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剧情兢兢业业走了大半,百亿奖励即将到手,系统连夜跑路。
此刻,我正拦在男主车前,英俊而又矜贵的男人蹙眉:
「你跪在我面前卑微求爱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我已经答应了要娶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按照剧情,身为虐文女主的我该悲恸绝望地来一句:
「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刚想半死不活地张嘴走剧情。
陪伴我一年的系统突然惊声尖叫:
【穿越局欠薪倒闭,我先卷款跑路了,剩下的虐文任务你自由发挥吧。】
-1-
冷冷的冰雨胡乱地拍在我脸上,豆大雨点将我全身浇了个透心凉。
但身体的疼远比不上心口窝的绞痛。
我抖着嗓子尝试呼唤一声:
【亲爱的统,你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大脑安静如鸡。
再没有半分声音。
我失魂落魄的脸映在傅景砚眼中,像极了求而不得后的狼狈不堪。
他端坐在迈巴赫的驾驶座,右手夹着一支细长香烟,轻蔑一笑,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圈,将我的窘态尽收眼底。
「如果你能安安静静不作不闹,我还能大发善心地娶了你。
「否则,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系统跑路,连带着我那一百亿任务奖励消失不见。
我摒弃周遭杂乱雨帘,再一次尝试呼唤:
【统宝,你还在吗?
【你不是说等我完成虐文任务,就让我带着一百亿奖励回到现实世界吗?
【我难道不是你的小乖乖了吗?】
虐文任务我已经尽职尽责地走了一年。
只差最后半年,我便能带着百亿奖励,功成身退死遁回家。
八块腹肌的小奶狗们在向我招手。
回去的每顿晚饭都能在腹肌上吃。
甚至餐后还有腹肌摇晃打发时间。
这美好的一切,毫无预兆变成五彩斑斓的泡沫破碎开来,在我面前晕染成大片的虚幻。
系统突然跑路,使我真正品尝到了虐的滋味。
傅景砚早已满脸不耐烦,他发动车子,绕过挡在车前的我,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今晚,是他小青梅的生日。
他答应了她,要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吧举办生日宴。
而身为未婚妻兼虐文女主的我,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拦路石。
按照剧情,男主傅景砚还要再虐我百八十章。
直到我万念俱灰,变成一捧骨灰,被埋进九万九包年包打扫包贡品的陵园,他才会突然意识到我的好。
追悔莫及。
坐拥无数财富,余生捧着我的遗物,在左拥右抱夜夜换新中对我缅怀。
车轮飞溅起来的雨水洒了我一身。
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捂着闷痛的心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智能车钥匙。
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摁。
远方行驶中的迈巴赫突然被锁,疾速行驶的车轮在雨天发出惊天摩擦声,差点侧翻。
男主开的车,是我的。
傅景砚身上的钥匙,只是一把备用,而主钥匙在我手里。
我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哭哭啼啼地钻进后排。
司机扫一眼我惨白的脸,好心劝慰:
「姑娘,失恋了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啊。」
我抹了把眼泪:「就在刚刚,我损失了一百个亿……」
司机沉默了。
雨滴叩打车窗,狭小的车厢里,抿唇静静聆听我破防的声音。
然后点评一句:
「你们有钱人的生活真刺激。」
出租车扬长而去。
徒留坐在驾驶座的傅景砚惊魂未定,激出一身冷汗。
呵。
我的一百亿都没了,他哪来的脸去见小青梅?
-2-
系统在找上我时,明明吹得天花乱坠。
哗啦啦翻着书冲我讲解剧情:
【咱们拿的是虐文剧本,正所谓挖心捅肺,虐文标配,先苦后甜,畅想明天。
【等到男主将你虐得体无完肤,你死亡的那一刻,他就会悔不当初,让整本书落下完美帷幕。】
我举双手抗议:
【我的尸体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一直虐我的人看一眼,就悔恨万分?】
系统翻了个白眼:
【土包子,你懂什么,现在流行追妻火葬场,你不死,怎么得到男主愧疚的爱?
【更何况,只要能完成虐文任务,在现实世界奖励你一百亿。】
一百亿彻底糊住了我聪慧的大脑。
上一次接触到这么多钱,还是给奶奶上坟时烧的千万面值冥币。
我当机立断选择进入这个世界,绑定成为虐文女主。
明明是大小姐身份,却成为男主身边的一只舔狗,捧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我早该知道,系统动辄张嘴奖励百亿,这么高的通货膨胀。
迟早要倒闭跑路。
出租车停在一处高档小区前。
这里的独栋别墅,最便宜的也要几千万一套。
其中一套,便是我名下的房产。
看在一百亿的分上,走剧情跪舔男主时送给他暂住。
傅家虽然有钱,但傅景砚只是一个私生子。
手头拮据得很。
三年前,傅家独子意外出车祸身亡,这才有了私生子登堂入室的机会。
饶是这样,傅家家主也不会给他放太多的权力。
群狼环伺的傅家,傅景砚与我联姻,便成为他夺下傅家掌权人的最大助力。
按照原剧情,我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搭上所有的家族资源,一边受着虐,一边全力将男主推上了傅家至高无上的位子。
然后功成身退,成为最懂事的原配,化身为一捧骨灰,不耽误男主换新。
这么虐的剧情,哪个男人看了不拍大腿,大喊一句「痛快」「这才是我们男人该看的爽文啊」!
门口的年轻保安适时拦下我,上下打量我一眼,面露鄙夷:
「我们这是高档小区,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我从刚刚赶来的管家手中接过一大摞房产ťŭₚ证,慢条斯理地一张张翻看,然后在保安瞠目结舌的眼神中,甩出一张:
「看清楚了,我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
门锁被暴力拆除,我一年多未曾踏入的房子里,已然多了很多女性用品。
成双成对的牙刷,琳琅满目的护肤品,随处可见女孩子惯用的小玩意儿,以及衣橱里一套套性感的蕾丝内衣。
还有半面墙的奢侈品包包。
我将包包叉下来,对着身后管家吩咐:
「去喊辆半挂,这屋里除了承重墙,所有东西全部拿去卖了!」
房之大,一辆半挂拉不下。
车子足足拉了三趟,才堪堪清空了房子。
我已经确定系统卷款跑路,留下来的虐文剧情,多走一分钟都算加班。
绑定任务之前,我在原世界就是一个月薪五千的社畜。
最痛恨的便是无偿加班。
房子入目已无一丝使用过的痕迹,我刚想离开,手机里挤进来一条微信。
点开一瞧。
是男主的小青梅白静静。
这个前期被男主捧在手心,在我死后又被男主弃如敝屣的恶毒女二,发送了一张靠在男主肩头的照片,冲我耀武扬威:
【姐姐,抓不住的沙,就放手扬了吧。】
-3-
为何要扬?
【沙子加水,和成一摊后掀到墙上,也能当一摊烂泥糊墙用。
【只要动脑子,沙子总有他的去处。】
说完,我贴心地发送了一张烂泥糊墙的照片。
白静静破了防,小作文大段大段涌入。
【边月,你不过是仗着出身好,才逼迫景砚娶你。
【我与他青梅竹马二十多年,曾一起走过世间无数风雨,我们是彼此的唯一,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你瞧,只要我一个电话,下这么大的雨,景砚都能马不停蹄地过来陪我。】
话里话外透露着对男主的志在必得,以及被宠爱的骄纵和对我的敌意。
从她发来的照片中,我清楚地看到傅景砚湿漉漉的头发。
很显然在发现迈巴赫无法启动后,倾盆暴雨中,虐文男主选择喊网约车去赴约。
我打了个哈欠,在脑海问了句:
【统子,你要是再不回来,虐文剧情我可真要自由发挥了。】
没有人回答我。
我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开始敲击:
【公司倒闭老板卷款跑路,所以我今天不加班,没空跟你对戏走剧情。想聊天也可以,每小时收费十万,接受支付宝微信转账。】
【边月!景砚哥哥明天就会去谈一笔大订单,等到签下生意后,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傅家掌权人,到那时,你再怎么纠缠,景砚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以为换一招以退为进,就能让景砚对你回心转意?】
我立马贴心地拨通酒吧电话。
男主可能不知道,这家酒吧,也是我名下的产业。
电话接通:
「今晚我未婚夫高兴,去拿几瓶 82 年的拉菲送到他们包厢,给他们助助兴。」
酒吧老板为难道:「这……82 年的拉菲一共酿了一百多万瓶,到现在各大酒吧喝了三千万瓶都不止,哪里还有多余?如今只剩下 24 年的拉菲了。」
「你掺点水,再加些科技狠活进去,24 年的拉菲不就能喝出 82 年的味道了?不过是相差了 42 年,味道能有多大区别?」
「对对对,我马上去办。」
「记住了,一瓶收他们三百万!」
挂了电话后,我的大脑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
明天一早,傅景砚会去谈生意。
按照原文,是原主与傅景砚一起开车前往临市,半路,有辆货车直挺挺冲着男主开过来。
被爱情冲昏头脑,原主果断拽了把方向盘,让自己所坐的副驾与货车正面相撞。
这样奋不顾身的结果,便是自此被困在了小小的轮椅上,再也无法站立。
我往半空中虚浮的任务栏瞥了眼。
虐文任务走过大半。
送房、送启动资金、替傅景砚挨打、雨中拦车等等,任务点已全部点亮。
接下来的任务,是为男主断腿。
在断腿之后,还紧跟着「破产」和「流产」两个任务。
虐文剧本越到最后,任务便越是惊悚变态。
按照时间线,断腿就发生在明日一早。
系统已经跑路。
虐文奖励没了。
可虐文剧情还在。
我在心里暗骂了系统几句。
摁亮手机屏,认真扫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距离断腿,还有四个小时。
-4-
僻静的国道旁,我在车里窝了几个小时,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我选了个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掐着掌心紧盯没什么车辆的宽阔大道。
半个小时前,酒吧老板告诉我,傅先生带着女伴离开。
这些虐文剧情,若是没有女主来走。
那么走的人会是谁?
一辆货车正呼啸着开来,
而远方正面驶来的,正是傅景砚那辆嫌弃了无数次的小破车。
砰——
鸟雀四散开来。
男主带着女二钻进了男 N 号的车轮子下面。
小轿车被挤成了一堆废铁。
我看得清清楚楚,白静静在与货车相撞的那一瞬间,发出惊声尖叫,然后迅速拽了一把方向盘。
让凭借着本能保护自己的男主,成功正面撞上货车。
我努力缓和下失去一百亿的悲恸之心,磨磨叽叽掏出手机拨打了 120。
很快,救护车来人将鲜血淋淋的男主从车轮子下面拔出。
扭头对上我:
「是你打的 120?」
「是我。」
「这人伤得很重,手机都被碾碎,联系不上家人,您看您能做个担保,先交上笔住院费——」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捂紧了钱包。
「我不认识他,你们休想从我这里骗走一分钱!」
「可是没钱的话,他的腿——」
我捂着心脏哀叹:「锯了吧。
「记得找几个实习生来锯。
「多练练手,为日后成为一个合格医生,增添一些宝贵的临床经验。
「那个曾经爱他的虐文女主,」我泪水涟涟,「在昨晚因欠费一百亿,已经下线了。」
虐文剧情,男主亲自来走。
效果立竿见影。
下一秒,我头顶任务栏中的「断腿」任务被点亮,预示着该任务圆满完成。
惊喜在我脸庞绽放。
智能 AI 十分机械。
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可以点亮任务栏。
至于完成任务的人是谁,似乎并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内。
系统曾说过,只要完成任务,我就会被自动遣送回原世界。
这里是个任务世界,我并不能久待。
所以——
医生正铁青着脸将伤患拖上救护车。
我立马上前贴心地拉了拉医生的白大褂,掏出手机,肉痛地预存了二百块住院费:
「医生叔叔,您一定要救活他。
「他过段时间,还要经历流产呢,可千万要给他养好身子啊!」
-5-
我关闭了手机,回家陷入柔软大床,睡到天昏地暗。
这是我踏入这个世界一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一直持续到次日中午,才精神抖擞地开机。
涌进来的无数条短信将手机挤爆。
短短一天,虐文男主给我打了上百个电话。
加起来,远超过去一年多给我打的电话次数总和。
我冲着空荡荡的脑海炫耀:
【统子,看到了吗,如何让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给你打上百个电话。
【我今天身体力行地给你演示了一遍。】
没有统回答。
我慢条斯理地回拨,另一头接通的,是一个熟ẗû⁴悉的中年女声。
尖锐高昂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击穿耳膜:
「边月!你还知道接电话?
「小砚受了这么重的伤,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你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躲在家里。
「你还想不想进我们傅家大门了?」
我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傅景砚的母亲于莉是小三。
还是个从来没有上位过的小三,什么时候成了傅家人?
傅家独子去世后,傅太太一蹶不振,不出一年便随着儿子撒手人寰。
傅父虽然将傅景砚与其母接回,可从来没有提过要娶她当傅太太。
闹过几次后,眼见上位无望,于莉也歇了闹腾的心思,安慰自己只要儿子是傅家继承人,四舍五入,傅家就是她的囊中物。
我扫了眼尚未完成的任务栏,心不在焉道:
「我马上就去医院,顺便送些饭菜过去。」
苍穹是雨过天晴后的满目湛蓝,我拎着一个空荡荡的不锈钢饭盒,眼神越过医院垃圾桶,黏到一位年轻姑娘身上。
她正气鼓鼓地拎着一份外卖,往垃圾桶附近走去。
我殷切上前拦下她,热络道:
「妹妹,这饭可以卖给我吗?我出三十块钱。」
年轻姑娘义愤填膺:
「这外卖太不干净了,里面竟然吃出了两只蟑螂!」
我低头一看,盖浇饭最上方,一只挥舞着触角的蟑螂正伸长了触须,被滚烫油汁定格在了张牙舞爪的那一瞬间。
「噢,还多加了两口荤肉啊,那我再添五块钱,一共三十五,这饭我买了。」
「啊?」
「麻烦装到我这饭盒里,谢谢。」
拎上沉甸甸的饭盒,我推开了男主傅景砚所住的 VIP 病房。
刚刚做完手术的他虚弱不堪,唇色惨白,脸上蜡黄一片。
守在他身旁的于莉早已哭得天昏地暗。
在看到我进门后,傅景砚脸色更是阴沉,有气无力开口谴责:
「你还舍得来?
「你Ťü₄知不知道,我昨天差点丢了性命,今日一早才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
孱弱的身体,阻挡不了他对我的埋怨。
仿佛是我踩下油门,将他送进了车轮子下面。
可他之所以钻进货车轮下,全都是为给小青梅庆生,导致睡眠不足疲劳驾驶,没有及时发现远处的货车。
傅景砚还在喋喋不休谋划未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我在傅家的地位。
「边月,我打算将咱俩的婚事提前,在我腿伤好后就结婚,你拿边家股份给我的公司注资,堵住傅家那群老家伙的嘴。
「这样吧,边家只有你一个独生女,你今天就把你手中边家公司 20% 股权转让到我手里,渡过眼前这次危机。
「剩下的钱,结婚后再慢慢转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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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将我的未来规划得明明白白。
眼前这人日后都要变成瘸子了,浑身上下还摆着霸道总裁的架子。
这些年,剧本退步了不少。
以前这么横的男主,那都是货真价实有本事的霸道总裁,运筹帷幄间,可撬动百亿资产。
现在,男主依旧这么豪横,身份却变成了私生子,摆着霸道总裁的人设,干软饭硬吃的窝囊事。
日后都要坐轮椅了,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
我将装满盖浇饭的饭盒往桌子上哐当一丢,冷笑道:
「结婚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说结就结?」
傅景砚嗤笑一声,难得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态:
「边月,这几年你心心念念最渴望的事,不就是嫁给我吗?
「怎么,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还想拿乔吗?你可知,多少人想入我傅家的门,我都瞧不上一眼。」
于莉也在一旁撇了撇嘴。
「就是,想嫁给我儿子的女人,能从城南排到法国,若不是我儿子看上你,我怎么可能松口让一无是处的你进门。」
也不怪傅景砚有这么足的底气。
作者似乎对虐文男主极尽宠爱。
他虽然是私生子身份,可一路走来顺风顺水。
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意外死亡。
能给予他助力的人,都像被下了降头,拼命地捧着资源求他收下。
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而虐文女主只能在被虐得体无完肤散尽家财后,才能得到男主可怜兮兮的爱。
这次断腿,恐怕是他遇到的人生第一次危机。
若不是我失去了拿回原世界的一百亿——
一想到这么大一笔钱,眼底憋了许久的泪盈满眼眶。
这副泫然欲泣的神态落在傅景砚眼底,让他误以为我恐惧被他悔婚抛弃,脸上愈发不屑。
「呵,想进我傅家门,不拿出些诚意来怎么行?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把敲定好的合同签下来,不能让傅家对我有微词。」
这句话落地后,我头顶的任务栏微微发烫,倒数第二个任务逐渐发出微弱荧光。
剧情开始推动。
原书中,傅景砚就是在签订了这份合同后,导致公司陷入经济危机。
已经断腿的原主硬撑着身体拿出边家股份变卖,替男主还清债务,却导致自家公司破产。
从挥金如土的边家大小姐,短短一个月蜕变成破产落魄的破碎小白花。
我已经失去了一百亿,万不能再将原ţű̂₇主的钱拿来挥霍。
已经冷却的饭菜还静静搁在饭盒里。
我耐心端到傅景砚面前。
男主在皱眉接过饭菜准备往嘴里塞时,被耀武扬威的凝固蟑螂吓得丢掉饭盒。
油腻盖浇饭撒了一地。
「边月!你这是拿的什么饭菜?这就是你亲自下厨为我做的饭?」
我捏了捏蟑螂的触角。
「傅景砚,当明处有一只蟑螂时,证明暗处已经存在了几十只,蠢蠢欲动等待孵化的,还有几千只。」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像你这样的私生子,你爸又在暗处孵化了好几只。
「年纪最大的,下个月就要举办成年礼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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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砚签订合同的速度极快。
伤还没好利索,便拖着一条残腿挣扎着去临市,郑重签下自己大名。
傅家未来掌权人变成断腿的残疾,傅父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更换接班人选,目光扫向了几个刚刚长大的儿子身上。
这令傅景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开始主动联系我。
手机上,傅景砚三个大字不断跳跃,我毫不犹豫地摁下关机,然后潇洒地踏上了出国的飞机。
按照剧情,我该留下来等待男主公司陷入危机时,善解人意地拿出所有钱财帮他消灾。
可系统跑路,我与傅景砚多说一句话,都算无偿加班。
没有人给我发加班费。
抠搜如葛朗台的男主,在认识我这么久以来,送我最贵的东西就是一块价值几千元的腕表。
廉价又恶心。
我去了荷兰的达姆广场,在附近居住了两个月,与满目雪白的鸽子混了个脸熟。
头顶的任务栏里,「破产」二字光芒愈发强烈,随时都有可能被点亮。
光芒达到最盛的那一天,意犹未尽的我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跟在我身后的,是两位 190 宽肩窄腰金发碧眼小哥哥。
一位帮我拎着行李,用蹩脚的汉语耐心询问我累不累。
一位将甘甜的果汁递到我嘴边,用流利的英语嘱咐我喝一口解解渴。
我深吸了一口蜜桃气泡水,冲跑路的系统感慨一句:
【这才是虐文女主该过的日子啊,要是能长期留在这个世界,那生活该有多美妙!】
「边月!」
惊雷声在我耳边炸裂。
傅景砚铁青着脸坐在轮椅里,胡茬遍布,血红眼珠子死死盯着两位男模。
「你消失了足足两个月,就是跟这两个人鬼混去了?」
两月未见,傅景砚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的腿伤未愈,高大的身躯被禁锢在小小的轮椅里,出行极其不方便。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日后哪怕站起来,也是个深一脚浅一脚的瘸子。
医生为了安抚他,只会哄骗:
「傅先生,您的腿伤很严重,最近几个月只能先坐轮椅,等到骨骼完全愈合后,才能下地行走。」
原主当初就是这么被忽悠的。
等到四个月脱离轮椅后,却发现每一步行走都像踩在刀刃上,断骨处是撕心裂肺的痛。
更不消说两条只差毫厘的腿,行走起来却完全无法维持平衡。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原来当虐文男主是如此痛快的一件事。
看着昔日活蹦乱跳优雅骄傲的人,被生生折断翅膀,一点点拔除羽翼,最后只剩下柔软的血肉,再无任何防御能力。
任凭自己予取予求。
喜之囚禁金笼。
厌之弃如敝帚。
随心所欲,永无后顾之忧。
我伸手捏了把男模的腹肌,扭头不满道:
「什么鬼混,不要讲得这么难听,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说完,还不舍地再次摸了摸另一位的腹肌,雨露均沾。
傅景砚在与白骨精正大光明约会时,面对我的走剧情的质问,曾居高临下厌恶道: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来揣度,我与静静是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今日,我将原话奉回。
傅景砚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脸上肌肉有微不可见的抽搐,半晌后,才低低一笑:
「边月,你想让我为你争风吃醋?这点儿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幼稚。
「今日是我妈的生日,你要是不去,那咱们的婚礼,可要被取消了。」
我随意点头:「那就取消吧。」
傅景砚将轮椅拍得震天响。
「边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是傅家未来的掌权人,多少女人做梦都想与我结婚,再作下去,可没有后悔药让你吃。」
他咆哮得地动山摇,我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给你妈过生日,这属于侵占我的个人时间加班。
「想让我去,麻烦你掏加班费出来。」
-8-
扫码付款行云流水,我的个人账户多了一百万。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从他身上榨出这么多油水。
本着无法在这个世界多待的原则,原主卡里的钱,除非做任务需要,否则我一分都不动。
只是给自己定了每天一百五十块的加班餐费及交通补助,从原主卡里走账。
这次去达姆广场喂鸽子,纯属个人娱乐消费,预支原主的钱是需要还的。
一百万被我分成了三份。
两份转入男模卡里结算旅行费用,一份填补预支原主的旅行消费。
车子缓缓停在一处联排别墅前。
我优雅下车。
身后,两位 190 男模站得笔挺。
于莉见我到来,双眼先是往我手上一扫。
见我空着手后,精致眉眼耷拉下去,冷嘲热讽:
「没有人教你去旁人家做客的规矩吗?」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塑料袋抖了抖。
「规矩都是人定的。
「我这次来,是为了省下每日一百五十块钱的餐费交通补助。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打包些饭菜,留着明天吃。」
于莉狭长的丹凤眼狠狠剜了我一眼。
在我的虐文女主身份还未因一百亿欠费下线时,我每次来拜访于莉,都会按照剧情提醒拎上价值不菲的礼物,来换取她一个笑脸。
拎得多了,她的笑脸要价越来越高。
傅父都没有花这么多的金钱讨她欢心,只是给她一笔小小的分红,每个月领几万块生活费。
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只剩下自己儿子成功当上傅家掌权人的美梦,苦苦支撑着高傲。
她居高临下不屑地扫了我一眼:
「目无长辈,不懂礼节,你若是想进傅家门,我得先把规矩说在前头。
「成功男人左拥右抱很正常,你不要总是捕风捉影纠缠不休,要学会当一个合格的贤内助,替小砚打理好身后的家务事。
「另外边家的股份要先转给小砚一部分,你一个女人哪里懂什么公司?还是让小砚尽快接手边家公司,省得钱赔个干净。」
我吸了口男模递过来的果汁:
「我看得上他时,他作天作地,我都可以容忍;可当我看不上ŧūₓ他时,他呼吸的姿势都能让我无比恶心。
「一个瘸子,还配坐地起价?」
于莉被狠狠下了面子,尖叫一声,冲上来便想与我撕扯。
被我身边的 190 男模一脚踹倒在地。
坐在轮椅上的傅景砚挣扎着想上前。
被另一位男模连人带轮椅掀翻。
动作行云流水,手中端着的果汁没有洒出来一滴。
这场游戏,我不过是配合了他们一年的时间,便将这群人的野心膨胀到蛇吞象。
现下一百亿没了,游戏结束,我又恢复了社畜身份。
在虐文里,如果女主不配合受虐,那么所有的虐待,便彻底消失不见。
我笑吟吟上前踩着他尚未愈合的断腿,看着他冷汗涔涔,宛如一条丧家犬在地上匍匐爬行。
伴随着任务栏「破产」任务的点亮,我先尝试呼唤系统。
仍旧没有半分反应。
这才脚下又用了几分力气:
「傅先生,您的虐文男主身份因余额不足,现在已经晋升为爽文男配。
「恭喜你,完成破产任务。」
-9-
傅家公司资金链断裂的新闻像一股邪风,刹那间刮遍了圈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合同上模棱两可打尾款的时间,让傅景砚彻底栽在这次合作里。
要么他能凭空变出钱填补了这次的窟窿,要么就被傅家彻底放弃,转而培养新孵化出来的小蟑螂。
在这本虐文里,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他可以走前者这条路。
作为他的未婚妻,我该无私奉献,拿出边家大把的钱来替他摆平一切荆棘障碍。
周末我回了趟边家老宅,穿戴严谨的边父正襟危坐道:
「月月,景砚现在遇到了麻烦,咱们得想法子帮他一把。」
我掀了掀眼皮:「怎么帮?」
「将咱们边家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出来,帮助景砚渡过这次难关。日后将你交到他手里,我也放心不少,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这偌大家业,还是得需要个人来帮衬你。」
说得头头是道。
我诧异地看向边父。
Boys help boys 的剧本似乎随处可见。
他们团结一致,将所有利益权力都抓在手里。
我与白静静凑在一起,那就是二女争一男的蹩脚戏码;傅景砚本与边父是敌对关系,却还能握手言和共织资源网。
边父嘴中的将我交到男主手中,就是日后躺在陵园里,吃腐烂生毛的廉价贡品。
我忍不住冲着空荡荡的脑海对系统道:
【统子你瞧瞧,男人为了自己的权力千秋万代,可以牺牲一切亲情与爱情,只为保证性别的优越性。
【这与那些没生出儿子,不惜买个儿子回来传宗接代,让自己女儿吃糠咽菜辍学供儿读书的家庭有何区别?
【你知道怎么解决这种事吗?男人对付女人,通常是将她们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极致,然后看女人们相互内斗,这样她们就没有时间来争夺男人手中的权柄。
【这样的方法,同样用到男人身上,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没有人搭理我。
那个欠我一百亿的统子,还是没有任何踪迹。
我打了个哈欠,对上边父紧锁的眉头,拍了拍他的肩头:
「老……中登,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
「钱都给傅家,咱们公司明儿就股价大跌资金链断裂,日后完全可以仰仗傅家的鼻息过活,这种寄人篱下的新奇事儿,我还没有体验过呢!
「四舍五入,你老边这辈子就是为养别人儿子而活,舍弃一切资源供养人家儿子,这样脑袋发绿的伟大壮举,我举双手支持你!
「我妈没有给你戴绿帽子,不妨碍你自己找绿帽子戴。要不,你也别姓边了,伏低做小改成姓傅吧,怎么样?」
-10-
边父脸色青黑交加,当即拍板嚷着不能给傅家小子一分钱。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傅景砚正可怜兮兮地坐在轮椅上,跑到老宅来想见我一面。
这些日子,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我拉黑,甚至换别人的号码给我打电话,都被我第一时间识破拒接。
没办法,只得拖着不方便的残腿,一路追到了老宅。
他与虐文女主的地位像是发生了对调。
我记得原书中,是残疾了的虐文女主追逐在他的身后,求已经缓和过来的傅家帮一把边家,却被傅景砚毫不留情地拒绝。
理由是他刚当上傅家掌权人根基不稳,不适合挪动大笔资金。
瓢泼大雨冲刷地面,比系统卷款跑路那一天的雨还要大。
凉彻心扉。
我撑着伞傲然睥睨。
傅景砚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多日来的打击将他身上的锐气磨灭得一干二净。
他对着我颓然一笑:
「边月,你赢了。
「我答应娶你,并保证与外面的女人断了联系,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脸上,还残存着让步后的轻蔑与不悦。
仿佛纡尊降贵递给了我这么大的台阶,我该感恩戴接下,并双手奉上金钱与权力。
【统子,我有一个十分简单的办法来判定,一个男人是不是你的良缘。
【那就是看你与他在一起后,存款有没有减少。
【若是减少,那就证明此人破财,一个与财神爷对着干的男人,绝不是女人的良缘!】
系统不在。
我这么多的人生大道理,都讲给ťṻₛ了空气听。
我坦然接过傅景砚递来的「台阶」,缓缓走到他身边。
傅景砚脸上笃定又自信,刚想开口找补几句挽救丢失的面子,被我猝不及防一脚掀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雨水汇集的小水坑中。
那两位日薪八百欧的男模已经回国,动手这样的粗糙事儿需我亲自来干。
傅景砚扑了一身泥泞雨水,与我雨水拦车那一幕十分相似。
「傅景砚,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不爱你了,更不可能与你结婚。
「一个瘸子,也配进我边家大门?你就是上门来当赘婿,我还嫌你腿脚不便,床上动弹不了几下呢!
「你就该与你的小青梅白骨精锁死,在一起到地老天荒。」
傅景砚呆愣地看着我,无数雨水顺着脸颊流下,面上一直以来挂着的自信刹那间崩裂成碎片。
他似乎现在才搞清楚一件事。
我是真的不爱他了,也是真的不管他了。
「月月,我从来没喜欢过白静静,自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爱情基于利益之上。
傅景砚这样剖心表白,我相信他现在只爱我一个人。
如今我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会有谁不爱唯一的救命稻草呢?
我刹那间明白了虐文女主对男主死心塌地的真实原因。
虐文女主那冒泡的恋爱脑,令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男主这唯一能抓到手的东西。
自然要死死抓着不放,以无尽的爱意来为自己的受虐画下完美句号。
我捏着傅景砚的下巴,就像原文中,断腿的原主在雨中卑微哭求男主救救边家,傅景砚也是如这般高高在上。
只是现在我们的角色与地位对换。
傅景砚苍白着脸,怀揣着最后的希冀问了句:
「月月,你不爱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一看到你,就想起差点被打进卡里的一百亿。若是那一百亿还在,我对你的爱,比黄金还要真。
「只可惜,曾经爱你入骨的玫瑰花被你养凋了,她的一生不愁吃穿,可缺少阳光与爱,便迅速枯萎。
「现在活下来的,是一株食人草,一生从不需要阳光与爱,只愁吃穿!」
-11-
虐文剧情只剩下「流产」这一个任务。
我窝在软皮沙发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
虐文女主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儿,落在傅景砚身上,比登天还难。
我绞尽脑汁地想了无数个可能,都无法突破现如今的技术壁垒,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令医学界颤抖的奇迹。
但奇迹依然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奋斗。
我约见了白静静。
雾气氤氲的咖啡店,我慢条斯理地将一杯蓝山豌豆推到她面前,坐在我对面的白骨精猛地一拍桌子:
「边月,你不就是仗着傅景砚喜欢你,特意跑来我面前炫耀吗?」
那次车祸后,傅景砚彻底与白静静划清了界限,人还躺在病房里,就拍着床边大骂白静静不是人,义愤填膺地嚷着:
「货车开过来时,她应该挡在我身前才对,居然去拽方向盘让我正面撞击。要不是她,我往左边一打方向,现在断腿的人一定不是我!
「我虽然失去了一双腿,但她也永远丢失了我的爱!」
吼得趾高气扬天经地义。
一次车祸,让日日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彻底分道扬镳。
我饮了一口咖啡。
「怎么,一个瘸子的喜欢,很值得人炫耀吗?」
白静静愣在当场,努力在我脸上寻找说谎痕迹。
最终在我平静的面容下偃旗息鼓,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盯着她毫无攻击力的温婉长相,以及圆润无钝角的眉眼下颌线。
女人嘛,有食人草,便有菟丝花。
这样才算是姹紫嫣红的百花园。
「我知道你现在又傍上了傅家那只刚孵化成年的蟑……私生子,姐弟恋维持得颇为辛苦,你不拿出点本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怎么留住弟弟的心呢?
「我恨傅景砚,而你急需在弟弟面前奠定自己的地位,如此一拍即合,我们是不是该联手为自己谋些利益呢?
「你的最终目的就是搞钱,那么只要弄到钱就可以,跟我合作比跟傅家这些私生子强多了,风险低投资收益高。
「若是成功令傅景砚无法翻身,你前阵子所住的我那套别墅,便过户到你的名下。另外那些名牌包包,我怎么从架子上叉下来的,就怎么再给你叉回去。」
原主名下的这套别墅是保不住的。
在任务中,这套别墅要送出去。
但任务没有标注究竟是送给男主还是其他人。
既然一定要送出去,那不妨让这套别墅变得更有价值些。
白静静两眼放光,惊喜在缭绕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当即拍桌子表示同意。
怕她身后刚成年的小蟑螂想不明白,我贴心提醒:
「傅景砚这种人,你不把他摁死了他随时都会再作妖,所以,不光要夺取他手中的资源,还有他的身体,也可以一并掠夺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执行十分机械。
或许这是智能 AI 的通病,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比如最初「雨中拦车」任务,系统只要求在雨中拦下车,将该说的台词说出,便可视为完成任务。
至于其他剧情,完全可以自由发挥。
我本打算「雨中拦车」后,再崩人设地将傅景砚从迈巴赫里拖出,把他好好打一顿出气,给系统一个任务之后的惊喜。
谁知道,系统率先跑路给了我一个惊吓。
白静静打了个冷战,打量我的脸色片刻,好奇地问道:「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仿佛是从我过生日那晚,你就有了变化。」
我耷拉下眉眼:「那一晚,我经历了一场人生剧变。」
「堂堂边家大小姐,人生能有什么波折?爱马仕的包包没抢到,又或者是心仪的首饰在拍卖会上被抢?」
我抬眸,悲恸溢出。
「我损失了一百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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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小蟑螂的动作极快。
白静静将傅景砚约出,电话里声泪俱下打算赔礼道歉。
傅景砚刚阴沉着脸独身一人出现,冷嘲热讽的话在肚子里打了三遍草稿,还未到约定的餐厅,便在半路被人劫持塞到一辆面包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只剩下沿途的惊天惨叫声。
人一夜未归,于莉怎么也找不到宝贝儿子,第二天一早去了傅家老宅大闹了一通,被小蟑螂指挥保镖给丢了出来。
傅景砚消失了三天,我头顶任务栏的「流产」二字,因为时间线快到了的缘故,正泛起朦胧的荧光。
只待被点亮后,便能彻底完成。
彼时,我正端坐在酒吧里,身边的两位 190 男模,一个正端着果汁往我手边递,可怜巴巴地对我道:
「I have been back home for so long,don’t you want me?」
我立马拍着他的手安慰:
「I just want you alone.」
另一边的金发碧眼不满意了:
「月,你该只想我一人,我才是你的唯一。」
我赶紧雨露均沾:
「我的心是榴莲,内黄尖多,肯定有你们两位的一席之地。
「再来百八十个,也能装得下。」
包厢外的劲爆摇滚音乐正透过门缝隐隐传来,白静静突兀地给我打来了电话,疑惑我这边的喧嚣吵闹:
「你在干嘛?」
「在走虐文剧情。」
对面语塞。
「边小姐,能告诉我哪里虐吗?」
「怎么不虐?现在有两个帅哥都想得到我的爱,我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始终不知道选择哪个好,只能勉为其难两个都收下,这难道不能称之为虐?」
对面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不说这个。我想告诉你,已经按你说的办了,傅景砚……可能受到的刺激比较大。」
我赶到郊区空荡荡的废弃厂房时,傅景砚已经快没有了人样。
鲜血顺着他的大腿流出,与原主的遭遇极度相似。
在原剧情中,小蟑螂因为嫉恨傅景砚,可又对如日中天的他无可奈何,便想方设法地绑架了原主。
原主已经被傅景砚强行发生关系,刚怀孕两月,还未显怀。
绑架者将人藏在这所废弃厂房里,给傅景砚打去电话,让他拿一个亿来赎人。
傅景砚嗤之以鼻:
「她还值一个亿?
「绑架了也好,让她吃点苦头学学规矩,省得日日纠缠我不放。」
三日后,孩子流产,原主也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也是这场绑架,让原主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用自己未来的死,试图唤醒男主的爱。
而绑架一事却被傅家轻而易举地压下,理由是怕影响股价。
我伸脚轻轻踢了一下傅景砚的残腿,躺在地上的人哼哼了几声,仍旧昏迷不醒。
120 风驰电掣赶来,漆黑夜色下ṭű₀,我迅速上前将傅景砚搂在怀中,遮挡医生的视线,含糊不清道:
「医生,他下身流了好多的血,快点救救他。」
白大褂闻言,根据以往经验与惯性思维张嘴接道:
「可能是流产了,赶紧拉到妇产科去检查下!」
话音落地,我头顶任务栏的「流产」二字被点亮。
至此,所有任务全部圆满完成。
圣洁的光萦绕在我的大脑上方,没有了一百亿奖励的加持,光芒碍眼许多。
我长舒了口气,将怀中满脸泪痕的人随意往地上一丢。
男主又是皱眉哼哼几声。
白大褂惊呼:
「不对啊,这是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流产。
「快点拉去肛肠科!」
说完,扭头对我道:
「又是你打的 120,你俩还真是缘分不浅,所以能不能先给他垫付一千块押金——」
「医生你开什么玩笑?每次见到他我都要破财,这是妥妥的孽缘!」我死死捂着钱包,「再说,就他还能值一千块?
「看病没钱,但他若是变成尸体埋入城南新开业的陵园,我可以掏钱将丧事办得体体面面,听说那陵园在搞活动,充值九万九,可享受一年的香火和贡品。」
白大褂骂骂咧咧将人抬上救护车,鸣响笛音而去。
我伸了个懒腰,刚把从男主兜里摸出来的三百块钱揣好,当作自己开车过来的油费报销。
大脑里,传来久违的机械音:
【宿主,我们穿越局又重新开张了,所以我又回来啦。
【哎呀,你任务居然都完成了,真不愧是……不对啊,救护车应该是拉着你去医院,怎么把男主拉到医院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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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都是去医院,只要任务完成就行,在意那么多细节做什么?】
系统语塞。
我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所以——】
【原主,你可以回到自己身体里来了。】
周遭涌动的风刹那间停止。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系统彻底缄默。
我们相顾无言很久,久到我已经开车进入繁闹市区,系统才幽幽喟叹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原主?】
我笑了笑。
【当你说出一百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笔绝不可能兑换的交易。
【如果每个穿越者都从系统手中拿这么多钱,】我咬了一口停车刚买的煎饼果子,【这么高的通货膨胀,我手里的煎饼果子,早就涨价到三百块一个了。
【再者说,你们穿越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钱,动辄张嘴以百亿论。
【你的卷款跑路漏洞百出,比如说,人走了,任务栏却还可以继续追踪任务进程。
【我以一只打工三年的资深社畜身份告诉你,你若是真跑了,任务栏第一时间就该彻底熄灭,而不是还兢兢业业为我服务。】
系统垂下脑袋,半晌后才嗫嚅出一句:
【我是在死亡的那一刻,才觉醒出自我意识,可惜为时已晚,人都死了,觉醒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这一生,不过是作者笔下无法挣脱的 NPC 罢了。】
「觉醒出自我意识」这几个字让我眉心一跳。
人人都知道,所谓的追妻火葬场,不过是作者为受虐女主编织的一场盛大而虚幻的美梦,让惨不忍睹的女主得到一丁点心理慰藉。
书中男主余生活在悔恨中的追妻火葬场,恐怕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向来都不信,一个坐拥无数财富的男人会用余生去缅怀一个女人。
他大概率很快就会忘记这个早死的蠢女人,转而将目光投向周围的莺莺燕燕和无数温香软玉。
追妻火葬场,从来都是个笑话。
在我探究的眼神中,系统徐徐展开虚空屏幕,上面飞速流逝着她死后的遭遇。
死亡那一刻,边月才宛如挣脱绳索的提线木偶,瞪大了双眼,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傅景砚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在外人眼中,做足了为爱癫狂的姿态。
可惜,人死灯灭。
傅景砚在女主死亡后,短短三个月,便开始遗忘边月的存在。
外面鲜嫩可口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了。
身居高位有钱有颜的他,每天都要面对数不清的诱惑。
开车在路上,会遇到有人故意追尾他的车,然后对方车门打开,一个画着全妆的女孩子下车,轻声细语地向他要电话号码。
在公司里,新进公司的女孩子会故意将咖啡泼在他昂贵的西服上,然后咬唇泫然欲泣,故作坚强要全额赔偿。
第一年边月的忌日,傅景砚拿着精心挑选的贡品整整齐齐码在她的坟前,诉说拳拳爱意。
第二年,傅景砚匆忙赶来,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一个电话叫走。电话另一端,是个娇柔可人的声音。
第三年,傅景砚压根没有出现过。
那个将家族所有资源包括自己的生命奉献出来的边月,肚子里带着他的孩子,长眠于地下,再没有被记起过。
这才是虐文最现实的真相。
从头至尾都是虐,不可能出现一丝丝的甜。
系统最后道:
【我死后并没有消散,而是眼睁睁看着傅景砚花天酒地了几十年,呼风唤雨潇洒了一辈子。
【我心里恨得要死,可又无可奈何。
【直到魂魄成为系统,穿越局给我发放了任务,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生活在一本小说里,而我扮演的,是虐文女主。
【我不甘心,可是任务又必须要做,于是便故意告诉你穿越局破产倒闭,实则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好奇:
【为什么选择我来做这个任务?】
【因为你爱钱又社畜,一百亿突然消失不见,但任务还在继续,你的选择一定是想办法点亮任务栏,而自己坚决不走一丝一毫的剧情。】
提到奖励,我满怀期待:【一百亿还有吗?】
系统铁石心肠一摊手:
【从来都没有奖励,穿越局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钱呢?】
-14-
我面色阴沉地一脚踹开男主所在病房的大门。
种马的爸,好赌的妈,张牙舞爪的弟弟,以及破碎的他。
快要碎了的傅景砚无声无息躺在床上,仿佛受到了无尽的摧残,再没有任何声息。
直到被哐当声吓得一哆嗦,扭头看到我后,才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挣扎着起身扑过来抓着我的裤脚,苦苦哀求:
「月月,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爸的那个私生子实在太可恶了,可傅家现在上上下下都保他,绑架我的事儿居然被我爸死死摁下,我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他渴求的眼神望向我,「月月,只要咱们结婚,我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我发誓,若是能翻身,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你永远是我心尖上的女人。」
眼里的爱意浓得快要溢出。
我知道,傅景砚在说这些话时,一定是真心的。
但真心仅限于当下。
等他东山再起,我就变成了他落难时没捧他自尊的原配,被扣以黄脸婆之名,想办法扫地出门。
我伸手抚摸了一把他憔悴的脸。
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又充斥希望。
曾经我看向他的眼神,也是这般多情,宛如在看一百个亿的巨额钞票。
现在,我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Ŧũ₂摊烂泥,糊墙都嫌稀薄不挂浆。
啪——
我利索地挥手冲他脸庞甩了过去。
「一百亿都没了,你还有脸做梦让我嫁给你?
「我来医院,就是来看你的惨状的。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丢下身后撕心裂肺的呼喊,我离开医院,身影掩藏在漆黑的夜色中,站在水流湍急的江边。
想要回家,只有死遁这一条路。
原剧情的我该死于心灰意冷,成为男凝下乖巧听话奔赴死亡的角色。
但今日的死亡,是我的回家。
更是原主的新生。
我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江水中。
大量满是腥味的江水灌入我的口鼻,让我眼前不远处的闪烁霓虹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
剩余的最后一点点时间,我迅速交代原主:
【你的钱我都没有动,你一定要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手中抓着财富与权力,就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肺里的空气被不断挤压,每呼吸一口,有撕心裂肺的痛感席卷全身。
大脑越来越昏沉,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的灵魂被迅速剥离飘浮于半空中。
在水中浮浮沉沉的身影猝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混合着激动与新生的眸子。
岸边已经有人跳下水,奋力朝这具身体游过来,艰难地将人托举上岸。
我飘浮在半空中的灵魂彻底消散之前,最后望了一眼被救上岸的边月。
她止不住地剧烈咳嗽,每一缕发梢都滴落着成串水珠。
捂着呛痛的肺,她最后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开心地挥挥手,而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15-
再一睁眼,我又变回了一只社畜。
朝九晚五,人正处在下班的晚高峰里,被塞入地铁罐头,一路从市中心往郊区运去。
这一幕,与我绑定系统来书中世界的前一刻相重叠。
书中待了一年多,原世界时间流逝未曾过去一分一秒。
我对着疾驰而过的车窗外愣神,却惊奇地发现一闪而过的地铁玻璃逐渐扭曲起来。
傅景砚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玻璃上。
他的腿似乎已经可以下地,只是永远变成瘸子。
普通人轻而易举地行走,于他而言成为难以维持平衡的极限运动。
依稀可分辨的傅家老宅,他像一条死狗样被赶了出去,傅家老爷子嫌他丢人,连一分钱都没舍得给。
新上位的小蟑螂笑得猖狂,站在他身边的是白骨精明媚的脸,踩着八公分高跟鞋,画着甜美的咬唇妆。
白静静资产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至少,她手里有套别墅,以及一面墙的名牌包包, 身家直逼几千万。
小蟑螂不会娶她。
但哪怕离开小蟑螂, 手头拮据了卖个包也能活得滋润。
昔日风光无限的男主, 如今只剩下女主这一根救命稻草。
只可惜,边月似乎断绝了情情爱爱,整个人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边家公司, 身上也初现雷厉风行女强人的气势。
她买下了城南的一块墓地, 位置最偏,价格最低, 不包贡品与打扫。
傅景砚还没死,名字就被刻在了墓碑上。
可男主与死也没有什么分别。
边月断绝了他所有东山再起的路。
打过招呼后,A 市任何公司都不敢录用傅景砚。
他拖着残腿,手里微薄的积蓄一点点减少, 在边家集团外面蹲守了一个月,被连续打了三十次后, 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为了生存,傅景砚送起了外卖。
扭曲的玻璃上,最后显示的是边月冷漠的脸:
「傅先生,相信您十分喜欢这种被剥离一切财富与权力的滋味。往后人生,慢慢享受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吧。
「若是哪天撑不住了,您的墓地,我也早已备好。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喜欢看一个人一无所有的狼狈模样。」
逐渐消散的画面里, 是傅景砚歇斯底里哭号的脸。
除了虐文男主, 大家都有了美好的未来, 只有我……
我打开手机余额, 干巴巴地一万块显露出来。
仰天长叹。
一百亿就像是个梦,毫无征兆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我捂着脸刚想哭出声。
手机骤然进账了三千万。
哭声全被憋入嗓子里,我颤抖着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余额。
伴随余额暴涨,我注意到一条留言。
【我卡里所有的余额全部给你转过去了,穿越局给你任务的真正奖励,其实是原主卡里剩余的钱。
【我卡里,还剩三千万, 现在这笔钱属于你了。】
我这才想起。
这个与我同名同姓的异世界女孩边月, 是边家独女,卡里的那串零足可以闪瞎我的眼。
而我穿越到她的身体里后, 本着打工社畜不能随便动用旁人钱财的原则, 一直给自己定了一百五十块的消费标准。
除去做任务的必要开支。
我额外支出的最大款项, 就是给白静静点了一杯价值几百块的蓝山豌豆咖啡。
这些钱,是边月卡中余额的九牛一毛。
我狂喜地在最近地铁站下了车, 呼吸着自由的风, 第一次感受到帝都的灯红酒绿。
街边,两位 190 男模热情上前,笑得如沐春风。
他们手中拿着签证与工作证明,深邃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其中一位用蹩脚的汉语殷切道:
「姐姐, 如果您有旅游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们,陪玩并帮您拎箱子哦。
「我们的服务,包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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