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和小白

我的竹马喜欢上了叛逆的女混混。
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由的人。
他因为她的一句话就翘课,又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弃考。
他开始抽烟、染发、打架、飙车。
甚至和她偷尝禁果,珠胎暗结。
他们混乱的人生我不想参与,可我那双生弟弟却想要当接盘侠。
我拎着棍子挡住他的去路。
「别人我不管,你要是敢去,我打断你的腿。」
在我的高压政策下,弟弟考上了清华,而竹马和女混混却双双退学。
后来竹马质问我为什么不肯拉他一把。
我说:「人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江序白呢?」
「他是我弟,你是谁?」

-1-
因为季听逃课,我被叫去了办公室。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季阿姨急红了眼。
「予白,你和小听关系最好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知道。
今天夏瑶来找季听了。
她说她心情不好,让季听陪她出去玩。
季听本来是犹豫的。
夏瑶一听「哼」了声。
「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别人。」
季听瞬间就像被踩了尾巴:「找谁?江序白吗?」
他把夏瑶困在角落,耳鬓厮磨:「谁都不准找,你是我的。」
夏瑶笑得花枝乱颤。
「可是被人听见了怎么办?你的小青梅不会去告状吧!」
很显然,夏瑶早就发现了我。
季听看到我皱起了眉头。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偷听别人讲话了?」
「我先Ŧūₘ到的。」
季听还想说什么,夏瑶拉了拉他的手。
「还走不走了?」
季听立马软下目光,握ŧũ̂₊紧了夏瑶的手。
离开前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江予白,不要告状,很恶心。」
其实季听不需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毕竟他的事早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2-
下课后司机过来接我们。
江序白把书包往车上一扔就要跑。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
江序白不耐烦地「啧」了声:「要你管。」
他推开我的手,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今天是我和江序白的生日。
爸爸妈妈在国外,他们给我打来视频电话:「白白,生日快乐。小白呢?」
我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十点了,可江序白还不见人影。
「不知道,我一会儿去抓他。」
妈妈听得「扑哧」一声笑。
「小白又要跟我抱怨了,不过除了你真没人能管得了他。」
江序白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现在长大了也就更加叛逆了。
其实我也管不了他。
但至少他还愿意让我几分。
装好东西背上书包,我让司机把我送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会所。
江序白在这儿,他的小弟告诉我的。
我到的时候江序白的脸色并不好看,桌上的大蛋糕没有动,只果盘上了一个又一个。
我踢了踢他的腿:「跟我回家。」
对于我的出现,江序白一点儿都不惊讶。
他虎着脸一脸不耐:「我不回。」
我用眼神询问其他人怎么了。
一个黄毛凑近我小声地说:「夏瑶答应过来给江哥庆生的,可是现在电话不接人也没见着。江哥正生气呢,说人不来他不走。」
我问江序白:「人不来你不走?」
江序白梗着脖子昂着头:「对!」
「行!」
我说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指挥人清理桌面。
「你干吗?」江序白全神戒备,好像我要怎么他一样。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摞试卷:「刷题。」
江序白气得跳脚:「你有病吧,在 KTV 刷题?」
确实有点麻烦,这灯光太闪。
「能调回正常灯吗?」
「可以可以!」
江序白更不高兴了:「谁让你们听她的?」
其他人低着头装鹌鹑。
江序白见大势已去,开始摆烂。
「谁爱刷谁刷,我不刷。」
这样吗?
「我把刘叔他们叫来了。」
江序白:「……你狠,我刷!」
就这样我们摊开试卷,一人一支笔。
其他人瞪圆了眼睛。
迎着他们的目光我问:「你们也要?」
他们连连摇头。
可是学习这个东西就怕氛围。
氛围一到,你不融入就难受。
没过多久包厢里就只剩下了「沙沙」的笔触声。
就这样,在我和江序白十七岁生日这天,他没等到他想等的人,但却化悲愤为力量怒刷了五套试卷,直到天亮。

-3-
季听因为逃课被通报批评了,还要写检讨。
三千字的检讨,这对季听而言是人生的头一遭。
但并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美好的。
季听明显地带着羞愤和难堪。
可夏瑶就不同了。
她志得意满地上台,眼中带着挑衅。
「我知道和喜欢的人逃课出去是我不对,我争取下一次听我对象的话,我相信就算在学校,他也能把我哄开心。」
这样明显的公开示爱以及跟校规校纪的对抗,在学生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学生们兴奋得「嗷嗷」叫,老师们脸色铁青。
但季听却被哄开心了。
他嘴角微扬、眼神温柔,甚至带着骄傲。
就好像在说: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女朋友。
夏瑶是懂得哄人的。
心高气傲的季听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江序白这样的狼崽子也未能幸免。
她说:「重色轻友是我不对,但你绝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嘛!这样,放学后我们一起去飙车,我可从来没坐过男生后面,你是第一个。」
江序白强压下眼中的失落:「行,小爷带你飞。」
飞是不可能飞的。
我藏了他所有的机车钥匙,又把他反锁在了卧室。
「江予白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关我?放我出去。」
我就当没听见,直接下了楼。
夏瑶还在外面,她的叫嚣声并不比江序白小。
「你凭什么不准江序白出来?」
「凭我是她姐。」
夏瑶一声冷笑:「你就是嫉妒我,是不是?季听喜欢我,江序白也喜欢我。可是怎么办?谁让你这么无趣。他们都说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人。」
我垂下眼眸。
季听和江序白是否真的说过这样的话,我不知道。
但被人当面这样说,并不好受。
「你走吧,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有本事你叫啊,今天不见到江序白我就不走了!」
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夏瑶变了脸色,捡起一块砖头砸向我。
「江予白,你贱不贱?」

-4-
我被夏瑶砸破了头。
伤口不大,却流下了血珠。
本不是多严重的事,却因为晕血让我差点倒下去。
我按住伤口,脸色苍白,正好看到急匆匆地赶来的季听。
「你没事吧?」他担心地抓住夏瑶的手。
夏瑶嘟着嘴:「你怎么才来?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季听沉着脸看向我:「江予白,谁教你仗势欺人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令人……」
「骂谁呢?嘴不想要了?」
是江序白。
他竟然跑出来了。
我沉下脸,正想着怎么处理,他已经冲到我身边将我拦腰抱起。
我不舒服地动了动。
他低吼:「闭嘴!」
……
我没说话。
但他不管。
他的脸色很不好,邪笑一声冲着季听说:「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傻逼啥样你啥样!姓季的,你是眼角膜捐给上帝了,看不到她在流血?」
知道我晕血的人不多。
其中就包括季听和江序白。
「怎么回事?」
季听在问。
我竟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担心。
可能是我耳鸣了吧。
「谁让她骂我的,我就小小地教训了她一下,哪知道她故意不躲。
「我替夏瑶跟你道歉。」
江序白「嗤」了声。
「不需要,滚!」
江序白很生气。
具体表现为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很暴躁,阴沉着脸,不吃晚饭,关门声强震天。
天将黑的时候我敲了敲他的房门。
他不理,我继续敲。
最后他咬牙切齿:「放!」
我说:「江序白,我不会每件事都干涉你。但在我这儿,你不受伤是底线。」
屋内没有回应,我也不在意。
「饭菜给你放门口了,自己吃。」
一片寂静,我正准备离开,里面传出声音,特别不耐烦:「知道了。」

-5-
季听摔断了腿。
夏瑶说的飙车最终她还是去了。
没有江序白,她还有季听。
不知道她是怎么说通季听的,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季听竟然真的去了。
听说他很厉害,用五分钟熟悉操作,然后载上夏瑶开始跑山,十分钟后他们摔在了一个弯道。
幸亏车速不快,夏瑶只有擦伤,而季听断了一条腿。
妈妈让我去医院慰问一下。
我让江序白去。
江序白一脸嫌弃:「我有病吧,看望情敌?不过我倒是准备去看看夏瑶。」
我面无表情地薅住他的衣领:「坐下,刷题,你刷出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了吗?」
江序白:「魔鬼。」
最终我还是提着果篮去了医院。
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季阿姨崩溃哭泣的声音ṱű̂₁。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了那个什么夏瑶又是旷课又是飙车,接下来你还要怎么样?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成绩吗?你知道你倒退成什么样子了吗?你还想不想读大学了?」
季听却很不耐烦:「我心里有数,不用你们管。夏瑶到底在哪个病房,我要去看她。」
「到现在你还想着她?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
「什么叫她把我害成这样了?是我自己骑车摔的,又不是她让我摔的。」
「那还不是她撺掇你去的?自从你遇到她就没什么好事,以前你跟白白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们……」
「提她干什么?」季听烦躁地出声打断,「你说我就说我,提她干什么?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儿我转身离开。
身后的季听猛地抬眼,正好看到我的背影,他眼神复杂ẗų₋,欲言又止,但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把果篮放在护士站,离开了医院。
其实季听说得没错。
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说到底不过就是比邻而居的熟人罢了。
只不过在夏瑶出现之前我们都不是这样认为的。

-6-
我是从小被人羡慕着长大的。
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两个男孩儿,一个顽劣、一个高冷,唯独对我服服帖帖。
江序白不用多说,我们血脉相连,是彼此的至亲。
不管他怎么不耐烦我,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
至于季听,他主打陪伴,那种润物细无声的陪伴。
就像小学时分班。
大人们有征求我们的意见,要不要三个人在一个班。
江序白第一个不答应,他说他绝对不要跟我在一起读书。
「江予白太烦人了,她老管我。」
季听没发言。
但最后我跟他都被分在了一班。
我以为是巧合,还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说「运气真好」。
最后还是妈妈告诉我的。
说是季听自己的要求。
「我要跟妹妹一起,我怕别的小朋友欺负她。」
从那时候开始我和季听就没分开过。
他每天等我上学。
每次放学都会站在我旁边等我收拾好东西。
然后提起我的书包一起回家。
我们一起写作业,他很聪明,总是能在我不明白的时候点醒我。
他说:「没有我,你这个大学准备怎么考?」
我很疑惑:「为什么会没有你?」
季听很开心,把我的头发揉乱:「对,有我。」
我们约好了去同一个城市,上同一所大学。
可是季听食言了。
因为夏瑶的出现。

-7-
夏瑶叛逆张扬,且明显漂亮。
她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找事。
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她在翻墙出校的时候偶遇了江序白,然后两人同时被抓,结下了不解之缘。
转校过来的第二天,她撬了天台的锁跑上去抽烟,被我和季听发现。
那一天夏瑶信誓旦旦说要追到季听。
季听却不为所动,甚至还在记过单上写下了夏瑶的名字。
本来我没有在意。
可是后来我发现那一页写着夏瑶名字的记过单被季听撕掉了。
从那一天起,夏瑶开始明目张胆地追求季听。
季听很烦,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喊她滚。
所有人都说夏瑶是自不量力。
但只有我知道,季听早就动摇了。
他开始频繁地走神,在夏瑶没有按时地来找他的时候。
每当看到夏瑶和别的男生打打闹闹,他就会沉下脸转身就走。
但走几步又会慢下来,等着夏瑶发现他,来追他。
季听的反常让我心慌。
我问他:「你喜欢夏瑶吗?」
季听冷嗤一声:「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又高又急,就好像被人说中了心事。
直到那一天,夏瑶手捧一束花站在教学楼下。
她大喊季听的名字。
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
所有人涌出了教室围观,听到消息的老师也在赶来的路上。
季听阴沉着脸坐在原地。
也就不到一分钟,他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拽住他:「你不能去。」
这样明目张胆的早恋,是要记过的。
夏瑶会影响你,会耽误你。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去。
可是季听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甩开了我的手。
我再次拉住他:「季听,你别去。」
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不用你管。」
「季听,我求你了。」
「滚开!」
我三次祈求、三次挽留,最终没有拦住他。
他冲下了楼,在老师赶来之前拉着夏瑶的手跑了。

-8-
我在三楼守株待兔,没多久就等到了江序白。
他戴着口罩,猫着腰,鬼鬼祟祟的。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是来偷人的吗?」
一瞬间江序白就好像炸了毛的猫。
「你有病啊,吓死我了。」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只准你来看季听,就不准我来看夏瑶?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我不说话,仍由他咆哮。
等他跳完脚我问他:「试卷做几张了?」
江序白沉默,眼神飘忽。
我叹了口气:「今天晚上的火锅没有了。」
「凭什么?」
「凭家里的生活费在我手上。」
「无耻!!」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季听的腿断了。」
江序白一脸茫然:「你是告诉我可以撬墙脚的意思吗?」
我摇头:「我是告诉你,原本该断腿的是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序白目视前方:「啊,都到坐轮椅的程度了?那确实挺惊喜的。」
「什么轮椅?」
他朝前面努了努嘴。
我抬眼一看,季听就在不远处,坐着轮椅,面无表情。

-9-
那一天我最终没有跟季听说一句话,只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而过。
挺微妙的感觉。
原本我们亲密得好像没有距离,可现在却成了点头之交。
这中间也不过短短的三个月。
因为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对江序白的学习抓得更紧。
原本他是不服管的。
可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比如今天,难得的周末,我原本想让他多睡一会儿,结果九点过去看,人不见了。
我的眼线告诉我,他在网吧。
我直接杀了过去。
却没想到夏瑶也在。
她戴着耳机坐在江序白旁边,不是跟他击个掌,就是娇嗔地给他一拳。
江序白明显地很受用。
我走过去扯下他的耳机。
他看到是我,「啧」了声。
我自顾自地开始念题,然后问他正确答案,他忙里偷闲告诉我一个。
对的就过,错的重来。
江序白明显地已经习惯,但夏瑶却不高兴地垮了脸。
「江予白,你是不是有病!我们在玩游戏,你念什么题?贱不贱?」
「嘭!」
江序白猛地起身,一脚踹在椅子上。
他阴沉着脸问夏瑶:「你骂谁呢?」
夏瑶被吓得白了脸,但很快又恼羞成怒地红了。
「江序白你干吗?我是跟你一头儿的!你朝我凶什么?」
江序白扯了扯嘴角:「不需要!」
夏瑶明显地也上了火,直接把耳机甩在桌上。
「行,你有种,我就不该来找你。」
看着夏瑶的背影,江序白烦躁地「操」了声,拉起我就走。
「你傻逼吗?别人骂你不知道还嘴?」
我好笑地看着他。
「知道了,下次会的。」
「还有下次?」
「没有了!」

-10-
因为摔断了腿,季听不得不暂时休学。
听说他家里给他请了家教,让他在家里学习。
但不准他和夏瑶见面。
季听能忍吗?
不知道。
但夏瑶是肯定不行的。
那一天我放学的时候就看到她鬼鬼祟祟地进了小区。
等到晚上就听说她把季听偷了出去。
想找到她和季听不难,可最后季家却放任了。
「那孩子跟着了魔似的,他跟他妈说,如果要强行把他们分开就再断一条腿。你季阿姨也是没办法,眼睛都快哭瞎了。」
电话里妈妈叹了口气:「白白,你没事吧!」
从季听和夏瑶纠缠到现在,第一次有人这样问我。
这让我有些委屈。
其实我不太好。
那天我扔下面子挽留季听,其实我很难堪。
夏瑶每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其实我不高兴。
季听为了夏瑶不管不顾,放弃自己,其实我很难过。
还要江序白,他竟然喜欢夏瑶,其实我很生气。
但最后我还是对妈妈说:「我没事的,季听以后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了,但我会管好江序白的,您放心。」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考前江序白难得地有点紧张。
我对他说:「江序白,考来我们班吧?」
「干吗?」
「我一个人害怕。」
江序白不耐烦地「啧」了声:「麻烦。」
「我尽量,没考上去你可不准哭!」
「好!」
我们学校有机制,每次考试结束都有一次换班,成绩好的可以挤掉成绩差的。
这是压力,也是动力。
江序白以前是不屑一顾的。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答应我。
拿到试卷,我全部看了一遍,松了口气,我给江序白划的重点几乎都囊括了。
他应该没问题。
两天的考试结束。
大家松了口气之余都聊起了八卦。
其中最热门的就是季听弃考。
季听没有参加考试。
即使他腿摔断了也是能考的,但他放弃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夏瑶呗,听说她也没考。」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好羡慕,这就是爱情啊!」
「爱情就是逃学、弃考、飙车?共同进步的我见过不少,这共同退步的倒是头一遭。」
……
我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收拾好东西和江序白一起回了家。
半夜的时候我被他急匆匆的脚步声吵醒。
「你去哪儿?」
江序白脸色不好,脚步不停。
「不用你管,老实睡觉。」
站在楼梯口,看着外面静谧的夜,我突然有些慌。
「你知道夏瑶住哪儿吗?
「你知不知道夏瑶住在哪儿?」
……
我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终于确定了夏瑶的住址。
那个地方很偏,很暗。
幽深的巷子就像能吞噬人一样。
我是在一条死胡同找到江序白的。
我取下围巾按在他的肚子上,那里豁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涌。
「别怕,小白你别怕,我报警了,还有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怎么来了?」
「你闭嘴!」
江序白却闷笑一声:「这么凶?」
他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就像小时候,父母不在家,我们躺在一张床上,他害怕却不说,非要捏着我的耳垂才能睡着。
「别怕,抖什么?我没事!」
我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害怕地哽咽着出声。
「大白,对不起,我错了!」

-11-
夏瑶惹那群小混混时嚣张跋扈,又是摔酒瓶又是掀桌子。
可当那群小混混找上她,她却兜不住了。
她给江序白打电话,让江序白救她。
江序白去了。
可当江序白挡住那些人,她却带着季听跑了。
「我能怎么办?季听的腿才刚有点好转,那种情况下我们也帮不上忙。再说了捅江序白的是那群人,你冲我摆什么脸色?你让开,我要去看江序白,你凭什么拦着我?」
我把目光转向季听。
「你也觉得你们没错?」
季听难堪地垂下眼眸。
「江序白的事我们很抱歉,可是……」
「可是?」我冷笑一声打断他,「说一句对不起就那么难吗?你们自己惹的事自己兜着,兜不住就自己受着,凭什么把别人拉进去?季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我及时地赶过去,江序白会死的,你知道吗?」
季听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
夏瑶却对我怒目而视。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都想好了,等我们逃出去就报警,江序白只要撑一会儿就行了。就算没有你也不会出事!再说了,这是我跟江序白的事,他都没有说什么,你装什么圣母在世?恶心!」
我气得浑身发抖。
「滚,你们都给我滚!」
「你……」
季听一把拉住夏瑶:「别说了!」
「予白,我们今天不是过来吵架的,我们只是想见见江序白,不然我们也不安心。」
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你们就别安心,你们凭什么安心?
就像你们说的,捅江序白的不是你们,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江序白面前。至于其他人,我会报警处理。」
「不行!」
夏瑶突然尖声地打断我:「你不能报警。你要是报警了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这才是夏瑶的心里话吧。
这才是他们过来的目的吧。
什么逃出去就报警,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想管江序白。
如果我没有出现,江序白是真的会死。
这让我再次后怕,牙关打战,不寒而栗。
「你们真是我见过最自私恶心的人!」
他们求我不要报警。
他们说反正江序白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
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多可笑。
惹是生非者牵连了受害人,到头来却帮着加害者求情。
而夏瑶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问题。
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是江序白,肯定会答应她。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让保安把他们请了出去。
离开前季听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的他完全没了以前的样子。
他染了和夏瑶一样的酒红色头发,穿着一身并不适合他的衣服,还有纹身,他在耳朵后面纹上了夏瑶的名字。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12-
江序白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我每天都会带着笔记和作业过来看他。
他觉得痛不欲生。
「我已经是病号了,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
我沉默了一会儿:「可是现在离高考只剩下 214 天了。」
江序白咬牙:「你不用从现在就开始跟我倒计时。」
「哦,那学吗?」
「学!」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江序白考上来了。
虽然从他考上来到现在没有进过新教室一天,但我特别开心。
江序白不理解:「有什么可开心的?」
「这是我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同班!」
「行吧!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有就说,江哥罩你!」
「江哥威武。」
「嗤,虚伪!」
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我们都没有再提。
但后续的事一直在进行。
爸爸妈妈很生气,说这件事让我们别管,他们会处理。
伤害江序白的小混混不会轻判,但其他的却也坐不了几天牢。
我们家不在意,夏瑶却慌了。
她频繁地给江序白打电话。
江序白只接过一次:「以后别再联系了。」
他说到做到,直接将夏瑶拉黑。
只是情绪有点低落。
于是我给了他一套化学的试卷:「比不比?谁正确率高,谁给对方剥一百颗瓜子。」
「比,来,看小爷完胜你!」
夏瑶的事最后是季家出门解决的。
代价是夏瑶退学,并和季听分手。
夏瑶答应了。
再次见到季听是在教室。
他的头发染了回来,衣服也换成了从前的,只耳朵的纹身还在。
他试图跟我说话,可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就站了起来。
我去了办公室一趟,再回来我把座位移到了讲桌旁。
季听脸色阴沉得难看。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觉得我错了?明明我只是……」
我没有耐心去听季听的剖白。
我只静静地看着他:「你没错,希望你一直没错。」

-13-
Ṭũ⁷
江序白闲不住。
出院后没两天就来了学校。
颇有一种老子宁愿学习也不愿意宅家里的架势。
进教室的第一件事他就要搬我的桌子。
没搬动,很尴尬。
于是只能指挥小弟。
我问他:「你要干吗?」
他恬不知耻:「我身骄肉贵,你得照顾我。」
他对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躲季听,现在我来了,他休想纠缠你。」
其实季听没有纠缠我。
他的骄傲不允许。
就像他永远不肯承认自己有错一样。
「不用理他,他在这个班待不了多久了。」
之前他缺考,学校网开了一面。
可是现在他明显地学习状态不佳,他跟不上了。
不止一次老师在课上点他回答问题,他支支吾吾,回答不出。
同学们诧异的目光,老师失望的眼神,以及季听几乎到埋到桌子下的头。
这应该就是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感觉吧。
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跟夏瑶厮混到了一起。
夏瑶退学后更加猖狂,她总是能想尽各种办法混进学校。
天台上、小树林里、杂物间内,他们拥抱、亲吻、抽烟。
那些曾经羡慕他们爱情的,现在都只感叹一句:季听彻底地堕落了。
与之相反的是江序白。
因为他解出了一道所有人都不会的数学题,老师狠狠地表扬了他,班上的同学又「啪啪」地给他鼓掌,到了下课甚至有人来请教他没懂的步骤。
江序白表面上装得稳如泰山,我却看到了他通红的耳垂。
他说:「你们好学生真幼稚,表扬、鼓掌?以为是幼儿园吗?」
可是从那天开始他的学习劲头却莫名地强了起来。
这就是学校的生存法则。
不管你在其他方面多么特立独行,最后能让人报以钦佩、羡慕目光的只有成绩。
期末考试季听是被他父母压到考场的。
但他睡了全程,一题没写。
和我在一个考场的同学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无声地抗议吗?」
其实我也不完全理解他。
只心里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大概对他而言,他宁愿不写,也不想让别人觉得是他不会。
考试结束,江序白在卧室里睡了两天两夜。
颇有一种精尽人亡之感。
父母想让我们去国外找他们。
江序白不想去。
我也就不去了。
「别啊,你这样我会有负罪感的。」
我推了推眼镜:「你想多了,我只是准备用暑假的时间把所有的知识点梳理一遍。」
江序白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他撒欢一样地跑出去玩了六天。
第七天坐在我旁边。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玩得有点空虚。
于是我把已经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在了他面前。
「那学习吧!」

-14-
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天季听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他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
江序白一脸狐疑。
我很无奈,我是真的不知道。
直到看到当天的日期。
我怔了下,今天是季听的生日。
往年他生日的时候我总会提前好久准备礼物。
可是今年我竟然已经忘记了。
但我也就怅惘了两秒,随后就开始刷题。
晚上的时候课代表给我打来电话。
「操,你猜我看见谁了?」
「季听!」
「你知道他在干吗吗?」
「他在药店买避孕套。」
……
消息有点儿炸裂,我还没反应过来,江序白已经抢过手机直接挂断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一首《大悲咒》。
「太脏了,洗洗耳朵!」
江序白警告我不要去掺和这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窥见了几丝稳重。
「那你也别去掺和。」
江序白翻了个白眼:「我疯了吧!」
一日一天天地 过去,很快地就到了高三开学的时候。
季听被刷了下去。
面对这样的消息,班主任叹惋地摇摇头。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
我们也许不能苟同,但必须尊重。
高三的学业更重了。
紧张的氛围、快速的节奏,我们抬头往外看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直到有一天夏瑶的母亲带着她闯进学校。
她说她女儿怀孕了,怀了季听的孩子。
她要学校给个说法,她要季听负责。
这种事根本不是学校能处理的。
季阿姨和季叔叔被叫了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一向文质彬彬的季叔叔一巴掌甩在季听脸上,没留任何情面。
夏瑶可能是真的喜欢季听吧。
她冲过去挡在季听面前。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都说了我是自愿的,你们闹什么闹?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嘛,生下来不就行了?」
夏瑶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孕育新生命的惊喜。
她的母亲气得发抖。
「生下来?你才多大?你还是个孩子,你要生孩子?就算你想生,你有没有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要?」
不管是旁观者清,还是作为妈妈的直觉,夏瑶的母亲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季听的惶恐和躲闪。
他怕了,他怯了。
甚至在夏瑶护住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我们这些围观的人被老师赶回了教室。
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有人来问我,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是一直和季听形影不离嘛!」
江序白脸色难看,把人赶走。
「操,这都是些什么事!」

-15-
季听被退学了。
这么大的事,学校不可能置之不理。
至于他和夏瑶。
他们后续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季听现在在家里自学,他还是要参加高考的。
他现在越来越沉默,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除了学习、吃饭就是睡觉。
这些是我有一次偶遇季阿姨时她跟我说的。
她苍老了很多,絮絮叨叨地全是哀怨。
我安静地听着。
既没有劝慰也没有开解。
说到最后季阿姨尴尬地闭了嘴,只跟我说有时间去找季听玩儿。
看着她这样子,听着她嘴里的季听,我突然就想到了夏瑶。
我不喜欢她。
但不可否认,当两性关系里出了差池,受伤害更深的绝对就是女生。
男生回头就有岸。
女生呢?
有人说她不知廉耻,有人说她脏,有人说她恶心,有人说她都烂透了。
可说到季听呢,惋惜?犯了个错?被人拉下神坛?
甚至有人还哈哈地笑着说他挺有本事。
多不公平。
事发半个月后,我在小区外偶遇了夏瑶。
她消瘦了很多,白着一张脸到处张望着,似乎在找机会溜进去。
我本来不想掺和,她却发现了我。
「江予白,你带我进去。」
「不行。」
「为什么?」
我觉得不可理喻:「应该是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带你进去?」
夏瑶沉下脸。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你以为季听跟我分手就会和你在一起?江予白你别做梦,我们只是没办法,不得不分开,我们还是相爱的。」
我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想多了。让一让,我要回家。」
夏瑶抓住我:「你不带我进去就算了,你把电话给我,我要给季听打电话。」
夏瑶抓着我的手很冰,刚才下了一阵雨,她的身上是微湿的,而下雨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也许是那一丝的怜悯的,我拨出了季听的电话。
「喂,白白,你找我吗?」
季听接得很快。
他的语气急促,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是我。」
夏瑶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
「季听,我在外面,你出来见我。
「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
「你说过的,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季听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把孩子生下来。」
我心里一惊,猛地看向夏瑶的肚子,她没有把孩子打掉。
季听的呼吸逐渐地急促。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这就是一个错误,我们现在还有机会纠正。我现在不想谈感情,我只想考一个好大学。」
夏瑶哭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
「对不起!」

-16-
季听一句「对不起」,夏瑶摔了我的手机,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算我倒霉。
回到家江序白絮絮叨叨地说我太慢了,说他都刷了半张试卷了。
他一边吃着我买回来的零食,一边刷着剩下半张。
还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发什么呆,是不是想偷懒?」
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我遇到夏瑶的事了。
却没想到过了三天,夏瑶找上了门。
她来的时候我正洗澡出来。
听到声音冲出来,正好听到她通过对讲对江序白说:「这是我的孩子,我不想打掉。江序白,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江序白问:「怎么帮你?」
她说:「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没有地方住,你帮我安排一个地方。江序白,你会照顾我的对吧。你说过你喜欢我,只要你接受这个孩子,我就跟你在一起。」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甚至没多想,直接拧着角落的棒球棒就冲下了楼。
江序白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僵。
「你干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别人我不管,你要是敢去,我打断你腿。」
我瞄着他的大长腿咬牙切齿:「混账东西,我早就该给你打断了。」
江序白一言难尽:「你以为我要干吗?」
我一声冷哼:「你要干吗我不管,我是绝对不可能给别人当便宜姑姑的。」
「那我就能给别人当便宜爹?」
「谁知道呢?」
江序白弹了我一个脑瓜蹦儿:「疯了吧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抬起手挂断对讲。
「我要干的是这件事。」
夏瑶没有放弃,还在外面闹着。
我们叫了保安,没多久她就被请了出去。
但她没有放弃,第二天又来了。
搞得好像江序白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一样。
江序白无语望天:「我脸上是不是写着三个大字?」
「嗯?」
「冤,大,头!」
说着他站起身:「算了,我出去一趟!」
「不行!」
我拦住他。
他「啧」了声:「放心,不让你当便宜姑姑。」
我不放心。
于是我打开了监控。
看到江序白出来,夏瑶很开心。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江予白,她不让你出来?
「江序白,你快给我安排一个地方吧,我都累死了。还有,你请个保姆照顾我。
「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和孩子好,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江序白懒洋洋地插着兜。
「看来真的是我的问题啊,让你觉得我是个舔狗,这样的接盘侠我都愿意当?」
夏瑶变了脸:「你什么意思?」
「你好天真的意思!」
「江序白,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你连这么一点忙都不愿意帮我?」
江序白说:「原来你知道我喜欢你啊。所以你一边钓着我,一边花我的钱;一边叫着我去帮你,一边落井下石;现在让我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当便宜爹好像还是在恩赐我一样。夏瑶,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江序白!」夏瑶气红了脸。
「你还在因为上次的事跟我生气?你怎么那么小气,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
当一个人开始胡搅蛮缠,就没有了交谈的必要。
江序白明显地也知道这一点。
于是他说:「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然我会报警的。」
「江序白,你混蛋!」
夏瑶还在叫嚣,江序白已经转身离开。
这一晚江序白的状态很不好,阴沉着脸,每一次落笔都好像要把试卷戳穿。
「行了,别写了,休息一会儿。」
江序白把笔摔在桌上,暗骂了一声。
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Ťů⁽我特别傻逼?」
我点头:「是!」
江序白脸绿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我笑了笑:「谁不傻逼呢?我不也喜欢过季听吗?年少无知,谁没喜欢过几个人渣?」
江序白想了想,叹息一声:「家门不幸啊!」
确实,家门不幸。
那怎么办呢?
知识改变命运!

-17-
高考的那一天江序白很紧张。
上车准备去考场的时候,江序白接了一通电话。
夏瑶打来的。
她哭着说:「江序白,你救救我,我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我抓住江序白的胳膊:「你不准去。」
还是那句话,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兜不住,自己受着,别拉别人下水。
江序白的脸色阴晴不定。
「你放心,这个节骨眼上,我又不傻。」
我们打电话报了警,又叫了救护车。
这是我们能做到最大的仁至义尽。
下车后,他到处张望着,很快地就锁定了目标。
他像箭一样地冲了过去,一把薅住季听的领子将他抵到树上。
季听面红耳赤地挣扎着。
「江序白,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江序白冷冷地看着他:「夏瑶摔倒见血了,生死未卜。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跟你相比,似乎又比你好了那么一点儿。季听,我真瞧不上你。」
季听牙关紧咬,死死地盯着江序白,好像要从江序白身上咬下来一块肉一样。
我拉开江序白,不顾季听复杂的脸色,把他带走了。
考场前我捧着江序白的脸:「安静下来,你要去考试,别乱!」
江序白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抱了我一下。
「放心!」
为期两天的考试,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
包括季听。
曾经他可以为了夏瑶弃考。
可现在,即使知道夏瑶可能会死,他依然踏进了考场。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
来得轰轰烈烈,去得惨淡无比。
夏瑶最终流产了,子宫摘除,再也不能受孕。
听说是她母亲缴了费带她回家的。
而她疯了一般地哭着嚷着要见季听。
季听自然是不会去见她的。
他决定出国留学了。
他没考好。
那些曾经他辜负的青春终于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可他有从头再来的资本。
在我和江序白确定被清华录取的那天,他敲了我的门,说想跟我聊聊。
他手上拿着烟,没有点燃,整个人落寞得很。
他问我:「为什么当初你没有拉我一把?明明我们那时候那么好,我们约好了要去同一所大学的。我当局者迷,你为什么不拉我?」
多可笑。
他竟然来质问我。
可他忘了我拉过他的,我求了他三次,让他不要去,是他推开了我的手。
当然,不重要了。
「季听,人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那江序白呢?」
「他是我弟,你是谁?」
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冷漠,季听愣住了。
愣了许久。
直到我上了二楼,回到卧室,他还站在那儿。
最终他蹲下身抽了一根烟, 然后离开。
季听是在八月中旬出发去的机场。
那一天下着小雨, 闷热的天气让人很难受。
大概中午的时候, 妈妈给我打来电话。
「季听受伤了,你知道吗?」
「怎么回事?」
「他在机场被人捅了一刀, 捅得很深,可能不太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谁Ţű̂ₗ伤的他?」
「一个女孩儿,好像是叫……」
「夏瑶?」
「对,就是这个名字。」
18.番外
夏瑶有多喜欢季听?
真谈不上。
一开始就是单纯地找刺激。
学生会主席, 高冷帅气,年级第一。
把这样的人拉下神坛,可比跟江序白那样的混混、富二代在一起有意思。
还有江予白。
漂亮温柔又高贵?
装得目空一切, 还不是喜欢季听。
她最喜欢撕下这些人脸上虚伪的面具了。
季听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追。
说两句骚话他就受不了, 靠近一点他心脏就快要蹦出来。
要是靠近一点说句骚话,那他连呼吸都能停止。
说实话, 没多大的成就感。
但却有很强的满足感。
夏瑶当众表白的那一天,江予白三次阻止季听, 可最后季听还是推开了她的手。
季听拉着夏瑶就跑。
夏瑶开心地笑:「你是答应我了吗?」
季听咬牙切齿:「闭嘴!」
「你就是答应我了。」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相比较和季听在一起的快乐, 夏瑶更享受别人对她的夸赞。
「你可真厉害, 连季听这样的高岭之花都能拉下。」
「竟然打败了江予白,他们可是青梅竹马。」
「怎么说还得是夏瑶呢?江予白根本比不上!」
「这就是现实版的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啊!」
「还有江序白那样的舔狗, 简直是人生赢家。」
……
夏瑶开心了, 满足了。
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她在季听心中的地位, 她鼓动季听逃课、打架、纹身、染发、飙车。
季听就没有不答应的。
他怎么就那么听话呢?
他太爱我了!
这是当时夏瑶心里的想法。
可是所有人都不赞成他们在一起。
季听的父母、学校的老师, 包括她自己那个改嫁的亲妈。
夏瑶最讨厌别人约束她了。
越是不让她干的, 她就偏要干。
于是在季听生日的那天,她把自己打包送给了他。
青春期解了禁的男孩儿就跟一条疯狗一样。
不管不顾,无所顾忌。
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夏瑶也是慌的。
可是慌完后她又很开心。
最年轻的妈妈, 多酷!
不就是生孩子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没想到季听听到这个消息却好像听了什么噩耗,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夏瑶心里「咯噔」一下。
但很快地她就嗤之以鼻。
就算季听不想要又怎么样, 她自己也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等到她和孩子越来越好, 季听肯定会后悔,会后悔到跪在地上求她。
那时候她绝对不会马上原谅他。
可是生孩子要钱要住的地方, 还得要人照顾她。
能找谁呢?
江序白!
这是第一个闪进夏瑶脑海里的名字。
傻傻的富二代, 除了钱一无所有, 脑袋空空, 最好糊弄。
但其实去找江序白之前, 夏瑶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那一天江序白为了救她差点死了。
可正因为这一点,恰恰证明了江序白爱惨了她。
可是,爱她爱得要死的江序白竟然不愿意管她。
夏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会后悔的。
但他没有机会了。
她夏瑶绝对不会再给江序白机会。
怀孕的那段时间,夏瑶靠着幻想季听和江序白的后悔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明明她已经离成功很近了。
明明她只是想打电话再一次故技重施让季听或者江序白弃考。
可她却真的摔倒了。
血Ťũₑ流如注的那一刻, 无所畏惧的夏瑶第一次害怕了。
后来的一切来得太快。
孩子没了, 她也再没有了当母亲的资格。
可季听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凭什么?
凭什么她缠绵病榻, 他却能出国留学?
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受苦?
这不公平。
夏瑶拿着刀挡住了季听的去路。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可是季听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和你在一起过。」
那一刻夏瑶失去了理智。
那一刀她狠狠地捅进了季听的腹部。
季听没有抢救回来。
据说他临死的最后一刻是求他的父母不要追究夏瑶的过错。
这算什么?
最后的善意吗?
夏瑶觉得真可笑。
故意杀人,她被判了无期。
夏瑶是在坐牢的第十年开始后悔的。
回首自己的曾经, 她到底干了什么。
她和所有人作对,力图打破所有的规则。
她被人辜负,也辜负人心。
她在应该青春绽放的时候虚度了光阴。
又在应该幡然醒悟的时刻一错到底。
她错了。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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