孙女,别小小年纪就一副讨口子样,讨人嫌!」
说完这句话,我就拎着吃的,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我再也不当包子了!
-4-
打工人最解压时刻:下班后边玩手机边炫饭。
尤其这是我护食成功的见证,嚼嚼嚼,炫得更香了。
有一个热度飙升的同城热帖,我好奇点进去,彻底傻眼了。
标题是「我是县城机关食堂大师傅,追女公务员几率大不大」,发帖人用的自己头像,这不是董师傅又是谁?
帖子是昨天发的,我猛嗦一口奶茶压压惊,开始阅读正文。
「我是本地人,她就是外地考来这边的一个普通公务员。」
「我是掌勺大师傅,她干了两年了还是普通科员。」ẗŭ⁵
「我们俩职业有差距,但是职业可不分高低贵贱,我条件也很好的。」
「我 170,她目测 165 吧,我微胖,她外形不错,太差了我也看不上。」
「我比她大七八岁,离异带一个女儿,她的情况我打听过了是未婚。未婚好,我不喜欢女孩子之前的情感关系太复杂。」
「我有房有车,她在本地没有房,就一个代步小电车。现在就租我这栋楼上呢,等结婚了可以跟我还有爸妈一起住,她能省一大笔房租呢!90 平套三房够住了,不行还可以贷款换一套,她有公积金不怕贷不了。」
我感觉又被雷劈了……
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好在网友的评论总算让我的乳腺畅通一点:
「八字还没一撇就惦记上人家的住房公积金了,6!」
「你这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
「兄弟,你是吃拼好饭中毒了吗?里面是不是有没炒熟的豆角?」
「众所周知,男的说自己 170 的都只有 160+」
「嗯……这事女方怎么说……」
董师傅回应了最后一条评论:「她对我肯定是有好感的。」
「每次她来食堂吃饭,都来我的窗口。我每次都会多打一些饭菜给她,女孩子总是要宠着的,她还对我甜甜地笑着说谢谢。」
我真的要吐血了,我是四川人,无辣不欢,他负责的川菜窗口,我经常去吃不是很正常吗?
无论在哪里,说声谢谢难道不是基本礼貌?
「还有,周一早上食堂采购验收不是她在的部门负责,她却总来跟我一起验收,一来二去很熟悉,她一声声师傅叫得可甜了。这不就是对我有意思吗?小姑娘脸皮薄,害羞,我理解的。」
我真的被整乐了,单位负责验收的张姐每周一早上都要送住校的儿子去学校,找我帮忙值一下班。
她大方又好相处,经常给我送各种手工小点心,过年回来还给我带特产,举手之劳我当然愿意帮忙。
被董师傅误解得像我别有用心想接近他一样。
「再说了,她还经常主动拿很多零食给我女儿,这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
好,重新定义主动。
帖子热度很大,清醒的网友基本都是震惊这个脑回路以及劝他不要太过普信。
他很不满意,扬言年底就要把结婚照发出来把所有质疑他的人啪啪打脸。
癫公!
凌新麻药刚过醒了,跟我说明天要报警,让我到时候去医院,帮忙说明下具体情况。
那年底去哪里拍结婚照?监狱吗?
-5-
等了一上午没接到凌新电话,倒是纪检部的同事先来找我了。
「许眠雨,有点情况要跟你私下了解一下,跟我们过来这边会议室谈吧!」
一听这话,王姐得意地倚着椅子,笑得意味深长:
「看吧,这许眠雨啊,立身不正,倒下去可就是万丈深渊咯。」
我舔了下后槽牙,脑子里回想了一圈昨晚连夜学习的怼人语录,刚要火力全开时。
纪检的李主任不明所以:「你在嘴碎些什么东西?昨天中午食堂董师傅打人的事情没听说吗?」
「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往往就是你们这些碎嘴子挑起的,这在单位可是红线!」
「许眠雨是这事的目击者,快跟我过来,一起给领导们汇报下情况。」
王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批评,一下子又羞又臊,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
我冷笑挑眉,狠狠瞪回去,今天起不会再忍你们这些癫公癫婆!
到了会议室一看,果然是咱主任攒的局,一晚没见,他肉眼可见的焦虑。
我把昨天的情况如实跟局里的领导汇报完,摸着党章保证我跟董师傅没半点男女关系,并转达凌新要报警的意愿。
「好的,小许,这边的情况我们了解了,等下午监控视频调出来,我们会跟食堂的承包商还有当事人面谈,这种人单位肯定是不能再要了。你这边也好好配合下凌新,要报警要起诉,单位都会支持。」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我爱这个法治社会!
一看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兴冲冲地往食堂走。
看了眼川菜窗口,还是董师傅在打饭,一对视上,他还冲我油腻地挑了挑眉,好像昨天威胁我要让我在这待不下去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一个转身,走向粉面窗口,准备狠狠炫一大碗面,加蛋加鸡腿!
在另一个队伍等取餐时,不知道董师傅跟粉面窗口的大师傅说了什么,换他把餐端过来递给我。
「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清淡,你不心疼哥心疼,给你多加了一大勺牛肉酱和辣子!」
一想到他帖子上说的那些话,我就全身恶寒,不敢再给一点好脸色。
冷着脸说道:「谢谢!」
再忍一下,他现在也就占点嘴上便宜,等下午他就不在了。
没想到伸手取餐盘的时候,他却故意摸了一把我的手背,笑嘻嘻道:「好滑啊!」
忍不了一点!
我把餐盘重重一放,大声骂道:「你有病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对我构成了言语骚扰和行为骚扰,这里可是有监控的,别一天到晚随地发情,我可以告你的你知道吗?」
好多同事被这突然的一声吸引地看过来。
董师傅忙赔笑:「小许妹子误会了,那我给你递餐不小心碰到你的手很正常呀!」
我气得掐腰,冷笑一声:「那你说好滑是什么意思?」
「我这不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护手霜,好给我女儿也买一只嘛!」
明明就是职场性骚扰,还搁这立顾家爱女人设,我真的要吐了。
为了不耽误后面的同事打饭,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出门就接到凌新电话,他已经报警了,让我请个假去医院。
-6-
再次陈述了具体情况后,警方让凌Ťůₖ新先验伤。
他们会先把人拘留起来,等监控视频和医院的伤情鉴定都出来后,再做协商赔偿和司法处理。
完事后我给凌新郑重道了歉,毕竟因为我给他添了这么大麻烦,他只是摆摆手说算了不是我的锅。
可听说我这边的情况后,他直接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结果扯到伤口,一边捂着肚子喊痛一边还不忘毒舌。
「这哥们没事吧?一边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一边讥讽你干了两年只是个科员。我呸!」
「还有,少爷我可是脆皮!他那颠锅用的铁臂铁拳一下子给我脾都干碎了!就为了这事啊?就这啊?」
「你去告诉他,结婚啊,不仅要看他满不满意你,还得看他配不配得上你。」
「喂,你可别以为我们男的都这样啊!」
……
回家的时候电梯坏了,我认命地往楼梯间走去。
我住在 22 楼,累得一路吭哧吭哧的。
走到 21 楼往上时,安全通道的门猛地打开了。
董师傅脸色阴骘,像发了狂的豹子一般猛地冲过来。
我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吃了他一拳,一下子半张脸都麻木了。
他还不解气,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按在了 21 楼的窗户上,半个身子都飞了出去。
「你个贱货,背着老子勾三搭四还跟单位举报害我丢了工作!」
21 楼,耳旁的呼呼风声一下子让我被打懵的脑子清醒过来。
他的脸暴怒而扭曲,眼中透着森然的戾气。
我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身体也忍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肯定是局里下午已经对他做了开除处理,把他被赶了出来,跟去办拘留的警察错开了,但是警方肯定Ťùₖ在往这边赶。
不过董师傅好像还不知道凌新被打伤得这么严重,他这口牢饭是吃定了。
「董元坤,你个憨货!快把老娘拉起来!丢了工作怕什么,我有的是钱养你!」
他一下子愣住了:「啊?」
我作势要打他:「啊什么啊?你以为我为什么天天往你那窗口跑?你Ṱŭ̀⁵以为我为什么每周一去陪你验收?这意思你品不出来?」
我的声音被吓得带了哭腔,说起这些话无端端像在撒娇。
听得他脸上一喜,连忙将我拽了上来:「我就知道,哥的条件那么好,还拿不下你?」
蠢猪!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回过味来,死死掐住我的肩膀:「你敢骗老子!你对我有意思会手都不给摸两把?」
我忍着恶心,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憨货,在单位让你摸了,那别人都会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我还活不活了?以后还怕没机会吗?」
他咧着嘴笑道:「也是也是!可是我现在没了工作,你还愿意跟我处吗?」
我小心地躲开他要放到我腰上的咸猪手,无比真诚地说:
「那当然!这破机关食堂有什么好的,工资那么一丢丢。你的手艺这么好,随时可以出去自己单干。」
「还有啊,今天的福彩新闻你看了吗?双色球开奖了。」
「一等奖是 204181321616。」
「我记得跟我打的那张号码一模一样!」
「昨天买了之后我随手丢房间了,我现在正要回去找找!」
「这可是一等奖,就开了两注,一注一千万呢!」
-7-
他浑浊的眼睛里立时冒着精光,声音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真的?我买了二十年,最大的奖才中过 200!」
「当然是真的啦!不然这号码我怎么会记得这么准?」
「等兑了奖,我们拿着这钱,开个大饭店,自己当老板!」
「就是不知道那张票被我放到房间哪里了,我们女孩子的房间东西很多的,你来帮我一起找找呀!」
他已经被一千万的惊喜冲得大脑发昏,连连点头,立时就要去找。
「到时候我做老板,你做老板娘,看谁还敢说我配不上你。」
「还有小许,你们年轻人手松,捏不住钱,到时候兑了奖就放我这里,我会指点你,帮助你。」
我走在前面开门,冷笑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到现在还这么普信呢!
嘴上答应着:「好呢董哥,都听你的。」
董师傅前脚刚踏进房间,就忍不住胡乱地翻找起来。
我的心脏在胸腔内禁不住地鼓槌,看准时机一把从外面将房门拉上,迅速反锁起来,然后拨打报警电话和小区物业电话。
他暴跳如雷,用各种粗俗的话咒骂我,威胁我,抓起凳子用力地砸门。
笑死,这个门是只能往外推开的。
我使劲把客厅的沙发、柜子、还有饮水机和水桶拖过来,迭起来堵住门。
他一下下踹在门上,却发现纹丝不动,气得连骂了几声娘。
等警察赶到后,三两下把他擒住,反手狠狠按在地上时,他还不忘咒骂我。
「贱女人,你敢骗老子,我关不了几天就能放出来,到时候我肯定……」
还没说完就被警察同志更用力地压制住:「你老实点!」
我蹲下身,笑得很克制:「关几天?食堂那个大兄弟被你打到脾脏破裂被迫切除了,啧,这种情况要判几年来着?」
「哦对了,年底的结婚照虽然不会有了,但是你可以在牢里跟狱友交换新年礼物啊!」
董师傅瞪大了眼睛,脸上愤怒与震惊的神色交织:「怎么可能……」
单位了解情况后,安排了专门的同事来慰问我,还问用不用给我安排心理医生疏导。
爸妈听说我差点被从 21 楼丢下去,也是心有余悸,想让我辞职回家。
我笑说这得向组织打报告的,况且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不值得为这种垃圾毁了我的生活。
最后,董元坤因故事伤害和入室威胁人身安全数罪并罚,被判了七年。
他开始怂了,想把房子卖了赔钱了事,但我和凌新都拒绝和解。
法庭上,他被法警押走前,恶狠狠地瞪着我:「给老子等着!」
回去上班的第一天,办公室的谢芸拿着柚子叶使劲在我头上晃了两下。
「去晦气专用柚子叶!死下头男退!退!退!」
俏皮的样子给办公室的几个姐姐笑得前俯后仰。
「许眠雨,你都不知道,那董师傅被纪检部谈话开除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他说:局长可是最爱吃我做的菜,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打的不就是局长儿子吗?你说这不纯小丑吗!」
其实任何职业都在为社会的发展创造出不可替代的价值,略微普信些也没什么。
但一不合意,就像个超雄综合症患者一样发疯,威胁到别人的生命健康和安全,他不吃牢饭谁吃牢饭?
-8-
期间董元坤的妈带着董青青来单位闹过,却连大门都进不来。
他们索性在门口大哭大闹,引得很țû⁾多路人驻足。
毕竟我们是机关单位,主任怕影响不好,让我下去处理一下。
「黑心女科员骗钱骗感情,骗走我儿子一千万的彩票,还把他陷害得进监狱咯!」
「单位领导包庇她,有权有势的人总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无处伸冤啊!」
「孩子她爸进去了,留下我这么个生病吃药的老娘,一个十岁的女娃,我们可怎么活啊!」
一出来就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这瓷碰得有点太离谱了吧?
董大妈是会抓热点引流的,路人越聚越多,还有人拿着手机直播了起来。
一看到我,就气鼓鼓地指过来:「就是她!」
董青青也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哭喊起来:「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小姑娘十足演技派,哭得嗓子都哑了,路人有一下子红了眼的,还有人伸手抹了把泪。
「你说你这个同志啊,这么欺负老弱幼小,真不怕遭雷劈啊!」
「就是,一想到我们纳税人的钱都用来养你们这些黑心蛀虫,真够气人的!」
我冷笑一声,将一迭迭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拿出来,一个个给大家展示,还招呼直播的妹子靠近点拍。
「你的儿子骚扰我,殴打无关同事在先,我们报警这没问题吧?」
「大家看看,这是当时的监控截图,这是我和同事的伤情鉴定、单位的处理通告,还有法院判决书。」
刚刚帮腔的路人脸一下子燥热起来,埋怨道:「阿姨,你咋能这么颠倒是非,利用我们的好心呢?」
董大妈却不羞不躁,还上前来推搡我:「你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我儿子打你怎么了!我当年跟他爸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就你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报复心这么强!谁娶了你谁倒霉!」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儿子说了,你拿了他一千万的彩票,这可是我们家的救命钱!你这个黑心烂肺的东西,快点还给我!」
我气得牙痒痒,用一句刚刚路人的话,一想到养老金在养这种老人,我才真的要吐血。
董青青兴奋得眼珠子乱滚,嘴上却可怜巴巴:「阿姨,如果你贪了我们家的钱,我读完初中就得出去打工。」
还跟我玩上道德绑架这一套了。
围观路人也目光灼灼,想看我是不是真的拿了这一千万的彩票。
我拿着手机一阵搜索,点开那天的福彩新闻,手机举到Ţüₛ董大妈眼前。
「好好看看,你儿子进去前开的彩票,一千万的大奖得主,一个在江苏,一个在湖南,有我们这啥事?」
「他自己贪心,想来拿我的彩票,给我家里砸了个稀巴烂,你现在是要来替他赔偿吗?」
我拿着包翻翻找找,掏出一张彩票丢给他们:「一千万的没有,上周买了一张中了 5 元巨款,你们要就拿去!」
董家祖孙瞬间萎了,悻悻地耷拉着脸。
我转身想走,没想到董大妈却拉着董青青拦住我,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许小姐,你不能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现在坤子他进去了,我们祖孙没法活啊!」
「你至少得管青青在城里读完书,每个月再给我们三千块钱,不然我们祖孙可怎么生活啊!」
我目瞪口呆:「姨,你这话说得也忒没脸没皮了吧,我和你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况且我一个月到手也才三四千。」
他觉得有戏,接着道:「那你不知道换一份工作去赚钱吗?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努力,一点也不肯吃苦!」
「不吃苦说明是享福的命,你爱吃多吃!」
说完我头也不回,路人没热闹可看也慢慢散开,最后董家祖孙灰溜溜地走了。
-9-
他们后来又来闹过两次,一次在单位,一次在小区。
但是我证据充足,也拉得下脸跟他们对骂。
几次要不到钱后,他们只能不了了之。
七年过去了。
这些年辗转听说董大妈不想找辛苦活,最后卖了房子,带着董青青回了乡下。
董元坤千叮咛万嘱咐,这钱要紧着用,等他出来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可她在亲戚面前很要面子,回了老家也一个劲地装阔气。
一个侄子嘴很甜,指天誓日保证这几年会好好孝敬她,哄骗走了她所有的钱,跑去了外地。
董大妈爱打牌,农村那点养老金哪里禁得住她花销。
董青青初中一毕业,就收了 10 万,把她配给村里一个 40 岁还没取上媳妇的瘸子了。
董元坤出狱回乡后,冲她发了好一顿火,甚至拳脚相加,摔了不少东西。
不是心疼被卖掉的女儿,而是心疼被骗走的钱。
他抢走了剩下的三万块钱就走了,留下被打到昏厥的老母。
没多久,董大妈就病死了,死前还在念叨着我拿了她家的一千万。
听到这些,我也免不了唏嘘感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即使是生命最后一刻,她也不会埋怨他儿子这个把她打到重伤的宝贝疙瘩,反而把一切的苦难归咎于我这个路人。
蝉鸣渐渐溢满了盛夏的傍晚。
我开车去接孩子放学,在大门等候的时候, 和凌新打了个招呼。
他的儿子和我的女儿在一个幼儿园, 也是早早下班来接孩子。
这些年他的身体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是血小板一直不太正常, 有些血虚。
我一直很愧疚,我爸妈都是医生, 找了很多方子给他调理。
每到逢年过节就往他家送很多补品, 一来二去, 两家的孩子也很熟络。
铃声响起, 我女儿甜甜背着双肩包, 蹦蹦跳跳地走出校园。
「妈妈!」
我想要上前, ẗṻₕ甜甜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表情惊恐, 大喊道:「妈妈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 后背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这会儿放学的人流多,董元坤穿着一身破旧的运动服混进人群, 来到我身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抵在我的腰间。
人群一下子骚乱起来, 小孩的哭叫声,家长大声呼唤小孩的声音。
我被打得脑袋发昏, 又麻又胀,努力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凌新迅速把他儿子和甜甜护住,严肃地说:「董元坤,你冷静点,要多少钱可以谈, 你别伤人!」
董元坤暴怒得喘着粗气:「你们两个狗男女果然搞到一起了!老子在监狱吃糠咽菜, 你们一个个有车有房过滋润了!凭什么!」
「钱?老子不要了!我反正肝癌没几天好活了,我死要拉着你们这对狗男女陪葬!」
「先杀了她!再杀了你!然后把你们两个的小杂种一个个宰了!」
一听到董元坤要伤害我的女儿,我的脑子轰地一下清醒过来。
我用力握住他拿刀的手, 往反方向狠狠一折, 他痛叫一声, 刀子落地。
一脚把刀踢开后, 我回身用尽全力一拳直直往他面门砸去。
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脚飞踢到他的腿骨上, 他痛得歪斜倒地。
他龇牙咧嘴地擦着嘴角的血丝,一用力, 竟然吐出一颗牙齿。
趁着这个空档, 幼儿园的几个保安迅速过来, 狠狠钳制住他。
凌新他们三个目瞪口呆, 良久可爱地鼓起掌来, 我腼腆一笑。
这七年我报了拳击散打的班, 每周都会抽几天去练习, 我起步晚,一开始非常容易受伤。
这几年跌打喷雾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瓶,但一想到能在危险来临时保护自己, 甚至朋友亲人,我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从警察局录完信息出来,凌新和两小只还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许眠雨,你真是太牛了!偶像!」
「以后不当脆皮小狗, 咱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他被我的回答逗乐,复又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他的余生恐怕只能在监狱度过咯。」
(全文完)
作者:清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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