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大师姐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以后一定会变成大佬,所以我现在就要抱住她的大腿。
大师姐点点头:「脑子还没睡醒,挥剑多加五千下。」
后来证明我是对的,大师姐闯了一个又一个秘境,得到了一个又一个珍宝。
二师兄眼馋,想要讨要大师姐的琉璃盏。
大师姐一把推开他:「这是给小师妹留的,她都说了要抱紧我的大腿。」
后来,宗门被破,大师姐让我先走。
她笑着对我说:「我是天命女主,怎么会死呢?」
我笑了,替她以身献阵。
「大师姐,我忘记说了,女配在关键时候,就是要替女主挡刀的。」
-1-
我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我生活在另一个地方,看了一本书。
书里面说大师姐是命定的女主,以后会成为一方大佬。
而我因为是女配,所以处处和大师姐作对,早早死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抱住大师姐的腰给她讲了这个梦。
大师姐先是问我什么是女主。
我想了半天:「大概就是那种很好看,很努力,运气很好,但很惨的女生吧。」
大师姐拍拍我的发顶:「要讨好我不用整这些花活。」
我情真意切地看着大师姐:「师姐,苟富贵,勿相忘,让我抱你大腿吧!」
大师姐先是疑惑地摸了摸我的脑门,然后点点头。
「脑子还没睡醒,一会儿挥剑多加五千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师姐离开,然后哀嚎。
「大师姐果然是魔鬼!」
二师兄从门口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大师姐离开的方向,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橘子塞给我。
「大师姐什么人你不知道?偷懒是没用的,赶紧起来,不然待会儿又要被罚了。」
说完,他就走了。
我生气地剥了瓣橘子塞嘴里,怎么没一个人相信我?
嘶……好酸!
我包着眼泪:「大师姐是魔鬼,二师兄你也不是人!」
作为宗门的大师姐,待我们这些师弟师妹是出了名的严厉。
她不仅每日要盯我们练剑,还要负责处理日常纠纷。
比如二师兄又把五师兄新买来做试药的猪给烤了。
大师兄因为向女子表白被拒又自闭了!
三师姐因为仗着美貌又去骗人灵药了?
外交悍匪四师兄又到别人地盘上连吃带拿了?
总之,这个宗门,除了大师姐,没一个省心的。
你问师父?
哦,师父除了收徒,基本都在闭关。
没办法,年纪大了,修为涨不上去,再这样下去,早晚得没。
所以,咱们宗门可以没有师父,但不能没有大师姐。
-2-
我叫时心,是宗门最小的师妹。
我被师父收成徒弟,完全是因为我在乞讨的时候,遇见了同样蹲在路边饿得快晕厥过去的师父。
我看他可怜,就分了半个馒头给他。
后来师父说我心地善良,就带我回了山门,交到了大师姐手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大师姐,美丽,强大,冷若冰霜。
我一直以为大师姐不喜欢我,直到我看到二师兄因为踩死了大师姐的花,差点被削得名声不保,我就知道,大师姐还是喜欢我的。
所以做了那样的梦之后,我不理解为什么话本子里的我要处处针对大师姐。
但是没关系。
那个没有长脑子的蠢货不是我,现在的我就是大师姐唯一的腿部挂件。
主打师姐在哪我在哪,师姐指东,我绝不向西。
加五千挥剑我真的做不到啊……
原本就有五千挥剑,我已经累劈叉了,再加我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小小地偷个懒应该没问题吧……
-3-
又出小秘境了。
大师姐又要去秘境了。
虽然知道这是女主获得装备的必备路径,但是我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这代表我又要好几个月看不到大师姐了。
我拉着大师姐的手撒娇。
「大师姐,为什么不能让其ṭù₎他师兄师姐去啊!我不想你走那么久……」
大师姐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二师兄最喜欢恶作剧,我怕他把其他门派全得罪了。」
「你三师姐见一个爱一个,我怕以后有人骂咱们宗是变态。」
「至于你四师兄……」
我不解:「四师兄人缘最好了,也不行吗?」
大师姐捂住脸:「我怕他人缘太好,把其他门派的弟子全给薅过来,咱们宗之后就是修真界的公敌。」
剩下的最后一个不用大师姐说我都知道,沉迷炼药的五师兄要是看见了稀有药材,肯定会忘记回来,搞不好秘境都锁了,他还没出来。
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大师姐的不容易。
「大师姐,辛苦你了。」
大师姐摸摸我的头:「每日都要乖乖练剑,不可偷懒,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若是进步了,我就送你个礼物。」
我伸着脖子在她手心磨蹭了一会儿:「大师姐,你早点回来。」
大师姐临走的时候一一嘱咐了个遍,一直到我的时候,大师姐大概是想把我托付给谁,但是看了一圈,又放弃了,最后塞给我一个玉牌。
「有什么事就用玉牌叫师父,师父要是不理你,你就说,他要是不管,等我回来就把桃花林里埋的酒都砸了。」
我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看着大师姐离开的背影。
潇洒,飘逸,不染尘埃。
啊……
这就是话本子里大女主的风范吗?
二师兄不解地看着我:「小师妹,你最近怎么老是黏着大师姐?」
我抬起头:「二师兄你不懂,等以后大师姐成一方大佬的时候,我就是她最重要的腿部挂件,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二师兄想了想,然后问我:「这是不是还有另一个说法?」
「什么?」
「狗腿子。」
算了,他不懂。
以后他会后悔的。
我脸上满是已经看透了命运的沧桑。
二师兄凑到了我的耳边:「五师弟最近又养了一群雏鸡,每天都用灵药养着,膘肥体壮,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我有些无语:「二师兄,你能不能不要逮着一个人祸害?」
二师兄双手抱胸,睨了我一眼。
「你就说去不去吧!」
其实我才没有和他同流合污,我就是想去看看五师兄到底给鸡喂了什么好吃的。
-4-
大师姐走的这几个月,我每一天都在想她。
日日盼,夜夜等,终于把大师姐等回来了。
果然,大师姐带了很多好东西回来,顺便还得了个元婴期排行第一的名头。
宗门荣耀大师姐此刻正将纳戒里的东西放了一桌,让我们挑选。
我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琉璃盏。
这琉璃盏虽然只能将美酒变成灵酒,但是架不住它好看啊!
这流光四溢,熠熠生辉的模样,牢牢地摄住了我的心神。
我看了周围一眼,正要开口,二师兄却先我一步拿走了。
「大师姐,要不你把这个琉璃盏给我吧?这个我拿来喝酒最合适不过了。」
我闭紧了嘴,二师兄说得没错,这宗门里就他最好酒,拿给我也不过是放在架子上浪费罢了。
我移开目光,想去看看其他的宝物。
可是心里已经有了第一选择,再看其他的,就算再好,也是将就罢了。
大师姐一把抢过了琉璃盏:「滚,你一个大男人用这个也不怕人笑话。」
她将琉璃盏放到我面前:「小师妹说了我是女主,要好好抱我大腿,那这个琉璃盏我肯定是要给她的!」
我眼睛一下就亮了,忙不迭地接过来看了又看。
但是想到二师兄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了,我依依不舍地递了出去。
「二师兄,这个还是拿给你喝酒吧。」
二师兄还没说话,大师姐又把琉璃盏给我推了回来。
「他可是把师父给我的桃花酒给拿走了,你还把这琉璃盏给他?」
二师兄笑眯了眼:「哎呀,咱们小师妹要是把琉璃盏给我了,晚上会不会回去哭鼻子啊?」
我皱了皱鼻子:「不过一个琉璃盏,我才不会哭鼻子。」
大师姐拍了二师兄一下:「好了,你别逗她了,准备一下,我可要看看你们修为进步了没,要是让我发现有人偷懒……」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瞬间散了一大半。
我也想跑,却被大师姐一把抓住了后衣领。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师姐,我真的没有偷懒。」
大师姐白了我一眼,往我怀里塞了一大把糖果。
「路过一个镇子刚好给你买的,玩去吧!」
我忙不迭地跑了,等回到房间看见怀里的糖,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师姐是最好的大师姐,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像梦里一样被人害了。
嗯?好像在梦里害大师姐的人就是我?
哼,我才不会做这样的坏事!
-5-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这样下去了。
梦里的场景随着时间逐渐散去,我依旧每天被大师姐叫着练剑,完了和二师兄去偷五师兄的实验动物来吃,然后再去三师姐那听听八卦。
日子平淡而美好。
直到一天半夜,宗门里响起了刺耳的又急促的钟声,瞬间将我从梦中叫醒。
我有些蒙,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二师兄一脚踢开门,将我从床上一把薅起来。
「别愣着了,快和我走!」
这时,我才看清他一向喜欢的白衣上满是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二师兄……这是怎么了……」
二师兄不停地望着门外,好像在确认安全一般,他一向嬉笑的脸上满是严肃。
「魔族突然进攻,师父和长老们去支援了,结果这群狗崽子调虎离山,直接攻上山门了,赶紧和我走,来不及了。」
我瞪大眼睛,几乎快消散的记忆猛地回笼。
在梦里,魔族也是半夜偷袭,大师姐带着弟子去抵抗魔族,最后大师姐以身殉阵。
那话本子上写着,她为了师弟师妹们甘愿赴死,却不想最后阵法还是开启失败了,她身受重伤,看着心爱的弟弟妹妹们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
自此,心魔已生,修为此生无法再进一步。
正是因为如此,大师姐在今后才会被虐身虐心,无法反抗。
我握紧了剑,看向二师兄:「二师兄,你先去照顾其他人,我去帮大师姐。」
二师兄一把拉住我:「你一个金丹期的修为去帮什么忙?赶紧和我走!」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任由他在身后叫我,依旧坚定不移地跑向了前线。
一路上,到处都是弟子们和魔族的尸体,有些面孔陌生,有些面孔熟悉,只是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决绝,用自己的性命守着宗门不被破。
我看到了五师兄,他同时操控着几个炉鼎,药一好就给一旁的人送去。
五师兄灰头土脸,身上全是血迹,整个人摇摇欲坠。
如此耗费灵力炼丹,不仅透支灵力,还透支神魂。
可他不敢停下,一枚丹药,关键的时候能救命。
再往前,一向爱美的三师姐正坐在一旁调息,她最爱的头发不知被谁削断了一截,看上去像狗啃的一样。
那张漂亮到让其他师兄魂牵梦萦的脸蛋,此刻也被狠狠划了一刀,皮肉外翻,血肉淋漓。
我红了眼眶,喃喃叫了一句师姐。
师姐猛地睁开眼:「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二师兄带你走吗?」
「别闹!赶紧走!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她提起剑就要站起来,却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小幺,别闹,赶紧走。」
我连忙扶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疗愈丹塞进她的嘴里。
三师姐还要叫我,我却再次走了。
终于,我看到了大师姐。
元婴第一人,到底还是和化神期差了一个境界。
此刻的大师姐被对面化神期的魔头打得无力还手,身上满是血,却还在苦苦支撑。
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6-
我找到了和书里描写一样的地方。
在树林里,有一个被隐蔽的法阵。
诛魔阵。
以一人为祭,所有魔尽将湮灭。
这是宗门一位阵法大师研究出来的,可长老们以为,一人命也是命,如何能牺牲一人救其他人?
所以这个阵便废了。
我拿剑划破手腕,明明哭得不像样子,却依旧坚定。
「我以身为祭,灭天下魔,诛魔阵,开!」
随着我的血不停流下,阵法发出光芒,红色的结界将我困在阵里,让我再也离不开。
血滴进阵里,化作血蝶飞出,一旦魔族沾上,便能瞬间化作火焰,燃烧殆尽。
我看见大师姐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却被挡在了外面。
她用力地挥剑劈着结界,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小幺,你出来!谁让你献阵的!」
「你出来!」
结界纹丝不动,大师姐却崩溃地跪在我面前,用拳头一下一下砸着结界。
「你不是说我才是女主吗?这件事该是我来做的。」
「小幺,你出来,师姐求你了,求你了……」
「你不要死……」
我摇摇头:「话本子说了,师姐开阵会失败,二师兄会死,三师姐会死,大家都会死,除了师姐。」
「我不想大家死,也不想师姐生出心魔。」
大师姐看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你明明说我才是女主,你说要抱我大腿的,你就该好好躲起来,等我们胜利的。」
「你还这么小……」
我隔着结界,将Ṫúₔ手贴在了师姐的手上。
「大师姐,我忘记说了,女配在关键时候,就是要替女主挡刀的。」
「以我一人死,换大家生,师姐,我心甘情愿。」
最后的目光里,我看见大师姐瞪大了眼睛,发出哀嚎。
「小幺!」
-7-
等我再睁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看着地上已经恢复的法阵,我有些无语,这东西还挺讲信用,说要身体就要身体,把灵魂给我剩下了。
我晃晃悠悠地飘出去。
三天了,宗门内弟子的尸体都没搬完,台阶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用力刷也还有些褐色的痕迹。
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剩下哀哀的哭泣声和沉默不语。
师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他的脸一下就白了,赶紧往我们的山头飞去。
我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比起其他地方有弟子打扫,我们常住的山头却是异常安静。
我心里有些发紧,难道我献阵还是晚了吗?
我想让师父带我一程,但是师父看不见我,不过眨眼间,他就不见了。
我叹口气,认命地自己飘过去。
等我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只见师父站在师兄师姐们面前,一脸焦急。
「小幺呢?我问你们话!」
大师姐死死地攥着剑,没了往日对师父的尊敬,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其他师兄师姐也是撇过了头,不敢看师父。
师父有些生气:「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看好师妹吗?」
「赶快去给我找,她是不是躲在哪还没出来?」
我连忙对着师父摆手:「不是的师父,你别骂他们!」
可惜师父听不见我,也看不见我。
看见师兄师姐们一动不动,师父更生气了。
「你们干什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大师姐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堆碎掉的玉牌递到师父面前。
「小师妹……以身献阵……已经……没了。」
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往下掉,声音干哑得不像样子。
三天了,我不知道师姐哭了多少次,那样亲眼看着我消散,师姐可别落下心魔。
师父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师姐手里的命牌,后退了一步。
他想向其他人求证,可没有人看他。
许是心里埋怨,许是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半晌,师父干涩的声音才响起:「以身献阵……她……」
二师兄猛地抬头看师父:「就是那个诛魔阵,小师妹用自己换了宗门的安全!」
「为什么小师妹知道那个阵的存在?」
说着,他猛地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我明明可以带她走的,为什么我没拦着她!」
「是我这个当师兄的没用!」
一下一下,丝毫不留情,脸快速红肿起来,和他的眼眶一样红。
我连忙过去抓他的胳膊,却忘记了我现在谁也触碰不到。
不是这样的,当时除了我,后山还住着一些十岁左右的娃娃。
师兄应该先转移他们的,是我自己跑过去的。
师兄没有做错啊!
要是有魔族发现那群娃娃,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师父握紧了剑,转头就飞走了,那方向,赫然是宗主的住处。
大师姐看着师父离开,什么话也没说,捧着碎得不成样子的命牌,沉默地离开。
师兄师姐们也没说话,各自离开了。
我心里隐隐有些感觉,他们的心散了。
怎么会这样呢?
我急得在原地跺脚。
我想救他们,让他们活下来,可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眼泪也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啊…țū⁼…
-8-
那天,师父一剑逼向了宗主,质问他为什么那个诛魔阵还在。
宗主已经知道了事实,他没有辩解。
站在宗主的角度,他是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以一人死,换整个宗门活。
若是没有我去起阵,宗门绝不会活下这么多弟子,甚至灭宗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当时有一名化神期的魔族在场。
师父也知道,但是他没办法接受牺牲的那个人是我。
最后,师父还是离开了。
自此后,我住的山头多了一层结界,无人上去,也无人下来。
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师父。
我是师父从乱葬岗捡回来的。
那年是饥荒年,人在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能吃下,树叶,泥土,还有……尸体。
那时,人死了,就成了其他人的粮食。
我就趴在乱葬岗边,饿得神志不清,只能迷迷糊糊看见有人站在我的身边,等着我一断气就吃了我。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将我抱起,塞给了我一颗好吃的丹药。
师父给了我能吃饱的食物,温暖的衣服,还有对我极好极好的师兄师姐。
遇见师父大概花光了我一辈子的好运。
师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于是师父除了杀魔族,就是在受伤闭关。
师父说道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是走别人走的路。
所以几个弟子几乎是放养的状态。
他好像对所有的弟子都不上心,可是那天过后,我看见师父一个人坐了很久,然后白了一缕发。
我知道,师父还是爱我们的。
他只是不善言辞,又太忙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越来越沉默。
我看见大师姐一遍又一遍地练剑,修为Ṱų⁼涨得飞快,人却越来越沉默,如同没了生气一般。
我看见二师兄几乎是泡在了酒坛里,每日醉得不省人事,逃避着整个世界。
他嘴里嘟囔着我没有用,我没有用。
我看见三师姐脸上留下了一道骇人的疤,明明可以用灵药抹去的,她却任由它长在漂亮的脸蛋上。
我看见四师兄断了所有的好友联系,脸上也再也没有了笑。
他说,认识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呢?连小师妹都救不下来。
那天,四师兄第一时间发现就翻出了他的通讯玉符,通知了所有的好友。
只是各个宗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偷袭,大家都自顾不暇。
也是因为他指挥,被偷袭后大家才快速进行了反击。
我看见五师兄不再炼丹,开始养灵兽。
他说小师妹最爱吃了,得给小师妹留着。
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我,听不见我,我还是絮絮叨叨地念着。
「大师姐,今天又超额练剑了,要注意休息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二师兄别喝了,昨天才喝了青竹,今天又喝清溪,你看五师兄的猪又养肥了,咱们去烤了呀!」
「三师姐……师姐你就不可惜你的脸吗?换给我也行啊,干吗这么暴殄天物。」
「四师兄,你的通讯玉符又叫了,你都不听听吗?」
「五师兄,你别喂了,你看看这猪壮得都可以杀了,还有那兔子,都成球了!」
「要不你还是炼丹吧,这些灵植我看了都可惜。」
「大家,别这样……」
「别让我的牺牲白费啊……」
-9-
大师姐不愧是女主,我陪着大师姐,看着她突破了化神期,又过了大乘期,直到离飞升只一步之遥。
这段时间里,师父被魔主重伤,也去了。
师父死后,大师姐找来了其他人。
「小师妹因为魔族死了,师父也因为魔族死了,这个仇不能不报。」
她看了一眼难得没有醉醺醺的二师兄:「如果你们也想报仇,就好好给我修炼,别把自己折在了魔域。」
魔族生活的地方叫魔域,那里常年都弥漫着魔气,对修真者有地理压制。
她又看向了五师兄:「你给我们准备好丹药,若是……」
她顿了一下:「这山头就交给你了,我们这一脉,也不能断了。」
五师兄抿紧了唇,他是丹修,本就不适合上战场,确实是最适合留在这里的。
那天,原本死气沉沉的山头,第一次迸发了生机。
如今时间一晃而过,大家又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地点是在我的墓前。
我当初连身体都没有留下,大师姐给我立了个衣冠冢,里面放了一些我喜欢的东西,和我碎得不成样子的命牌。
大家偶尔会来和我说说话,就像我还活着一样。
我站在墓前,看着已经不太一样的师兄师姐。
大师姐给大家倒了一杯酒:「这一去,生死有命,若是成了,咱们再一起喝酒。」
酒杯一碰,接着是一饮而尽。
五师兄给大家准备了一整个纳戒的丹药,四师兄将打听好的魔域信息细细讲给大家听。
经过商讨,几人没有分开行动,决定直直攻进去。
魔气对修真者有压制作用,待得越久,越不利,且若是潜进去还有被发现的风险。
倒不如大家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大师姐点点头:「如此,就出发吧。」
五师兄深深看了大家一眼:「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我赶紧附在大师姐腰间的玉牌上。
-10-
以大师姐为首,师兄师姐们如同一柄巨剑,直破魔域。
直到大师姐将剑放在魔主脖子旁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
我松了一口气,从玉佩里钻了出来,仔细地打量着大家身上的伤。
那魔主丝毫不怕,反而笑嘻嘻地将目光对准了我。
「有趣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人死了之后居然灵魂不灭的。」
我一惊,他能看到我?
几位师兄师姐也是脸色一变。
大师姐将剑又压进一分,划破了那魔主的脖子。
「你说什么?」
魔主眯起了眼睛:「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头上还梳着双髻,腰间还有一个琉璃盏?是你师妹?」
大师姐脸色猛地一白,拿着剑的手都一抖。
二师兄更是眼眶一红:「小幺……你在吗?」
我连忙凑过去:「二师兄,我在啊!」
这些年二师兄虽然没再酗酒,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
他始终将我的死归咎于自己的失责。
那魔主大笑:「真有意思,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们这位小师妹复活,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大师姐表情不变,眼神却紧张起来。
「什么办法?」
魔主笑得更痛快了,就好像知道大师姐会同意一样。
他眯起红色的眼睛:「你快飞升了吧?我这里有个禁术,只要你用一身修为,再找个少女的尸体,就能引魂归位,自然就能复活了。」
这是禁术!
我急得跳脚:「大师姐别信,这法术有伤天和,你会引来雷劫,身死道消的!」
魔主又看了我一眼,语气阴阳怪气。
「你们的师妹着急了呢!让你们不要这么做,真是感人。」
「她这灵魂状态很久了吧,都有些虚弱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真是一个好师妹啊,还这么年轻,可惜了。」
魔主每说一句话,师兄师姐们脸色就变了一分。
大师姐收起了剑:「书在哪?」
「大师姐!」
「大师姐!」
师兄师姐们想要阻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我的死是他们心里的痛,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摆在面前,如何能舍弃?
魔主拿出了一本破旧的羊皮卷:「那我说说条件……」
话还没说完,大师姐已经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二师兄快速一把抢过了羊皮卷。
「你们……」
魔主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大师姐抽回了剑:「难道还要和你一个魔讲道义吗?」
我也有些蒙,大师姐……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
眼看他们要走,我赶紧钻进玉佩里。
-11-
大师姐带着我们回到了宗门。
老宗主在师父走了之后就离开ƭŭ₍宗门了,说是云游,归期不定。
现在的宗主是他的关门弟子。
听到大师姐说明来意,宗主皱紧了眉头,然后拿起法宝库的钥匙,在里面找了很久。
他掏出一个绿色的玉蝉:「传闻这枚玉蝉可以让灵魂显于人前,可是修真者死后一般都是神魂俱灭,所以没人知道真假。」
宗主将玉蝉放于桌上:「若是你在,便试试吧。」
所有人退开一步,静静地等待着。
我迟疑着上前,原以为会和以前一样穿过去,没想到我竟然牢牢抓住了那玉蝉。
绿光拂过,我看见大师姐猛地掉下了泪。
「小幺……」
二师兄激动得想扑过来抱我,却摔了个狗吃屎。
我有些尴尬:「二师兄……你没事吧。」
二师兄坐在地上愣了一下,然后摸摸头,又哭又笑。
「你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三师姐和四师兄也开始抹眼泪。
我想笑,却也觉得眼眶酸涩。
「我早就在了,可是你们一直看不到我……」
我抽抽鼻子:「我一直等着二师兄你给我烤五师兄院子里的猪,你老是听不见。」
我夸张地画了个圆:「那猪都那么肥了,师兄你一点都不心动,你出家了吗?」
事实上,二师兄早就辟谷了,吃东西也是为了陪我。
可是我不这样说,二师兄的心结永远不会消。
țṻₒ二师兄从地上爬起来:「我现在就去,烤猪肉?不如再做个你最爱的红烧肉?」
我连连点头:「那必须的,再来个凉拌猪耳朵。」
我们一路走回山头,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五师兄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摸摸我Ŧûₘ的头,什么话也没问。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只是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总是在无声无息地提醒着他们。
二师兄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我却再也碰不到了。
大师姐买的衣服我也穿不了了。
就连他们想抱抱我,也做不到。
-12-
我总是担心着大师姐手中写着禁术的羊皮卷。
终于,一天夜里,我听见响动,放下玉蝉跟上了大师姐。
我看见大师姐找到了宗主,并且递过了那个羊皮卷。
我心猛地一跳。
宗主看见之后问大师姐:「你差一步就可登上大道,可想清楚了。」
大师姐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多了些坚定。
「修为没了还能再修,但是能救小师妹,就值得。」
我眼泪瞬间溢出眼眶,不是这样的,大师姐。
那场献阵,不仅是救了大家,更是打破了大师姐的宿命。
大师姐没有生出心魔,也没有陷入别人的陷阱和男主进入虐恋。
就差一步,大师姐只要飞升后就彻底摆脱了命运,她不会再被爱恋所控,不得好死。
我明明用自己的命改变了这一切,如今又要重蹈覆辙吗?
那是不是说明一旦回归,被我救下的师兄师姐也会死去?
大师姐,求求你,不要……
我抿紧了唇,对我那样好的师兄师姐,我好不容易改变命运的大师姐。
我不会让你们变得和梦中一样。
或许……我可以用另一个办法……
第二天,我找到大师姐:「师姐,师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楚楚可怜地盯着师姐,像以前想偷懒时一样撒娇。
大师姐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什么事?」
我用脚在地上打圈:「师姐你也知道,我现在魂体很虚弱了,说不定哪天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大师姐脸色微微一变,攥着剑的手也逐渐收紧。
她强颜欢笑:「别担心,师姐会想办法让你复活的。」
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师姐,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吗?你答应了要让我抱你大腿的。」
大师姐有些疑惑:「我是答应过,怎么了?」
我低下头掩去泪花,一副害羞的别扭模样。
「师姐……我想成你的剑灵,和你一起飞升。」
大师姐愣住了,她不擅长炼器,对我的话有些迟疑。
「剑灵不是天生的吗?你如何能成为?」
我反驳:「修真者本就难以留下魂体,再加上没人愿意成为剑灵,当然就没人知晓啦。」
大师姐狐疑地看着我:「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忘记了,我可是最喜欢去炼器堂玩的,当然是我去问的。」
大师姐转头就去找了炼器堂的长老。
长老点头:「确实是有这样的炼器之法,只是不太容易。」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很高兴,大师姐能顺利飞升,小师妹也能活下去,这是最好不过了。
我昂起头,故意装作得意洋洋的模样。
「没想到吧,我居然是第二个飞升的,师兄师姐你们可要加油了,不然只有我和大师姐多无聊啊。」
二师兄哑然失笑:「好好好……小师妹果然很厉害。」
我转到三师姐面前:「师姐你还是用药抹抹脸吧,这么好看的脸,我真的要心疼死了。」
三师姐虚空拍拍我的头:「小丫头,连师姐也敢调笑了。」
我一躲,躲到四师兄的背后:「嘿嘿嘿,打不着,打不着,四师兄救我!」
四师兄一把拦着三师姐:「小师妹快跑!」
我一转身,满脸愁容地看向五师兄:「别的师兄我都不担心,但是五师兄啊,你是个丹修,师妹还能等到你吗?」
五师兄瞪大了眼睛:「小师妹……」
他一向温柔,被我调笑后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词。
我嘿嘿嘿地回到大师姐身边:「果然,抱大腿还得是我。」
这片山头上,出现了少见的轻松。
成为剑灵这件事很麻烦, 但大家都十分积极。
终于,在大师姐飞升的前夕, 我成了大师姐的剑灵。
我围着剑飞来飞去:「大师姐, 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大师姐无奈苦笑。
二师兄幸灾乐祸:「师姐,看样子以后只有你一个人被她骚扰了,辛苦你了。」
我噘起嘴:「这是什么话?」
大师姐摸摸我的头:「好了, 我们要开始了。」
雷劫降下的时候,大师姐怕我受伤, 没有用剑, 硬扛了天雷。
而我……躺在剑里,慢慢消散。
但是没关系, 一切, 都结束了。
-13-
成为剑灵是一个谎言。
剑灵是灵剑生出来的,人的魂体又如何能成为。
跟着大师姐的那天,我转头去找了炼器师的长老。
我用大师姐飞升这件事交换他帮我。
一个门派能出一个飞升强者是很难很难的, 即便飞升后,余威也能给山门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
长老透支了我的魂体, 让我勉强能凝出实体。
等大师姐飞升后,她就彻底摆脱了被天道操控的命运。
师兄师姐们只会以为我和大师姐飞升了,不会再因为我的死去颓废,日后也定能走上大道。
除了以我的离开为代价。
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
我的哥哥姐姐们一直都在保护我,他们给予我最大的温暖,他们教我识字,教我修道。
我的大师姐看上去很严厉,但是她是最偏爱我的。
每每有好东西,大师姐都会偷偷给我多准备一份。
二师兄最喜欢带着我玩,好吃的好玩的,二师兄通通给我。
我的三师姐, 就像高傲的仙鹤一样, 但是她从来不许别人说我, 她还会给我最好看的衣服。
我的四师兄, 他带我去见他的每一个朋友,他牵着我的手,像是宣告什么一样。
「这是我的师妹嗷, 你们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一点, 都帮着点。」
「开玩笑,我的师妹,当然是最可爱的。」
「滚开,我师妹还这么小, 你是不是变态!」
温柔的五师兄, 每次见我吃得满嘴是油,都叹息着拿出手帕给我擦擦嘴, 然后嘱咐我:「吃这么多, 一会儿吃颗消食的丹药知不知道。」
就连不常见的师父,看见我偷懒也只是摸摸我的头:「让你师兄师姐们再多练一会儿, 不然以后怎么护得住你哦!」
他们护着我长大,如今为了他们,我甘之如饴。
天降甘霖的时候, 因为甘霖的庇护,我勉强多坚持了一会儿。
我听见了大师姐疲惫却依旧温柔的声音。
「小幺,师姐带你去天界咯!」
我模糊着回应:「好……」
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五师兄……
再见……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