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恶魔同行

妈妈二婚带着我嫁入豪门。
爸爸后悔了,求我帮他。
我听话地穿上爸爸为我买的睡衣躺在叔叔和妈妈的床上。
叔叔牵被子的手一愣,随即一大堆记者涌进了房间。
叔叔一言不发地关了门,还打伤了记者。
后来他被网爆 LT,被极端分子虐杀而死,残破的碎骨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四肢。
妈妈抑郁跳楼,我继承叔叔的百亿家产后,爸爸拿到了我的抚养权却冷眼看着我被他和小三的孩子推下楼梯。
「看到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我就恶心。」
我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再睁眼,我回到了爸爸给我拿衣服的这一天。

-1-
「拿着,按我说的去做,你妈就会和我复婚,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开了。」
爸爸将一个纸袋子塞到我怀里。
我看着袋子里的白色透明蕾丝睡衣,有点恍惚。
面前的爸爸慈眉善目,与那个冷眼看着别人将我推下楼梯的面庞截然不同。
血液一点点流干,体温逐渐冰冷的害怕无助感似乎还没有彻底消失。
我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爸妈相互折磨了数年之后决定离婚。
爸爸对妈妈说:「你一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把琪琪养活。」
三个月后,妈妈带着我嫁入豪门,爸爸却开始后悔了。
我正是听了爸爸的话。
换上这套并不适合我年龄段的睡衣,躺在叔叔和妈妈的床上。
以为这样,就能拯救那个原本已经破碎了的家庭。
爸爸鼓励我:「琪琪别害怕,有爸爸在,那姓傅的伤害不了你。」
我忐忑地点头。
没成想在傅叔叔拉开被角刚反应过来床上躺着的人是我那一刻。
爸爸带着大批记者闯了进来。

-2-
记者们先是一愣,看清我的脸后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床上那谁,不是傅今也的继女吗?母女买一送一啊,还是豪门会玩。」
记者立马对着我的脸一顿乱拍。
傅叔叔急了,一把挡在我面前,怒视着这些人,冷道:「都给我滚出去。」
可那些记者无一人肯走,反而把心一横,冲上前来。
混乱中,一人将我的被子扯开,还未发育成熟的女童身体穿着透明睡衣暴露在人前。
我一下便被吓哭了,记者们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贪婪的目光,争先恐后地又要对着我拍。
傅叔叔眼疾手快地将被扔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在我身上。
然后转过身一把将那个刚对着我拍的记者手里的相机打翻在地。
暴怒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们对着一个孩子拍算什么本事。」
傅叔叔人高腿长,没两下就把那个记者揍的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赶走了记者后,卧室的门我不知道是怎么关上的。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我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那场本是为了借着傅叔叔生日官宣妈妈成为傅氏集团女主人的宴会不欢而散。

-3-
第二天,傅氏集团铺天盖地的新闻上了热搜。
#傅今也与继女何媛琪畸形的爱#
#震惊,豪门总裁竟是个 LTP#
#禁欲霸总是人设,傅今也真恶心#
条条热搜下都有不知名的网友放出来的部分当天我的照片截图。
虽然脸是糊的,可流出的照片里也隐隐看得到我里面不得体的衣角。
足够网友编出一出豪门狗血闹剧。
由于我并未成年,影响又大,傅氏集团被司法部门强制调查。
叔叔开始变得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找我算账。
妈妈为了我和叔叔大吵了一架,我想爸爸说得对,我对妈妈来说永远是个拖油瓶。
我收拾好行李,打算在妈妈和叔叔回家时就和他们告别,没了我,他们或许还能好好生活。
可我左等右等,等回来的却是晕过去的妈妈和傅叔叔破碎的尸体。
警察叔叔说,傅叔叔被人偷袭打晕,醒来后被罪犯足足折磨了三天三夜,虐杀而死。
受害者的血肉被利刃剖开,骨头被铁锤一一敲碎。
残破的碎骨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四肢。
警察叔叔说,凶手曾经失踪过一个女儿,最后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一个富商虐待而死。
警察委婉透露,凶手平生最恨的便是有 LTP 的富商。
我瘫坐在地,没想到竟是我害了傅叔叔。

-4-
妈妈醒来后,出乎意料地平静,她平静地处理了傅叔叔的后事。
只一下午,一米八的叔叔就被装在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签完财产继承书后,妈妈平静地牵着我回家,换上围裙去厨房做了几个我最爱吃的菜。
这样的妈妈比平常打我骂我的妈妈更可怕。
她脱下围裙转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我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哭着道:
「妈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爸爸的话企图能回到从前,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妈妈愣愣地转身,她红着的眼睛里有不舍。
一滴泪从她苍白又美丽的脸上掉下来,砸得我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琪琪,这不是你的错,是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不起。」
她伸出手理了理我耳边的乱发,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你傅叔叔等了妈妈很多年,这一次,妈妈不想让他再等了。」
她说完便转身决绝地朝阳台跑去,纵身一跃,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5-
爸爸获得了我的抚养权后,带着他的新老婆和女儿搬进了我家。
那个女儿,比我还要大一岁。
爸爸说,她的另一个女儿要备战中考。
「这个房间坐北朝南,光线好,适合你灵灵姐姐复习功课,你收拾收拾搬到隔壁房间去住吧。」
宽大的别墅却要我搬到最昏暗的杂物间里住。
我不肯,灵灵便将我一把从三楼推了下去。
她恶狠狠地说:「你以为这还是你家吗?爸爸说村口的母狗都比你妈妈守妇道,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爸爸的种。」
身体的巨痛传来,我闻到了自己血液的腥甜味儿,却伤了脑袋动弹不得。
终于我看到爸爸出了书房,他拿着茶杯的手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从我身旁跨了过去。
我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抱住爸爸的脚。
「爸爸,快……快帮我打 120,我还……不想死。」
爸爸的脚轻轻一甩便将我推开,语气里带着最真实的厌恶。
「我看到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就犯恶心。」
血水染红了我的白色毛衣,我身体越来越冷,神智也开始越来越不清晰,我好想妈妈,只ṭű̂⁴有她在意我冷不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魂魄消散前,我听到我爸似乎带着哭腔焦急地叹了一口气。
「我女儿一向毛躁,也是怪我没有早点发现她不小心摔下去了,医生,花多少钱都行,你一定要帮我把女儿救活啊!」

-6-
上天垂怜,让我重活一世。
见我愣神,爸爸不耐烦地朝我脑门戳了一下。
他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痛心疾首地道:「爸爸还能害你吗?你不想这个家团聚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宾客和记者心中冷笑。
面上却是装做如往常一般害怕他生气的模样。
「爸爸,我去,你可要早点来救我啊!」
爸爸的眉头舒展开来:「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让那姓傅的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拿着纸袋转身进了叔叔和妈妈的卧室。
看着手里的蕾丝睡衣,这竟是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别人伤害我的亲爸给的!
前世我怎么就看不透呢,一个真正爱自己女儿的男人怎么会用她的身体做文章!
既然你非要玩火,那这次就看看谁先下地狱!
做好一切,我躲进床上的被子里,如前世一般,很快傅叔叔就推门进来了。
「安雅,你果然在这里,快起来了,待会儿宴会要开始了。」
叔叔低沉的声音温柔好听,他修长的大手牵起一角被子,却敏锐地皱起了眉头。
「是琪琪?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他再说话,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
一大堆记者涌了进来,却一脸懵逼,因为我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被子里。
傅叔叔意识到事情不妙,站起身来蹙眉不悦。
「各位媒体朋友,我邀请你们来报道的是宴会,你们扛着相机闯进我的卧室是什么意思?」
记者们面面相觑。
一个记者不耐烦道:「何兴,你不是说这里有大新闻吗?在哪里?」
何兴是我爸爸的名字。
半晌,我听到我爸嘀咕一声。
「果然跟她妈一样蠢,这点事都做不好。」
瞧见床边我的鞋,他眼睛一亮,多了几分底气。
何兴上来便反客为主,抓住傅叔叔的领带,怒骂他。
「畜生,你对琪琪做了什么?!」
记者们炸开了锅。
「什么?琪琪,那个傅今也的继女,那还是个孩子吧。」
「你懂什么,有钱人癖好多,母女共侍一夫的多的是。」
「不要乱说,被子里的人都没露脸,这就把傅今也得罪了,你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媒体你一言我一语,我不露脸,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走该留。
傅叔叔冷脸拨开何兴的手:「胡闹,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记者们看看何兴又看看傅叔叔,只得怯怯地退出去。
何兴见状慌了,一把上来拉开了我的被子。
他边拉边愤怒地咒骂。
「傅今也,你个畜生,琪琪还是个孩子啊,你竟然让她穿……」
被子被拉开,我眨巴着眼睛,看着震惊的何兴和各大媒体。

-7-
白色大床上,深红色的心形玫瑰花瓣里面摆着一条白色长裙和一双银色水晶鞋,在暖白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钻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我穿着校服,将手里的最后一片玫瑰花瓣放在爱心上,指着 F 心 A 的那两个字母,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傅叔叔。
「叔叔,我们不是约定好,一起给妈妈准备的惊喜要晚宴过后才能让她知道吗?」
我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他后面,妈妈正拨开人群一脸焦急地走过来。
傅叔叔微微抬眼,转过身便看到我妈。
她先是一阵惊讶过后,蹙眉道。
「今也,你太高调了,我可不想被你的记者朋友们写成红颜祸水。」
傅叔叔那双深邃的眸子顷刻间已经变得平静如水,他勾了勾唇,蓦地提高了分贝。
「谁敢胡乱报道我傅氏集团唯一的女主人?怕是不想在这行混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他们本是想拍点豪门狗血重磅新闻的,现在却无端被喂了一肚子狗粮,顿时兴致缺缺。
何兴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吼道。
「不,不该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回答他的却是大家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傅叔叔嫌旁若无人地揽过妈妈的腰,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安雅,十六岁的时候你曾对我说过你想做公主,你嫁给了我,以后的每一天,你都是我的公主。」
一位女记者推了推她旁边的同伴,羡慕地惊叹。
「天呐,你看,那双鞋子是今年的限量款高定,一双便价值百万,这什么霸总文照进现实,安雅也太幸福了吧!」
「听说她还是二婚!」
「二婚?更好磕了,我现在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别人离了嫁总裁,你离了嫁男大学生,还是一天班都不想上的那种!」
女孩白了她朋友一眼,两人开开心心地扛起相机就开始拍傅叔叔和妈妈。
一时间,他们又有了素材,豪门总裁独宠二婚妈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题。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傅叔叔和妈妈。
我走过去,看到相机里面的他们如偶像剧里的男女主一般唯美,不自觉地嘴角跟着上扬。
忽地,我直觉一道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我脖颈发冷。
转过头去,对上何兴蓦然一缩的瞳孔,他的眼里犹如忽地凝成了一场骤然将落的大雨一般,死死地盯着我。
我冲着他微微挑眉,歪了歪脑袋。
何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亲吻的傅叔叔和我妈,大雨一般的眼里瞬间又闪出了愤恨的怒火。

-8-
何兴粗鲁地把我拉下了楼,拽到外面,我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花园里的秋千铁柱子上。
我轻轻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决定直面他的怒火。
何兴逼近我,一张肥腻的大脸黑的跟碳一样,他语气中带着汹涌的怒意.
「我让你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去挽回你妈,你整的什么?」
他越说越气,伸手过来揪我的耳朵。
我往亮堂处走了两步,他看了看远处往来的宾客冷静了几分。
他压低声音怒斥我:「你是聋了吗?为什么不按计划执行!」
两世的恨意叠在一起,尽管我有意遮掩也藏不住眼里彻骨的冷,我索性冷笑道。
「你倒是先怪起我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跟我说得好好的,只会带妈妈来。」
「让她对傅今也失望回到你身边,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可最后为什么进来的是一堆记者?」
没有料到我会反将他一军,何兴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又问:
「你该不会不知道那衣服长什么样吧?爸,我才十一岁!被记者拍到那样的照片,我这一生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我还能去上学吗?」
何兴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心虚地狡辩:
「那不就是凉快了点的睡衣嘛,我……我怎么知道那些记者会突然闯进来,我当时害怕那姓傅的伤害你才跟着一起进去的。」
我爸一慌张起来,便会拔高声音,扯着嗓子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他又开始指责我: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古往今来,觊觎自己养女年轻身体的男人多了去了。」
「那姓傅的现在装得道貌岸然,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对你下手,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提前让他受到惩罚罢了。」
惩罚……想到前世傅叔叔为我的错付出的沉重代价,我眼神瞬间黯然。
他光明磊落,那不该是他该受的惩罚。
我爸以为我被他说动,舒展了眉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语重心长地起来。
「爸爸都是为了你好,想要保护你而已,别以后上了社会新闻,悔不当初。」
我抬眸,直视着他:「是吗?既如此,那你当初为何放弃我的抚养权?」
何兴一愣,虚伪慈祥的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我不想和他多做言语上的纠缠,转身走入人群。
他的罪,得用命来赎。

-9-
前世我是在和妈妈一起整理傅叔叔的遗物时,发现他藏在柜子里给妈妈准备的水晶鞋「惊喜」的。
宴会结束后,我自知今天的事无法向傅叔叔解释,便想早早地溜回房间企图蒙混过关。
却没成想傅叔叔在楼梯口等着我。
我支支吾吾:「那个……」
傅叔叔微微摇了摇头。
说:「今天安雅很高兴,总之谢谢你今天为她所做的一切。」
他将一个巴掌大的精致黑色丝绒盒子递了过来,有些不自然地说。
「你的礼物……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
我立马接过来:「喜欢,我很喜欢。」
傅叔叔眼里闪着疑惑,似乎不习惯我接受他的好意,第一次有些茫然地离开了。
第二天,傅氏集团如前世一样上了热搜。
只是这次都是正面词条。
#傅氏集团公开女主人,傅今也竟是个恋爱脑#
#豪门霸总独宠二婚妈妈#
#安雅前世拯救了地球#
在这些热搜下面,我爸喜提了「最佳前夫」的称号。
带着记者去记录自己前妻和现任老公是如何恩爱的,我爸怕是头一个。

-10-
早上,我将黑盒子里的钻石发夹戴到头上,又在衣柜里取出一件粉色连衣裙穿上。
学校往日认识我的同学纷纷向我投来了惊讶和羡慕的目光。
人群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嘲讽声音。
「哟,妈妈傍了大款就是不一样,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杨灵灵手里拿着杯奶茶慢慢走向我,眼里闪着仇视和嫉妒的火花。
她的小跟班姐妹跟着附和。
「灵灵说得对,何媛琪,要不是你妈妈有手段,恐怕你再过二十年也穿不起今天这套大牌衣服吧?」
前世杨灵灵便爱在学校有意无意地欺负我,明明她跟我不是一个班,明明她比我大一级,却总是能狭路相逢,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爸爸带着她和她妈妈搬进傅家别墅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作为我爸的私生女,她确实是没有对我友善的理由。
见我不吭气,她将手中的奶茶捏紧。
恨铁不成钢一般地嘲讽我。
「何媛琪,我要是你,就自力更生,不拿傅家一分一毫,你这软骨头我真替何叔叔感到心寒。」我气乐了,前世我便是在她的激将法下,宁肯申请学校的贫困助学金,也不肯拿傅家一丝一毫。
那时我为了表达对妈妈再婚的反抗,宁愿继续穿我那些被洗得发白的衣服,也不愿去碰他们为我准备的那一大衣柜名牌衣服和首饰。
可后来,那些妈妈和傅叔叔给我准备的贵重物品和衣服都尽数落到了杨灵灵的口袋里。
爸爸也只是一句「你那么土也用不惯这些好东西」,就轻飘飘地将她抢我东西的事一笔带过。
而她今天这么愤怒,不过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就认为我所有的好东西都该归她罢了。
我轻轻取下头上戴着的发夹,水晶一般的发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笑着对杨灵灵说:「没错,这个也是我妈的豪门老公送给我的,好好看看,这是你这个见不得光的杂种一辈子也拥有不了的东西。」
闻言,杨灵灵一把将她手里的奶茶扔到我跟前,地上溅起奶白色的液体弄脏了我的裙摆,她看着我的发夹,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一把拿着发夹在旁边的大理石走廊上划上一道,石头与发夹接触的地方冒出滋滋的火花。
杨灵灵心疼地看了我手里的发夹一眼,狠狠地瞪着我,上前一步挡住我的去路,她的小跟班也上来推我。
我反手将她的手钳在背后,对着即将冲上来的其他两人怒目圆瞪。
拿着发夹当武器对着她们:「这是钻石做的,可以划破最最坚硬的石头,你们要是非要挡我的路,就看看是你们的脸皮更厚还是我的发夹硬。」
杨灵灵和她的小跟班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上。
我把小跟班扔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直接走上去一把撞开杨灵灵的肩,好心好意地提醒:
「还有,我妈妈和傅叔叔正常再婚,不丢人,倒是你,跟着你妈姓,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吗?」
被戳穿痛处,杨灵灵又急又恼,可也只能不知所措地让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杨灵灵的小跟班惊讶地问:「灵灵,原来你是随你妈姓啊?我就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爸爸……」
杨灵灵有些惊慌无措地看着我,生怕我说出更多对她不利的信息。
她爱慕虚荣,也最懂得怎么笼络人心,经常拿我爸的钱在学校里装大方,手机包包说送就送,她的朋友以为她是富二代才对她马首是瞻。
可现在,几个小跟班都陷入了迷茫。
杨灵灵将眼泪逼回眼眶,提高了声音争辩:「谁说我没有爸爸,我爸爸只是工作忙。」
我回头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对着她勾了勾唇。
「是吗?那下个月的亲子互动文艺汇演,记得带你爸爸出席哦~」
杨灵灵怨毒地盯着我的背影,眼神几乎想要化成刀子将我刺穿,却也只能对着她的小跟班说:「我爸爸一定会来的!」

-11-
放学以后,我刚走出校门没多久,便看到了我爸沉着脸迎面向我走来。
真是稀奇了,他竟然会有来学校看我的一天。
可在我看到他背后不远处的杨灵灵冲着我幸灾乐祸地歪着嘴笑的时候,便明白了,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爸不由分说地斥责我:「狐假虎威,欺负同学,何媛琪,你还有没有家教!」
我歪了歪头,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他背后不远处的杨灵灵身上,一脸无辜地问。
「欺负同学,你是说杨灵灵吗?她说我欺负她你就信了?」
何兴眉头一皱,明显没有想到我会反问他。
往日里只要看到他生气,我便揉搓着裤缝线不断地反省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并第一时间承认错误。
他对我这段时间突然的转变有些失控,便轻「嗤」一声脸上扯出一抹对我失望透顶的冷笑。
「灵灵乖巧懂事,她会说谎吗?做了错事还想狡辩,何媛琪,你真的很糟糕!」
他叹了一口气,仿佛被我伤透了心。
「听说你还接受了那姓傅的给你买的衣服首饰,真跟你妈一样贪慕虚荣。」
他摇了摇头:「算了,这些我现在都不跟你计较,你去给你灵灵道个歉,那你以后还是爸爸眼中的好孩子。」
我抬眸,也学着他失望的样子摇了摇头。
「爸,明明是杨灵灵先拦住我的去路并且还想要打我,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便认为是我的错。」
「认识你的,知道你维护的是邻居杨阿姨家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维护的是你自己的孩子呢!」
我爸眼神一慌,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八道。」
我耸了耸肩,用杨灵灵也听得到的音量说。
「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你们非要跟我纠缠,那就告老师双方互请家长秉公执法呗。」
何兴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什么。
很快换了一副面孔,他转过身,从他那辆开了好几年的白色东风里面拿出一块 6 寸蛋糕,塞到我手里。
慈蔼地说:「特意替你买的!」
我好心提醒他。
「今天,似乎不是我的生日。」
何兴干笑了两声,从他那张难看皱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是非得过生日才能吃蛋糕,爸爸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虽然没能争取到你的抚养权,但爸爸还是爱你的!」
我强压住胃里翻滚的恶心,看到杨灵灵看着我们的方向气得直跺脚。
哦~原来是他私生女的生日,他倒是记得清楚。
我立马接过何兴手里的蛋糕,装作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谢谢爸爸。」
我直视远处杨灵灵怨毒的目光,冲她挑了挑眉。
何兴谄媚地笑着把我拉到一边坐下。
「你妈妈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你有时间帮我让她和我见上一面吗?」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
我提着蛋糕的手一紧,离婚时,何兴生怕妈妈和我在家多呆一秒,从民政局出来便将我们的东西打包丢了出来。
还特意换了手机号,生怕妈妈问他要抚养费。
而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何兴蹲下来,脸上带着几分鳄鱼的愧疚。
「我想了想,你妈妈这些年来为这个家确实付出了很多。」
「二环的那套三室一厅,其实应该留给你们住,你帮我把她约出来,我要亲自和她谈谈。」
我心中一紧,这个铁公鸡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正在这时,一只小手挽上了何兴的胳膊。
杨灵灵的声音软软的,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挑衅的笑意。
「何叔叔,我妈今天忙,你把我捎回家呗。」
何兴的眼睛立马弯得像月亮,不自觉地脸上就流露出无需伪装的溺爱。
像是突然意识到我还在旁边,他又避嫌地拨开了她的手。
故意用疏远的语气回答她:「杨灵灵同学啊,你妈妈跟我们是老邻居了,那我就顺路把你带回去吧。」
我看着手里的蛋糕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故意对着何兴说:「要我帮你把妈妈约出来也可以,不过一个月后我们学校举行文艺汇演,届时所有的家长都会来,可以在看台当观众也可以和学生一起表演节目,爸爸你到时候会来出席我的演出吗?」
杨灵灵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滞,她用力地拉了拉何兴的袖子。
何兴却完全无视她的提醒,笑着应我:「我是你爸,当然要来。」
杨灵灵看了她几眼,红着眼气冲冲地转身走了,背影看着似乎在边走边擦泪。

-12-
何兴走后,我转身将手里的蛋糕扔进垃圾桶,黄色的芒果粒和奶油混成一团,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记得我对芒果过敏。
何兴到底又在打我妈什么主意?
不过不重要,如今我妈和他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要我妈不愿意,何兴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回忆起前世,这场文艺汇演虽说打着的是亲子名义,可实际上却是向这些里面的贵族家长拉赞助。
这场汇演上齐聚了富人和许多知名媒体。
届时不仅会有重点高中招生办的人来充当评委,还会有影视公司的星探来挑选好苗子,杨灵灵便是因为这次一舞成名。
最后虽没有挤进特招高中的名额,但顺利地和一家影视公司签约,后来又因为富二代独生女千金人设吸引了好大一批粉丝,然后出演了几部大制作的女主小时候,被誉为了最有前途的童星之一。
上辈子,她踩着我的人血馒头站在了最耀眼的位置。
老天爷给我一次从来的机会,我又怎么会再一次眼巴巴地看着恶人去拥有光明的前途。
我向学校上报了我最具天赋的表演节目,钢琴弹唱。
这些时日以来,我日日在学校加强练习,何兴在此间联系过我不少次,无非都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安排他和妈妈见一面。
都被我以各种借口搪塞忽悠了过去。
临近汇演,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更加努力,有几个同学见我转音转得好,好几次来向我问问题。
我都耐心地替他们一一解答,并将我在其中领悟到的技巧和方法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她们。
可今天是星期五,我朝着一位同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我要早点回家吃饭。
我拿起书包,正准备要走,杨灵灵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尴尬的慌乱,硬着头皮对我问道:
「何媛琪同学,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厉害,我的谱子有两句怎么弹也弹不好,你可以教教我吗?」
我皱着眉头,怀疑地看向她。
杨灵灵是最讨厌学钢琴的,前世她喜欢我的所有东西,什么都要,越贵的越喜欢,唯独家里那台价值数十万的钢琴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又怎么会突然对钢琴感兴趣!
杨灵灵被我看得发怵,梗着脖子道: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是乐于助人吗?不会因为我曾经和你有一点点小过节就区别对待吧!」
杨灵灵心虚时和我爸一模一样。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问:「是我爸叫你来拖住我的?」
杨灵灵瞪大了双眼,心虚地避开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灵光一闪,抓住杨灵灵的手焦急道:「是我妈?」
杨灵灵眼神闪躲,立马就想跑。
我先他一步过去「哐当」一声关了门,威胁道。
「你们绑架了我妈!你等着,我马上报警,协同作案,写进你的学生档案,你连中考都休想参加!」
杨灵灵「啊~」了一声,崩溃大喊:「明明是你妈自己蠢,我跟她说你回了原来的家她便立马找了去,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拖住你一时半会儿罢了。」
「你也别动不动就报警,没人要伤害你妈,只要你妈乖乖签字,你爸自然会放她回来。」

-13-
我飞快地打车回了爸妈离婚前住的房子。
我用从杨灵灵那里抢过来的钥匙打开门,客厅一片凌乱,何兴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安雅,我当真是小瞧你了,我就说为何当初离婚的时候我要这套三室一厅你眼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原来是你爸留给你的老破小要拆迁!」
我妈语气冷漠:「那房子是爸爸留给琪琪的,跟你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
随即我听到「啪」的一声。
我着急地捶着门喊妈妈快开门。
何兴像头暴怒的狮子,用力踢了门一脚,而后继续威胁我妈。
「老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的是两份协议书Ṱū́₍,要么把你爸那套拆迁房现在就过户给我,要么就把琪琪的抚养权给我,以后你们每个月只要向我支付十万块抚养费就可以。」
我妈不屑地笑了起来:「厚颜无耻,我明确地告诉你,房子和琪琪你一个都别想!」
何兴失控地怒吼了几声,见我妈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随即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一毛不拔半点不念往日夫妻情分,那老子今天就把你扒光了拍上一段你我亲热的视频去找那姓傅的要去!」
我着急地怎么砸门也砸不开,下一刻便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破门而入,是傅叔叔。我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赶来了。
傅叔叔沉着脸,胸膛不停地起伏,良好的修养压抑着他汹涌的怒意。
下一刻,我看到绅士的傅叔叔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一个……铁锤。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没两下便砸开了卧室的门。
何兴正把我妈压在床上想要剥她的衣服,妈妈挥舞着手脚拼命挣扎。
何兴的嘴里不停地喷出不堪入耳的怒骂。
「臭婊子,你这些年都被老子玩烂了,怎么现在嫁给了傅今也就要替他守身如玉了?!」
「我他妈今天就要……」
下一刻,何兴被一拳砸到地上,他看到面前拿着铁锤的傅叔叔,眼里闪着恐惧。
不停求饶。
傅叔叔把铁锤扔到一边,解开西装袖口上的扣子,而后拎起何兴胸前的衣襟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脸上。
我上前去将何兴用来拍视频的手机揣进兜里,扶起妈妈。
妈妈冷冷地看着傅叔叔将何兴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被傅叔叔拎起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妈上前抓住傅叔叔的手:「今也,再打要出人命了。」
傅叔叔看了我妈一眼,终于停了手将何兴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冷冷地说。
「你这杂碎以后再敢动我家人,我傅今也绝对让你在 A 城活不下去。」
傅叔叔抱着我妈出了屋子,我转头,看到何兴红肿的脸上,鲜血流到他眼睛里,他血红的眼睛像一条最毒的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傅叔叔和我妈的背影。

-14-
傅叔叔说要报警,被我妈拒绝了。傅叔叔打了人,我妈认为他为了我爸那种垃圾进警察局上热搜不值得。
因为我提前通知了傅叔叔,妈妈第一次对我敞开了心扉,在我面前提起了她和傅叔叔的过去。
25 年前,我妈还是一个八岁的黄毛丫头,而傅叔叔当时也还不姓傅。
他和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外婆相依为命,因为他从小便性格孤僻,所以没少被村里的学生欺负霸凌。
傅叔叔当时被三个同学围殴,是我妈拿着镰刀赶走了他们。
又因为我外公当时在村里当老师,所以我妈罩着的人,慢慢地他们也不敢胡来了。
就这样,他们青梅竹马到了 16 岁,这一年独眼婆婆刚去世,他家便突然来了很多看起来很有钱的城里人,说是他爸爸那边的人,要接他回家。
匆忙办完婆婆的后事,临走时,傅叔叔给我妈写了一封信叫她等他,可他没找到我妈便交给了我外公。
我外公认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也或许是觉得小孩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在过家家。
总之,那封信他一直没有给我妈,而傅叔叔当时回到傅家后为了生存跟家里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斗得你死我活,也不敢暴露妈妈的存在。
就这样我妈在日复一日没有希望的等待中,听从了外公的话跟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何兴结了婚。
而傅叔叔继承家业后回来找她时发现她已经有了我,便没有打扰,直到爸妈离婚,他才又出现在我妈面前向她求婚,说不愿再错过她了。
我的眼泪啪嗒掉下来,突然明白了我妈当时毅然决然跳楼的心情。
我在心中暗暗祈祷,就让他们像现在这样幸福下去吧,为此我愿用我的生命来做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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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兴被傅叔叔打了一顿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开启了直播。
他联系了几个媒体记者,在视频里对着话筒声泪俱下地控诉。
「对,是傅氏集团的傅今也插足了我的婚姻,我前妻只是一时糊涂才婚内出轨的。」
「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他们能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何兴委屈地抹了一把泪,他老实憨厚的外表在这一刻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配上上一次我妈在她家被他断章取义截出来的视频。
视频里我妈理直气壮地说:「没错,我就是一直想着他,我从来也没有爱过你!」
一时间,我妈婚内出轨,傅叔叔是小三的新闻冲上了热搜。
可傅叔叔似乎并不在意,说他如果总要拿时间来应付这些无聊的新闻的话,他就不用做事了。

-16-
很快,学校的文艺汇演这天便到了。
很不巧,这天是我妈的生日,为了让他们过二人世界,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学校要家长出席的事情。
学校会堂上座无虚席,我在后台换好衣服。
拿着谱子打算再看一遍歌词,突然,我感受到后腰一股强大的外力将我向前一推。
我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右手摔到石梯棱上,即刻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我咬着下唇倒吸一口凉气,接受了自己当场骨折的事实。
我抬头,面前的杨灵灵穿着一套精致奢华的黑色小礼裙,居高临下地朝着我笑着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啊,该我上场了!」
外面响起青春活力的流行音乐,我虽看不到杨灵灵此时的表演,但单从此刻观众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便知,舞蹈确实是她最大的优势。
我简单地替自己接了接骨,右手倒是没那么痛了Ṫū́₍,但是依旧抬不起来。
我不得不放弃钢琴弹唱,改为一人独唱。
我跟音响老师对好伴奏音调,深深地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我站在舞台中间,灯光昏暗,犹如我将演唱的《丹顶鹤》这首歌里的女孩每日守着丹顶鹤回家的黄昏。
伴奏响起,歌声空灵婉转,全场寂静。
我唱完一段,突然伴奏中断,我着急地看了看伴奏老师,他无奈地表示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就是突然没声了。
我看着下面逐渐变得骚动起来的观众,心里想着要不要直接清唱。
就在这时,我看到狭小的过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上舞台。
他生得帅气挺拔,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称得他整个人更加优雅贵气。
他坐到钢琴前,一束光适时地打在他身上,白色的光在他干净利落的轮廓上染上一层光晕,就好似他是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
傅叔叔的琴音低沉幽远,仿佛在低声诉说一个远方的故事。
歌词里写的小女孩似乎在我面前鲜活了起来,她抱着丹顶鹤,她救了丹顶鹤,而后又为丹顶鹤牺牲。
一首曲终,我发现自己竟唱得泪流满面,台下的观众死一般的寂静了 5 秒,而后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傅叔叔以家长的名义和我一起鞠躬谢幕。

-17-
回到后台,我检查了伴奏的电线,果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想看我出丑的还能有谁?
我直接冲进了杨灵灵的化妆间,没想到何兴也在这里。
我皱着眉怒问杨灵灵:「是你拔了我的伴奏电线吗?」
杨灵灵理直气壮地冷笑一声:「是我又怎么样?」
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两次被推下楼梯的恨意在一瞬间爆发。
我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推到地上。
猛地扯起她的头发就往梳妆桌和墙上撞。
何兴没见过乖巧听话的我这样过,一下子懵在原地。
我一下比一下狠,雪白的墙被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杨灵灵从嘴硬到开始哭着求饶,然后大声反驳。
「电线不是我剪的,是你爸帮我剪的。」
何兴心虚地不敢看我。
杨灵灵崩溃大哭。
「爸,快救我!你现在就我这一个女儿了,你还管不管我了!」
我缓缓松开手,何兴过来一把把我拉开。
他终于下定决心与我撕破脸,把杨灵灵护在身后。
他的声音里带着熊熊怒意,指名道姓地骂我。
「何媛琪,你殴打同学,你简直是条疯狗!」
我将领口的衣领理了理,藏在衣服里的麦克风实时将声音传了出去。
我冷笑道:「杨灵灵她岂止是我的同学,她还是我的姐姐呢?我没有听错吧,爸爸?她管你叫爸呢!」
何兴沉默了片刻,理直气壮地冷哼了一声。
「她是我女儿又怎样,同样是我亲生的,你杨阿姨和她都不计较名分,一心为我的前途着想。」
「哪里像你这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你不如养叉烧。」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将衣服上的麦克风取下来轻松扔到何兴和杨灵灵面前。
勾唇一笑「好,很好,那我祝你们一家三口,阖家幸福。」
礼堂外的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从傅叔叔上台开始便有嗅觉灵敏的媒体开始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更是将我和何兴的对话录了好几份。
换好衣服,傅叔叔将我带到校医那里接好了骨头,领着我上了车。
我妈也在车上,他们像一对寻常父母一般接我回家。
叔叔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蛋糕。
桌子上是妈妈曾经为我做过的我最喜欢吃的菜,傅叔叔和妈妈就坐在我对面,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成了真。
叔叔皱着眉拿掉妈妈嘴角的一粒米,我低着头扒饭,只觉得这一刻幸福得想要落泪。

-18-
第二天,我和何兴父女两的对话在网上传出。
杨灵灵还没跟影视公司签约便闹出了这样的丑闻,一下子她的星路还没开始便被这私生女的人设搞黄了,气得她好几天没来上学。
我趁势将之前从何兴那里拿来的手机里的视频也截取他问我妈要钱要房的一段放到网上。
舆论反转,何兴一时成了「人不可貌相」的代表人物。
婚内出轨的是他,薄情寡义的也是他,他顿时身败名裂,连他所呆了十年的公司也将他开除。
傅叔叔说到做到,动用他的关系,让何兴完全无法在 A 市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没过几个月,何兴交不起房贷,不得不卖了房,又因为舆论压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媒体总是这样,一会儿把人踩在泥底,一会儿又把人捧到天上。
那昔日写傅叔叔是三的媒体如今却积极地给他冠了个最佳继父的称号。
配图是他接我放学时为我打开车门的照片。
画面里的傅叔叔年轻帅气,学校周围围着的许多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看热闹般地点开大图,乐呵呵地仔细看着,突然被照片里的一角吸引住了目光。
我放大图看,不显眼的远景里,一个人正如眼镜蛇一般直直盯着傅叔叔的方向。
他穿着一套灰色冲锋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看到帽子下的脸瞬间吓得我脸色煞白,我顿觉一股凉意如闪电一般从头蹿到了脚。
那个人,我前世见过,当时我妈去监狱探监时对他歇斯底里,恨不得杀了他,那人正是虐杀了傅叔叔的凶手!

-19-
我按住自己停留在鼠标上发抖的右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将图片下载下来,打印了一张这个人的照片。
我将照片递给傅叔叔,第一次对他提出请求。
「叔叔,你能帮我查查这个人的背景吗?越详细越好。」
傅叔叔的目光从手里的文件移到我脸上。
他满是疑惑地看了我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又犯起了嘀咕。
明明这一世我已经改变了宴会上那不堪的结局,可这个人为什么还会阴魂不散地跟着傅叔叔?
我指着照片上的人问他:「傅叔叔,这个人你好好看看,有印象吗?你和他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
傅叔叔接过照片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随意地将照片扔到一旁的大理石茶几上,坦荡道:「在商场拼杀这么多年,跟我有过节的人多了去了,这些我自会处理,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来操心。」
「倒是你,我听说你那个贪得无厌的爸爸最近迷上了赌博,输了不少钱,别让他狗急跳墙,到时候又来打你和你妈妈的主意。」
傅叔叔掏出一个新手机丢给我。
这段时间你就联系王叔,让他接你回家吧。

-20-
怪不得我总感觉这段时间有人在盯着我,听了傅叔叔的话以后我留了个心眼。
这天我直觉有人跟着我,走到巷子拐角处,我快速拐过去藏了起来。
果然,一个白色身影跑着追了上来。
四下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我,何兴向地上吐了一口痰。
「小贱蹄子,跑得还挺快,别被我逮住,我非绑了你扒了安雅那贱人和姓傅的一层皮不可!」
何兴走后,我从旁边的面摊子桌子底下爬出来。
即使到了这一步,何兴依然认为是别人的错,不肯放过我妈。
回家的路上一个计划在我脑海里形成,这一次,我要以身为铒,拽他下地狱。
第二天,我将傅叔叔的蓝牙耳机拿来藏在我的身上。
快放学时,我又给王叔发了信息说我妈会来接我,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去。
放学以后,我故意接了杨灵灵的小跟班递过来的矿泉水。
我背着书包走着走着便觉得头晕目眩,杨灵灵上来「好心」地将我扶到了一辆车上,我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21-
我在一栋破旧昏暗的废弃楼里醒了过来。
麻药的后劲让我整个人晕晕乎乎,看人都有点模糊,我努力地眨了眨眼。
大致看清,绑架我的一共有三个人,杨灵灵和何兴,另一个该是何兴找来的帮手,他一身脏蓝色套装戴着个黑色口罩看不清楚面容。
何兴拿着我的手机,脸上闪着贪婪的兴奋。
他的声音激动地发颤。
「灵灵,爸爸我马上就要发财了,也不知道那贱人愿意用多少钱来换这白眼狼。」
何兴拿着我的手机往外走去,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看到我醒来,杨灵灵一把扯掉我头上的钻石发夹,冷笑了一声。
「就你这土包子,也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我冷漠地开口:「还给我!」
她立马上前用她的皮鞋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声音里带着不甘:「凭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好东西,这不公平!」
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发夹上,突然笑了起来。
她蹲下身来,左手捏住我的脸,右手捏着发夹,用尖锐的一边对着我的脸。
她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冷:「何媛琪,不如现在就用你的脸试试,到底是你的脸皮厚还是这钻石更锋利。」
杨灵灵说着便举着发夹向我脸上戳来。
远处那个蓝色身影突然出现,捏住了她的手将我扔到一边。
他语气淡淡地说:「脸划花了,就不好看了。」
杨灵灵不服,在那里与他拉扯争辩。
我趁机倒在地上,打开了蓝牙耳机的开关,装作受到惊吓似的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不一会儿那一头的傅叔叔果然有了反应,我正琢磨着怎么向他透露更多信息。
下一刻,我的手臂被人拎起,那个蓝衣男人一双三角眼盯着我,让我从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凉意。
他仿佛早有所料一般从我衣服里取出我藏着的蓝牙耳机,在我面前将耳机的声音调大。
叔叔焦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琪琪,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能到处乱跑,那天你叫我查的人,他叫张龙,是个变态人渣。」
「他曾经不仅侵犯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将她献给了当地的富商。」
「后来富商倒台,也就没人去追究他这个小人物,反而他还被认为成了受害者。」
「还有,他似乎盯上你很久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那股寒意从何而来。
我在地上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黑衣男人眯起眼睛,眼角挤出了几条丑陋的褶子。
他取下黑色口罩,口罩下那一张脸和我给叔叔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他竟是张龙。
张龙脸上带着一抹瘆人的笑意。
杨灵灵也有所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22-
张龙笑着笑着,立马收住,面色带着不自然的扭曲感。
他云淡风轻地补充:「看来,你这继父本事也没那么大,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
「他还不知道我还是个杀人犯,像你们俩这样的女娃我也记不清弄死了多少个了。」
「不过,我家里的灯上还挂着两个,也跟你们一般大。」Ṭű¹  
「折断四肢,只保留微微一点视觉和听觉。」
「给她们穿上羽毛做成的衣服,就像一件艺术品,而今你们也即将成为这样的艺术品,开心吗?」
他将耳机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下。
杨灵灵害怕地躲到了何兴背后。
何兴扫了张龙一眼,泾渭分明地说。
「我找你帮忙,也是各取所需,你既然要的不是钱是人,那地上这个给你了,那我勒索来的钱你就别想了!」
何兴带着杨灵灵便要离开,张龙没什么反应,杨灵灵松了一口气。
何兴路过张龙身边的时候,张龙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一把扎到何兴腿上。
何兴立马吃痛跪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张龙一巴掌把吓的脸色煞白的杨灵灵扇在地上。
他的面目变得凶狠狰狞。
他一刀一刀戳到何兴的腿上。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教我做事!」
杨灵灵无措地撞开他,勇敢地向他吼:「你不要伤害我爸爸!」
张龙拍着手笑了起来,他目光一凛。
「钱和人我都要!算算时间,我家里那两个精致娃娃这个月也该换了,我看你们两个就正合适。」
他指了指何兴。
「至于你,门口的水泥池就是我为你选的葬身之地。」
何兴跛着脚艰难地往后退:「疯子,你是个疯子!」
何兴踉跄起身,拔腿就跑,杨灵灵立马抓住了他,央求道:「爸,带我一起走。」
何兴看着后面追上来的张龙,一把推开她。
「别挡我,你滚开!」
杨灵灵被推得脚下一滑,突然一个踉跄从四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
咚,咚咚咚几下……
杨灵灵的头被反复磕到,她的身体终于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但摔到了脑袋动弹不得。
她看着何兴从楼梯上面跛着脚跑下来,而后,径直地跨过了她的身体。
她张了张嘴,使出全部的力气想去抓自己的爸爸,却只抓住了一缕空气。
杨灵灵就这样在不解和不甘中睁着眼睛咽了气。
见杨灵灵死了,张龙暴躁地骂了一句脏话,转过头来发现我也不见了。
便立马跑来找我,凭着对地形的了解他没两下便把我抓了出来,正打算对我施暴,楼外响起了汽车驶来的声音。
他看了看地上被踩碎的黑色耳机。
冷笑道:「有定位啊!看样子,是你那好继父找来了,你猜今天是我被抓还是他先死。」

-23-
张龙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较量驾轻就熟。
当傅叔叔找上来时,他已经拿出了他的作案工具,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我被他绑在一个凳子上,放到了最危险的楼层边上。
他躲在只有我这个角度才看得到的一堵墙后,手里拿着一把老虎钳。
指了指我和他这样的距离才看得到的钢丝。
这钢丝极细,却又十分坚韧,一头绑在了我的凳子上,另一头死死地连接在了他腰间的铁皮带上。
听到傅叔叔喊我的声音,他冲着我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一手拿着老虎钳,一手拿着个铁锹,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之色。
他用口型无声地威胁我,若我出声提醒傅叔叔,他就会剪断钢丝让我立刻去死。

-24-
傅叔叔终于看到了我,他见我被绑在悬楼边上立马吓得大惊失色。
他伸出手一边向我走来一边安慰我:「琪琪别怕,你不要动,叔叔马上过来救你。」
我看了一眼正举着铁锹,眼里闪着疯狂,如盯着自己猎物一般死死盯着傅叔叔的张龙。
闭上眼,蓦地用力往后一仰。
大声喊了一句:「叔叔小心,他手里有铁锹!」
张龙始料未及,跟着落下楼的我被拖了过来,他吓得尖叫,立马拿起手中的老虎钳夹掉连接着我的钢丝。
可来不及了,他还是从四楼跟着我摔了下来。
我「砰」的一声在傅叔叔一脸无助的目光下摔倒在地,木椅被我砸得粉碎。
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我禁不住咳嗽起来,却止不住地咳出了几口血。
胸膛传来被肋骨刺穿心口的巨痛。
我看到上面的张龙在半空中被一根钢筋刺穿了他的肩膀。
楼外响起了警笛声,有几个警察持着手枪闯了进来,傅叔叔也冲了下来。
他焦急地跑向我。
突然,他和我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
傅叔叔视若无物,穿越空气一般径直穿过了那个人的身体。
下一刻,傅叔叔以跑的形式定格在空中。
警笛声停了,世界静止了,时间似乎也停止了。
警察和傅叔叔都一动不动。
我看了看那个黑色的挺拔身影,又看了看上面的何兴。
确定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动。

-25-
或许只有我和何兴才是人,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黑衣「人」一秒便从楼底闪现到了四楼。
他坐在边上,悬着一条长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兴。
何兴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惊恐。
大声质问:「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上来的?」
黑衣人掏了掏耳朵,声音有些飘渺:「这样说吧,将死之人才能看见我,你本来这会儿就该死了。」
「可有两个刚被我接下去的小女孩对我说不想你死得那么轻松。」
张龙恐惧地不停摇头说不。
黑衣人食指轻轻一动,一片钢板便飞出来削掉了他的一条手臂。
不一会儿,又一片钢板飞出来斩断了他的左腿、右腿。
张龙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下一刻,我脚边的钢丝飞了上去割断了他的舌头。
而后对穿了他的耳朵。
那男子又云淡风轻地吹了口气,钢筋从张龙身上应声而落,他立马从空中摔了下来,脸先着地,脑袋摔的稀碎,一双眼睛从他眼眶里掉了出来。
张龙死了,下一个该轮到我了,不知怎地,我心中竟毫无惧意。
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向我走近,我竟莫名的觉得有一丝熟悉。
他走过来,蹲到我面前,苍白好看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友善的笑意。
他说:「何媛琪,好久不见。」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
「该到你履行契约的时候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
黑衣人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点点淡紫色星光在他指尖绽开。
一段记忆瞬间涌入我脑海。
前世的傅家别墅,何兴拿着茶杯从我身边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我倒在血泊里慢慢失去了知觉,灵魂飘在空中,却迟迟不肯跟眼前来领我魂魄的鬼差走。
他叫玄冥,是管辖一方灵魂的地狱使者。
玄冥看着我的尸体说:「你怨气很重,若你执意要留在人间会变成恶鬼扰乱一方安宁。」
我灵魂的眼睛开始渗血。
他摇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心结,其实你傅叔叔并非你害死的。」
我灵魂有了反应,愣愣地转向他。
他打了个响指,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在空中凭空汇成一个清晰的显示屏,一段画面显示在空中。
画面中张龙跟了我几天,终于找到机会将一堆白色粉末倒在我的水里。
然后跟着我走了一段路,在偏僻处,我开始走路不稳。
就在他拿着白色帕子要向我冲上来时。
傅叔叔出现,将他一拳打倒在地。傅叔叔看着昏昏沉沉、走路不稳的我,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谁料,张龙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手里的电棍,一下子把傅叔叔打趴在地,向我追了上去。
没成想傅叔叔拼命地抱住了张龙,为我争取了时间。
张龙一棍又一棍敲晕了傅叔叔,而此时我已经走远在人群处。
张龙气愤之下带走了傅叔叔,并将他虐杀而死。
我的灵魂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那天,我以为自己只是低血糖了。
玄冥道:「看明白了吧,是你傅叔叔甘愿为护你而死,而不是你犯的错害了他命。」我的灵魂开始不断冒出黑气。
玄冥蹙眉:「我的姑奶奶耶,你这怨气怎么还越来越大了!」
玄冥长叹了一声:「罢了,既如此,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我身上的黑气停止增加。
玄冥又说:ẗű̂⁶「如果你肯将灵魂让给地狱五百年,我就考虑给你一次重生赎罪的机会。」
透过玄冥的瞳孔,我看到自己飘在空中被黑气笼罩的灵魂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不扰乱人间秩序,玄冥抽走了我脑海中关于他的那一点记忆,一束白光在我眼前炸开,下一秒,我重生到了何兴给我衣服让我去害傅叔叔的那一刻。
原来一切竟然是这样……

-26-
玄冥慈悲道:「我给你留了一点时间,去道别吧!」
玄冥一个响指,世界开始重新运动。
重活一世,我曾坚定地以为我是那个甘愿为心中理想,为丹顶鹤而牺牲的小女孩。
现在我看着那个向我奔来的焦急身影,才知道,原来至始至终,我都是那个被妈妈和叔叔不计回报地保护着的丹顶鹤。
不,他们保护的不是丹顶鹤,而是我这个畜生。
傅叔叔跑到我跟前,知道我裂掉的皮肉下骨头内脏也好不了多少。
他不知从何下手抱起我,只得蹲下来,手足无措地道。
「琪琪别害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可我好痛,原来骨头碎掉这么痛。
我看向傅叔叔,对着他说:「傅叔叔,对不起。」
傅叔叔声音有些哽咽:「别说傻话,你撑住,你妈妈还在家等你。」
妈妈,我好想妈妈。
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眼皮越来越重,恍Ṱū́⁹惚中我似乎听到自己低声在说:
「我要是你们俩的孩子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一滴泪从我眼中滑落,我已经没有了脉搏。
……
番外(三年后)
市一医院,护士们忙忙碌碌,病人络绎不绝。
一辆救护车上抬下来一个小女孩。
护士飞快地送进了急救室。
玄冥拿出一个黑色卡片,打开念着:
「李招弟,三岁,被生母虐待致死,身上各处大小伤口共计七十二处。」
「死亡时间,2024 年 3 月 25 日下午 5 点三十Ṱù₀七分。」
玄冥将黑色卡片扔到我身上, 指了指他的手表:「还有 15 分钟, 做好准备。」
他拉着我坐到走廊的椅子上, 我也不明白,他一个鬼差为什么偏爱晒太阳。
他八卦道:「你那个亲爹虽然判了无期,但是这才三年他都在监狱里自杀了好几次了。」
「杨灵灵的灵魂不愿去投胎,天天跟着他, 他都崩溃了, 不敢睡觉, 憔悴得像个七十岁的老爷爷。」
我说:「领导, 这三年来,我全年无休, 已经成功引渡了一千七百五十二个灵魂投胎,是不是该给我放两天假了?人间的码农也没这么用的吧?!」
玄冥皱起眉头,凭空变出我的值日表翻了翻。
最后看了我一眼, 点了点头:「你还挺勤快, 这三年来我的业绩在同事中翻了一倍哎,不错,你这个助理我很满意。」
他沉默片刻, 良心发现地说:「不如这样吧,你妈妈快生了,我给你放二十年假去投胎做他们的孩子。」
他把头凑上来,贼兮兮地伸出个剪刀手提出交换条件:「而你, 只需要再多给我打两百年工。」
我手里的水杯捏紧又松开, 看着抢救室里心跳检测机「嘀」的一声, 变成了一条直线, 该上班Ŧũ¹了。
……
产科室外,我看到平时一贯冷静自持的傅叔叔来回踱步。
我妈痛苦的吼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我牵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的灵魂,穿过产室的铁门走了进去。
我妈脸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水掉落下来,几个医生护士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 喊她用力。
我松开了小女孩的手:「去吧,她是你的新妈妈。」
女孩稚嫩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害怕和不信任。
我蹲下身来,看着她认真地说:「招弟乖,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你爸爸也很好, 这一世做他们的孩子你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李招弟依旧不信任地摇了摇头。
我覆上她的手,将我记忆中关于妈妈和傅叔叔的温馨记忆传送了过去说。
「去吧,姐姐曾经也是他们的孩子, 只是姐姐没有那个福气再做他们的孩子了,你以后要替姐姐好好照顾好他们好吗?」
招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或许因为年纪小, 她对善恶的理解还不是很深刻,她很快释怀了她生前的母亲对她的所作所为, 净化了灵魂。
她朝着我挥了挥小手,而后坚定地向着我妈走去。
我转身已经泪流满面。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产房里的医生护士都跟着笑了起来。
医生为新生儿打理好了小小的身体,注射了疫苗,她已经乖乖地睡觉了。
医生将她放在秤上笑了一句:「今天你是最乖的!」
我走出医院,玄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撇了撇嘴:「又单独出任务了,你太卷了。」
我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他在后面叫嚣:「干什么去啊!」
我挥了挥手里的黑色卡片:「抓第一千七百五十三个灵魂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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