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春山

穿书后我为救赎忠犬男配嫁给了他。
他迟钝,冷漠,还不允许我碰他一下。
他甚至可以为了女主杀了我。
系统却坚持让我待在他身边救赎。
在全书落幕后女主终于醒悟自己爱的人是他。
他喜不自禁,破天荒买了根珠钗。
为她。
所以我同他和离,也是在这一个寻常日子。
我踮起脚宠溺拍了拍他的头,笑得很甜:「小木头,再见啦,小娘子这次是真的不会烦你了。」
我也要回家了。

-1-
「都砸了好不好?」
「我不想看到阿循和别的女人曾经在一起的痕迹。」
我刚回屋收拾完行李,出来就看到叶晚秋眼眶通红地抓着墨循的手啜泣。
他迟滞的动作顿了顿,想抬手抹去她腮边垂泪。
却在半空中停住,仓促收回。
我的夫君说:「好。」
哪怕这是我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和墨循生活了三年的家。
我视线停顿在叶晚秋抓在他的手上。
阳光明媚,晃得我失神。
「滚开!」三年前的墨循皱眉险些砍下我为他治疗的手。
此后我每次碰他,他都会死死皱眉,嫌恶盯着我。
我以为这是他的怪癖,从此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原来他不是厌恶别人,只是独特只能留给女主。
「呀!沈昭,我以为你一介粗鄙村姑,不舍得我的阿循,要收拾到天荒地老呢!」
叶晚秋笑吟吟的声音将我注意力唤回,眼中都是挑衅和嘲讽。
而墨循一声不吭地看过来,从满眼温柔重新变成我熟悉的冷漠呆滞。
没有一丝动容。
仿佛我不是和他相处三年的娘子,而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不由让我想到他在外从不许我叫他夫君,同行恨不得离我三丈远,从未同床。
想来都是为了女主守身如玉。
系统和我说:
【九天后就能将你的救赎任务彻底交给叶晚秋,到时候你的妈妈就能治愈癌症,你也能回家啦。】
罢了罢了,这木头还得遇到女主才能开花,我赶紧退位让贤算了。
我照常扬起嘴角走过去,叉着腰踮脚拍了拍墨循的头,笑得明媚:
「小木头,和离书我写好了,往后,我再也不烦你了。」
「你今后……也要天天开心些呀!」
墨循,我也要回家陪妈妈啦!

-2-
我捡回墨循时他几乎躺在乱草中奄奄一息。
那时剧情正进行到男主因为墨循吃醋,对女主虐心虐身。
叶晚秋一气之下将墨循手脚筋挑断,泄愤砍了他足足二十三刀才将他丢出门。
叫他滚出去,再也不许回来。
我磨破了肩膀才将他带回家中。
墨循醒后格外抗拒我。
包括但不限于咬我躲我,让我滚,甚至想要杀了我。
我就躲得远远的通宵熬药,趁他自己折腾到疼晕时换药。
我那时天天到五公里外的镇子上给他带我平时舍不得买的烤鸡。
就是脚磨出水泡,每日疼得我躲在被子里哭。
花了半个月我才让他相信我不会伤害他。
可墨循还是会警惕又厌恶地看向我,像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我坚持不住想要放弃时,系统说:
【我们昭昭啊,可是小太阳,石头在阴影里再冷,太阳都能照得他暖烘烘的。】
再后来,他在我精心照顾下果然卸下满身防备。
村里人都说:「小昭昭,你又领捡回来的俊俏夫君买菜啊。」
每次听到墨循脸色都会冷得吓人。
我咧开嘴赶紧摇头,「他才不是嘞,他有喜欢的人。」
不知为何,他神色就冷得更吓人了。
那天暖融融的,春日蔓草蹭在我的脚踝,我低头美滋滋去捉橘猫。
墨循突然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沈昭,你要不要嫁我?」
我一时愣住,稀里糊涂下我们成婚三年。
其实也不算整整三年。
还差……
此时,墨循别过头躲开了我的手,皱起眉头,抿了抿唇。
「明日过完我的生辰再走吧。」
顿了顿,又道:「是小姐喜欢人多热闹些。」
我尴尬放下没触碰他,悬在半空的手。
对呢。
明日过后,才算是第三年。

-3-
墨循的生辰正巧是灯节。
「阿循!我要那盏兔子花灯~」
叶晚秋生得娇俏,蹦蹦跳跳起来撒娇也赏心悦目。
与我一点也不一样,村里孩童总说:「昭昭脸圆圆的,腰也不细,撒起娇来像是要打人,可要看好你那俊俏夫君。」
可墨循长身挺俊,眼中就装得下一个她。
我跟在他们后面,手上都是叶晚秋买的东西,重得走步都踉跄,撞到了好多个人。
我一直在尴尬地弯腰,小声说对不起。
随着墨循的视线看去,那盏兔子花灯不由得让我怔住。
那盏花灯我几个月前就看中了,只是舍不得钱买。
和墨循信誓旦旦道:「等我攒够了,一定买下来天天看,要抱在怀里看腻了才行!」
他沉默片刻,面无表情说我蠢货。
差点忘了,他不喜欢幼稚的东西。
可见他毫不犹豫买下琉璃兔子灯递到叶晚秋手里时,我才明白。
他不是不喜欢这些,是不喜欢我。
好奇怪,我分明不伤心,可鼻头却是酸酸的。
感觉到莫大的疲惫。
店家似有所觉,指着我喜庆道:「公子啊,你别只惦记你这小娘子啊,身后晾着半天的丫鬟都快掉眼泪了,不然给她也买一个吧。」
一句话打破了墨循和叶晚秋之间温馨的氛围,他们一起转过头来看我。
我呼吸一窒。
墨循那双漆黑的双眼已经在漠然打量着我了。
人太多,我实在躲不开。
我一边笑一边哽咽:「什么啊,我不要,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花灯。」
「咦,那边好像有烟花,要去看看吗?晚了可就没了。」
或许是胡言乱语的话太过欲盖弥彰。
墨循皱紧了眉,似是觉得我麻烦,要朝我走来。
只是他的脚步才一动,叶晚秋就柔弱靠在了他的怀里。
「阿循,人多吵得我头痛,你带我去桥边松口气吧。」
看着他只顿了一下后,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我无措低下了头,眼前再次一片模糊。
他生辰时,我们成婚。
系统美滋滋地道:【昭昭是上天赏赐给墨循的,可以救他出阴霾,是不可多得的礼物。】
错了。
他生辰时和离,懂事不纠缠地还给女主,那才是给他最好的礼物呢。
我竟有了些许雀跃和释然。

-4-
我提东西累酸了胳膊,也实在追不上他们。
反正有我没我都一样,我才不做他们的累赘了。
于是索性放下一切,去了烤鸡摊子,准备将曾经不舍得吃的东西吃个够!
可买完还没等我下口,系统突然冒出,尖叫道:【昭昭,快跑!】
【女主触发了特殊剧情,你现在有生命危险!】
不过等它说完也晚了。
人群霎时乱了,不断四处逃窜,其中穿梭着一群黑衣蒙面的杀手。
见一个杀一个,毫不手软。
离我只有几百米远!
我想转身逃跑,却被人群推搡得寸步难行。
仓皇抬眼看去,电光火石间,正巧Ţú₋和一个杀手对视。
而他身后不远处就是墨循在安全的房顶揽着叶晚秋。
周围所有人速度放慢了般,震耳求救迅速如潮水般失声。
我只看到墨循正目光沉沉看过来,眼中有所动容。
我近乎本能的求生,仰头哀声道:「墨循,救我!」
就算不喜欢我,也看在我救你性命,精心照顾你相处三年的份儿上救我一命!
今夜过去,还有八天我就能回家了,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墨循,求你……
下一秒,呼吸几瞬便恢复常态。
人群依旧惊慌如洪流将我裹挟其中,而墨循早就揽着叶晚秋遁走不见踪影。ẗũ₆
我的夫君舍不得他的心上人有一点差池。
那杀手冷气森森,直奔我而来。

-5-
我又捡回来一个男人。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再捡回人了。
因为怕像墨循开始一样又冷又凶,还要提刀砍死我。
可,毕竟是他救了我。
那时,他一把将吓到僵硬的我拽进胡同里,让杀手失去目标,只能离开。
我鼻尖涌进极重的血腥味。
他半个身体都失力依靠而来,将头搁置在我颈侧,虚弱吐息道:
「姑娘别怕,我受了重伤,劳烦医治,事后必有重谢。」
他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床上的人忽然无意识痛哼一声,将我思绪唤回。
我赶紧用手帕一点点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
紧跟着,我全身也在隐隐作痛。
为了连夜背回他,我的肩膀和脚底的皮肤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我起身,正想忍痛给他换药时,门忽然被猛地推开。
门口处,我和墨循四目相对。
我抬起手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一步踏进,将我重重拥入怀中,用力得让我快要呼吸不过来。
我的鼻尖再次萦绕着难闻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墨循的身体紧绷得微微发抖,将头深深埋在我的脖颈间,呼吸又急又深,烫得我打了个哆嗦。
着急得像是怕丢掉什么珍贵至极的东西。
一定是错觉。
深情男配只会喜欢女主。
就像墨循只可能喜欢叶晚秋。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墨循松手,仓皇挡住他的视线,害怕他看到里面的男人。
我强行按下疲倦,努力挤出清越的笑意,扬眉安抚道:
「没事的,谁也伤不了我,我能耐可大着呢,倒是叶姑娘有没有……」
「沈昭!你什么时候能够省点心!」
我呼吸一停。
墨循仍在冷硬地质问:「我找了你一夜,你为什么要乱跑!」
「你那时就不能好好跟在我的身边吗?」
「你是总要自作主张!」
「这些年你做的蠢事还不够多吗?!」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肩头,盯着我的眉眼皆是纯粹的不解。
我被他吓得晃神,竟生出一种诡异的好笑。
可明明,当时是他抛弃我的啊。

-6-
「这些年你做的蠢事还不够多吗!」
墨循的话,如雷声般砸进我的耳中。
是成婚第一年,我将他手笨做好的丑玉簪天天都欢欢喜喜戴在头上,被村霸抢时都没撒手。
「小木头,这不一样。在乎一个人,就是要好好珍惜,没人在乎它,我在乎的!」
是为了他的生辰省吃俭用,戳得双手几十个血窟窿,偷偷替他缝制的第一套华贵服饰。
「小木头,快穿穿看!我还买了酒和菜,生辰就要开开心心的,祝墨循往后平安喜乐,天天开心呀~」
是雨夜雷雨天,我于床榻边守在他身旁,抱住他因当年被无止境关在黑暗里,恐惧到颤抖的身体。
「墨循,我在这里呢。我沈昭保证,往后没有黑暗,不会痛苦,太阳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永远灿耀如昼。」
……
而他都会面无表情地皱紧眉头。
「真蠢。」
其实我的救赎,他一点也不稀罕。
蠢货,傻子,白痴,呆子……他的奚落不计其数。
也许墨循从始至终都觉得我做的事情麻烦又幼稚。
尽管我的任务就是攻略他,可我也是人,在日复一日的打击下我也会难过疲惫啊。
尤其是在生死危机之际,墨循毫不犹豫带着叶晚秋走,留下我一个人时。
我抿紧了唇,在墨循一连串的发问中终于忍不住厌倦出声。
「那你就不要管我了!」
「昭昭,我不是……」
墨循惊诧,渐渐自己松开了手,动作僵硬,显得有些慌乱。
「咳咳……」
屋内男人不知何时醒来,虚弱抬眼看过来,暧昧的勾唇微笑。
「打扰了,你们继续?」
墨循这才注意到屋内何种景象。
他的脸色霎时冷沉下去,疑惑盯着屋中那人,良久。
「昭昭,你不听话,又捡人回来了。」

-7-
墨循眼神中的不满十分自然。
似乎我只是他的所有物,有一点违抗都罪不可赦。
我喉咙发干,解释道:「昨天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就死了。」
墨循像是想到了昨晚种种,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最后他嗓音颤抖道:
「我没及时救你,你怪我怨我。」
「可你要想清楚,他来历不明,万一在你照顾时心生妄念。」
「万一他以后在日夜相处中对你对你所谋不轨。」
「万一他想要非要把你扣在身边,不想你离开,要怎么办?!」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呼吸紊乱,瞳孔震颤,手指紧紧压在我的肩头。
墨循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将我死死抱在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赤红着眼牢牢盯着床上的人。
我头一次见墨循情绪失控,说这么多话,一时愣在原地。
而身后男人嗤地笑出声来,饶有兴趣道:
「你这么清楚,难道当初你就是这样想的?」
墨循一言不发,反而将我抱得更紧了,让我有些呼吸困难。
忽然他松开转身,冷着脸要把我从屋子里带出去。
我用尽全力挣脱开墨循甩开他的手,无奈道:
「别闹了,我们已经和离,你还是去照顾叶姑娘吧。」
墨循却身体一震,一步踏进屋里,执拗地坐在了木凳上。
任我怎么说都纹丝不动,警惕地盯着床上气定悠闲的男人。
我叹了一口气,只能当着他的面儿去替病人换药。
男人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墨循,对我笑道:「多谢姑娘相救。」
说罢,便自己起身,方便我操作。
而落在墨循视线里,他几乎是半个身子都靠在我的怀里,暧昧至极,还挑衅地看过来。
我刚揭开白布,墨循就猛地站起身,黑着脸将我扯开。
然后皱眉,再次不满地坚持看我。
我解释:「当初给你治病也是这样的。」
墨循彻底黑下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挨个蹦出字来: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不一样!」
每次我稍微靠近墨循都将我拽走。
最后甚至冷着脸坐在了我和那人之间,抿唇扭头,心安理得地等我过去。
我最后忍无可忍,将墨循赶出门外,继续给人疗伤。
他站在门口良久,手背青筋暴起,隐忍难过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我的身上。
「昭昭,骗子!」

-8-
夜晚我在屋子里打了地铺,准备等到把萧止渊养好后就赶紧离开这里。
我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今晚过去只剩下七天了!
把任务交给女主以后,我就可以回家看到健康的妈妈。
到时候谁也困不住我!
我吹灭蜡烛,很快美滋滋地睡着。
没看到在窗口树上墨循一夜都在那里守着,眼神深深地垂眸注视我。
而萧止渊靠在床头,低头抚摸着胸口包扎好的伤口若有所思,转头和墨循对视,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墨循似乎和我闹了脾气,连着五天都没见他的踪影。
就算看到了,也只是提着叶晚秋要吃的糕点和饭菜匆匆过去,始终面无表情,甚至更冷。
以前他和我赌气也是这样。
比如,没看到他受伤的伤口。
比如,对别人的关注要比他更多。
再比如,在阿婶家留宿一夜没回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刚开始我还不习惯相处了三年的人不跟在身后,这下倒是慢慢适应过来了。
日子照常,村民时常来给我送菜送鸡蛋,孩子也调皮捣蛋地喊我昭昭。
萧止渊倒是愿意听我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些话。
他始终默不作声,微笑着看我,偶尔附和几句。
我出去替萧止渊买药,回来时看到我房门大开。
在就剩下两天的时候,我的所有物品竟然都被扔了出去!
而叶晚秋只看了我一眼,就翻了个白眼进门了。
墨循站在那堆东西旁边,抬头看我,很快移开视线。
不必想,一定是墨循听女主的话毫不犹豫给扔出来的。
我攥紧了草药,鼻腔忽然酸涩,强忍泪水抬步进屋。
叶晚秋今天穿得格外好看,华色锦缎衬得她身材姣好,面容娇嫩,一定价值不菲。
可她来时没带分文,所有的钱都是墨循给的。
这些年我们都拮据过活,我甚至烧鸡都舍不得吃一口。
原来墨循一声不响地存了这么多钱,都是为了给叶晚秋留后路。
他的计划里,没有一丁点我。
更显得三年来我全心全意的救赎是一场多可笑的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眼眶却更红了,说出的话都带着哽咽:
「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叶晚秋却上下打量着我,像是有人撑腰了般,走到了萧止渊面前软声嘲笑。
「萧哥哥,你看这个村妇生起气来像不像发了霉的恶心馒头?」
萧止渊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并未说话。
原来他就是书中女主的白月光,那个笑面虎的权臣。
后来厌倦朝堂尔虞我诈,辞官回乡,虽然是背景板人物,却是女主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人。
原来那群黑衣人在追杀他。
现在剧情结束,书中人物都自由了。
那他……应该也是来找女主的吧?
我看着屋内满地狼籍。
这里是我一砖一瓦,费尽全力建造起来的,现在却没有我半分容身之地。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我感到了刺骨的难堪。
好像不属于这里的,就只有我。
我突然想通。
墨循赌气,恐怕也只是看出来叶晚秋的白月光出现在这里了。
一边冷脸,一边舍不得她受丝毫委屈。
和与我生气完全不同。
我忽然为自己这些天的自作多情感觉到有些好笑。
也果然笑了,只是低头掩盖眼眶那汪热泪,也险些掉落下来。
忽然,叶晚秋脸色羞红地再次开口:
「萧哥哥,往后……我来这间房子住,照顾你好不好?」

-9-
萧止渊笑着说,「滚出去。」
叶晚秋双眼一亮,惊喜附和道:「就是!沈昭你又脏又丑,不要碍了萧哥哥的眼。」
我呼吸更加艰难。
打算去外面那堆早就脏了的物品中挑出要带走的东西。
却听到萧止渊转头对着叶晚秋,轻笑道:
「我说的是你。」
叶晚秋生来就是团宠文女主,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宠着她,爱着她。
就算她做出天大的恶事都会有人给她兜底,称赞她性情爽朗,美好天真。
像萧止渊这种毫不留情地叫她滚,或许是她平生第一次。
叶晚秋震惊得都呆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萧哥哥,是我啊……」
萧止渊直接打断,笑意不减,却始终不曾到达眼底:
「谁?不认得了。出去后,劳烦将刚才扔出去的东西完完整整地摆放在原位。」
叶晚秋羞愤跺了跺脚,狠狠瞪了我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她自然是不可能收拾的,全交给了墨循。
我一边抽鼻子,一边将药放在床头桌上,努力向他强扯出微笑,却比哭都难看。
「多谢你替我出头,晚上我给你带烤鸡吃。」
萧止渊躺在床上仰头看过来,眸光闪了闪。
系统这时无奈道:【傻昭昭,他哪里是为你出头,小时叶晚秋曾对他死缠烂打,萧止渊只是单纯看不上她。】
【况且在你离开时,萧止渊本不想管,可她命墨循扔掉你的东西时又哭又闹,试图吸引他的注意,这才更加厌恶,帮你说话的。】
良久,他温厚的大手忽然覆了过来,替我擦去眼角垂泪。
「沈昭,想哭就哭,我有干净帕子,ŧű̂²这里没人笑话你。」
最怕有人突如其来的安慰,尤其像他这种和我几乎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我就站在那里,捧着萧止渊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掌心。
原来我的脸没有像夫子的学生说得那样大,也没有叶晚秋说的那样不堪。
萧止渊的手能够捧住我,还要多些。
我从无声流泪到低声啜泣,再到嚎啕大哭。
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这样委屈!
连一个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都能够心疼我。
墨循却像是一条永无止境,不见终点的黑暗。
连太阳见了都要退步,但我只能在系统的强迫下继续向前走。
我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在墨循三年如一日的冷漠面前保持明媚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要在墨循一次次骂我蠢货,白痴的时候假装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心酸委屈被通通埋进心底。
再继续撑着头笑眯眯引导感染他能够开心些,再开心些。
我也是被人捧在手心宠爱的姑娘!
妈妈,昭昭在这里,受尽委屈!
萧止渊只沉默着,将我拥进怀里,任我在他怀里哭泣,湿了他的衣襟。
而在我看不到的背后,墨循久久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红了眼眶。
手中拿着我要送他的生辰礼,却只敢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接近。
那时我站在田埂上回望墨循,眉梢眼角都浸了黄昏时分的光晕,背后是展翅高飞的大雁往南,露气上涌。
我弯着眼睛和唇角,对他明媚笑道:
「小木头,等你第三次生辰,我要送你最精心的礼物,我们都要得到自由!」
他那时失了神,心中陡然慌乱,几乎是下意识过来捉我空中飘飞的衣角。
衣角从他掌心滑走,只落下只玉琢展翅的雁,尖锐的边角硌得他手心生疼。
头一次,墨循那双略显呆滞木然的眼中露出别的情绪。
翻涌不断,浓稠厚重。
是疼。
只有墨循知道,这疼,还要渗到四肢百骸的骨子里。
疼得他呼吸都要屏气,再没力气迈开一步。
可他的昭昭啊,为何不肯回头奔他而来,悉心安慰他了呢?

-10-
我逐渐平歇,缓过来后仰头。
萧止渊则静静低头看着我,「哭够了?」
我红Ṱű⁰着脸点头,看着他胸口一片濡湿,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而身后的墨循也早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我本藏起来想要丢掉的玉雁。
墨循不见了踪影,叶晚秋只能自己来打扫。
她终于把所有东西物归原位后愤愤离开。
隔天叶晚秋却委屈红着眼说摆好了饭菜,想给我道歉。
我垂Ṫũ₄着头,默默掰着手指头想。
算了,反正还有一天我就能回家了,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呢。
可饭桌上……
「沈昭,你怎么不吃啊?」
叶晚秋甜腻的声音响起,又十分热情地给我夹过来点野菜。
我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桌都加了辣的菜,攥紧了筷子。
这些都是叶晚秋爱吃的。
可我对辣味严重过敏,甚至有可能要了性命。
墨循应该记得的。
我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坐在叶晚秋身旁的男人。
可他却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像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他像以前一样又与我生气了。
我的心头再次密密麻麻地泛起无力感。
我抿唇道:「叶小姐,我不能吃……」
还没等我说完,叶晚秋忽然扬声哽咽着说:
「沈昭,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非要这么斤斤计较,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她哭得那样美,梨花带雨的柔弱姿态任我看了也难免心疼。
就在我要慌忙起身去安抚她时。
墨循皱起眉,犹豫一瞬,便阴郁地朝我看来:
「昭昭,这只是一口菜。」
我顿时僵在原地。
是啊,只是一口菜,有什么不能吃的呢?
看来墨循真的忘了。
他第一次主动为我下厨也是做的辣菜。
现在想来,那应该也是叶晚秋喜欢的口味。
我为了攻略进度,不想让墨循好不容易的主动落空,最后还是强忍不适吃了一口。
可就那一口,让我高热两天两夜,险些丧命。
他第二次将我抛弃,只是为了叶晚秋的体面。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坚定开口,声音颤抖道:
「叶小姐,我吃辣过敏,这一口会要了我的命。」
「至于你的道歉,我不原谅,绝不!」
随着我一句句说出,墨循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就在我就转身跑走时,他控制不住地倏然起身。
他身前的碗筷叮叮当当地掀翻在地。
却在他堪堪跨出一步时,叶晚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她泪眼蒙眬地抬眸,哽咽道:
「阿循,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11-
萧止渊伤好了大半,在我回去时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看来已经好了大半了。
他看向我时,嘴角却一直噙着笑意,调侃道:
「我们昭昭又受人欺负了啊?」
「才没有呢!」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转身就去给他拿疗伤的药膏了。
我本来就没心没肺。
除了觉得尽心尽力为墨循付出三年不值得之外,早就把叶晚秋所作所为忘之脑后了。
萧止渊却久久看着我的背影,又失神了。
我有所察觉回头去看时,他早就移开了视线。
这时,我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墨循!
他不应该去悉心安慰叶晚秋吗?
怎么第一时间跑到我这里来了?
墨循嘴唇翕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见我冷着脸想关门,他忽然伸出一只手阻止,在他手腕处立刻夹出了一道伤痕。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捧起他伤口查看的手在空中一顿,迅速转成双手叉腰。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
「你到底要干嘛?」
他愣了愣,似乎很不习惯我用这个语气对他说话。
墨循眉目冷峭,也不吭声,只是沉默的将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伸了出来。
上面有还在渗血的划痕,有被烫出的水泡,还有那日回去寻我的入骨刀伤。
以及被叶晚秋出气打出的痕迹,有新的,也有几天前的。
有些甚至比刀伤还要深一些。
无端地,竟多了些委屈的滋味。
他低声道:「昭昭,我疼。」
墨循从前每次用这种语气我都心软成一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我以为他天性漠然,在我陪伴下终于会示弱诉求自己的委屈了。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目光在触及到他掌心那道伤口时,还是心软了。
最后一次!
反正我也快要离开了!
我妥协般指了指屋内的木凳子:「你先坐在那里,我去找药。」
墨循乖乖坐在木凳上,视线落在了床榻上。
那是我们同床共枕睡过了三年的床铺。
只是墨循讨厌别人触碰,我们常常在中间放了好多个枕头间隔开。
现在却躺着别的男人。
萧止渊似乎察觉到了墨循森冷的杀意,却径直看了回去。
还挑衅似的当着他的面儿笑着抚摸起软被。
墨循冷然中咬肌鼓起,手背青筋也在此刻凸凸暴出,杀意更加凌然。
我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蹲下身替墨循上药。
我挑开他的水泡,手指在他掌心化开药膏。
墨循杀气悄然褪去,深深看着我,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依赖和占有欲。
正细细涂抹之际。
我听到墨循干涩低哑,几近于无的声音。
他说:
「小姐让我来问你,何时才能搬出去离开这里?」

-12-
这话说出来,就连萧止渊也愣住了,更是眸色深深地看了过去。
只有墨循无知无觉,依旧面无表情地定定垂眸看着我。
他丝毫没变。
不会对我心软,也不会向我露出半分柔软的缝隙。
所谓示弱也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自以为罢了。
我对他的好,他也毫不在乎。
真好,他只喜欢叶晚秋。
任务交给她,让她救赎墨循,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心口酸酸胀胀的,却不疼了。
我朝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天我就会走啦,再也不会回来打扰你们那种。」
墨循不知道,我距离离开,就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墨循脸色变了变,似乎急切想要说什么,忽然被屋外阿婶一声嘹亮的吆喝声打断。
「昭昭!夫子要你帮忙送村里孩子回去呢。」
我应了一声,匆忙小跑出去,没看到墨循仓皇伸手却没抓到我。
萧止渊倒是悠然,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墨循,慢慢跟在了我的身后。
叶晚秋也跟着出来,嫌弃看着木门外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生怕他们弄脏了自己的衣裙。
见萧止渊出来,却能蹲下身去温柔揉了揉其中一个男孩的脸蛋。
好像喜欢极了孩子。
她一边瞥着萧止渊,一边笑道:「这么瘦,等姐姐到时候给你买糖吃。」
那男孩却皱紧了眉,从她手里费力挣脱出来。
哒哒跑过来欢欢喜喜扑进了我的怀里。
男孩继而转头好奇看向叶晚秋,「咦!昭昭姐,她就是你说得那个好看的姐姐啊?」
叶晚秋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可还没等她笑开,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真不要脸!抢了人家夫君,还要鹊占鸠巢不走,还真不知羞啊。」
童言无忌,说得叶晚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强扯出一抹笑意,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厌恶,冷嘲道:
「只有不被爱的人才是多余的那个人,阿循,你说对吧?」
墨循走到她身边,就是无声的默认,却始终看向我。
像是在……期待我的反驳。
孩子一向对恶意敏感,被吓得缩进了我的怀里。
我摸着孩子的头安抚。
「我和他已经和离了,他找到喜欢的人很好。」
萧止渊笑着挽过我的鬓发,侧眸暧昧道:
「昭昭和离最好,到时自然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她,三心二意的废物没了也不可惜。」
听到心上人为我说话,叶晚秋愤恨瞪了我一眼,红着眼眶跑回屋中。
而墨循竟迟迟没有跟上去,双眼紧紧盯向萧止渊捏着我头发的手。
阿婶意识到不对,赶紧护着孩子们,打圆场道:「小孩子懂什么?净瞎说!」
这才看到了萧止渊,孩子和阿婶眼前一亮又一亮。
她把我拉到一旁,啧啧道:「这个好看!比那个不懂人事的硬石头强多了!」
她忽然正色,「沈昭,你和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嫌弃墨循不能同你行房事,又特意捡回个相公来?」

-13-
回想到这句话,我在田埂上尴尬地看向萧止渊。
斜阳正浓。
他垂眸领着孩子,指节分明的大手被一个女孩的手牢牢握住。
眉眼温存,纵容宠溺。
前面几个孩子闹作一团,跑了起来。
还有几个不肯离开就这么跟在我的身边,一时静谧。
忽然有孩子犹豫看向我,他歉疚开口道:
「昭昭姐,前几日夫子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不该说你又壮又圆。」
我失笑敲了敲他们的脑袋,「我早就忘记啦!」
见我毫不在意,他们又开始围着我欢快起来。
被萧止渊牵着的女孩雀跃道:「昭昭姐其实一点都不胖,脸圆圆的笑起来很暖洋,最可爱了,我每次见到你都很开心。」
「昭昭姐本身就是小太阳啊!愿意帮夫子的忙,还给我们带饴糖和饼子~」
「只有昭昭姐愿意给村口那个脏脏的乞丐银钱治病,不然他就死了,前天他还哭着说要找恩人报答。」
「还有还有,那些小猫小狗也是昭昭姐治好的!我还看到他们还有小宝宝了呢,毛茸茸的好几团。」
……
不经意地,曾经积累多年的郁气在孩子们的笑声中缓缓吐出。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墨循一样漠然。
有人看到,有人受益,有人念念不忘。
好像多年的心结就这么轻易被解开了。
我以后也不用只守着墨循给予他温暖,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关注他的喜怒哀乐。
不必因为他的冷硬而失眠难过,被迫去围在他身边。
我的心渐渐轻快起来。ẗű̂₉
萧止渊始终沉默。
日落月升,又是月圆,月亮将田埂照得明亮,像是归家路。
我又想妈妈了。
也不经意地,想到了墨循。
他每次月圆之夜,情绪剧烈变动时都会发作旧疾。
以前无论有没有发作,他都会在这一天对我例外,允许我的靠近。
像是迷路的野狼在怀中温驯下来,脆弱又无助。
我摇了摇头。
现在有了叶晚秋,墨循根本不需要我了。
一片蛙鸣声中,萧止渊忽然说,「沈昭,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我愣了愣,诧异转头去看他的眼。
那里悲伤得像是夜里下了雨的湖。
开始时,他意外撞见二人之间的质问,笑话墨循爱而不自知,执着以前,又贪恋现在,真是混沌不明。
也疑惑墨循这样的木头怎么也会为旁人开窍?
他笑眼看他们纠葛实在有趣,迟迟不愿离开。
萧止渊说,「他不愿珍重,弃之如敝履,可有人视若珍宝,昭昭要离开的话,可否带上我?」
后来,随着日日相处,他果真也舍不得了,庆幸墨循感情钝而未开,才给他可趁之机。
可一想到他们曾在一起,他就嫉妒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占为己有,又怕自己太过性急。
可我只愧疚说了句,「抱歉。」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又痒又麻,还泛着细碎的疼痛。
等清晨第一缕太阳出来,我要回家了,不能耽误他。
萧止渊苦笑着摇头,「那我就留在这里等你,守着你。」
「沈昭,你以后一定会平安喜乐的。」
走到路的尽头,我抬头看去,墨循竟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
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究竟听进去多少。

-14-
墨循旧疾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
那是在斗兽场中留下控制他们的余毒,每当月圆之夜都会生不如死。
他死死咬牙,攥紧胸口,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仍然抵抗不过致命的疼痛。
他蜷缩在床上任叶晚秋怎么哄,怎么哭着抱他都没反应。
他该高兴的。
小姐将他买下来当做死士,从不用毒药控制。
他的喜怒哀乐就该只属于她。
一辈子只想着小姐,不计后果为她舍生入死,为她扫除障碍。
虽然她命人砍了二十三刀将自己赶走。
就算对他非打即骂,他也并不怨她。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应该言听计从,不计后果。
如今她终于肯好好对他了。
小姐会心疼他,关注他……多好啊。
可彼时,他脑子里却只有沈昭那张充满了担忧的脸。
他呼吸艰难,孩子似的委屈皱眉。
好疼。
昭昭,你怎么还不来哄哄我啊。
墨循近乎笃定般觉得沈昭会过来。
面对叶晚秋的关心,墨循头一次,表现出极大的抗拒。
别碰,昭昭看到会难过的。
脏了她就会不要我。
疼得快发疯的时候,墨循开始不可抑制地,疯狂地想她。
他打定了主意,等到昭昭来时他就要迫不及待告诉她。
他其实今日已经做好打算,和她一起离开。
他的昭昭去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
还要告诉她,那天要娶她是因为听到阿婆说:
「只要娶了那人,两个人就会离不开彼此了。」
他私心里,想要把太阳放在身边,谁也不准抢。
墨循猛地呕了一口血出来,叶晚秋哭着尖叫一声。
他余光看去,一时恍然。
这血色像是大婚夜的婚服。
他是不是还没说,他的昭昭嫁给他那日抬眸一笑,美得他都呆住了。
他要同她说,自己看到她和别的人在一起,嫉妒得都快要发疯。
墨循挣扎着爬起来,似哭似笑。
他才明白自己多迟钝,让昭昭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该早点同她讲的。
他那夜怕得手都在抖,彻夜不停不休,杀了所有黑衣人,只为找到她。
她每次触碰他,他都很开心。
渴望她多一点,再多一点。
无人爱他,无人怜他。
只有昭昭是他的救世菩萨。
幸好是他先一步遇到了她。
墨循迟滞推开叶晚秋,踉跄朝沈昭的住处走去,忍着喉间腥甜去找她。
幸好还不晚。
没关系,昭昭,你许是生气了怨我,换我来找你吧。
月圆高升如昼,冷清似冬雪絮絮,徒留一室空寂。
唯见天寒日暖,来煎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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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昭昭,你骗人,说好会一直陪着我。」
墨循顿了顿,委屈控诉道:「可夜里你没来。」
同时,系统在我脑海中兴奋响起:
【昭昭,还有两个时辰,天亮了你就能回家了,趁现在赶快和墨循告别。】
我看了看天边一片黑暗,又看向墨循。
墨循忽然看着我,诧异失声:「昭昭,你的身体……」
我低头去看,也呆住了。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身体竟然越发透明。
现在就算我不说,他们或许也能感受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马上要离开了。
墨循得偿所愿和心上人在一起,我最后还有什么好叮嘱他的呢?
我想了想,说:
「墨循,我其实不喜欢你。」
我静静道:「我第一次将你救回来时就很害怕,你那时候又凶又冷,我几次都害怕自己丢掉性命。」
「我为了让你信任我,磨破了脚去买烤鸡,还有要用的药材,晚上还用针挨个挑破血泡,疼得哭肿了眼睛,那段时间,我连走路都心有余悸,你却每次都将烤鸡扔得老远。」
「村霸要抢走你送我的玉簪时,我被打得遍体凌伤,回来时真的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将你送的东西保护得很好,回来你一句蠢货,我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墨循,我原以为你天性如此,其实不是,你有爱人的能力,能如视珍宝地对待叶晚秋。可我不明白……我是你的妻啊,那场花街夜游,你为什么能够毫不犹豫就把我抛下呢?」
……
随着我一句句落下,墨循的眼眶越来越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发冷。
墨循强扯出笑,无措慌乱,近乎胡言乱语道:
「昭昭,你骗我的!」
「对不起。」
他近乎笨拙地掏出玉雁,碰到我面前,磕磕巴巴道:
「昭昭, 往后……我们去……看南方大雁落脚的水乡……若你喜欢, 我们……我们再买一处院落。」
墨循在……学着爱人吗?
我没接,觉得自己这番猜测太可笑了,自嘲地摇了摇头。
然后, 我转头看向萧止渊, 「谢谢你替我出头, 对于你的感情, 实在抱歉了。」
萧止渊久久看着我, 眼角殷红, 张了张嘴, 终是无言。
我马上要走了。
最后的最后, 我对墨循也没什么怨怼。
如第一次告别一样。
我照常扬起嘴角看向他, 嗓音清越,笑得明媚:
「小木头,再不见了, 你以后要幸福啊。」
墨循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双眼猩红地看着我。
不再呆滞, 情绪头一次那样清晰可辨。
他忽然拉紧我的手腕, 将我死死抱在怀里, 试图阻止。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 只知道心里的慌乱害怕都快把他淹没了。
「昭昭, 不许走。」
「你从前说好的, 会一直在我身边。」
「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不听,一个字都不听。」
「昭昭……我只想要你啊。」
直到第一缕太阳升起,我的身影透明到彻底消失在他怀里。
只有墨循自己知道, 他在第一次拥有爱人能力的时候,永失所爱。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他的太阳却不见了。

-16-
眼前白光褪尽。
房间里饭香味混着阳光味而来,我眼前所有景物恍惚不定。
踏出一步,却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忽然一声笑意响起。
「昭昭,还愣着干嘛?快来吃饭啊。」
抬眼, 女人现在厨房里围着小熊围裙, 束着低马尾,笑意盈盈。
在视线触及她的霎时, 全部晃动陡然定格。
「妈妈!」Ŧũ̂⁹
我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泪流如注。
我回来了!
我终于回来了!
她抱住我,慈祥宠溺地叹了口气:「这孩子——」
后来,系统告诉我。
墨循为了让系统重新回到我身上, 不惜虐杀了叶晚秋。
之后彻底疯掉, 被仇家追到, 下场极其凄惨。
也因为女主死亡, 那本书的世界彻底崩坏。
听着这话, 我在商场愣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感慨。
系统笑嘻嘻地说,【昭昭, 我还给你带来个礼物, 当做这些年来委屈你的补偿。】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笑意。
「把那件衣服拿下来,适合这位女士送母亲节礼物。」
我回过神, 诧异转身。
萧止渊目光灼灼,弯了弯唇角:
「昭昭,好久不见。」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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