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靠弹幕改变剧情

十五岁那年,楚荀章哄骗我在肩上绣下花神印。
然而关键时刻,我却看到了弹幕:【别让他绣你!!】
【可怜的三公主不知道吧,深情男二是为了让她替女主和亲才扯谎哄她。】
原来五皇妹是所谓的团宠女主,所有人都偏爱她,包括我心心念念的楚荀章。
后来,我如他所愿嫁至异国。
他却一夜白头,骑死了八匹马,也没拦下和亲队伍。

-1-
「温宁,只要你肯忍一忍,我便求娶你,好不好?」
昏暗的房间内。
我双手慌乱地抵在男子胸膛上,感觉到轻薄布料传来的热意,忍不住面色赤红。
「荀章哥哥,可我怕疼……」
「莫怕,相信我。」
见我犹如只受惊的兔子,他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越发温柔。
脑子持续空白着,我恍惚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提起银针,用烛火灼烧。
衣裳滑落,露出细腻的肩颈。
我拢着领口,尽量不露春光沟壑。
楚荀章呼吸急促了一瞬,却没做什么失礼的事,随后又恢复以往镇静的模样,打开一排排颜料盒。
他画工极好,用毛笔在我右肩涂涂抹抹,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彩莲便跃于肩上。
一声惊叹落下:「温宁,真配你。」
过程中,我忍不住战栗,只好咬紧唇瓣。
这还没完,想要使花印从血肉中长出,就得由特质的丝线绣在肌肤上。
银针穿过血肉怎么可能不疼?
可谁不知道,我不顾一切地爱着楚荀章呢。
忍一忍,再忍一忍我就能嫁给他……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前飘过一行字。
【别让他绣你!!】
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怜的三公主不知道吧,深情男二是为了让她替女主和亲才哄着她刺了一模一样的花神印。】
楚荀章已经拿起了银针,修长指尖将一方帕巾递到我面前。
「若是疼得不行了,就咬着这个。」
【啧啧啧,女主摔一下疼了他都舍得把手腕凑过去给人家咬,到女配这就只有手帕。】
【毕竟男二对女主可是深情不已。】
所以,这个女配是我?男二是荀章哥哥……?
我没有动,而是呆滞地望着半空,随后趁楚荀章没注意,撸下了他的袖子。
青年的肤色极白,虎口处的牙印晃眼。
一瞬间,我脑海中的旖旎都消散得一干二净,唯有心口疼痛得厉害。
我将衣裳披好,小声地说了句抱歉,不顾楚荀章难看至极的脸色跑开了。

-2-
侍女春翡等候在院门外。
见我匆忙上了马车,她表情诧异地道:「殿下,您不是要在这里陪着荀郎君吗。」
我抿了抿唇,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些诡异的字幕又出现了。
【女配也是惨惨,从小一块长大的侍女最后也背叛了她,投向女主阵营。】
这些话是真的吗?
我握紧拳头,语气冷硬:「回宫!」
「可是……」
春翡张了张嘴刚想劝我,就被我打断,「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回宫!」
马车嗒嗒地驶过红墙绿瓦。
楚荀章也不曾追上来。
公主皇子们都有各自的居所。
我来不及洗漱打扮,下了马车就去找五皇妹。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花园里响彻。
她穿着金凰飞仙裙,肌肤雪白,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弯起来像月牙儿。
不远处的太子和二皇子都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她看到我就飞扑了过来:
「三姐姐,快瞧,这蝴蝶像不像我今日戴的钗子。」
我点了点头,附和道:「极衬永乐妹妹,唯有你与蝴蝶钗适配。」
【这就是团宠女主吗?长得好可爱!】
【不像女配妖里妖气的。】
【可是我觉得女配也很好看欸,禁止对比女孩子的外貌。】
我无视了这些文字,上前行礼,「见过两位皇兄。」
太子和二皇子淡淡地颔首,起身便要离开,「你们女儿家玩罢,三妹,你多看顾着些永乐。」
「温宁知晓。」我小声地点了点头。
等人一走,我便把单纯的五皇妹引回屋,说是要替她梳宫外新流行的发髻。
手指穿过浓密的青丝,我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永乐妹妹,你听说过花神印记吗?」
赵永乐瞪大眼,捂着嘴惊讶道:「三姐姐,难道你也有?」
我摇头,「只是听说了一嘴。」
「是不是楚荀章那个混蛋告诉你的!」铜镜中少女表情微恼,「他太坏了,怎么能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呢。
「三姐姐,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母妃不让我对外说。」
我梳头发的动作一顿。
她不太记仇,说完了便半解下衣裳,像是炫耀玩具的小孩,指着右肩让我瞧。
「仅我生来便有哦。」
望着那朵含苞待放的彩莲,我的心不断往下沉。
那些弹幕说得是真的。
楚荀章在哄骗我。

-3-
我回到居所,含泪挥退所有下人,愤怒地砸着屋内瓷器。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偏爱她!
我捂紧嘴,才没让哭声从喉咙溢出。
我可以接受楚荀章不喜欢我,却忍受不了,他为了赵永宁置我于绝境。
要知道和亲的公主向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有破碎美感,这是可以说的吗。】
【有这张脸做什么不好,非要执迷不悟。】
【男二好像也不是没感觉,他现在正拿着女配留下的小衣不可描述呢。】
「……」
啊。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一瞬间我又恼又怒,静坐了一夜,才命人前来梳洗。
春翡与我从小一块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侍女,往日都是她近身伺候我,然而今日我却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另一个名字:
「冬翠,你来。」
春翡捧着水盆,满脸错愕,狠狠瞪了一眼恭顺候在一旁的女子。
冬翠话少,不如春翡机灵讨喜,动作却很细心。
我想了想,命她去打探消息,「问问最近可有别国使臣来访。」
「是。」
没过多久冬翠便回来了,她恭敬上前说出打探来的消息,眉目间挂着丝哀愁。
「咱和突厥部落打了败仗,据说……据说圣上有意选一位公主嫁过去安抚。」
我知道那些弹幕在随时观察着,随口说了句:「也不知父皇会选中谁。」
果然,很快又有文字飘出:
【当然是我们可怜的妹宝啦,不过最后遭罪的肯定是女配。】
【妹宝可是团宠,大家都会护着她的。】
看着这些内容,我的心不断往下沉。

-4-
九月正是秋狩的好时候。
这些时日,我不再像以前那般,得了信便往宫外跑。
父皇年纪上来后,越发喜欢狩猎,趁着热乎把众人都召集到鹿林苑。
「谁捕的猎物最多,朕的如意就赐给谁!」
闻言,众人犹如打了鸡血般,「是!」
我安静地坐在五皇妹身侧,看她兴高采烈地想要去换骑装,突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似țṻ⁺要把后背烫穿。
不是他。
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异族男子,脖颈腰间皆戴着兽牙兽骨打造的饰链,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瞧见锋利的下颚。
见我望来,他高高举起了酒杯。
而楚荀章正望着五皇妹,表情是我未曾见到的柔和专注。
我低下头抿了口果酒,压下心头涌出的酸涩。
也恰好错过了,他看向我时眼中闪过的一丝郁结。
「三皇姐,你陪我去策马嘛。
「好叫他们瞧一瞧咱女子也是不可小觑的。」
永乐换好一身橘黄色的骑装,便凑过来揽着我手撒娇。
我有些为难,却还是挨不过她的恳求。
不答应的话回头定会被刁难。
等从帐篷里换好骑装出来时,站在门口等候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永乐她先和太子殿下进猎场了。」
「阿宁。」青年眼眸微弯着唤我小名,视线却没有温度,「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我抿嘴答,侧身想走过去,却被扣住了肩。
楚荀章难得垂下眉眼低声解释,鼻尖喷出的热气洒在我脸上,「你定是气我那日的唐突了,可我只是想我们的婚事能顺利些。
「你既然不愿,我不会强行逼你的,别不理我可好?」
闻言,我看着他那张如白瓷玉的脸,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男二又开始扯大话骗女配了。】
【突厥那边崇拜神灵,使臣已经提出求娶花神转世的公主,他不急才怪。】
我努力忽视掉那些弹幕,试图去相信他,「你能猎来一只白兔,我就原谅你。」
「好。」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要求。
楚荀章将我扶上马,再骑上他那匹黑骏,往猎场内奔驰而去。
他箭术不错,遇见猎物都能一箭封喉,只是一直没遇见兔子。
见我红衣飒爽,提箭补刀的身手也利落,楚荀章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直到进了猎场深处,才发现了兔窝的痕迹。
我体力不支,便下了马在附近树下休息,等着他捕回来。
楚荀章,只要你这次不骗我,那我就原谅你……
青年很快归来。
他手里提着几只黑兔和灰兔,一脸歉意地道:「没找到白兔,这些可以吗?」
可他不知道,当他说谎时,小拇指就会下意识向里缩。
【噫,白兔明明就藏在怀里。】
【男二真宠妹宝呀,妹宝前面随口说一句想要白色的兔毛手套就记到现在。】
【他不怕女配真不理他了吗。】
【回楼上,谁不知道三公主对他死心塌地,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呗。】
我闭了闭眼,假装没看到他袖口沾上的白色毛发,避而不答:「回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楚荀章微愣了下,眉头皱起不耐烦地说了句:「温宁,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出身不如永乐,就不能学学她宽宏些。」

-5-
最在乎的痛处被血淋淋揭开。
我蓦然瞪向他,眼泪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是,在你眼里只有五皇妹是最好的,而我万般不堪!
「既如此,你还哄我做什么,为了替你的永乐去受罪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被戳中内心深处的想法,楚荀章哑然。
他抬起手,似是想为我擦去眼泪,最后又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出现一群挟刀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发起了攻势。
「不好!」
楚荀章脸色一变,揽起我的腰便跳上马。
「刺客怎么会闯进猎场来。」我没有在这种要命时刻瞎讲究,紧抓着他后背的衣裳不放。
「我们得赶紧回去告诉父皇!」
好在刺客们为了藏身,只靠一双腿追逐,一时半会追不上我们。
逃命的过程令人血液沸腾,就在我以为安全脱身之时,前方另一侧的路口突然有一声惊叫传来。
「啊——!」
楚荀章瞬间慌了神:「是永乐!」
他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下马,语气也变得生硬许多,「你先在这等着,我要去救她。」
「别,你别走。」
我摔疼了腿,内心慌乱无助地拽住他衣角,「刺客很快就会追上来了!荀章哥哥,不要丢下温宁。」
楚荀章回眸望了我一眼,提起手里的剑,将那片被我扯着的衣角斩断。
「……抱歉。」
马蹄声由远而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也跟着衣角落进尘埃,只剩下无边的刺痛。
就连一向维护五皇妹的弹幕也开始打抱不平。
【不是,男二有点过分了哈,把小公主一个人丢在这。】
【女主那有太子和男主一堆人护着呢,能出得了什么事。】
【完蛋,那群刺客追上来了。】
【公主快往西边跑,突厥王子离你很近,这是唯一的生路!】
顾不得伤悲,也顾不上多想劳什子突厥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撕开裙角草草绑住小腿上的伤口,顺着弹幕指引的方向跑。

-6-
然而跑到一半我就后悔了。
前边是个断崖,绝路一条。
此时拐弯也来不及,刺客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发出属于反派的桀桀桀笑声,面目狰狞道:
「跑啊,看你还能往哪跑。」
「也不知道皇帝老儿的闺女是啥滋味。」
我稳住心神,瞧见悬崖下边有条河流,便狠下心来,转身就跳了下去。
横竖都是死路,不如搏一搏!
水流淹没了我的身躯,我挣扎着往上爬,却因不会凫水只能四处扑腾。
就在命悬一线,一只粗壮的手臂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捞出了水面放在岸边。
我喘着气咳了两下,迷茫地望过去,瞬间被激得面色绯红。
「你!你咋什么都没穿!」
男子瞧上去十分高大,他站在水面中,只露出精壮的上身,水滴沿着古铜色肌肉线条滑落。
他挑了挑眉,说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官话:「我在这洗漱,当然不穿衣物。
「倒是你,堂堂公主殿下,金贵之身,为什么会来偷看我洗澡?」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本宫是被追杀迫不得已才跳下来的,你莫要乱说……又没什么好看的。」
他突然捧着腹大笑了两声,露出一口白牙,深邃眼眸都弯了起来,「哈哈,你承认你看了——」
我尚未来得及反驳,就被这陌生男子打横抱了起来,耳边只余呼啸的风声和刀光剑影。
是听到动静追寻到此的刺客。
他按了下我的手,漫不经心道:「公主殿下抱紧啊,摔了我可管不着。」
我将脑袋埋在他胸膛处,听到了剧烈的咚咚咚心跳声,也不知是谁的。

-7-
这人实属骁勇,十几个刺客没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就在我猜测他身份的时候,弹幕又飘了出来。
【突厥王子不愧是能跟男主打成平手的大反派。】
【男二那边终于意识到三公主可能遇险开始急了。】
我恍惚了一瞬,就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
「怎么,不舍得下来?」
我跳下地,也不扭捏,好言好语道了谢。
「今日多亏你救我,待回去我给你送礼。」
却不知湿透的衣裳紧贴着,无形勾勒出曼妙曲线。
「吾名拓跋彧。」他捡起石头上的衣裳,将最厚那条披到我身上,「你是五公主?」
陌生的气息笼罩在周围,麦草的清冽味道却不令人排斥。
我以为这人又是五皇妹的追求者,一边走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闷声道:
「那你认错人了,穿橘黄衣的才是。」
拓跋彧闻言皱起眉头,「不是说五公主是此地最美的女子吗,你们赵朝人联合起来诓骗我?!」
「啊?」
「罢了。」
他视线扫过我雪白细腻的颈间,耳尖红烫喉结上下滚动,「我入乡随俗,遵守你们这的规矩,你看了我的身子对我负责便是。」
我:「……」
倒也不必!

-8-
楚荀章带着护卫找过来时,我正在和拓跋彧大眼瞪小眼。
「你这人,好生无赖!」
「你难道想始乱终弃?」
「温宁!」
他语气焦急地走近,打量了上下,硬是挤到了我身前,隔开另一侧的拓跋彧。
「没事就好……」
【男二是瞎啦?他看不到三公主肿着的脚踝吗。】
【妹宝手上刮破了两条血痕他都紧张得要命。】
我冷淡地避开,「多谢楚世子挂念。」
谢你欺我、瞒我、弃我。
楚荀章一愣。
他从未听过我这种语气。
哪怕之前我恼了,也不会这么疏离地喊他世子。
未等他反应过来,我便上了宫人抬来的轿子。
随风摇晃的纱帘仿佛一道屏障,隔开了两方世界。
我回宫昏睡了一晚,第二天才听说父皇大发雷霆。
春翡捧来水盏,语气羡慕地道:「那些贼人真该死,竟敢让五公主受到惊吓,看陛下不把他们都千刀万剐了!」
我将受伤的小腿缩回被子,接过水盏抿了一口,沙哑的嗓音问:「……可有人来过?」
「荀郎君送来了一些礼物,可见是惦念着您呢!」
「丢出去。」
「他之前送来的物件,都送回去。」
「啊?」春翡愣住了,「可那是荀郎君……」
一旁的冬翠再也忍不住,她上前用手探了探我绯红的脸,朝春翡骂道:「主子让你做你就去!哪有这么多话!」
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殿下这是烧起来了,我去请太医。」
可惜冬翠最后还是没请来太医。
五皇妹受到惊吓晕厥,贵妃急得将所有太医都请走了。
值守的小医女替我煎了两副药,只道是:「殿下曾救过我,我也想添些绵薄之力。」
好在药效不错,我熬了几天终于缓过来。
晨光熹微,一醒来就听说了和亲的事。
即便再宠爱一个女儿,父皇还是会选择他的江山。
在突厥使臣的再三恳求(威胁)下,他同意让花神转世的公主和亲。
正当我愣神之际,五皇妹宫里的人来了。
「三公主,贵妃娘娘请您去宽慰一下我们主子。」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还没踏进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我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母妃!女儿不要嫁去那等蛮荒之地!」
走近一看,少女正伏在美妇人膝上,哭得眼睛红肿。
大约是心情不好,她见我过来也没有搭理,接着泣道:「三姐姐比我大,怎么能让我先嫁呢!父皇太偏心了!」
贵妃娘娘长相美艳,靠着这些年的宠爱保养得犹如二十年华的女子。
她涂满红蔻丹的指甲轻点了一下五皇妹额头,语气宠溺,「你呀!有母妃在呢,这般慌乱做什么。」
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池里的污泥,眼神轻蔑不紧不慢地道:
「来了便坐下罢。
「温宁啊,这些年本宫可待你不薄,永乐也是十分敬爱你这个姐姐,你不会忍心看着我们母女两地分离的,对吧?」

-9-
【来了来了,我就说不可能让妹宝去和亲。】
【按照命运安排,女配本来就该替女主去啊。】
可是,凭什么呢。
看着浮现的文字,我头一次对这所谓的命运生出了抗拒之心。
「贵妃娘娘,让五妹妹和亲是父皇的旨意,恕温宁无法为您解忧。」
砰——
她猛拍了下桌子,「圣上只说是花神转世之女,尚未指定名姓,本宫好言相劝你不听,莫非你忘了,你还有个在偏殿礼佛的母亲?!
「我的永乐乃是天之骄女,如何能去那等蛮荒之地受苦。
「若你不肯,那本宫日后只好亲自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
这便是威胁了。
赵永乐抹了抹泪,上前来挽着我胳膊,语气天真又残忍,「三姐姐,我和你不同,荀章哥哥不愿娶你,但我的心上人是愿意娶我的,你便帮帮妹妹吧……」
原来楚荀章的心意如此明显啊。
我微侧过头,瞧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不由得想起幼年她拿走我心爱之物时,也是这般的理直气壮。

-10-
从小我就知道,我不如五皇妹讨喜。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
父皇亲自给她起的名是永乐。
轮到我便是随手选的温宁。
自打我有记忆起,母妃就是疯疯癫癫ŧůₘ的模样,她恨父皇,因此也不爱我。
而贵妃觉得行四不祥,力排众议让女儿成了五公主。
我在宫里犹如一个透明人,全靠奶娘的照顾才磕磕绊绊长大。
大家对我ṭűₒ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是姐姐要多让着五妹。」
而五皇妹每年的生辰宴都要大办,她什么也不用干,所有人都十分疼爱她。
结识楚荀章是个意外。
那日是我的生辰,奶娘用废纸给我裁了个燕子风筝。
我欢喜极了,头一回不顾她的嘱咐跑出了清台宫。
然而我的动作略为笨拙,燕子风筝被风一吹就挂在了树顶。
正当我想尝试爬树把风筝摘下来的时候。
少年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捂着肚子轻笑道:「哪来的小姑娘这般野蛮。」
望着那双略微上挑的瑞凤眼,我羞得脸颊通红,提起裙摆怒骂道:
「你……登徒子!竟敢这般说本公主!」
楚荀章见惹恼了我,连忙告罪,身影矫健地替我摘下风筝。
我没问他的名姓,收了风筝便走。
傍晚,他便派人送来了一份赔礼,是一个精致的玉兔灯笼。
楚荀章不知道那天也是我的生辰。
他随手的施舍,成了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后来年岁渐长ẗúⁱ,女师傅统一给公主们授课,我和五皇妹慢慢熟悉了起来。
她被贵妃养得性子天真,十分受用我的讨好。
我借着她的势,宫里人就不会克扣我的份例。
然而五皇妹在我宫内看到什么喜爱的东西,都要想方设法拿走。
我曾拒绝过,但她只要回去哭一哭,贵妃娘娘就会将我喊过去,让我跪在地上好几个时辰什么也不说,等最后才淡淡道:
「别忘了自个儿是什么身份,永乐认你是姐姐,你才是这宫里的主子。」
从那以后,我便对赵永乐百依百顺。
楚荀章作为太子伴读时常能出入宫内。
我被忽视习惯了,他却每次都能注意到我的存在,哪怕只是笑着客套问一句:
「三公主今日可否开心?」
这时我就会磕磕绊绊地应一句:「还、还行。」
但我能看出来,楚荀章对五皇妹是不同的。
他待人处处周到,唯独时常会故意气五皇妹,又眼巴巴地去把人安抚好。
可若是其他公主皇子为难我,他也会替我出头呛回去。
他是除了奶娘外,唯一一个会护着我的人。
从那时起,我便对他情根深种,不顾声名追逐着,只求能让他多看我一眼。
可人的爱意,终究是有限的,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

-11-
贵妃没有急着让我答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给我两天好好考虑。
就连我那不理俗事的母亲,也突然出现在屋内等我。
她身影十分清瘦,犹如风中残烛,望着我的琥珀色眼眸中充满了恳求:
「宁儿,你就替永乐嫁过去吧!
「她不能去突厥和亲啊!」
「那我呢?」我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您有为我考虑吗?我才是您的女儿!」
「你就当替我回故乡看一看,好不好,算娘求你了……」
沉默片刻,我闭上眼,苦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我还了你的生恩,就不欠你的了。」
她好似只清醒了片刻,拽着我的手用力得似要折断,随后又疯疯癫癫地到处跑喊着:
「不能,不能嫁——」
我搓了搓掌心的红痕,只以为是贵妃的手段,错过了女人眼眸深处的心虚与愧疚。
接连好几日,楚荀章送来的东西都被我拒了回去。
他派人递的信也一封比一封厚。
我忙着和亲的事,并不想徒增烦恼,索性不看。
一把丢进了火盆里,任由火舌将其燃为灰烬。
可我没想到,原来楚荀章也有这般固执的一面。
姑母是皇室宗亲里年纪最大的一位,为表示敬重,她的寿宴皇子公主们基本都会到场。
今年也不例外。
众多贵女们都簇拥在赵永乐身侧,说着好话捧她。
我献完寿礼,沉默地坐在位置上。
直到婢女择菜时,手忙脚乱地打倒了酒杯。
裙摆荡开一圈波澜,领口也沾了些水渍。
「三公主恕罪!」那婢女慌乱地跪下求饶。
我还没吱声,随行在侧的春翡便上前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带我们殿下前去更衣。」
「请随奴婢来。」
绕过九曲回廊便是更衣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我又瞧见了那些无处不在的弹幕。
【三公主真是爱惨了男二,和亲前还要给他下药。】
【即便她得到了男二的身体,也得不到他的心。】
【待会儿我们善良的妹宝就会来揭穿她啦!】
我:「?」
我停下脚步,转身就走。
「本宫不想换了。」
春翡顿时急了,「殿下……荀郎君在那等您,说是有重要话说,他恳求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到此见上一面。」
「……」
我叹了口气,暼了眼更衣房的方向:「那你叫他出来说罢,不出来本宫就先走了。」

-12-
「温宁!」
楚荀章果然追了出来。
明明只是几月未见,却恍若隔世。
他拉住我的手,双眼布满红血丝,执拗地盯着我:「你为何要把东西送回来?为什么不给我回信?那都是我替你搜寻了好久的心爱之物。」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对洁ẗù⁷白的兔毛手套,「这些时日,我一直在等你……」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霜雪落在我的眉睫上,泛出冷意。
我挣脱开他的手,才发现此时听到这些话语内心竟已毫无波澜。
「楚世子,你当真知晓我喜爱什么吗?」
楚荀章脱口而出:「蝴蝶钗。」
看,他果然不知。
我微笑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关于蝴蝶的东西。」
青年愣住,似是不敢置信,「可永乐妹妹说你明明最喜欢这个。」
半晌他才接着Ţů₃开口:「无论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我知道你也想嫁给我,可温宁,我希望你能替永乐去和亲。
「我想了法子,到时候在半路安排人替你,我会亲自去接你回府,你再以表妹的身份嫁给我可好?」
他尚不知道和亲的人已经变成我。
我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让人替了永乐?」
楚荀章皱了皱眉,想也不想便答:「路途经行之苦,永乐她一个娇弱的女郎如何受得,贵妃娘娘也不会同意让她舍弃公主身份。」
原来在他心里,赵永乐受不得苦,我就能受得。
我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随手折下回廊旁的一截花枝递过去,「我可以替她去和亲,只要你自请废除世子之位,以万贯家财替我备好嫁妆,再将这截花枝养活。」
楚荀章接过,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放入袖子里,郑重地应了声好:
「温宁,你等我。」
可我也没说,那备好的嫁妆是要用来嫁他啊。
就好像他永远不明白,花无再开之日。
断了根的枝条也犹如情丝那般,不会再复生,即便能长出,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我怕被人撞见增添流言蜚语,说完便绕了个方向回去。
就在这时,我听到头顶传来一道不满的「啧」声。

-13-
来人从红墙一跃而下,腰间的兽牙碰撞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他食指屈起轻弹了下我额头,深邃眼眸中夹杂着一缕幽怨,「我一直在等你过来送礼,结果某位殿下好像已经把我抛在脑后了。」
我:「……」糟糕,好像忙忘了这回事。
「没有抛。」我捂着额头试图挽回一些颜面,「只是还没想好送你什么,毕竟你可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不能轻易草率了。」
男人轻笑,低沉的嗓音从我耳边穿过,激起阵阵战栗。
「你就是神明赐予我最好的礼物啊。」
这声呢喃太轻,我没听清,「你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拓跋彧摸了摸鼻梁,视线忽然在我脖颈处停顿住。
我以为他又像上回那般,脸颊羞红怒骂道:「无赖!」
只见他剑眉紧皱,俊美面容上浮现一丝明显的不满,「你和那厮聊了快半盏茶时间,他都没发现你衣裳湿了吗?冬日是会带走人性命的!」
拓跋彧解下狐裘披到了我身上,露出赤条条的胳膊,任由风雪吹淋。
「快回去吧,要来人了。」
我闻着那股清冽的麦草味,心中微动,「那你——」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人便消失在眼前。

-14-
回到宫里,我寻了一对金丝玉臂钏,命人将其送去突厥使臣所居住的地方。
我并不知晓拓跋彧的具体身份,但能派来敌国出使的,约莫也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
想到这,让人不由得感同身受。
接下来便是准备和亲事宜。
父皇正式下了旨意,头一回将我唤到跟前,和颜悦色地道:「乖孩子,你叫……什么来着?是容妃所出对吧。」
「温宁多谢父皇赞誉。」我俯身行礼,面上做出激动的表情。
「宁儿啊,多亏了你,朕这耳朵总算清净些了。」父皇摸了摸胡须,颇为感慨道,「自从朕有意要将小五嫁去突厥,底下的年轻臣子们一个比一个能闹腾,就连太子也对朕颇有微词。
「特别是那个姓楚的小子,天天在朝殿上舌战群儒,如今总算安静了。」
贵妃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陛下,永乐那就是个长不大的皮猴儿,留在膝下看着才能让人放心,日后给她寻个状元郎当驸马就好。」
出嫁前夕,宫里开始挂起了红绸和灯笼。
父皇注重颜面,赐下来不少随嫁之物,加上楚荀章偷偷送进来的嫁妆,我的钱匣子一瞬间丰盈了许多。
想到没有长辈在侧颇为遗憾,我便派人去请奶娘。
前几年我就放奶娘出宫去了,她家里有丈夫孩子等着团聚。
坐在铜黄镜前,我趁宫女们在外头忙活,笨拙地贴上花钿,又褪下嫁衣,用针线将那未完成的花神印亲自绣好。
过程很疼,我咬破了唇,也没喊出声。
正当我快绣好时,有人进来了。
「殿下!」
奶娘泪眼婆娑地扑在我身前,声线颤抖:「奴来……送您出嫁了。」
霎那间,我心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明明先头说要给你养老,温宁不想食言的……」
「只要您安好,奴便安心了。」
她轻轻抹去我面上的泪珠,声音柔和道:「大喜之日可不兴哭,奴来为您梳头罢。」
「好。」
奶娘拿起犀角梳为我梳直青丝,脸上的笑意却在不经意间低头时凝固住。
「这……这……」
她手指颤抖着抚过我肩上的花神印,「奴以前服侍容妃娘娘时,也曾看到过这图案,可殿下幼时明明没有……」
「你说什么?」
我停下抿口脂的动作,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好似有什么记忆碎片串联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由远到近,打断了我的思路。
「赵温宁!」
五皇妹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跑进殿内,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你个害人精,要不是为了你,荀章哥哥怎么会丢掉世子之位!」

-15-
【啊?我记得男二最后是当了国公,成为妹宝靠山之一的呀。】
Ṫū́⁼【这剧情怎么回事,女配真要去和亲了?】
【不得不说,女配这张妖艳的脸配上红嫁衣好美,我直接嘶哈嘶哈。】
我没理会那些弹幕的质疑,开口讥讽了回去:「五妹妹说笑了,若是为了我,现在坐在这出嫁的该是你才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今都要离开了,我也没必要再忍让下去。
「你——!春翡都和我说了,明明是你让荀章哥哥这样做的。」
赵永乐何时见我说话这么不客气。
她气得跺脚,扬起手掌就想打过来。
我抓住她的手,毫不客气地左右扇了回去。
这不过是我儿时承受的百分之一。
「劝你今日莫要惹我,把我惹急了,你就亲自去和亲吧。」
少女的脸颊迅速肿起,敢怒不敢言,眼眸里盛满了泪珠。
这下是彻底撕破脸了。
她也不再伪装和谐的表面,盯着我肩上的花神印冷哼道:「三姐姐不知道吗,假的就是假的,再相似也不会变成真。」
奶娘上前将她轻推出屏风外,「五公主殿下,和亲是两国大事,我家主țū́ₗ子现在要梳妆了,请您到外头等候。」
赵永乐拂袖而去。
等候许久的妆娘们方才战战兢兢上前。
等梳好妆,我戴上珠冠上了鸾车。
外边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喜乐奏响天际,有人大声喊着:「启程——」
太子带着一群兄弟姊妹候在宫门口,「祝三妹妹此路一帆风顺。」
我隔着纱帘轻轻颔首,匆匆瞥见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在其中。
是楚荀章。
他定定地看着我,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慌张地追过来,攀着车辇小声又急切道:「温宁,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截花枝我已经种下了!
「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没应声。
直至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黑点。
我才回过头,看着那高大的宫墙,无声地道别:
再见了,楚荀章。
岁岁年年,再也不复相见。

-16-
从京城到突厥有一段极长的距离。
和亲队伍通常都是走官道大路。
我为避开楚荀章,特意到了青城便开始往水路走。
顺便把胳膊往外拐的贴身宫女也留了下来。
「春翡啊,念在主仆一场,你就不必随我前去突厥了。」
春翡拎着包袱,被赶下船后哭嚎着想要追上来:
「殿下,殿下,您别不要我!
「奴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我闭着眼有些头晕,催促船夫:「开快些。」
经历一番波折后,我们总算安然无恙地到达了突厥。
这里和京城不大相同。
草长莺飞的绿地上,部落里的人们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露出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我踏下马车,望着碧蓝的天空,正要心生感慨。
许久未出现的弹幕突然飘过:【家人们谁懂啊,男二居然一夜白头了!】
【他跑死了八匹马,都没追上和亲队伍!谁也想不到三公主半途改道。】
【现在天天抱着那截枯萎的花枝睹物思人,女主去找他也不搭理。】
一夜白头?
我有些诧异。
毕竟楚荀章性子向来淡然。
只不过现如今我已经不在意了。
但谁能来告诉我,这个手戴金丝玉臂钏高大挺拔的男子,怎么长得这么像拓跋彧?!
来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宽大的肩上站着一只巨鹰。
他行了一个半屈膝礼,随后突然将我一把抱起,吓得我发出一声惊呼攀上他脖颈。
男子的琥珀色眼眸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拓跋彧微垂下头,「娘子,别来无恙。」
周围的人们也大声喊着:
「恭迎圣女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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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王室也有自己的宫殿。
喜庆的婚房内,我拆下珠冠,咬了咬唇开口问道:「你……不是王子吗?怎么变成可汗了。」
拓跋彧双手撑在妆台上,整个人将我笼罩住,他看了看铜镜,挑眉道:「我们这边讲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其中包括可敦(妻)和阏氏(妾)。
「本来呢,我是不想当这个可汗的,为了你就提前回来抢一抢。」
我有些汗颜。
「那……上一任留下来的妻室怎么办,我们赵朝的驸马可是不能纳妾的!」
「放心吧。」
他手指卷起我的发丝把玩,漫不经心的表情添了几分认真,「我对叔叔的女人不感兴趣,况且我爹娘也只有彼此,我拓跋彧愿对神明起誓,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我心尖微颤,主动去挠了挠他掌心。
拓跋彧俯身压下,蜻蜓点水般落在我唇间。
「日后所有人欺负你,报我名字便是。
「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春宵苦短,夜还漫长。

-18-
融入部落的生活比我想象得要简单。
因为所谓的圣女身份,这里的人民对我十分敬重。
一些早年的真相,也慢慢对我展开。
我的母亲容妃,曾是突厥圣女。
当年突厥和赵朝打了败仗,我的父皇一眼就看中了貌美的母亲。
可他不知道,母亲早和上一任突厥王有了婚约,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深。
突厥民风彪悍,婚前睡一起的比比皆是。
拓跋彧说:「我叔叔想把情人的女儿接回来,所以才让我们向皇帝老儿求娶花神转世之女。」
因为圣女一脉有个奇特的迹象,生来自带花神印。
可我没有。
所以……我并不是容妃的亲生女儿,再联想到她当时死活不愿意让永乐和亲突厥的态度。
我感觉父皇的头顶也有点绿。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把收集到的传闻和证据,分成两份送去赵朝,一份给父皇,一份给贵妃。
只可惜,看不到他们的反应了。
元历八年。
赵朝的兵马直指突厥,誓要一雪前耻。
更有甚者,直呼其归还三公主。
惹得拓跋彧又让我好几天腰酸腿软下不了榻。
「你是我的妻,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妻子吗?!天天盯着别人。」
我:「……」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然而这些年在我带来的种子作物帮助下,突厥的生产力也提升了许多。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弹幕,有时候也会提出一些十分优秀的点子,包括制纸制盐之类的。
赵朝注重文官轻视武将,根本打不过拓跋彧带领的队伍,很快就节节败退。
再次回到京城,昔时旧人已成了阶下囚。
父皇看见我激动大喊:「温宁,温宁!你快叫他们把朕放出来。」
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此时却满身狼狈。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几欲泪流满面,懊悔不已,「宁儿,母妃错了……母妃不该这么对你……
「你放心,容妃那个贱人,母妃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
父皇连忙补上:「对、对,永乐那孽畜根本不是朕的女儿!朕已经把她送去尼姑庵了!」
我目不斜视经过,未曾有半分反应。
一旁的拓跋彧用拨浪鼓逗弄着小女儿,「爹爹的明珠,看!这都是爹娘给你打下的江山!」
我更正他:「明明是祖产。」
窗外风摇翠竹。
今日云景好,水绿秋山明。
19.番外 1
今天是赵温宁出嫁的日子。
女子面如芙蓉,一颦一笑间美得动人心魄,尤其是那双秋水凝眸。
楚荀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看着她嫁给别人。
毕竟全京城人都知道,三公主唯独对他痴心不移。
但楚荀章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
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就能将温宁换回来。
他已经计划好了,就在青州把安排好的人换进和亲队伍,等回到京城就成亲。
就算爹娘以为她是孤女不同意,他也可以先纳温宁为妾。
楚荀章从未想过,赵温宁会不会不愿意。
于是等楚荀章策马赶到青州接人时,却只看到了她的贴身宫女。
那宫女哭哭啼啼地站在码头边,声音哀切:
「荀郎君,你来晚了,殿下她已经离开多时。
「她不要我,也不要你了。
「对她不好的,她全都不要。」
「你在欺骗本世子。」楚荀章不愿相信,他甚至忘了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国公府世子。
然而他翻遍了整座青城,也没有见到赵温宁的身影。
「不!阿宁不会弃我而去的!」
春翡怨他,「分明是你先弃了我们殿下,本该和亲的不是她!」
闻言,楚荀章好似才想起来他对温宁做过的事,气上心头猛地吐出一口血。
满头墨发竟一夜间变成缕缕银丝。
「我要把她找回来……」
楚荀章不肯休息,即使面色惨白也不肯停下, 换了一匹又一匹的骏马,想去拦下和亲队伍。
可最后马哀鸣着倒下了,他也摔断了腿,也没能再见到温宁。
是他父亲看不下眼,亲自来将他绑了回去, 「你瞧瞧你如今成什么样子!」
楚荀章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日。
他去找温宁留下的东西, 最后发现, 之前她送来的物件, 全被他随手赏给了别人。
最后只剩下那截早已枯萎的花枝。
人拥有时总是不珍惜, 直到失去了才恍然醒悟。
太子来劝他,他听不进耳。
就连往日放在心尖上疼的赵永乐到来时, 他也只是缩在屋内不说话。
「荀章哥哥。」赵永乐唤他,「你清醒些好不好, 三皇姐已经嫁给突厥可汗了,她不值得你挂念。」
赵永乐上前将他抱在怀里的那截花枝丢掉, 「你起来,我同你一块去策马。」
楚荀章却犹如疯了一般, 去抢夺那根枯枝。
他狠狠地骂了赵永乐,「都是你, 若不是因为你不肯和亲, 我根本不会失去温宁!」
赵永乐也恼了, 「明明是你自己去求三皇姐替我和亲的,怎么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是, 我是不想去,可我也没求你呀。
「你居然还为了她来怪罪我……」
两人不欢而散,反目成仇。
最后是好友来劝他, 赵朝不久后就会同突厥开战, 届时再把三公主抢回来也不迟。
楚荀章这才振作起来。
但他从未想到, 再次见面时, 他和赵温宁的地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破后,他虽然在战场上侥幸没死, 却因为跛脚沦为了乞丐。
而赵温宁彼时已成为新的皇后。
她在城外施粥, 声音依旧温婉柔和,看上去过得很好。
楚荀章早已没了当年君子如玉的模样,他垂下头, 用杂乱的头发遮掩住面孔, 从她身前经过领了份粥。
赵温宁没认出来。
楚荀章心想:还好, 她没认出我。
也不必再认了。
20.番外 2
拓跋彧去世的第二年, 我的身体也逐渐衰败。
他这一生对我百依百顺, 即便称帝也未曾想过设后宫, 是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少了相扶持之人, 好似心口缺了一角。
我强撑着垂帘听政了一些时日,直到女儿顺利登基, 方才倒下。
回光返照之际, 我又看见了多年未出现过的弹幕。
【女主女配好像不是靠我们来定义的。】
【虽然剧情已经歪得没边了,但不得不说,这也挺精彩。】
【不是说妹宝是团宠吗???她现在怎么过得这么惨!】
我的灵魂飘进方框内,只看到一本闪着金光的「书」。
「书」里写着五皇妹受尽宠爱成为团宠女主, 最后嫁给首辅的故事。
而我却在和亲路上凄惨死去,拓跋彧也没能回到故乡。
多亏了这些弹幕。
也好在,我的人生不是既定的剧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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