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产子那日,高僧批命。
「生女为后,生男为将,独双胎不祥,当诛之。」
「大人,事关将军府前路,可看清了?」
我爹绝望地看着两个襁褓,不动声色地开口:「一子一女,当是个好字!」
人人都恭贺我爹喜得贵女,日后入主东宫已是板上钉钉。
这等福气我原也应该跟着高兴。
只可惜我并非众人羡慕的对象,而是将军府的幼子。
-1-
我和姐姐是双生至亲,从小就争得厉害。
我们一同降生,偏生她体弱,比我重了一斤六两,体弱些。
年幼时大家都穿着衣裳到处跑,谁人也分不清将军府的是公子还是小姐。
那段日子,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比姐姐先会喊娘亲,她气得哭了一整日。
姐姐不甘示弱,在娘亲生日时悄悄摘了一朵花,我看着手里的泥巴,气得糊在了她的衣领上。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原本这样的日子也算有趣,只是六岁那年,我爹打了胜仗回府。
他拎着我的脖领子,扔到了校场。
姐姐被娘亲带着去了琴房,里面坐着的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听说诗书礼仪,样样精通。
我不满,大喊着我爹偏心。
「凭什么只让我来校场!姐姐身子弱,合该让她来扎一个时辰的马步才对!」
我爹气得照着我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我不得不在校场待了一天。
回府时,神色怏怏的我,遇见了闷闷不乐的姐姐。
久违的亲情就这么被唤醒了。
我眸中含泪:「姐姐!」
姐姐朝我头上打了一巴掌,「凌云!你跑哪去了?」
「爹带我去校场了,我让他把你一同带去,他非不肯,你快骂他!」
我姐:「……」
后面那句是开玩笑的,前面却是认真的。
我有记忆以来,从没和姐姐分开过。
可这次,不管我们谁耍赖,我爹仍然坚持分开我们。
我生闷气,在校场淋了一整日的雨,最后被人拖着回府。
我娘又急又怒,揪着我爹的耳朵骂。
他们不敢请来太医,只敢请信得过的府医来。
我好像听见我娘在我榻前碎碎念。
后来我听见姐姐的哭声,她的手有些凉,眼泪更冷。
她说:「凌云,对不起。」
那次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生来就得练武,过几年便要上战场,偌大的将军府,只有我们姐妹俩。
我醒过来后第一次知道真相,看见我爹,神色复杂。
他叹了口气,「双胎不祥,祸国妖女,必将斩杀。」
「凌云,若这事被发现了,要死的人很多,爹会尽力保住你们姐妹。」
「但你记住,你就是我萧衍的幼子,日后的护国将军。」
我不大聪明,脑子也比姐姐转得慢。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怎么就变成姑娘家了?
可若我的身份暴露,恐怕我们一家都要死。
夜里我抱着被子去找姐姐,她的眼泪好像要把我淹没。
我笑嘻嘻地擦干她的泪。
「别羡慕了,你这身子,是没法去校场咯。」
「我和你说,打架可好玩了,日后我要做大将军,有人欺负你,我就打死他们!」
姐姐嘴角含笑,眸中却含着泪光。
「我们凌云真厉害。」
-2-
我好像一下子变得懂事起来。
从前事事和姐姐争个高低,如今她日日坐在房中学些琴棋书画,而我在校场训练,隔几日身上就多了处伤。
姐姐不让旁人接触我的伤,次次都是和娘亲一同为我上药。
外人面前Ṱŭ̀⁷端坐无比的萧映雪,斩钉截铁地盯着我。
「女儿家的身子可要紧,除了姐姐莫要给旁人瞧,女子也不行。」
我胡乱点头。
十岁那年,姐姐入宫做了明阳公主伴读,我被我爹丢进了军营训练,三日才能回一次将军府。
这日回府,我瞧见姐姐的脸颊高高肿起。
我娘眸中闪着火光,冷声解释了这一切。
原来娘带着姐姐参加相府的宴会,那丞相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丞相之女楚茗章是她的亲外甥女。
虽才十岁,但整日追在太子殿下身后。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姐姐是日后的太子妃。
她不满,便对我姐姐下了手。
姐姐倒吸了一口冷气,任我娘给她上药,一边给我抹眼泪。
「哭什么,那楚茗章虽然打了我一巴掌,我也朝她心口踹了一脚,说来还是你教我的招式……」
姐姐说自己是将军府长女,自然不能被她欺负了。
我却知道,是因为楚茗章说我日后为将,早晚死在战场上。
我一个男子,自然不好对楚茗章下手。
于是择日我便去了他们组的蹴鞠局。
楚茗章她兄长楚煜也在,他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未来的萧将军日日在自家校场上摔跤呢,还有空和我们踢蹴鞠,不怕你爹抓你回去?」
我爹怕我身份暴露,向来不让我同这些世家子弟一起玩。
今日自然是我偷跑出来的。
我面上却没有一丝心虚,而是轻嗤了一声。
「怎么,你们怕了?」
少年经不起激,一下就急了。
于是全程我也不管进不进球,追着楚煜后面暴揍。
他们平日只会念书,哪里经历过这么歹毒的暴打,惨叫连连。
最后所有人都不踢了,全来拉我。
我也不管是谁,拉架的一律当楚煜揍!
楚煜鼻青脸肿,我自己也挂了彩。
最后我吐了口血沫,地上楚煜的眼底已经带上了泪光。
「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娘儿们唧唧玩虚的。」
「以后你妹打我姐,我就揍你,懂?」
说完,我利落地转身,实则疼得嘶嘶哈哈,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
回去免不了挨我爹一顿揍。
真疼啊!
-3-
这一战,我爹打得我三天没下来床,却也想到一个好方法。
他日夜担忧我女子的身份被发现。
可若是我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怎会有人怀疑如此的混世魔王是个女子呢?
姐姐偷偷带着点心来看我。
我连忙从呲牙咧嘴变成了面无表情。
见她拿出点心,还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这种甜腻的东西,我这样的男子汉怎会吃这些?」
姐姐手指点在我伤口处,我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姐姐缩在我床榻的角落,有些忧愁。
「凌云,日后你可怎么办呢?难道真要当将军,去打仗吗?」
我急了,「去打仗怎么了?爹打了一辈子的仗,那可是大英雄,日后我萧凌云也是大英雄!」
姐姐叹了口气,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爹打了一辈子的仗,不还是保不住两个女儿。」
我沉默了。
十岁的我,仍天真地以为,我姐姐是日后的太子妃,以后就会做皇后,做太后。
即便我打仗没有我爹厉害,但我爹仍旧是大将军,姐姐进了宫也不会被欺负。
可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这之后,我爹叫人悄悄传出我身强体壮,一拳可以打死两个无耻小儿,却偏偏是个混世魔王的谣言。
人人都知道,萧衍有一子一女。
女儿国色天香,端庄温柔,儿子自幼混账,是个莽夫。
我爹安下心来,又出去打仗。
及笄那年,陛下病重,宫中急需喜事儿冲一冲。
陛下病榻上一想,想到了我姐姐,想到了那高僧。
于是圣旨一下,姐姐成了太子妃,楚茗章作为侧妃,和姐姐一同入东宫。
消息传来时,姐Ŧŭ⁺姐的手抖得厉害,我娘脸色更为难看。
「侧妃和太子妃一同入东宫,皇后是昏了头不成?」
我脑袋嗡嗡作响。
前些日子我去瞧姐姐,她正和三皇子一起讨论诗画,笑得和同我在一起一般开心。
她也在深夜试探性地问我。
「凌云,我们有没有可能离开京都做个普通人?」
我笑着回她,「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要吃许多好吃的点心。」
我们不去想命运的轨迹,试图逃避这一切。
但命运还是以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向了既定的路。
-4-
姐姐出嫁那日,是我背着她上的花轿。
太子是端方君子,即便陛下病重,喜事不宜大办,却仍愿把该走的仪式走上一遍。
我背上沉甸甸的,一步一步。
眼泪却不争气地滴在地上。
姐姐趴在我背上,一如幼时般柔弱,声音却十分坚定。
「凌云,日后姐姐做了皇后,便让你假死离开,天高海阔,我们姐妹总得有一人走出去。」
「答应我,照顾好爹娘。」
我心底绝望。
姐姐嫁人后,我心里沉甸甸的,整日愈发不爱言语。
听说太子十天有八天都宿在楚茗章处。
他不喜欢我姐姐,姐姐也不喜欢他。
可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命定的太子妃,谁也逃不脱。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办了喜事后,陛下的病竟也真的渐渐好了起来。
这时我爹打了胜仗,不久就要回京,陛下看向姐姐的神情带了慈爱。
太子去姐姐那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闲暇时,他又叫我进了宫。
我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的话。
他摩挲着下巴,问我:「你爹怎么不把你带去战场锻炼锻炼?」
我摇头,「我能力不足,我爹自然不愿我去添乱。」
本以为皇帝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哈哈大笑,连说我爹生了个好儿子。
我不明所以,回府后如实和我娘说了一切。
她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只叫我近日不要出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可即便我待在家里,也听见了外面的传闻。
我爹是子民心中的大英雄,他们说王朝可无君,却不能没有护国将军。
这等谣言,饶是我如此愚笨,听见也是心头一惊,更何况陛下了。
他一连下了三道圣旨,召我爹回京受赏。
可偏偏此时边塞异动,我爹左右为难,拖了几日打完仗后才出发。
他连夜赶马,却路上突发心疾暴毙。
消息传来时,太子妃失足落水,失了腹中胎儿。
陛下感叹我爹忠君爱国,又出了此等意外,连夜下了圣旨。
「朕感念大将军萧衍忠君爱国,特让其子萧凌云承其位,七日内去边疆,保佑王朝太平。」
-5-
出了金銮殿,我远远地瞧见一袭红衣的长姐。
身后还有陛下的内侍。
我早就脱下便装,身着铠甲。
如此冷的天气,姐姐连个披风都没有,一下轿就跌跌撞撞地朝我跑过来。
她红着眼眶,却没哭,只是冰冷的手死死拉住我的袖子。
「凌云,你在萧家就在,若你不在,萧家就是人人可欺的野狗!」
「若当初我身子再弱些,一出生便夭折,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姐姐哑着声音,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
我连忙扶住她,厉声质问姐姐身旁的婢女。
「太子妃本就身子虚弱,又刚刚小产,你们如何敢让她跑出来,连个披风都不带,伤了身子怎么办?」
婢女们连忙下跪,脸上却带着不忿。
「是太子妃执意如此,奴婢们不敢反驳。」
宫中向来如此,人走茶凉。
失了势,谁都敢踩上你一脚。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摘下身上的披风,给姐姐披上,贴近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道。
「姐姐,有我在,你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们从来不是灾星。」
我亲自将长姐送回东宫,身上的铠甲和虎符明示了我的身份。
我一剑划开那长姐身边的婢女。
不管她是太子的人,或是楚茗章的人,都不重要。
恰好此时太子和楚茗章笑着回来,楚茗章捂着小腹,两人瞧着十分甜蜜。
楚茗章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尖叫。
「萧凌云,你这个疯子,怎么敢在东宫动手?!」
太子也愤怒地看向姐姐,嘴角带了讽刺。
「你还真是有个好弟弟,跑到孤的东宫对孤的人下手,萧映雪,孤早说你落胎一事是意外,你为何还揪着不放?」
鲜血从剑上洒下来,滴到我眼角三两滴,我反而笑了起来。
「阿霜,带长姐进去。」
阿霜是长姐从将军府带来的婢女,忠心耿耿,我信得过。
她神情不见一丝波动,转身进了房间。
我看着太子,「我爹死前蛮人进攻越城,刚打了胜仗人就没了,军心也散了大半,殿下可知蛮人趁机夺回一城,边疆百姓人心惶惶。」
太子眯了眯眼,神情和陛下如出一辙的高傲。
「王朝不只有你萧家,况且你一介没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真以为和你爹一样是王朝的战神?」
我摇摇头,「殿下说错了,王朝有武将无数,却只有一个萧家,萧家在军心在,萧家没了,军心也散了。」
太子眸色暗了暗。
我相信他作为一个储君,蠢不到哪里去,自然听得懂我的言下之意。
这次边疆战事,只能我去。
-6-
我擦了擦手上的剑,幽幽开口。
「若我姐姐在东宫日子过得还算顺心,我便去,若不顺心,我不干了又如何?大不了我们一家九泉之下再团圆!」
太子几乎要气笑了。
「孤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和孤谈条件,萧凌云,你真是好样的!」
和储君谈条件,日后哪还能安稳下去。
幸好我本也不打算让他做这个储君。
姐姐曾说,让我假死离开,拥有自由自在的下半生。
可如今,我打算做一辈子男人了。
萧家本就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我和姐姐还未出生前,这位帝王就绞尽脑汁地对我家下手。
他忌惮,却又需要萧家。
他厌恶我爹,同样也厌恶我。
太子不爱我姐姐,也从未对萧家施以援手,反而和皇后的母家走得很近。
他和楚家死死地绑在一起,日后也不会帮我们。
既然如此,那边换个储君,不就好了。
阿霜送来了消息,太子当晚去了姐姐殿中,无论楚茗章如何闹,太子也没理会她。
她又说,姐姐失了孩子,和楚茗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这次陛下不仅任命我去边疆,还有楚煜作为军师与我同去。
提到他,我拧起了眉。
陛下特准我给我爹办好身后事,我还有七日离开京都。
这期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最起码在我回来前,他们要像敬畏我爹一样,敬畏萧家。
这样我娘和姐姐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爹有许多忠心耿耿的旧部,大部分在边塞,也有些在京都。
灵堂上,不少叔伯来拍我的肩膀,眼底尽是担忧。
他们担忧我不会打仗,没上过战场,空有我爹教的东西,纸上谈兵受了伤可如何。
我毕竟是萧家最后的血脉。
我笑了笑,毫不在意。
「我爹能行,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一定行。」
和我爹关系最好的王勉伯伯犹豫了片刻,将我拉去了一边。
「凌云,你爹未必是突发心疾,这次你去,最要小心的不是敌人,而是楚煜。」
我身形一顿。
-7-
临走前,宫中举办了宴会。
陛下将我也叫去了宫中。
说了些客套话,又夸我有我爹的风范。
我敷衍着一一作答,目光却落在女眷那边。
姐姐神色淡淡,坐在太子身侧,太子时不时地侧首和楚茗章说着话。
她腹中已有身孕。
几日不见,姐姐似乎又消瘦了不少。
看到我担忧的目光,她安抚般笑了笑,冲我眨眼。
姐姐是高僧批命的未来皇后,她不死,中宫的位置便岿然不动。
因此,姐姐早就成了众人下手的目标。
我花了不少积蓄和我爹留下来的人脉,插了人进东宫。
又将千挑万选出来的,善毒善武和善谋的三人通通留给她,才松了口气。
趁着临走前,我特地去东宫见了她一次。
「凌云,你本就孤身一人在外,人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第一次见姐姐眼中的愠怒。
我连忙安抚她,「萧家军强盛,叔伯们也会庇佑我,姐姐照顾好自己,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姐姐身子单薄,我甚至一只手就能揽住她。
我心中苦涩,试探道:「姐姐,若你想,这太子谁做都可以。」
「你不是喜欢三皇子,你喜欢谁都无所谓,我会想办法……」
话音未落,姐姐打断了我的话。
「凌云,嫁给太子前,我见过三皇子一面,他母妃是淑妃,母家也没什么势力,陛下给他定的三皇子妃是户部尚书之女。」
「我问他,若我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可还愿娶我?他没回答,只是说他母妃生下他不容易,若是宫中没了他,淑妃便没了依仗,生在皇室,处处不容易。」
「但即便我嫁给太子,他心中还是有我。」
我拍桌而起,怒声道:「荒唐!」
姐姐却笑了,苍白的面容带了一丝艳丽,眸中迸发出精光来。
「是啊,着实荒唐。」
「凌云,我怎会认为会有皇子与我真心相交呢?我生来就带着太子妃的名头,皇室中人谁娶了我,都要笑上三天三夜。」
「可他们并非想娶我,而是想娶高僧批命的凤命女。」
「所以,靠他们做什么,凌云,要登我便自己登上那个位置。」
我恍若大梦初醒。
-8-
从东宫出来后,我没有回府。
只是叫上心腹,快马加鞭去了边塞。
我爹这一辈子都在打仗和戍边。
几个叔伯早就死在战场上,只留下两个堂兄作为副将,是我爹的左膀右臂。
我幼时见过两个堂兄一面。
他们当时还说我娘儿们唧唧的,怎么扎个马步都这么费劲。
见我来了,大堂兄堪堪松了口气,刚毅的脸上尽是疲倦,开了个玩笑。
「这么多年不见,凌云也长成男子汉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简要说了如今战场上的情况。
我爹回京途中暴毙,接到消息时,两个堂兄纷纷红了眼眶,二堂兄更是一分神被敌军射中了心口。
几番凶险才保住命。
这些时日双方休养生息,都未出征。
如今我来了,正好顶他的位置。
大堂兄拿出舆图来同我一起看。
这图我其实已经看了无数次。
我爹虽不曾让我上战场,却总是悄悄将我叫去书房,把边疆的形势舆图一一嚼碎了和我仔细探讨分析。
朝廷对这些机密都是保密的,但我爹却不在乎这些。
他说焉能为了这些死规矩失了性命。
无人知晓,两年前震惊王朝的护国将军以千军破局之战,其实是我笑嘻嘻地对我爹提出的意见。
那时我爹眼中闪过惊喜。
「我儿聪慧!」
我压下心中的酸涩。
我爹怕是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一番探讨后,大堂兄心中的忐忑消散了不少,笑盈盈开口。
「不愧是护国将军之子,半点不输你爹。」
我回之一笑,「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收复城池,让蛮人看看萧家军的厉害!」
京中形势不容乐观,萧家正值危难之时。
萧家军可是我爹带出来的,若不是被我爹的死冲击。
怎会一时大意,失了城池?
夜里,我随大堂兄犒赏三军,人群沸腾。
「只要我萧凌云在一日,定将承袭父志,我们萧家军永不会散,保边疆太平无虞!」
京中数年,我练就了一番好本领。
如今正是要用的时候。
「兄弟们,吃饱喝足,我们拿回城池,衣锦还乡!」
-9-
战事一触即发。
当初我先行离京,楚煜被我落在后面。
等他来时,我已经率兵拿回一城。
将领兵士个个红光满面,军营烧起了火,烤上了羊腿。
大堂兄一掌拍到我肩膀上,哈哈大笑。
「凌云,没想到你小子真有一手!阴人的手段简直和二叔如出一辙。」
军医刚刚给我包好伤口,看见大堂兄的动作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一时失笑,抬起头就看见了楚煜。
他脸色铁青,「陛下命你我出征,萧将军并未通知我先行一步不说,如今又在这如此散漫,带着众人吃吃喝喝,成何体统?!」
楚煜刚刚到边疆就直奔我这大营,世家公子,萧家军可不待见。
自然无人告诉他,我们刚刚拿回了失去的城池。
大堂兄挑了挑眉,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
我想了想,评价道:「你长大了,但还是和幼时一般讨厌。」
楚煜脸色一变,就要下来同我理论。
还是大堂兄笑眯眯地将人带走,临走时朝我眨了眨眼。
他和楚煜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
又将人安排在无关紧要的闲职上,这才回来。
二堂兄的伤好得差不多,也出来同我们庆祝。
耳边尽是喧闹声,我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忍不住想姐姐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我娘还安好吗?
我打了胜仗,她们总归不该再被欺负了吧。
京中的人传来消息,我打了胜仗的消息一传回去,楚茗章就在惊愕时掉了孩子。
姐姐站在她门外哭晕了过去,直说楚茗章是不是见不得我打胜仗,见不得边疆安宁。
楚茗章更加生气,屡屡出言不逊,惹了太子厌烦。
竟冷了她。
姐姐因着家里生变,一改往日的高傲疏离,变得温柔小意起来。
太子一连数日,都宿在姐姐处,什么好东西都往她房中送。
姐姐这几个月养得比在家里面色还要红润些。
我爹战死,姐姐流产,我又出征。
我娘好像一夜之间就老了。
但得了这消息后,她又开始出门和世家夫人们走动。
我知道,这时她在为我和姐姐铺路。
我们不喜争斗,但每个人都在为了保全萧家而努力。
守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10-
我在边疆待了足足三年。
一连三年,我日日紧绷着这根弦,从频频受伤,到像我爹一般对边疆的各处如数家珍。
只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三日前的一次大战,我伤到了心口,还多亏了楚煜拼死将我背回了营地,侥幸捡回一命。
军医来诊治时,脸色大变。
再睁眼时,大堂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二堂兄站在他身边。
他们俩的眼眶红得和兔子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开玩笑似的开口:「幸好没死,不然还哭瞎了两位副将,亏大了!」
大堂兄被我噎了一下,大掌朝我扇过来。
他常常这样拍我的肩膀,跟熊掌一样。
我做好了挨这一下的准备。
那掌心却落在了我的头顶,随着一声叹息。
「凌云,怎么不早告诉兄长们呢?」
「萧家再不济,也还有我们顶在上头,小姑娘家家的,心思那么重做什么?」
「你和映雪一样,都是我们的妹妹。」
我想说些什么话。
好叫堂兄们不必担忧。
但话到嘴边,却落下一行清泪来。
我爹萧衍一生忠君报国,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留下我娘和姐姐,还有我这个府里唯一的男丁。
我们身后毫无依仗。
这还是第一次我意识到,我们背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我又忙碌了起来,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反倒是楚煜,有些奇怪,似乎在刻意躲着我。
这日他进了营帐,别别扭扭地扔下一瓶祛疤膏,扭头就走。
我心țű̂ₐ下一惊,急忙叫住他,粗着嗓子喊。
「你这是做什么?诚心来羞辱我?」
「本将身上的是伤吗?那是实打实的军功!搞这些娘儿们唧唧的东西,当心回京我向陛下参你一本!」
楚煜顿了顿,冷笑了一声。
「哦?那我倒要先问问陛下,他命我来边疆做军师,怎么大小战役我都是旁听的份呢?」
我摩挲着下巴,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
「谁说楚军师只能旁听啊?这不是机会来了吗?」
-11-
得知我将最新的一战交给楚煜指挥时,大堂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眼底尽是震惊。
「凌云,我没听错吧?这小子可是楚家的人,当年二叔的事,我们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是恨得牙痒痒?」
「可偏偏我们摊上这样的陛下……」
大堂兄失望地喃喃道。
我握住他的手,「那就换个人效忠。」
这下大堂兄急得直接蹿了起来,把营帐封了个严严实实。
「你疯了吧!这种话怎能当儿戏?」
「凌云,我们萧家世代忠烈,可不能毁在我们这代!」
我直直地看向他的双眸。
「大堂兄,我们还有回头路吗?」
当年的事,包括高僧批命一事我都告诉了他们。
大堂兄闻言罕见地有些沉默。
「陛下从没想过萧家活,若子民一日认为王朝可无君,不可无萧家,那萧家便一日是他的眼中钉。」
「陛下让我来边疆,是让我平定军心,还是斩草除根?」
大堂兄仍然犹豫不决。
一向沉默的二堂兄反而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最后加上一记重拳,眼中燃起了浓浓恨意。
「姐姐在东宫数年,我爹当年留给我们姐妹一队精兵,隐匿在京中附近,他的死因姐姐已经查清了,是龙椅上那位做的。」
「我萧家拥兵三十万,又如此赤胆忠心,却被陛下疑心至此,凭什么要听他差遣!」
「边疆子民常年陷入战乱,京都却觥筹ŧŭ⁸交错,好不快活,他凭什么为君?」
大堂兄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眶一点一点变得通红,咬着牙道:「父亲战死,二叔战死,祖父战死,我萧家唯余我们四个。」
「他竟还不肯放过我们,果真欺人太甚!」
二堂兄关注的更多,「凌云,可战事起,遭殃的是百姓。」
我勾了勾唇角,「这就要看姐姐的了。」
-12-
我在军中的三年收拢了萧家军的心。
姐姐在东宫自然不闲着。
楚茗章早就失了太子的宠爱,靠着母家和皇后的关系在东宫嚣张。
可姐姐在我来边疆第二年便诞下麟儿。
瞧见皇长孙,陛下和太子都高兴万分,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姐姐。
这一下,三皇子有些着急。
私下里,竟和姐姐见了一面。
他含情脉脉地诉说着这么多年的思念之情。
姐姐潸然泪下,却说身不由己,几度失言说想要三皇子做太子,我萧凌云自会支持他。
三皇子在朝中本就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如今他再不起来,恐怕这个位置就轮不到他了!
三皇子抓住赈灾的机会,在陛下那得了眼。
陛下近年来身子愈发不好,疑心病也愈发厉害。
两个儿子分庭抗礼,才是让他最放心的场景。
于是皇帝冷落了太子,反而宠信起三皇子来,滋长了他的野心。
太子不得宠的日子,姐姐日日宽慰,时不时让太子乖乖蛰伏起来,带着儿子和皇帝聊些琐事。
太子恭敬谦卑了不少,陛下更加满意。
如此平衡过了两年,只待一个时机打破。
那便是楚煜领兵作战获胜后,太子殿下的人奏请陛下,为其请功。
人人都知道,楚煜是太子的小舅子。
兵权在我手里,和在他手里没什么区别。
但萧家一向忠君,楚家可是早早站了队。
三皇子上朝时提出,还是先放放,毕竟边疆战事萧家儿郎功勋更甚,也没见谁来要这奖赏。
陛下最终允了三皇子。
太子心中记恨,称病在东宫待了数日。
陛下非但没心疼他半分,反倒和三皇子愈发亲近,想要太子知错。
姐姐在这其中只做了一件事。
那便是日日在太子身边念着,「无碍,左右楚家和萧家都会站在ẗū₈太子这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太子猛然醒悟。
有了楚相和胡国将军的支持,自己想要什么没有?
-13-
三个月后,宫中传来陛下暴毙的消息。
太子继位,我姐姐萧映雪为皇后。
这一切顺理成章。
偏偏三皇子质疑先帝的死有蹊跷。
太子本来念着二人兄弟之情,将他赶去守陵。
这下,他心中起了杀意。
姐姐直接让人杀了三皇子。
陛下挽着姐姐的手,深情道:「映雪惯会为朕解忧。」
姐姐也笑,「陛下日后不会再有烦恼了。」
而这时边疆也变了天。
蛮人突然大举进攻边城。
为了保护一城百姓,我带着两位堂兄血战七日,死伤数万,才换得边疆安宁。
可我并未追杀,而是与要求见了草原的王,与其和谈。
一番推心置腹后,他答应十年内不再进攻边境,且年年给王朝献上马匹物资。
一时间,百姓跪喊萧凌云的名字。
他们说我是守卫边疆的战神,日后边疆的安宁多亏了护国将军!
这时,陛下下旨,让我先行回京。
说是太子五岁生辰,我这个做舅舅的应当提前回京为他庆生。
这一切仿佛早有预兆。
我直接收拾起行李来,楚煜却找了过来。
经历了上回的事,楚煜发觉我利用他,再也不肯指挥一场战役。
平时偶遇了他,他也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这次,却是意外的担忧和迟疑。
片刻,他开口:「如今边疆无战事,你日后怎么想?」
我好笑地看着他,「我如何想?什么时候轮得到我来想了?陛下让我去哪,我就去哪里。」
楚煜有些沉默。
他摩挲着衣裳,不知道想做什么。
我装作看不懂楚煜眼底的挣扎,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楚煜忽然转过身,声音淡淡。
「我知晓你并非男子,这是欺君的大罪,若你自行服下假死药,再不出现在京都,我可饶你一命。」
「不然,回京我一定向陛下禀报……」
没等他说完,我手一翻,从他衣裳里掏出一个瓶子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就是假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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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煜脸色突变,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是毒药!你要是不从,我立刻就毒死你!」
我撇撇嘴,打量了他一番。
「就凭你?」
楚煜涨红了脸,又来抢药。
我侧身躲过,直接倒出来吃了下去。
楚煜脸色大变,急忙大喊军医。
可是附近的人早让我清走了,他怎么可能喊来人呢。
直到我倒下口吐鲜血时,他方才颤颤巍巍地扶着我的身体。
「你……你怎么……」
我贴近他的耳畔。
「真可惜,你是楚家的人。」
「很幸运,你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完,我一口鲜血喷出来,没了气息。
此后的事便比较简单了。
我一如我爹一样,在回京路上突发心疾。
只有两位堂兄带着我的遗体回京,路上还耽搁了许久。
楚煜浑浑噩噩地被楚家接走。
他那瓶药实则是陛下给楚家的。
和当初我爹吃的药一模一样。
多少年了,还是如此老的套路。
只不过楚煜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和楚家的人吵了起来。
他走得早,自然也没看见我半夜诈尸,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抄了近路,驾着汗血宝马,带着一队精兵秘密进京。
京城里,护国将军战死的消息传了回去。
皇后听闻消息受不了吐了血,帝后大吵一架,陷入了冷战。
楚茗章再次得宠,得意洋洋地让自己的女儿推了太子一把,导致太子掉入池中烧了两日。
为了太子,皇后不得已找上陛下,两人重修旧好。
我听着觉得比话本子还要精彩。
姐姐不去写话本,当真可惜了。
这些时日为了掩人耳目,我并未同她联系过。
因此当我穿着宫女的衣裳,改变容貌,来到皇后殿中喊了声姐姐时。
姐姐眸中闪过了一丝茫然,不可置信,随即便是巨大的惊喜!
她屏退左右,又哭又笑。
「凌云,你再不来,我真要给你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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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笑盈盈地端来茶水点心。
「皇后怎的还哭上了?将军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您可是不知道,自打您去了边疆打仗,娘娘每每梦中惊醒,担忧得要命!」
我心中熨Ťṻ⁶帖,拉着姐姐的手不肯松开。
我们姐妹说了一会儿话,但最关键的,还是后面的事。
两位堂兄不久后会带兵进京,依照陛下和先帝如出一辙的多疑。
他恐怕要削弱兵权,分散萧家军。
姐姐抹了一把眼泪,目光一如儿时温柔。
「没事,在那之前解决掉他便好。」
「自从陛下下了旨,我给他下的药量也加大了不少。」
如今的陛下有个无伤大雅的癖好。
便是喜好玄学。
当年给我们姐妹批命的高僧早就圆寂,陛下信任的便是他的徒弟。
只是他不知道,这徒弟早被人偷梁换柱,如今这人姓萧。
爹娘曾在我爹旗下领兵。
三年前战死沙场,唯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闻言我才彻底放下心来,借着宫女的身份和小外甥玩了一会儿。
太子长得像我姐姐,一本正经却又童言童语,十分可爱。
这几日陛下宿在楚茗章处,也没来皇后殿中。
反而让我们姐妹好好聊了几日。
姐姐尤其笑得古怪,「我巴不得他一直待在那。」
我开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直到陛下死在楚茗章宫内一事传了出来。
那夜我正睡得安稳,姐姐一把将我从床上拖了下来,笑着开口。
「走了凌云,去看戏ťṻ⁸。」
我打着哈欠,一路随姐姐去了楚茗章殿内。
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楚茗章,和昏迷不醒的皇帝。
太医说皇帝这情况,恐怕是房事时过于激动,导致陷入昏迷。
我惊讶不止,楚茗章更是惊恐万分,尖叫着。
「不可能!怎会有如此病,你这个庸医,本宫要叫人杀了你!」
太医连连告罪,苦不堪言。
姐姐挺身而出,让他们先行下去,又用故意谋害圣上的罪名扣押了楚茗章。
我啧啧称奇,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姐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其实楚茗章有些话说得不错。」
「的确没有这样的病,但这个锅得她来背。」
姐姐说她下毒时就没管这些。
皇帝死在谁床上,就算谁倒霉好了。
如今楚茗章成了这个倒霉鬼,楚家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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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中势力繁杂,楚家占据半边。
楚茗章出了这事,楚家当然不依。
甚至扬言是我姐姐做的。
只为了嫁祸楚茗章,狼子野心,实在可恶。
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两位堂兄却带着精兵回来了。
可眼下陛下昏迷,哪里能管得住萧家军?
身死的萧凌云也出现在朝堂上。
面对大臣们的质疑,我苦笑着说众人都以为我死了,那遗体也不小心掉下了山崖。
但我不过是被果壳卡住了喉咙,这一颠簸竟吐了出来。
辗转反侧才离京,没想到陛下昏迷了。
「要我说,诸位也不必再吵,陛下昏迷Ŧũ̂ₑ,小太子年幼, 如今还是要先惩处谋害陛下的楚家, 再做打算。」
楚茗章她爹气得面红耳赤。
「荒谬!轮得到你个毛头小子在这里指指点点?!」
我惊讶地看着他。
「萧家军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既然陛下昏迷, 我们自然有义务斩杀这些不怀好意,错乱朝纲之人咯。」
说完, 我拔剑直取楚相人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 那人头已经滴溜溜一圈,滚到了我的脚底下。
与此同时,陛下薨逝的消息传来。
姐姐满脸惋惜地看着这一切, 伸手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
「陛下受贼人陷害,幸而有护国将军率兵镇压叛乱,为今之计是赶紧稳定王朝。本宫宣读陛下遗旨,即日起便由太子继位, 本宫辅佐,封萧凌云为摄政王。」
王室凋零,这些大臣们不成气候。
此时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模样。
直到大堂兄一挑眉, 直接跪下喊着:「吾皇万岁」。
大臣们恍然大悟,共同拜了下去。
我和姐姐四目相对,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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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死后, 我的小外甥做了新皇。
姐姐做了太后。
我问她为何不做女帝, 她说日子要一天天过, 路要一步步走。
若她当时提出做女帝, 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晦气得很。
可若她文采学识,国策见地皆不输于旁人。
又礼贤下士,识人善辩,那这些人即便再不甘, 也无话可说。
她的确做得很好。
我这个摄政王毫无用处。
姐姐说, 这身份不过是给我用来玩的。
边疆没有战事, 我带着精兵在京都附近待了两年。
姐姐日日垂帘听政, 位置坐得稳稳的。
朝中有异心的楚相死了,其余人跟着楚煜去了塞北。
我没什么事做了。
在一个清晨,姐姐让我换上了女装。
我们生得一模一样,可此时, 随便一个人都能分清我们姐妹二人。
她目光沉静, 聪慧睿智。
我眸色锐利如鹰, 神色坚定。
她合该坐在高堂,而我应当是草原自由自在的鹰。
临走前, 姐姐笑着牵住我的手, 认真道:「凌云,如今一切结束了, 姐姐来兑现诺言了。」
「此后你不必做萧将军, 不必做摄政王, 独独成为萧凌云便好。」
「天高海阔,任你选择。」
我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
「愿长姐岁岁无忧, 常相见。」
我出宫游历多年。
听闻长姐垂帘听政八年后成了女帝,恢复了当初摄政王也就是护国将军萧凌云的女儿身。
她开办女学,允许女子入仕。
成了史书上一代传奇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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