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妻子离婚后,我们仍然在一起生活。
身边朋友都不理解。
明明我早已厌烦妻子不修边幅、满脸怨妇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不离家呢?
嗤。
我当然盘算过的。
离婚离家,苦孩子也苦自己,何必呢?
-1-
离婚两个月。
我的生活依旧井然有序。
每天早晨,餐桌上总是会摆好热腾腾的早餐。
儿子吃完饭,背上书包。
出门前会大声和我说一句:「爸爸,我去上学啦!」
而关琴——我的前妻。
她会把儿子送到学校后再回来,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
大概就是我不需要再面对关琴像水桶一样的身材,臃肿得让我作呕。
也不需要我硬着头皮在床上花几分钟草草了事。
她不尽兴,我也屈辱。
现在没了婚姻的束缚,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轻松了,也年轻了。
就连出去应酬,都放得开了。
合作商点的陪酒公主,想搂多久就搂多久。
那些被突然查岗、被催着回家的日子,简直让我觉得恍如隔世。
说实话。
这两个月,爽透了。
-2-
和几个朋友吃饭时。
他们听说我和关琴离婚了还住在一起,满脸不可置信。
「江哥,那你离婚是图啥啊?」
「哦!我懂了!江哥这是舍不得嫂子呢!」
「要我说也是,毕竟这么多年感情在这儿,还能真离了不成。」
他们说着说着,酒杯就端到了我面前。
几个人对视一眼笑着问我:「我猜又是嫂子低头了是不是?」
这几年关琴没少跟我提离婚。
哭诉、抱怨,甚至发疯。
每次我开车把她带到民政局门口,她又低头道歉。
从儿子出生以后,一直到现在。
她反反复复了七年。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刚生完孩子。
医生也说产妇情绪波动很正常。
我想着总不能是产后抑郁吧。
就算是产后抑郁,也不能抑郁到儿子上小学吧。
朋友的话让我忍不住嗤了一声。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都三十多岁了,还当自己是黄毛小子吗。
-3-
这次离婚,其实是关琴主动提的。
晚上儿子睡着以后,她突然把离婚协议扔到我面前。
「江永良,我们离婚。」
这份协议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不知道放了三年还是五年。
每一次提离婚,她都会拿出来。
我不知道她又受了什么刺激,随口就说了句,「你想清楚了就离。」
第二天一早。
儿子背书包刚出门,她就回头提醒我,「待会儿民政局见。」
我一愣。
手里的包子差点儿没拿稳。
一直到民政局,我才发现离婚协议已经被关琴改过了。
「我要求也不多,财产一人一半。」
「公司我不要,你给我现金。儿子跟你跟我都行。」
「现在我们住的这套房子是学区房,儿子跟你就给你,儿子跟我就给我。」
第一次,我在关琴脸上看见了对离婚的笃定。
关琴说儿子跟他,她也不会给儿子改姓。
所以我没要儿子。
-4-
冷静期一个月,我就提心吊胆了一个月。
生怕关琴后悔。
这几年的日子,不说生不如死,但也让我觉得几乎窒息。
我始终想不明白是什么让关琴变成这样的。
至于离婚不离家这件事。
准确来说,是我爸妈提出来的。
听说我和关琴离婚,他们连夜买机票从三亚赶回来。
他们不知道,我和关琴连离婚证都拿到手了。
我妈把我拽进厨房,抹着眼泪。
「你离婚我不管你,那你也不能把我孙子给小琴啊。」
「今天就是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让她把小宇带走。」
我把离婚证拿出来以后,我妈闹得更凶了。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家里。
关琴把常年空着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让我对付一晚。
后来的几天。
我爸妈开始轮番给我和关琴做思想工作。
让我们离婚不离家。
我妈劝我:「Ṭů₄你就当家里请个免费保姆不行吗?家里上上下下不需要个干活的人吗?」
我听进去了。
我确实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5-
我不要儿子。
是因为关琴的确更适合带他。
从儿子出生到现在上学,基本都是关琴一个人弄的。
我只负责赚钱、给钱。
去年儿子幼儿园毕业。
关琴让我一起去参加毕业典礼。
一路上,关琴一直和我念叨着小学、面试、家委会。
我听不进去,也烦得要死。
比起我以后找个保姆带儿子,不如把儿子交给关琴。
我妈说她也能带。
我问她什么是家委会,她才支支吾吾地偃旗息鼓。
但我妈有一句话说得对。
离婚离家,的确会苦了儿子。
至于关琴为什么会同意。
说实话,我也没弄明白。
就像我没弄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让我觉得不可理喻一样。
朋友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说不定是关琴后悔了。
但因为领了离婚证,不得不低头。
-6-
关琴突然找我要钱。
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她送儿子上学回来时,我正巧准备出门。
她拦住我,说有事情要谈。
领了离婚证以后,我和关琴基本不怎么说话。
除了在儿子面前偶尔应付两句,真的就像我妈说的雇主和保姆一样。
她做饭洗衣服,我看电视刷手机。
所以她突然说有事情要谈,让我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没想到关琴给我算了笔账。
她说按照现在住家保姆的待遇,一个月差不多一万。
就算钟点工至少也要八千。
现在我们住的这套房子在协议上已经给了她,也过户了。
所以我现在住在家里要交房租,吃饭也要交伙食费。
说真的。
她大可以直接找我要钱。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我还能不给她吗?
可现在这么算来算去的,让我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我没跟她继续纠缠。
拿着车钥匙出门前,给她卡里转了九万块钱,特意备注了工资、房租、伙食费。
-7-
一连好几天,我都是在外面住的。
其实刚离婚那两个月,我也经常不回去。
但心情完全不一样。
我喊朋友出来喝酒。
见面才知道,他老婆最近在跟他闹离婚。
我刚想安慰他两句,他反而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事,闹得越大,越不想离。」
的确。
关琴闹了这么多年。
反倒是最后一次安安静静的把婚离了。
我搓了把脸,「那你老婆为什么闹啊,你惹她了?」
朋友闷了一杯酒,「还能因为什么,她想翻我手机,我没让呗。」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哥,以前嫂子翻你手机吗?」
我愣了愣。
脑子里竟然一点儿也找不出这样的画面。
「不翻……不翻吧。」
我张了张嘴,越说越迟疑。
倒不是怀疑关琴翻我手机,而是朋友说的那句「不知道有什么好查的,我又不会出轨」让我突然一阵寒栗。
-8-
关琴怀孕那年。
我的初恋余晴突然加上了我的微信。
她人在老家,过得不怎么好。
听说是辗转了不少人才打听到我的消息。
我给她转了几万块钱,她非要从老家过来,当面谢我。
我们也的确见面了。
但我没有出轨。
余晴说她和她老公已经分居了好多年,兴许她老公早在外面有了人。
我劝她别多想。
劝着劝着,她就扑进我怀里哭。
那天她情绪激动,我没办法推开。
晚上,我给她开了酒店,把她送到了房间。
我知道她想让我进去。
吃饭时,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错过了我很后悔。
是关琴的电话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有老公,我有老婆。
我不是那样的人。
后来我们偶尔微信聊天。
她说她想在这个城市留下来,总比老家小城市有机会。
我给她安排了个工作。
她总是以感谢的名义,约我出来吃饭。
我们睡的那次。
她跟我说,「你老婆真的知道你在外面有个情人,也不会离开你的。」
但我保证。
关琴肯定不会知道。
-9-
关琴电话打过来时,我和余晴刚碰面。
除了那一次。
这些年我和余晴几乎是发乎情,止于礼。
我拒绝了她想要当我情人的想法。
我承认,余晴是我年少不可得的白月光。
我们处对象时年纪都很小,当初分手也是她爸妈觉得我没文凭、没出息。
那个时候我们没人能预见未来。
我一直没和余晴说,其实她结婚那天,我偷偷去看过。
所以现在。
我也不想让余晴背负上小三的骂名。
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心意相通,偶尔见上一面。
挺好的。
余晴看到是关琴的电话,愣了愣,「你老婆电话不接吗,可能有急事。」
是的。
我没和余晴说我和关琴离婚的事情。
我不想因为我的决定而干涉到她的婚姻。
当然呢。
我暂时也没想过真的和余晴结婚。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先吃饭。」
余晴亲手做了几道我爱吃的家常菜。
她高兴地应了一声「好」,把围裙从腰间解下来,搭在椅背上,给我盛汤装饭。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
我在多年前的遗憾好像突然间就释怀了。
-10-
我到家时,门口鞋架上摆了两双破旧布鞋。
门还没推开,就听到关琴的爸妈在大声地数落着关琴。
我皱了皱眉。
走到旁边的楼梯间抽了根烟。
我和关琴结婚十几年,她爸妈基本很少过来。
每次来都是吵个不停。
关琴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
一碗夹生饭,关琴一直吃到和我结婚的那年。
她爸妈其实也没多看得上我。
只是因为关琴不受宠,我爸妈又看中关琴吃苦耐劳。
后来关琴陪着我一起创业,生意做起来了,她爸妈才高看我一眼。
儿子出生以后,关琴爸妈来的次数算是频繁了些。
但每次来不是要钱,就是诉苦再要钱。
这一次我和关琴离婚,不知道要怎么闹。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深吸了口气,才输密码开门。
我进门时,关琴正在厨房洗水果。
她爸妈坐在沙发上。
看到我,她妈蹭的一下站起来,「好女婿,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好女婿」三个字,让我一下子想起中午关琴打过来的几个电话。
关琴在厨房背对着我,整个人有些僵。
猜到关琴应该没提离婚的事,我顺着问了一句,「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11-
晚上,儿子没吃几口就回了房间。
关琴爸妈一边说儿子挑食,一边说都是关琴惯的。
一顿饭吃得我心底窝了不少火。
关琴低眉顺眼地扒拉着碗里的饭,从头到尾连口菜都没夹。
我没忍住,嗤了一声。
被关琴气笑的。
前几天她找我算账的样子还让我历历在目。
那架势和现在坐在餐桌上的她,简直是两个人。
从前每一次吵架,我就总说她,「只会窝里横。」
现在离婚了。
这点儿蛮横也还是只会用在我身上。
我把筷子放下来,盯着关琴的爸妈看,「爸妈,有什么事直说就行,拿小琴和小宇撒气干什么。」
关琴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里写满拒绝。
可关琴爸妈哪里管她,噼里啪啦就把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小舅子在老家犯浑,把人打了。
对方一口咬死要 50 万,不然就把他送进去。
关琴用脚踢了我一下。
和从前每一次一样,她不愿意让我管她家里的事。
离婚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我有肢体上的接触。
我点了点头。
「小舅子总这样也不是事儿。」
「我们帮他一次两次可以,总不能帮他一辈子,不行就送进去几天长长记性。」
-12-
这话是我说给关琴听的。
晚上关琴洗澡的时候,关琴的爸妈拉着我说个不停。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和他们说离婚的事。
我和关琴这么多年。
就算没有爱情了,还是有亲情的。
我实实在在是受够了关琴的情绪无常,但我不能否认她为这个家的付出。
而且关琴的爸妈闹起来不管不顾,真闹到公司,影响的也是我。
我安抚了下关琴爸妈的情绪。
也当着他们的面给老家的朋友打了电话,托人帮忙。
听到要不了 50 万也不用蹲局子,他们才放下心来。
我一直坐在客厅。
都睡下后,关琴出来找我。
她ƭŭ̀ⁱ低着头,「江永良,你别管我弟,我们离婚了,你不用管。」
我本来心情挺好的。
甚至已经强制自己把前几天关琴和我斤斤计较的事情忘掉。
但我没想到关琴这么不领情。
我故意问她,「那你怎么不和他们说我们离婚了?」
今天看到关琴父母时,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关琴会同意离婚不离家。
她压根就不敢和她爸妈说跟我离婚的事,也没有办法控制她爸妈会不会打着想外孙的名义过来。
说到底,是关琴离不开我。
-13-
关琴把之前我转给她的那九万块钱还给了我。
连带着这两个月的也没要。
她特意挑了儿子不在的时候和我说的。
「这九万算我还你的,还有这两个月的六万,剩下的三十五万我存了定期,等到期了还给你。」
前几天关琴爸妈打电话过来时,关琴在厨房做饭。
电话开着免提,我正好听到了。
她弟的事情解决了。
但她爸妈没说怎么解决的。
临挂Ṱū́³电话前,她爸妈嘱咐了她好几次,「就你能出去找什么工作,在家把男人孩子伺候好了才是正经事。」
我很少会赞同关琴爸妈的话。
但这一次,的确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没离婚的时候,关琴的情绪总是反反复复,我不胜其烦。
别说伺候我,能让她不要突然爆发情绪和我吵架生气就很不错了。
反倒ẗů⁾是离婚以后,她整个人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当时我爸妈劝我离婚不离家时和我说,「要么把小宇抚养权抢回来,要么就让小宇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
他们担心万一关琴二婚了,儿子会跟着改姓,喊别人叫爸。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
我们离婚分给她的钱,她都存了定期。
而且那些钱,她也只会且一定会用在儿子身上。
给儿子的,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加上现在关琴也不和我吵了,我也依旧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挺好。
我靠在沙发上,把电视声音调大。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14-
余晴最近联系我联系得频繁。
她工作得不开心,经常被同事排挤。
我很诧异。
余晴情商很高,长得也漂亮。
都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关琴的腰至少是余晴的两个粗。
当初她和我说她老公嫌弃她时,我几乎难以置信。
余晴打趣我说:「你们男人不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我去了趟余晴工作的商场。
我和余晴都是高中毕业。
后来约着一起去城里打工,就没再念书。
给她安排工作时,我托朋友在商场里安排了个门店经理。
业绩一直做得很好。
现在已经负责几个门店。
她抿着唇,幽幽怨怨:「那说到底也是在给别人打工。」
我听出来余晴的意思。
她想自己当老板了。
晚上吃饭时,余晴一个劲儿地灌我酒,给我暗示。
这几年,我和余晴越来越了解彼此。
虽然我们不是夫妻,但她永远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我的情绪和需求。
知道我介意彼此已婚,她从不提那些事。
但这次,她格外主动。
这是我和余晴睡的第二次。
我承认我对余晴不一样,至少和那些逢场作戏的一夜情不一样。
-15-
余晴的店开在闹市街的街口。
这个店面是我花了些代价,从好几个人手里抢过来的。
余晴很感激。
她打算开一家韩餐料理店,装修风格什么的都是她自己设计的。
和我说未来的规划时,眼睛里都闪着光。
顶着大太阳,她激动得像个孩子。
签完合同以后。
她坐在店里,突然问我,「要是我回去离婚,你能娶我吗?」
她问得认真。
我却被吓得一个激灵。
透过玻璃橱窗,我好像看见了关琴。
像魔怔了一样,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关琴歇斯底里发疯的画面。
我的第一想法是,关琴跟踪我。
可又很快否定这个想法。
这些年关琴最多就是打电话、打视频查我的岗。
唯一闹得比较厉害的一次,是因为儿子刚出生没多久突然发烧。
她联系不到我,自己打 120 去了医院。
我爸妈赶到以后,她跑到我的饭局上,大闹了一场。
那次说实话,挺跌面儿的。
但确实怪我。
我思考的功夫,关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而余晴一脸失望和沮丧,「对不起,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16-
那天之后,我和余晴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个问题。
她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发店面的装修进度,也亲自去韩国学习了料理。
她去韩国那段时间,我松了口气。
其实我挺怕的。
挺怕她真的跑回去离婚,又来找我结婚。
余晴和关琴不一样。
余晴敢拼敢闯,她就应该像现在这样,追求自己的梦想。
至于关琴。
我不否认她能吃苦。
当初我们刚创业,起早贪黑去进海鲜,再拉到菜市场卖。
我撑不住躲在后面睡觉时,都是她在守着摊子。
但这些年,她变了太多。
余晴不在的这些天,关琴也几乎很少在家。
早晨送儿子去上学以后就没再回来,晚上赶着吃饭前半个小时才匆匆出现。
我问儿子:「这些天是谁去接你放学的?」
「是妈妈呀。」
儿子埋头写着作业。
我怀疑他根本没听清楚我的问题,或者就是关琴教的。
吃完饭,关琴在厨房收拾碗筷。
我走进去问她:「这些天你在忙什么?」
走近后,我才闻到她身上扑鼻的油烟味。
没等她回我,我就退了出去。
就像我说的。
关琴和余晴,真的不一样。
-17-
关琴依旧是早出晚归。
好几次连晚饭的时间都没赶回来。
给我打电话让我带儿子出去吃,或者让我随便做点儿。
说实话,我很生气。
虽然我们离婚了,我不应该过问她的行踪。
但她现在已经连儿子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大概是看出我的情绪。
儿子怯生生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爸爸,妈妈和我说过了的,她最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就像爸爸从前一样。」
在儿子面前。
我和关琴从来都是恩爱的模样。
这些年的争吵、冷战,全都是背着儿子的。
这是我们的底线。
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家庭。
当时关琴和我商量,「不管多忙,晚上都要回家陪小宇吃饭。」
我同意了。
只是后来的争吵太频繁了,我只能借着应酬躲出去。
第二天再和儿子解释,「爸爸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可我忙,我能赚钱。
关琴忙,能忙什么。
难道忙着找下家,找男人不成?
-18-
关琴回来得很晚。
她的身上一股木渣子、油漆混合着汗液的味道。
我皱了皱眉。
心里的那点儿怒火熄灭了不少。
关琴这个样子,谁会要?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主动问起我:「你怎么还没睡?」
我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视遥控器:「睡不着,找个电视剧看。」
电视打开了。
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好笑自己竟然会觉得关琴这个样子能找到男人,好笑自己竟然会因为怀疑关琴找男人而心虚。
转天早晨。
我刻意观察了下关琴的穿着。
她好像瘦了些。
但穿得依旧又土又老。
我本来打算跟着去看看关琴这些天在干什么的。
但余晴的电话打了过来。
「永良,上午十点店里开业,别忘了过来捧场啊。」
我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停在十字路口。
我的确忘了。
关琴的车已经转了个弯。
想到关琴昨天晚上回来时的样子,我肯定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径直开去了余晴的新店。
-19-
店里很热闹。
中午就已经坐满了人。
有不少之前她在商场结识的朋友过来。
有人问起我和她的关系,我握着杯子,低头喝了好几口水。
直到余晴说:「算是这家店的大股东。」
我才稍稍放心下来。
我和关琴离婚的事情,只有我几个要好的兄弟知道。
就连我的秘书都不清楚。
同样的。
我和余晴的关系,我也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更何况她还是已婚。
无论是谁先越的界,都应该在外人面前避嫌。
下午我还有会要开。
吃过饭,我和余晴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却真的看到了关琴。
烈日炎炎。
她依旧穿着早晨的那身衣服,在给路过的行人一个个发着传单。
我震惊地停在原地。
先是机械地回头看向余晴的店面,脑海里想着关琴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再是快步走到关琴面前。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扯过关琴手里的传单,粗略扫了一眼。
是一家馄饨店。
下周六开业。
关琴张了张嘴,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哑。
「发传单。」
她从我手里抢过传单,一点点展平刚刚被我攥出来的褶皱。
-20-
我很少会阴阳怪气关琴。
她胖,她丑,她情绪不好。
我忍让了很多年。
可这一次,我的确是气急了。
我把她的传单扔在地上,扯着她往停车场走。
有两个小姑娘看到后,追了过来,用足了力气想把我的手松开。
「琴姐,怎么回事?」
「琴姐,你认识他吗?我现在就报警!」
呵。
报警?
「关琴,你说你认不认识我。」
我嗤了一声,松开了手。
关琴和两个小姑娘低着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我先带关琴去了趟附近的商场。
给她买了身衣服,才带她去的公司。
售货员给她挑衣服时我才发现,关琴真的瘦了。
瘦了很多。
和我们结婚前几年的时候差不多。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关琴瘦得有些营养不良。
后来生意好起来,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给她养好。
关琴换好衣服。
冷着脸站在我面前,「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看愣了神。
这身衣服还挺衬关琴的。
前几天余晴试过,不好看,不适合她。
-21-
带关琴去公司是比较临时的决定。
但也算刚好。
下午的会议很重要。
公司谈了笔单子,就差临门一脚。
对方的杨老板最看重人品,前几次聊天时还提起了关琴。
他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我和关琴白手起家,如今感情和睦,幸福美满。
他和他的太太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一起携手走过了所有的风风雨雨。
关琴和杨老板打了个照面。
去公司的路上,我和关琴说了利害关系。
「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毕竟我们有个儿子。」
「我现在赚钱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ŧŭ̀ₐ
我说得理直气壮。
关琴听了进去。
会议开得很和谐,合同也顺利签了。
晚上,我让秘书去把儿子接到了饭店。
杨老板的太太也过来一起用餐。
吃饭时。
他们看着儿子,满脸动容。
「当初太看重钱了,我太太流产后没怎么休息就陪着我继续打拼,落了病根。」
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收养了几个弃婴。
关琴偶尔会回应杨太太几句,大多围绕着孩子。
就像我说的,关琴情绪再差也只是对我。
儿子跟她,最合适不过。
-22-
晚上到家。
儿子突然说有事情要说。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把我和关琴按坐在沙发上。
「爸爸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所以我有事情想和你们谈一谈。」
听到「谈」,我没忍住低笑一声。
儿子用手抠着指甲,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说:「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离婚了。」
他的话音落下,我满脸错愕。
关琴却很平静。
儿子继续开口:「其实我们班很多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是分开的,你们不用瞒着我。」
他说我和关琴都是独立的个体。
而每一个个体都应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这种权利不应该被任何人剥夺,包括我们的儿子,也就是他。
儿子说这些话时,我的眉头频频皱起。
说实话,我不相信这些话是儿子能说出来的。
儿子说到底才七岁。
「你教他的?」
我压着怒意,把目光挪到关琴脸上。
关琴摇了摇头。
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突然就一滴滴地往下砸。
儿子扑进她怀里,「妈妈,你别哭。」
儿子向来和关琴亲。
「爸爸,不是妈妈教我的,是今天我自己去问老师的。」
他张开手挡在关琴面前,一副护着自己妈妈的样子。
-23-
我可以接受离婚不离家。
也可以接受离婚离家。
可现在。
我突然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样子的离婚了。
尤其是在儿子主动打破我们这几个月的伪装之后。
我问儿子,「那你是想和爸爸一起生活,还是想和妈妈一起生活?」
我从来不觉得我们的儿子有多聪明。
可他却说。
「爸爸,如果爷爷奶奶想我了,我就去爷爷奶奶家里住一段时间。」
「我不想让爸爸和妈妈为难。」
所以我没同意儿子的想法。
我告诉他,让他安安心心上学,快快乐乐长大。
我和妈妈都会陪着他一起。
儿子看了关琴一眼。
关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妈妈知道了,快去睡觉吧。」
儿子回房间以后。
关琴和我提出我们彻底分开。
「其实在法律意义上,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说的,你爸妈那边你去说吧。」
「至于小宇,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想法。」
直到现在。
我才静下心来认认真真观察关琴。
她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在谈及这些事情时,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24-
刚开始我以为关琴同意离婚不离家,是因为她后悔离婚了。
后来我以为关琴是因为她原生家庭的问题,被迫妥协。
现在我才明白。
关琴是在给儿子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些天虽然我们在儿子面前极力表现,但总归是疏远了些,也刻意了些。
关琴无数次和我提起过,「小宇很聪明。」
我总是随意应付着,以为是妈妈对孩子的滤镜。
更何况,拼爹拼钞票的时代,聪明不聪明的又能怎么样。
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儿子真的很聪明。
所以他自己偷偷地观察,又自己偷偷地消化。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关琴送儿子去学校。
我特意叮嘱她一会儿先回家一趟,我在家里等她。
我想和关琴谈谈。
如果关琴以后不会再情绪反反复复,不会再无休止地和我争吵。
或许我们可以复婚。
我们没有爱情,但至少还有亲情。
为了儿子。
我们都退让一步,又能怎么样呢?
我没等到关琴回来。
却等到了朋友的电话,「江哥,你和嫂子彻底分开了?」
-25-
我赶到时,朋友正远远看着。
他朝我招了招手,「我刚从余晴店里出来就看到嫂子了。」
余晴?
他怎么会认识余晴?
我盯着朋友看了很久,「你认识余晴?」
朋友一愣,干笑了一声。
他说之前去商场给小女友买礼物碰到的余晴。
后来加了微信,看到我给余晴的朋友圈点赞,就多和她聊了两句。
我勉强镇定情绪,解释了一句,「以前的高中同学。」
随即把视线挪到朋友指的那家馄饨店。
我想起那张传单,周六开业。
门店已经装修好了。
有个男人站在梯子上好像在修灯泡。
关琴仰着头,满脸紧张地看着男人,全程用手扶着梯子。
我拍了下朋友的胳膊,说了声「谢了」。
然后冲进了馄饨店。
我从来没想过关琴会对另外一个男人释放感情。
哪怕是简单的关心。
「关琴!」
「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我,关琴紧皱了下眉,大有一副我不该出现的样子。
她绕进吧台,倒了杯水,递给男人。
「张哥,辛苦了。」
「我去给你下碗馄饨吧。」
-26-
大概是看到我的出现,男人主动离开。
「没事没事,不用了,有事情你再喊我。」
「关老板,你先忙。」
关老板?
「关老板是什么意思?这个店是你开的?」
我惊讶地问出声。
我想过关琴是来帮忙的、是来打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家店是关琴开的。
关琴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时间,「那我给你下碗馄饨吧。」
她说着,人已经走进了后厨。
我站在前台,进退不得。
干脆挑了窗户边上的位置坐下。
整个店面不是很大。
比起余晴的那家店,面积、装潢、位置都差了不少。
关琴把馄饨端到我面前时,我已经里外都看了一遍。
「这些天你就是在忙这个?」
我问她。
关琴坐在我对面,「嗯」了一声。
馄饨很好吃,就是有些烫口。
我问关琴,「我在家等你半天,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
我故意卖个关子。
我不想直接告诉她,我打算和她复婚。
但我没想到,关琴摇了摇头。
甚至告诉我,「江永良,我们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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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关琴第一次见面。
就是在老家镇子上的一个馄饨店。
我们是红娘介绍的。
我爸妈村前村后打听了一个遍,告诉我,「关琴是个好姑娘。」
那时候我和余晴分手了整整一年。
余晴和我分手后,没多久就嫁了人。
为此,我意志消沉了很久。
后来我爸妈死活要我去见一见,说什么先成家再立业。
那天,我们两个就点了一碗馄饨。
关琴说自己不爱吃馄饨,但听说我喜欢吃,所以就按照我的想法,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馄饨店。
我才不爱吃馄饨。
是那个时候馄饨便宜。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喜欢吃馄饨的是关琴。
提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关琴只是微微笑了笑,「都过去了。」
什么叫都过去了?
我把筷子拍在碗上,有些着急。
我ṭû⁵都给关琴台阶下了,她还在拿乔什么呢。
关琴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想法,才主动开口。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吗?」
「因为你是第一个关心我在家里过得好不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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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
时间久了,很多细节其实我都忘了。
硬要说印象的话。
一个是那碗馄饨,一个就是关琴明明瘦得可怜但笑起来依旧阳光的脸。
关琴是家里最不受宠的那个。
我和余晴是高考失利,没考上大学。
可关琴是明明考上了很好的大学,但被她爸妈逼着出去打工赚钱。
赚来的钱又被她爸妈压榨了个干净。
「让一个被打压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学会站起来,真的很难。」
「但我遇到了你,那是我前半生最快乐的事情。」
「可是你说。」
「为什么日子明明都变好了,怎么就又变坏了呢。」
关琴握着水杯。
她的情绪很平静,但声音有些抖。
我张了张嘴,想问她为什么说日子变坏了,却怎么又问不出口。
关琴沉默了一会儿。
刚想出声,馄饨店的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
关琴也回过头。
我以为是刚刚那个男人去而复返,却没想到会是余晴。
更没想到余晴会笑着和关琴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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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余晴和关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头皮一阵发紧。
尤其是余晴直接拉开我身侧的椅子坐下时,我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
我和关琴的婚姻结束。
可以是我受不了关琴的脾气和情绪,可以是我和关琴之间的感情早已被生活磨灭。
什么样的原因都可以。
但我绝对不能接受是因为第三个人插足,或者说是让别人以为是我出轨。
但偏偏。
关琴就是这么认为的。
余晴笑着问关琴:「关老板,刚刚聊什么呢?」
关琴也一句一句回应。
「聊到我前夫的初恋。」
「喏,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的前夫。」
刚刚的聊天里,关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余晴,更没有提过初恋。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余晴的。
关琴主动解答了我的疑问。
「忘了说,我怀孕的时候就知道了。」
「余晴的照片,我在你的手机里见过。」
我终于想起来了。
关琴的变化就是从余晴出现在我的微信以后。
可关琴从来不会翻我的手机。
关琴轻笑了一声。
「那天我手机在卧室充电,突然想喝奶茶,你让我用你的手机点外卖。」
那天,余晴说她想来找我。
而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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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琴端着碗筷进了后厨。
我突然明白了这碗馄饨的意义。
当初我们是从一碗馄饨开始,现在也从一碗馄饨结束。
余晴盯着关琴的背影,突然问我。
「所以你早就离婚了却不和我说,是为什么呢?」
「要不是我偶然认识你的朋友,又偶然认识关琴。」
偶然吗。
真的是偶然吗?
我的脑子突然像炸开了一样。
我盯着余晴的脸,突然觉得很恐怖很恐怖。
「余晴,这七年你真的没骗过我吗?」
余晴愣了一瞬。
「骗了。」
「骗你说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骗你说我什么都不介意,这也算骗吗?」
余晴和我说她爱我的时候,关琴刚好出来。
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空洞。
我终于意识到那些年,她每一次歇斯底里时眼神里的情绪是怨恨和失望。
那时候我总觉得她的情绪毫无由来。
却不知道自己自作聪明了七年。
「小琴,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想过背叛我们的婚姻,你信吗?」
「而且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真的离婚,不然我就不会今天找你谈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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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琴不信。
我是真的因为她的情绪变化才崩溃。
就算像她说的。
她是痛苦了七年。
可又未尝没有把这种痛苦转移到我身上呢?
每一次争吵、每一次哭闹,我也一样在备受煎熬啊。
而且余晴误会了。
我不爱她。
我对她,不过是年少时的遗憾。
「你不爱我为什么会备受煎熬?」
「你爱关琴为什么会觉得备受煎熬?」
余晴嗤笑着质问我。
一直到关琴站在门口把门打开,「两位,要么你们出去聊。」
我看了一眼关琴。
不想在她面前和余晴纠缠,匆匆离开。
余晴也跟了出来。
后来的几天,我没再去找关琴。
家也没回。
关琴的馄饨店刚开业,生意很好。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给她添麻烦,也不想她辛苦一天回家后看到我会难过。
是的。
关琴一定是难过的。
我根本就没想过原来关琴什么都知道了。
她应该哭应该闹。
是我的问题。
所以我决定弥补她。
我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孩子也有了。
我觉得关琴会理解我并原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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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好几天时间研究该如何挽回我和关琴的婚姻。
甚至我都想到了把关琴的爸妈接过来。
可关琴实在不愿意见到自己他们。
我又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儿子当自己的说客。
可儿子听说之后,满脸的不赞同。
他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生活。」
儿子说得对。
我并没有反驳他。
而是换了个角度和他说:「可是爸爸妈妈在一起,也可以有各自的生活啊。」
儿子的脸几乎皱成一团。
他摆了摆手。
「可是这几年妈妈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爸爸,老师说了,做人不能太自私哦。」
儿子说完就往我的身后跑去。
关琴的馄饨店再忙,她都会来接儿子放学。
看到我,她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牵着儿子的手准备离开。
我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关琴摇头。
她说这七年她给了我无数次机会,也无数次在和自己作斗争。
她说:「没必要了。」
怎么会没必要呢?
难道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不重要吗?
儿子却说,「妈妈的快乐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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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琴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她爸妈。
我给他们打电话时,被他们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通。
我想去问问关琴。
在去馄饨店的路上,却被一个浑身纹身的男人拦住了路。
他拽着我。
根本没有给我挣扎的余地。
我被推进余晴的店里时,余晴的表情明显慌了。
「老……老公?」
男人几乎瞬间破口大骂。
「臭婊子!」
「你还知道老子是你男人!」
「你他妈的倒是会跑,七年才让我逮到你!」
我又惊又怕。
这些年做公司老总,哪里还有什么健身的底子。
尤其是和眼前男人一身的腱子肉对比。
「这就是你的姘头?」
「他妈的敢睡老子的女人,不要命了!」
店里的顾客不多。
有的人被吓得匆匆离开,但有的人举着手机在拍。
「不是,我没有!」
「法治社会,你现在的行为我是可以告你的!」
我壮着胆子和男人对峙。
视频一旦发出去,一定对公司有影响。
可眼前的男人根本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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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晴的店转让了。
她的男人来我的公司闹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拿着喇叭说我睡他老婆。
和余晴刚联系上那段时间……
余晴和我不止一次抱怨过她老公。
她老公家里原本挺有钱的,结果都被她老公赌光了。
出于同情和关心。
我给她转了几万块钱。
我想着用钱了事。
余晴的男人闹成这样, 不就是想要钱吗?
但我没想到他会狮子大张口。
和关琴离婚以后,Ṱũ₅我手上的流动资金不过就剩一百多万。
他张嘴就要一百万。
明明我只睡过余晴两次,两次值一百万?
男人冷笑着, 「不给钱没事儿, 那我天天来你公司闹。」
后来没办法, 我找了律师。
为了防止男人以后再来勒索, 我们签了协议。
余晴离开那天,给我发了消息。
她说,「对不起。」
好一个对不起。
时至今日, 我突然都分不清了。
分不清她从一开始就带着这样的目的来接近我, 还是真的就是被她的男人抓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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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晴离开后的第三天。
我被人堵在地下车库打了一顿。
偏偏地下车库那几天翻新, 摄像头的线路没有接上电。
我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警察问我最近得罪了谁。
我说了余晴男人的名字,警察却说我还ƭŭ₆是得拿出证据。
证据。
有证据我还找他们警察干什么?
我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主要是那方面。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我只能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我也没了再去找关琴复婚的心思。
我不知道像余晴男人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会不会再回来。
我不希望他影响到我的儿子。
而且因为这件事。
公司的口碑和效益大打折扣, 我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我爸妈也开始怪我。
说我害得他们连老家都不敢回去。
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人说三道四。
直到第三年。
余晴的男人的确再没出现, 我去了关琴的馄饨店。
馄饨店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生意很好。
暑假时间。
我推门进去时,儿子正趴在店里的空桌子上写作业。
关琴看到我, 转身进了后厨。
儿子喊了我一声,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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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琴番外。
我是怀孕六个月的时候, 看到了江永良和余晴的聊天记录。
江永良说, 余晴是自己年少不可得的爱情, 也是最初的心动和一生的遗憾。
那天之后, 我戒了奶茶。
后来,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看江永良手机的冲动。
他们聊得并不频繁。
直到余晴提出,她想和江永良见一面。
而江永良同意了。
发现江永良和余晴的事情之后,我仓皇地想要求救。
我想要离婚。
可我刚刚提出这个想法,就被我爸妈责骂了一顿。
他们没有安慰我,没有心疼我,而是怪我连一个男人都看不住。
他们又让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有孩子才能争财产。
是我忘了。
这几年他们开始对我好, 是因为江永良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我不过是他们在亲戚邻居面前炫耀的资本。
孩子出生以后,我抑郁了。
江永良说的没错。
我整整抑郁了七年。
我的身材因为吃药开始发胖。
我开始在「自己得到爱」和「儿子得到爱」之间纠结。
我还是选择了儿子。
我努力在儿子面前扮演一个好妈妈的形象。
可无数次的情绪反扑让我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我只能用闹离婚的方式宣泄我对江永良的不满。
或许我闹一闹离婚, 他就会收敛些呢。
儿子准备上小学那年,我打算出去上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路过一家馄饨店。
香味扑鼻,我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
很意外,馄饨店的老板是一位年迈的老阿姨。
她给我煮了一碗很香很香的馄饨。
后来我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时间长了, 我们熟络了起来。
她看出我的状态很差, 竟然开始教我调馄饨馅儿、包馄饨。
大概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她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
阿姨说自己很早就离婚了。
在她那个年代, 离婚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
因为她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索性背井离乡,来这儿开了个馄饨店。
她说,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 是为了自己。
离婚证到手那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拿着离婚证来找阿姨。
阿姨把我抱进怀里。
那一刻,我好像真真实实感受到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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