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闺蜜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她是美人,我是淑妃。
来到古代五年,始终没有找到回家的法子。
抱头痛哭后,我们俩认了命。
打算在后宫里相互扶持,平安过完一生。
闺蜜性格胆怯,我就日常帮衬。
直到她有孕——
艰难产下一女,却被诬陷私通,说公主非皇家血脉。
我以为又是恶臭的宫斗。
刚想为她舌战群儒,却发现她心虚地吞咽了口水。
-1-
准备拍桌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差点说出口的「荒谬」。
也因为那个心虚眼神,也被我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贵妃向来厌恶我和沈棠。
这五年来,她使了不少阴谋诡计,每次都是堪堪躲避。
如今沈棠更是生下了后宫里唯一一位公主。
贵妃按捺不住,想要布局陷害,也在意料之中。
阖宫宴会,林若离突然指认沈棠私通。
那一刻。
我脑子里瞬间就冒出几个字:说得啥啊莫名其妙?
结果下一秒——
我就看见沈棠低垂着眼眸,呼吸急促。
甚至紧张到吞口水。
多年闺蜜,哪怕她动作极其细微,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天塌了。
不是……
姐妹,你来真的?
-2-
我还没缓过神,林若离就开始了新一轮进攻。
她找来了好几个宫女。
指认沈棠,说她入夜后就会紧闭寝殿大门,不许任何宫女太监靠近服侍,形迹可疑,完全有私通的机会。
接着,她又拿出沈棠绣的帕子。
针脚歪歪扭扭。
说是在侍卫所被搜出,贴身物件,只能是送给情郎的定情信物。
摆上证据后,林若离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人证物证俱全,沈美人,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瞧着摆到眼前的证据。
沈棠故作镇定,甚至还努力挤出一抹笑。
她看着林若离,含笑开口:「贵妃娘娘所言,臣妾实在不知。臣妾不喜晚上有人打扰,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至于那帕子,有心之人拾去,想要陷害臣妾,也是说得通的。」
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眼神转一转,我就知道她有什么鬼主意。
就像此刻,她明明在笑,我却能看到她眼底的那抹慌张。
毕竟是多年闺蜜。
又一起穿到这鬼地方,我不救她谁救她?
所以我向帝王行了礼后。
就指向那宫女,厉声开口:「你说沈美人夜晚不许宫女近身伺候,那你们人在何处?」
宫女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并不敢看我。
但还是恭敬回答:「奴婢们得了主子的吩咐,自然是远离寝殿,去院子里做一些洒扫擦拭的活儿。」
我「哦」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问:「宫门可有人守着?」
宫女点头:「每日都有宫女太监当值,宫门自然也有人守。」
闻言,我当即猛一拍桌。
「既然每日都有宫女太监当值,那么除了寝殿,其他地方都有人守着。你们说沈美人和侍卫私通,那侍卫是如何绕开你们,悄无声息进入了寝殿的?还是说你们松懈散漫,根本就没好好当值!」
穿越到古代整整五年,经历太多次宫斗,脑子都转得比从前快些。
那宫女愣了一瞬,接着在地上不断磕头。
「奴婢们自然有好好当值,但所说也并无虚言。沈美人的的确确不喜人靠近寝殿,这奴婢并未说谎啊!」
我笑了,迅速追问:「所以你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宫女咬着唇,想要抬头看林若离,但我却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
若是当差得力,就不会混进去可疑之人,私通罪名自然不会成立。
若是偷懒躲闲,再摊上主子私通。
那便是当差有失,帝王震怒下,十有八九会掉了脑袋。
就算背后有人撑腰,也难逃一死。
所以,她只要想活着,或者还想让家人活着,就得谨慎回答。
宫女只能摇头,说:「奴婢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接着转而看向帝王。
「陛下,整个后宫的姐妹都知道,沈美人不善女工,做出来的手帕锦囊更是惨不忍睹,也正因为如此,几乎全后宫的姐妹都认得沈美人所绣之物,若她当真私通,又如何会将如此明显之物赠与狂徒呢?这不是等着别人来抓她的把柄吗?」
后宫的女人都是人精。
世家大族多年培养,这般低级错误,自然不会犯。
故而,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内的其他妃嫔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但我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板上钉钉的事,说再多,其实都是狡辩。
所以我当即跪在地上。
开口道:「陛下,既然贵妃娘娘有疑,又将此事闹到了明面上。那无论是为了沈美人的清誉,还是为了小公主的清白。如今都只有滴血验亲,才能真相大白!」
听着我的话,林若离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真的敢说这话。
而她或许真的知道什么。
可抓不到奸夫,也拿不到真正的证据,就只能找个侍卫来顶包。
如今,也只能顺着我的话应下。
「既然淑妃为她担保,为了皇室血脉,只能如此行事了。」
说罢,林若离也跪了下来。
「陛下,为了皇家血脉,臣妾请陛下滴血验亲!」
她说话间,我抬眸看了一眼沈棠。
她大概是真的慌到不行,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在发抖,哪怕动作极其细微,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我又率先提出滴血验亲。
她抬眸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我冲她点点头。
毕竟是多年友谊。
沈棠心里就算是再慌张,但还是顺着我的话说:「陛下,如今之际,也只有滴血验亲,才能还我和昭儿的清白了。」
帝王周玄安,此刻端坐上方。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毕竟被戴了绿帽子,虽然还不知真假,可唯一的公主还极有可能是他人之女,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到底还是恼怒的。
此刻,他正死死盯着沈棠。
好半晌,才挥了挥手道:「去准备!」
帝王惜字如金,但大家都懂其中含义。
很快就有手脚麻利的太监,端着一碗清水前来,但沈棠还没抱着孩子走上前,林若离就先一步招手喊来了太医。
「自古以来,滴血验亲时在水中做手脚的也不在少数。王太医是太医院的太医令,德高望重,不会为任何妃嫔偏私。所以由他先检查清水,然后再滴血验亲,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周玄安点点头,接着王太医便验了水,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沈棠才抱着昭儿走了过来。
她应该是真的害怕,走路有些不稳,还差点摔倒。
好在我先一步扶住了她。
她看着我,眼里出现了一丝凄凉,还有些心如死灰。
我拍拍她的手,从她怀里接过昭儿。
又安慰了句:「没事,滴血验亲后,就能还你们母女清白了。」
接着,我当着帝王和贵妃的面,亲自用针扎破昭儿的手指。
小婴儿当即啼哭不止。
周玄安也站了起来,从太监手里接过银针,然后刺中手指。
鲜血滴下,两滴血液落在清水里。
除了还在啼哭的昭儿。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等着结果。
林若离是例外。
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一抹得意,接着伸手挑了挑头发,然后开口说:「臣妾早就说过了,沈美人不……」
「血相融了!」
林若离话都还没说完。
沈棠一声惊呼,当即转身看我,眼里还包含了些许热泪。
我知道她一向演技不好。
怕她露馅,所以我赶紧把孩子塞她怀里,又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泪。
「如今总算证明了你的清白,倒也不必如此难过。妹妹,你此生分明了。」
沈棠顺着我的话点头:「如贵妃娘娘所愿,昭儿已经和陛下滴血验亲,血相容者即为亲,日后请贵妃娘娘莫再胡言乱语!」
这般说话,有些以下犯上。
但如今滴血验亲在前,证实了清白后,沈棠得了帝王的愧疚,恼怒之下略有犯上,也无人会追究。
至于林若离,死死盯着那碗清水。
水中两滴血已经融合,按照古人的思想,这便是亲生父女无疑。
但她却止不住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陛下的孩子?」
说罢,她又伸手指着我。
「孟扶歌,你莫不是使了什么妖术,这血怎么可能会相融!」
我笑了。
「难道贵妃娘娘就这么希望后宫妃嫔,有人私通,让陛下面上无光吗?」
闹了这么一场,周玄安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
再加上我刻意煽风点火。
他更是直接伸手推开了林若离,接着开始下令。
「贵妃林氏污蔑后妃,还意图伤害皇嗣,降为妃。美人沈氏,诞育公主有功,特晋为贵人。」
至此,今天这一仗,算是打赢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
腿有点软,要不是有人扶着,估计能摔好几跤。
-3-
我和沈棠都是 21 世纪的大学生。
她学西医,我学中医。
穿越那天,我们两本想一起去校外逛街。
结果刚来到商场。
我就被疯女人捅了一刀,痛得我当场跪在了地上。
那天人很多,疯女人手里的刀沾了血,几乎是见人就砍。一开始没人敢上前,许多人顺着人流往外跑,可沈棠为了救我,拨开人群就冲了过来,把我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捅了好多刀。
那天我抬头,就看见她抱着我笑。
一遍遍跟我说:「没事,我保护你啊。」
疯女人不知捅了多少刀,我只知道她那天穿的白裙子,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血腥味弥漫充斥着鼻尖,我能听见刀刺入她身体的声音。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松开我。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在两元精品店买的一对玉坠,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玉坠砸在地上,碎裂成两半。
接着,我看到面前一道光闪过,然后我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到再睁眼——就发现穿越到了古代。
这是一个不存在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王朝。
我们来到这个地方。
穿着没有变化,鲜血染红了衣裳,只是伤口莫名消失。
连带着当时背的包,也跟我们一起穿越来了这里。
我们俩坐在河边四目相对。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家丁包围。
他们说我是镇远大将军之女。
至于沈棠,是京城县城之女。
她爹依附在我爹门下,我们因此自幼相识,以姐妹相称。
而前不久,我俩出门踏青。
却不慎跌入湖中,失踪了整整三天三夜。
镇远大将军将此事压了下来。
暗地里却不断派人寻找,结果就找到了我和沈棠,不仅同名同姓,连容貌都是一模一样。
一开始,我们极力否认,可奈何连胎记位置都对得上。
那时候,我和沈棠就意识到——
或许在我们来的这一刻,属Ṱüₔ于这个时代的孟扶歌和沈棠,要么同我们交换去了现代,要么就是彻底消失。
可无论哪种,我们都得先活下去,才能够谈以后。
就这样,我和沈棠被各自带回家。
结果没多久,宫里传来了圣旨,我和沈棠就被送进了皇宫当后妃。
我爹官职大,我一入宫就封了淑妃。
贵淑德贤。
除了贵妃林若离,我就是这个后宫里第二大的妃子。
但我爹手握兵权,帝王忌惮,因此不大搭理我。
就算偶尔前来。
每次都会带各种吃食,中医出身的我,自然知道里面加了避孕的东西。
我想回家,不想有孩子。
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次次按时吃下。
沈棠入宫只被封了美人。
位分不算高,有没有宠爱,但跟我关系好,轻易没人敢欺负。
她性子胆怯,我就尽力护着。
林若离是丞相之女,若非性子太骄纵,本该登上皇后之位。
我同她家世差不多,所以她将我视为眼中钉。
连带着沈棠,她也无比厌恶。
我俩在深宫整整五年。
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够回到现代,到最后也认了命,我俩抱头痛哭一场后,就决定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
宫内阴谋诡计不断。
我被逼着回忆了许多宫斗剧,才堪堪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暗算。
沈棠有孕时。
她说既然回不去,那就不如生下这个孩子。
她家族不显,帝王不用忌惮,这个孩子就能被允许生下来。
为此——
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天天守在她身边,唯恐有人对她下手。
但依旧是防不胜防。
随身佩戴的首饰里被人放了毒。
用来赏玩的花里掺了药。
就连出门逛一圈,也能够精准踩中断裂的石板。
最后,在怀孕第八个月时。
她不慎从断裂的台阶上滚下来,难产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昭儿。
结果还没消停两天,又闹了血脉存疑这一招。
宫斗手段里。
模糊皇家血脉,这一招永不过时。
结果……真诈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盯着沈棠,但一句话都没说。
那堪称死亡的眼神。
她有些心虚,禀退宫女太监后,就忍不住要问我问题。
「扶歌,你怎么能这么笃定他和昭儿的血相融?」
我没立刻回答,毕竟隔墙有耳。
将带她回了我的寝殿,又一次屏退众人后,我将藏在匣子里的血型自测试纸拿了出来。
「我们穿过来时,你包里放了些血型自测纸。我担心之后宫斗用得上,就偷偷带进了宫。」
现在看来,我这个决定无比高明。
我接着又说:「周玄安前年猎场遇刺,流了好多血,当时我就在旁边伺候,想着有备无患,就偷偷测了一下他血型。后来你生昭儿,我又担心有人狸猫换太子,虽然全程都在盯着,可到底不放心。做不了亲子鉴定,好歹也要做一下血型测试。发现是同血型后,我就放了心,这件事情也就没告诉你。」
没承想,就因为多留了一个心眼,才不至于在今天心理防线崩掉。
宫斗,玩的就是心跳。
听我说完,沈棠当即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了我。
「呜呜呜,扶歌……还好有你,不然真到了滴血验亲那份上,我都担心自己会扛不住,到时候表情太明显,就玩完了。」
我没理她的恭维,而是揪着她的耳朵,冷冷地开口。
「说吧,你背着我和谁搞一起了?」
「这么多年的姐妹啊,你背地里玩这么大,居然都不跟我报备一声,要不是我知道昭儿和周玄安血型一样,今天我们铁定得玩完!」
「沈棠,你胆子也忒大了!」
我越说越气,伸手戳着她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
姐妹玩得花没关系。
但——我必须做第一个知道的人!
尤其在深宫里,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就会丢了性命。
更别提给皇帝戴绿帽子。
我现在一回想,就还是觉得双腿发软,忍不住后怕。
面对我的控诉,沈棠脸上赔着笑,然后小声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闻言,我心一颤,一把握住沈棠的手。
厉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你们居然搅和到了一起?沈棠,你是疯了吗?」
我有想过是侍卫,是王爷,或者是宫里某个不冷不热太医。
唯独没想到,会是他。
-4-
对此,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沈棠看着我的反应。
赶紧为他找补:「扶歌,以前我们看过不少小说。你没觉得他这个身份特别有言情小说那味吗?指不定我们就是小说里的男女主。」
我皮笑肉不笑,跟看傻子似地看着她。
「那我实在是没见过,有哪个言情小说男主姓王。」
沈棠「噌」地一下就站在了我床上。
当即反驳:「姓王怎么了?而且中华上下五千年,这可是全国第一大姓!你不能歧视王这个姓!」
我用力将她从我床上拉下来,前两天才换的被褥,又贵又滑溜。
「我不是歧视,我只是说言情男主几乎没有姓王的!」
毕竟「王总」这个人设,在言情小说里,几乎都是大腹便便的存在。
哦,还有王妈,也很典型。
「可姓王的也可以有很好听的名字啊。」
沈棠低下脑袋,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直接伸手戳着她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告诉我,他叫啥!」
「他叫王伟啊。」
沈棠说完,突然顿住,和我大眼瞪小眼,空气莫名尴尬了起来。
是了。
沈棠孩子她爹,就叫王伟。
就是那个全国重名率排在前三位的……王伟。
不仅如此,王伟还是周玄安身边的太监。
之前不显山露水,但这两年拜了大太监当干爹,地位直线上升。
我和林若平日里离见了他,都不敢红脸。
就怕他小心眼,转身和周玄安说坏话,给我穿小鞋。
最后现在却告诉我——
他和我闺蜜搞到一块儿了?
还弄出了一个孩子?
我还是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信息,让沈棠搀扶着我。
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问:「你咋了?」
我叹息:「本宫头好痛。」
她沉默,然后开始说起和王伟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就是个美人。」
「虽然有你帮衬,但位分摆在这,宫里那几个妃嫔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又住得太近,多少会有点欺负我。」
「我……」
「什么?她们欺负你?」
我直接打断了沈棠的话,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边走还边骂:「你傻啊,除了林若离位份比我高,我不能直接刚。其他妃嫔敢欺负你,你就直接来找我,我反手给她们一个大逼兜。居然敢欺负我的小姐妹,你还不告诉我,现在咱们就去踹门!」
但没等走到寝殿门口,沈棠就拦住了我。
她站在我面前,冲我轻轻摇摇头,接着又将我拉回内殿坐下。
「扶歌,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为我报仇。」
「你是淑妃,我知道你很厉害。」
「但周玄安一贯忌惮你背后孟家的势力,他比谁都希望你出错,然后借机削弱孟家权力,稍有行差踏错,你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这种小打小闹,我自己可以应付。」
她顿住,然后握住我的手,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脸上浮现出了抹笑。
「虽然能应付,但多少有点心累。」
「至于王伟,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小太监,在周玄安身边没什么存在感。」
「周玄安也不怎么喜欢我,偶尔来和我一起用膳,还会被截和。」
「每次周玄安离开,王伟就会留下来安慰我。」
「他真的很好!」
「怕我被欺我,就暗示那些嫔妃周玄安在意我,她们就不敢像从前那样欺负我。」
「再后来,他认了干爹,地位扶摇直上,但依旧对我很好。」
「在他的庇护下,那些妃嫔再也不敢对我动手,我虽然只是个美人,但是宫里一应份例,都会多上很多。」
「周玄安几乎没在我宫里过过夜,后来有一次待得晚了,他还喝醉了。」
「那天晚上,我和王伟……」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合伙伪造了侍寝的假象,哪知道这么巧,居然真的有了孩子……」
沈棠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低着头,不断搅弄着手帕。
但后面发生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得到。
王伟不是真太监,或许以前是,但又长了出来。
加上后来位高权重,塞点银子,也就能够躲过每三年一次的检查。
然后两个人打得越来越火热,最后闹出了孩子。
正想着,寝殿外突然有人走动。
宫女双儿敲了敲门,温声开口:「娘娘,陛下身边的王公公来了,说是要见您。」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和沈棠对视一眼,她双颊泛红,俨然一副热恋中小情侣模样。
我无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然后让双儿将人请进来,接着再一次屏退左右,只留下我们三人。
没了旁人,沈棠直接走到王伟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王伟只是眉眼微动,接着就向我行了礼:「奴才拜谢淑妃大恩,护住棠儿母女!」
我赶紧冲他摆了摆手。
闺蜜的男朋友向我下跪,虽然这是古代,但多少还是有些怪怪的。
我看着面前的王伟。
虽然名字普通,但那张脸,确实非常帅。
如果说周玄安是那种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帅气。
那么王伟——
就在这个基础上添了三分阴柔,但依旧好看得过分。
毕竟沈棠是颜控,要是对方颜值不过关,也不敢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私通。
沈棠看着他,眼中满是爱意,连着说话都变成了夹子音。
「伟,你来找扶歌,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说起正事,王伟神色严肃了三分。
然后才开口道:「陛下有旨,晋您为贵妃,让您现在就去谢恩。」
-5-
我去见周玄安,他正在作画。
画得不露脸的仕女图。
而那女子的穿着打扮,我只是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有些回忆涌上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只能当做全然忘记。
然后恭敬行礼,谢他晋我位份之恩。
见我跪下,周玄安拿笔的手一顿,但眼皮没抬,只轻嗯了声,就让我起来。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司空见惯。
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这后宫中最不受宠的妃嫔。
「你们都先下去,朕有要事和贵妃商谈。」
周玄安开口,宫女太监自然听从,纷纷退出了宫殿,还不忘掩好宫门。
房间里面的其他人,周玄安卸下了周身冷淡。
他冲我挥挥手,示意我上前。
我才走了两步,因为心绪不宁,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裙摆,差点摔倒时,周玄安丢了手里的画笔,伸手将我扶住。
他声音带笑:「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能摔跤?」
我没说话,只是顺着他手扶的力道站好。
周玄安也没多想,松开手后,就指着面ţûₖ前的那幅仕女图。
问我:「还记得这天吗?」
我看着那张画,画中女子的穿衣打扮,对我而言太过于熟悉。
那是我来到这个朝代不久。
受不了规矩束缚,不想整日都闷在后宅内院,所以经常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府,想瞧一瞧这繁华的京都。
爹爹也是知道的,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我胡闹。
我每次出去都会带上许多银子。
然后买很多稀奇玩意儿。
每样买两份,我一份,沈棠一份。
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回家。
这些东西要是能跟着一起离开,应该能当成古董,卖出好多钱。
也正因如此,带的钱太多,被人给盯上了。
套着麻袋装上车,和同样重伤的周玄安绑到了一起。
绑匪觉得我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但出门在外,为了以防万一,我买了不少可以用来防身的迷烟。
也正因如此——
我救下了周玄安,将他安置在城东的破庙里,每天都去给他送吃的。
他重伤逐渐恢复,跟我说他叫安玄。
那时候我也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说是个普通的农家女。
再后来,我们相处了挺长一段时间。
周玄安模样好,性子也温柔。
知道我想学武,就手把手教我,一来二去,就搞到了一起。
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是含蓄内敛的人。
没有直说,只是每次见面都会闹个脸红,互相试探着,是非常上头的暧昧期。
可突然有一天,他失踪了。
再后来——
新帝登基,我和沈棠入宫。
入宫几个月,都没有见到帝王的踪影,那时候隐约有传言,说帝王早有心上人,有可能是身边某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宫女。
连着本该给丞相之女林若离的后位,也因此耽搁了下来,引人非议。
总之,我因为姓孟,虽然身居高位,但迟迟不见天颜。
又过了几个月,阖宫宴会。
周玄安和林若离一同出现,四目相对间,却都默契地别过眼。
再后来,周玄安开始来我寝殿。
没有其他人时。
他并未避讳从前和我相遇之事,只是从前悸动的心,被我给摁住了。
我看过很多宫斗剧,知道帝王无情,所以不敢奢求。
而关于这件事,沈棠也不知道。
一开始,是想等到互明心意后,再带安玄去见我最好的朋友。
可后来,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安玄已经没了。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需要权衡利弊,警惕我身后孟家的帝王周玄安。
就算告诉沈棠,让她知道我和周玄安之间的事。
否则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想着闺蜜的男人不可碰,然后想尽办法躲避恩宠。
可这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的时代。
她要是为了我拒绝帝王恩宠。
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打入冷宫,而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人头落地了。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思绪回笼,我看着面前那幅仕女图。
那是我和他初见时的装扮,又如何能不认识呢?
只是,记不记得,还重要吗?
对上他目光后,我轻轻摇头,装作很疑惑的模样。
「不太记得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看到了周玄安眼底的失望,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帝王那副冷酷无情模样。
他轻笑:「不记得就算了,朕记得就行。」
我没说话,就在旁边静静站着,时刻谨记多说多错。
周玄安也没再说话。
一下午时间,他安静作画,我就在旁边研磨。
嗯……手快断了。
-6-
之后几天,宫里风言风语不断。
不知谁传出来的。
说帝王多年无子嗣,沈棠不过侍寝一回,就生下了公主。
又被指控和侍卫有染。
虽然已经滴血验亲,但也只能说公主是帝王亲生,但证明不了沈棠的清白。
为此,沈棠和嘲笑她的妃嫔干了一架。
「钟雪竹她有病吧?我就带着昭昭去御花园晒太阳,她就跑过来阴阳怪气,还吓哭了昭昭,我根本就忍不了,当场就跟她干了起来!」
说话间,沈棠猛地一拍桌,把我刚泡好的茶给震晃可出来。
我赶紧抱住茶杯:「那你赢了吗?」
闻言,沈棠腰塌了。
可怜巴巴看着我,说:「虽然我晋了位分,现在是贵人。但钟雪竹是昭仪,比我足足高了三级,身后带的宫女太监也比我多。我都说了跟她单挑,结果她让人群殴。我还要护着昭昭,没打赢……」
「好好好……以后出去混,别说认识我。」
我将茶一饮而尽,又陪她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等到昭昭哭了,宫女来找沈棠。
目送她离开,我就带人杀去了钟雪住的住处。
贴身宫女双儿有些担忧。
「娘娘,钟昭仪的父亲最近立了不少功,陛下龙心大悦,连带着对钟昭仪,也是无比宠爱,流水似的珍宝全送进了她的宫里。咱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冲过去,会不会……」
「她敢对沈棠和昭昭动手,我就不可能放过她!」
刚才没直接冲过去。
也就是害怕沈棠担忧,她总是不想我为她的事出头,以此被帝王忌惮。
可,我总不能真的见她被欺负吧?
闻言,双儿有些感慨:「娘娘,您对沈贵人真好。」
能不好吗?
毕竟,我还欠她一条命呢。
我深呼吸,撸起袖子就直接冲进了钟雪竹寝殿,反正现在后宫就数我最大,真的就这么闹上一场,又能如何呢?
原本想随便寻个由头,直接责罚钟雪竹。
但双儿说得对,现在他爹正蒙圣宠,无论怎样的由头,只要周玄安出面,就都白搭。
所以还不如直接上去薅头发。
反正关上门,让自己的心腹太监宫女守着,然后事后来个死不认账。
但我没想到钟雪竹战斗力也这么强。
虽然我扇了她十个巴掌,踹了八脚,又扯着她的头发薅下了好几缕。
但她在奋力抵抗中,居然摸到了个花瓶!
花瓶没砸到我,但是花瓶砸到了墙,墙又太硬,花瓶成了碎片,碎片炸开的瞬间,划到了我手臂上,瞬间鲜血淋漓。
周玄安推门的那瞬间。
就看见我一边摁着手臂,一边抬脚猛踹钟雪竹。
-7-
「你好大的胆子,身为贵妃,居然和后宫妃嫔斗殴!」
周玄安的寝殿内——
我和钟雪竹一左一右跪着。
她抽噎不停,不断控诉着我的罪行,还要求必须严惩。
但她只要一说话,我就想笑。
因为最后一下踹到她时,钟竹雪没站稳,一头栽下去,把门牙给磕掉了。
现在一张嘴就漏风。
见我憋笑,钟雪竹哭的声音更大了些。
「陛下,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贵妃娘娘莫不是失心疯,突然就冲进来要打臣妾,您瞧瞧臣妾这满身的伤,这如何能是一个贵妃做得出来的?」
哭的声音很大,漏的风也不小。
周玄安脸色很难看。
不断安抚着钟雪竹,还往她寝殿里送了许多好东西,又许诺会惩罚我,钟雪竹才心满意足离开。
她走后,周玄安又让其他宫女太监离开。
关上门的瞬间。
周玄安拿起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走到我身边,一边将我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将茶杯砸在门上。
他怒斥:「孟扶歌,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我顺着他搀扶的力道,站起身,然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太医虽然替我止了血。
但胳膊还有好几处被细微的碎片擦伤,疼得厉害。
周玄安从袖口里拿出一瓶药,然后坐在我身边,替我擦拭着胳膊上的伤。
他刻意压低声音:「就算你再不喜欢钟雪竹,也没必要自己动手。瞧瞧,把自己伤成这样,后悔吗?」
我摇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如果我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找了理由责罚,她会找你求情,那么你看在她爹爹的份上,会劝我收手吗?」
周玄安沉默,但就是这份沉默,让我知道了答案。
当皇帝没有那么容易。
前朝后宫,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人不得自由。
所以有时候哪怕再不喜欢,可为了江山社稷。
那也得忍着。
或许是看出了我眼底的嘲弄。
周玄安叹息:「再等等……总有一天,你不喜欢的人,我都会让她们离开。」
对比,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根本不信。
就我没说话,周玄安大概是猜出了我心底所想。
他低头看着我。
眼中情绪复杂,许久过后才开口问:「孟扶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还是没说话,沉默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他嗤笑,眼神有了一瞬狠意。
接着右手划过我脸颊,像条阴毒的蛇,让我不寒而栗。
他说:「为了你,我没弄死那个孩子,这还不够吗?」
-8-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寝殿的。
为了让外人相信我被责罚。
周玄安又砸了好几个花瓶,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碎了一地。
接着,又说要让我禁足一月。
但因为那句话,我硬是被吓红了眼,别人却只当我是因为责罚而难过。
我回来时,沈棠和王伟正在我的寝宫等着我。
我好歹是贵妃,王伟又是帝王跟前的红人。
虽说有禁令在前,但想要说一会话,那也是可以的。
屏退众人后——
沈棠拉着我坐下,又仔细检查了我胳膊上的伤,看见包扎的地方,她当场就红了眼。
「孟扶歌,你傻啊。本来钟雪竹就得宠,你还冲上去就跟人家打架。这下子好了吧?还把自己给伤了,多疼啊。」
说话间,她往我伤口处吹了吹。
我拍拍她脑袋:「没事,已经包扎好了,一点都不疼。」
再怎么疼,也比不过那把刀,一下又一下扎进身体里疼。
一直没说话的王伟,突然间走了过来。
他神色严肃道:「宫里最近风言风语不对,十有八九是林若离干的。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和棠儿的事迟早会被揭穿。到那时候,我丢了性命没关系,棠儿和孩子怎么办?」
闻言,我又忍ƭů₀不住想起了周玄安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
周玄安……难道一早就知道昭昭并非他的孩子?
看着面前的沈棠和王伟,我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可想了想,还是没说。
至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为此担忧害怕。
要是说出来了,害怕的人又得加上两个。
沈棠产后身子本就不好,太医说过绝对不能忧思过滤,否则会伤身。
想到这,我只是看着王伟,问他:「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伟做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我愣住:「杀了林若离?」
王伟摇头:「不,是杀了周玄安!」
「你疯了吧?居然要刺杀帝王?你知不知道一旦失败,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沈棠想也不想就反驳。
毕竟这件事,难度系数太高了。
王伟却很是镇定:「我已经打探过了,周玄安来位不正,Ṱú⁶加上前朝余孽未清。最近叛军更是不断滋事,咱们若是联合叛军,加上孟家的兵权,足够推翻周朝,到时候天高海阔,不就任我们逍遥了吗?」
对比,我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可能。」
我看着王伟,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
「你可知道我孟家皆是忠君爱国之辈,满身荣誉都是从战场上拼杀回来的。个人情爱与家国,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可选择的必要。」
沈棠是我在这个时代最最重要的人。
但若是有一天——
我发现沈棠是间谍,是一个背叛者,背叛了国家,那我也会毫不犹豫举报她。
而孟家,虽然我并不是孟大将军的亲生女儿。
可来到这个朝代,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就让一个顶好的将军背负骂名。
我做不到,沈棠也做不到。
她冲我点点头,转而对王伟说:「我和扶歌都是大周的人,绝对不可能联合叛军来攻打自己的国家。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我宁可死,也不可能做叛国者!」
我们,都有自己的坚持,也应该有自己的坚持。
-9-
那天晚上闹了个不欢而散。
我得禁足,一个月都没有再出去过。
但晚上整宿整宿都睡不好。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周玄安说的那句话,这让我觉得他其实知道了昭昭的身世。
可我不敢问——
有些事情一旦捅破窗户纸,就很难收场了。
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迎来解禁,就是举国上下祭祀的日子。
帝王要出宫,去京城的玉安寺祈福。
而我作为贵妃,如今的后宫之首,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沈棠生下了后宫里唯一一位公主。
所以除了我,她也可以带着公主一同去祈福。
正式进行祈福大典前,沈棠将孩子交给了乳母,和我一起在寺庙里逛了逛。
逛到后院时,就看见一个僧人正在扫地。
他见到我和沈棠时,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就笑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就见着那僧人从怀里拿出一对小玉坠。
「此物师父让我赠予有缘人,贫僧一直不知何为有缘。」
「今日见到两位施主,便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物就应该交给你们。」
看着僧人手里的玉坠,我和沈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喜悦。
可喜悦转瞬即逝。
沈棠捏着属于她的那枚玉坠,眼中露出了迟疑:「扶歌,一枚玉坠,应当只能让一个人回去。可现在我有了王伟,还有了昭昭……我该怎么办?」
回去吗?
如果没有爱上任何人,如果在这个世界没有牵挂。
那么这个时候,我和沈棠会喜极而泣,然后迅速利用玉坠回到属于我们的时代。
可……有了牵挂,就很难走了。
对于王伟,我是无所谓。
但昭昭才刚满月。
雪白的团子正是可爱的时候,舍下她……我这个做干妈的,都不忍心。
想不到万全之策,就只能先暂时搁置。
我拍了拍沈棠的手,说:「别急,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她冲我点点头,但眼里依旧是化不开的忧愁,还有痛苦与纠结。
但,日子还得过下去。
就像祭祀,时间已到,就得开始。
可才刚开始——
香还没拿到手,突然一支冷箭「嗖」地一下就射了过来,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周玄安就一把摁住我脑袋,把我整个人往下压。
紧接着,那支箭从我头顶擦过,最后直指嵌入柱子里。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大喊ṭü₉着保护陛下。
我迅速猫着腰,拉着沈棠躲到了安全的地方,怀里的昭昭也很乖,一点都没哭。
一直到天黑,外面的刀剑碰撞声才渐渐停歇。
刺客伏诛,虽然没承认自己是叛军,但凭借我爹敏锐的洞察力,还是发现了端倪。
不过,这都是后话。
作为妃子,我和沈棠的职责就是待在后宫,少多管闲事。
带回到皇宫后的当晚,王伟又来找我了。
-10-
「若今日孟将军未曾支援,周玄安根本就活不了。」
王伟说这话时,我从他眼里竟然看到了一丝不甘,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所以呢,你要告诉我什么?」
王伟又一次试图劝说我:「所以为了以绝后患,您只要说动孟将军,哪怕是故意支援来迟,那也是可以的。」
我摇头,依旧不松口,毕竟我觉得这是一个很蠢的主意。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帮着叛军?」
听着我的话,王伟再一次解释:「我不是非要帮着叛军,我只是要确保棠儿的安全,若非如此,事情总会有被捅破的那天。到时候她们母女的性命,谁又能够保得住?」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就觉得可笑。
当初打得火热时——
不想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护不住心爱之人的性命。
如今却在这里马后炮,还一副俨然都是为了对方好的模样,企图完善道德绑架这一招。
或许是闺蜜的男人是真的看不上眼。
至少我看王伟,现在就是真的越看越讨厌。
所以我又一次果断拒绝:「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孟家绝对不可能帮助叛军。退一万步说,真到了那天,我也有办法保住他们母女的性命,就不让你操心了。」
一对玉坠,能让两个人回家,够了。
王伟听着我的话,却笑了起来:「你如何能够护住她们?孟家功高震主,周玄安迟早会对孟家下手,你要是真的为了家族好,就应该早做打算!」
我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也甚至,曾问过爹爹这个问题。
可他告诉我——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意义。孟家的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也心甘情愿赴死,只要能够让江山社稷稳固,哪怕不需要他这个大将军依旧能够边疆无虞,纵然身死,也好过投敌叛国,不负这一生所求。
所以,爹爹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只为了他的国。
我不想和王伟多说这个,毕竟对牛弹琴,总归是没有太大的用处。
见我坚持,王伟叹了口气,然后将带来的糕点放在我桌上。
「既然你不愿相帮,那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今日我本就是奉了陛下的命前来,给您送糕点。现在送完了,我得回去继续当差。」
说罢,他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后,沈棠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桌上的糕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其中一块,就准备放进嘴里。
我迅速拦住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枕边人。
沈棠只是笑笑,又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将糕点丢进了嘴里。
「怕什么,这糕点送来前都验了毒,不会有事的。」
她嘻嘻哈哈笑着,我却多少有些担忧,毕竟王伟这一再试探,总让我心里不安。
但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11-
围猎场,我和沈棠照例一同前往。
但蠢蠢欲动的叛军,竟然又趁着这次机会,开始了刺杀。
周玄安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君王。
或许早有预谋,连带着这次围猎,或许都是一早布下的局。
总之,我和沈棠就负责带娃,然后吃吃喝喝。
能让我们一同前往,就证明局面可控。
等到晚上,我和沈棠去周玄安帐篷里时,正巧就看见穿着军装的爹爹前来,报告着叛军全部已伏诛,大获全胜之事。
周玄安明显很高兴,说是要在今晚设宴,让王伟赶紧让人去准备。
王伟应下,然后往外走。
可他从我身边经过时,忽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我脖子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我没反应过来,沈棠也没有。
等有感觉的时候,就只能感受到脖子上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抵着。
「孟非,若你还想救你的女儿,就将兵权交给我,杀了周玄安!」
说话间,王țŭ̀₉伟俨然换了一副模样。
没了从前的温顺,眼睛里满是恨意与凶狠,然后死死盯着爹爹。
作为孟家独女,爹爹很疼我。
但王伟大概还是想错了。
很疼我的前提——
是家国安康,可若是我和这个国摆在一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爹爹沉声道:「你现在放开我女儿,我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王伟哈哈大笑。
「死?我若是怕死,就不会在今日用她来威胁你。」
沈棠此刻已然落了泪,她伸手指着王伟,眼中是说不尽的悔恨与痛苦。
「所以,一切都是骗我的?」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一直鼓动我说服爹爹投敌,如今又在今日用我来威胁爹爹,王伟十有八九便是叛军,或者还是前朝皇室的余孽,心心念念想要复国。
王伟看着沈棠,刚才疯癫的人这一刻居然有了一丝心虚。
他声音也冷静了许多。
「棠儿,我没有骗你,只要今日能够杀了周玄安,他日我登基为帝,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当皇后!」
沈棠忍不住咆哮出声,然后伸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他。
「我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
「我没有那么聪明,宫斗真的很难,我就想着能够离开皇宫,在一个小镇上安置下来,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用想着尔虞我诈。」
「王伟,这才是我想要的,你明明知道啊。」
王伟低垂着眼眸,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身为棋手,居然会对棋子动心。
可同样的。
爱人和国二选一时,他依旧选择他的国。
为此——
王伟摇摇头,眼中满是歉意。
「棠儿,无论你要与不要,你都将会是我唯一的皇后。今天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而我也一定会成功,只要孟扶歌在我手里,孟非就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今日的布局谋划,就一定能成功!」
「是吗?」
一直都未曾开口的周玄安,突然冷笑了声。
紧接着,沈棠直接冲着王伟跑过去。
或许对其他人,王伟会毫不犹豫动手,可面对沈棠,他迟疑了。
而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让沈棠拿出了手中匕首,狠狠刺向他胸口。
沈棠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又带着泪。
她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参与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可你不该用扶歌当人质,她和昭昭,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所以,你要为了她,杀我?」
王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连着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在地。
可他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算你现在救了她,但我早就在她宫里下了毒,那糕点只要手碰一下,两种毒素混合,除了我手里的解药,她活不了的!」
毒?
想着沈棠吃下的糕点,我心里咯噔一下。
沈棠却冲我笑笑,接着弯腰看向倒在地上的王伟,伸手轻抚着他的脸。
「我们都认识快两年啦。」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那么喜ƭůⁱ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注意不到他的异样呢?」
闻言,王伟脸色变了又变。
「沈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应他的,是沈棠吐出的一大口鲜血,鲜血乌黑,代表着中了剧毒。
我赶紧抓着王伟,逼问:「解药呢?快把解药拿出来啊!」
「没事,我就没打算活。」
沈棠摇摇头,擦掉了嘴角的鲜血,接着转头看我:「扶歌,关于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其实想了挺久的。如果注定只有两个人能回家,本该属于你的那一份,我不希望你让给我。你有你的爸爸妈妈,我不一样,我本来就是孤儿。只是现在多了个牵绊,昭昭……她是女孩子,在这个时代,女孩子过得太苦了。我就再多贪心一点,你带着她,带着我们的昭昭回家好不好?」
说话间,她又吐了一口鲜血,王伟当即慌张到不行,想将那份解药拿出来。
可怎么掏,都掏不出来。
坐在高位上的周玄安,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
他开口:「你以为你背后的那些人,拼尽全力赴国,又怎么会允许你迎娶一个大周女子当皇后呢?」
所以啊,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只是我的沈棠太傻,为了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就为了昭昭,彻底放弃自己的生机。
沈棠此刻还在紧紧抓着我的衣领,毒性发作。
她很是着急:「扶歌,一定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我点头,任由眼泪滑落。
「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昭昭,让她在红旗下生长。」
这个时代,充斥着冷漠与血腥,我一点也不喜欢。
-12-
我的沈棠,死了。
王伟哭得很伤心,到死还不断哀求,不要把他和沈棠分开。
我答应了他,因为这也是沈棠的心愿。
只有两个人能回家——
昭昭,是我们共同的首选。
而我们,又彼此想为对方放弃自己,但是沈棠先我一步做出了选择,她要留在这里。
而过了今晚,叛军被全部清缴,周玄安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连带着跟叛军有联系的丞相,也因此获罪下狱。
除了孟家的兵权,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威胁到周玄安的黄权。
爹爹也深知,手握兵权,帝王忌惮。
而如今边关没有战乱,叛军也全部下狱,所Ŧŭ₁以他主动交出兵权,只想颐养天年。
周玄安慨然应允,让爹爹就在京城养老。
说是养老,实则不过是监视,到底帝王多疑,依旧不放心。
昭昭很乖,我每天照顾她,她就冲我笑。
乐呵呵地傻笑不停。
还有……周玄安和我说,他要封我当皇后,当唯一的皇后。
这应该就是告白吧?
但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他。
「周玄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沈棠甘心入局的?」
他愣住,但到底没对我说谎。
他说:「我没有碰过后宫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那晚我也是故意喝醉,可她却有了身孕,我就派人去查,就顺势查到了王伟的身份。之后发生很多事,我都知道,但我必须利用王伟,将他身后的叛军一网打尽。想要王伟动手,就必须有诱饵,你身后有孟家,他肯定会对你动手。但他爱上了沈棠,爱能让人变得软弱。所以我先一步找到沈棠,让她配合我。作为回报,昭昭会永远是大周的公主,日后便是你的女儿,你会成为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她的身世。」
所以,无论是我被当成人质,还是沈棠的死,或许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
帝王无情,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多了那一份可笑的期盼。
到底, 是我贪心了。
所以我告诉他:「我,不想嫁给你。」
-13-
周玄安视角: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
她说, 不想嫁给我。
可我为了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站在我身边, 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所以,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只能是我的皇后。
可她听到我的话,却笑了。
怕她做傻事, 我将她禁足在寝殿,一直等着大婚那日。
我满心期待她能穿上凤袍。
可真到了那一天——
她不见了, 昭昭也不见了。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哪怕我翻遍了皇宫,也找不到她的任何踪迹。
恍惚间, 我又想起了和沈棠的谈话。
我告诉她自己对扶歌的心意。
她听后, 却笑了。
她说:「如果你不是帝王, 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哪怕是一个乞丐。扶歌,应该都愿意跟你在一起。可惜……」
可惜什么,她到最后都没说出口。
可这一刻,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之后很多年,我看着那间空荡的寝殿,想象着那个同我初见时,就很是勇敢的姑娘。
那时候,我抱着必死的心回到皇宫, 夺回了皇位。
我想娶那喜欢的姑娘为妻。
天意弄人, 她原来早就嫁给了我。
但是还不够——
后宫危机四伏, 前朝也虎视眈眈,还得再忍很久很久。
可最后,我还是弄丢了她。
-14-
我带着昭昭回到了现代。
时间一晃七年。
昭昭也长成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会牵着弟弟的手, 跟我一起去看沈棠。
我为沈棠买了个坟墓, 还挺贵。
但墓里面是空的,只放了那件带血的衣服,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昭昭很乖, 每次来就看着陈棠的照片。
用袖子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然后坐在旁边,陪着她说话。
她说——
「我今天又考了年级第一,老师们都说我很厉害。」
「孟妈妈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弟弟都闹了好几回肚子,她还嘴硬非说是食物不新鲜。」
「还有啊,学校让写一篇关于妈妈的文章。」
「所以, 你可以到我们的梦里来, 让我见一见你吗?」
「妈妈,我和孟妈妈……想你了。」
风吹过,或许是远方的故人收到了这份思念。
-15-
同一时刻, 在另一个时空里。
帝王病重, 禅位于宗室子,长居行宫,日日作画。
画中女子掩面轻笑。
他看着那女子, 忽然口吐鲜血。
倒下的瞬间——
他似乎看见了一道白光,引领着他走向另一个时空。
……
或许,故事还没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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