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猫

丈夫带回来一只漂亮的猫,可性格顽劣并不亲人。
在第三次被抓伤后,我忍无可忍准备通知他立刻将猫送走。
却无意间撞见他资助的女大学生上门撸猫:
「小喵你好幸运哦,碰到我们最好的顾哥哥愿意当你的铲屎官。」
「我也好幸运哦,以后可以随时撸猫啦。」
我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猫的性子野,而是有人的心思野了。

-1-
一个月前,顾迁突然带回来一只小奶猫。
我有些惊讶。
结婚多年,顾迁性子沉稳,又有点小洁癖,平时路过宠物店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解释道:
「路边捡到的,也是缘分。我看小东西长得挺可爱,就带回来给你做个伴。」
小奶猫通体金黄,足尖却雪白,包子脸,小短ƭùₑ腿。
奶凶的气势活像一只小老虎。
的确漂亮。
和顾迁一样,都有着一副令人心动的好皮囊。
于是我欣然留下。
可这只小猫的性格却与外表截然相反。
不亲人不说,稍一靠近还龇牙咧嘴冲人哈气。
更别提日常爱好就是推水杯、砸花瓶和咬坏沙发。
我忍不住向顾迁吐槽,他却毫不在意。
「小奶猫懂什么?你要多点耐心才是,慢慢教,宠物有好习惯都是主人负责任的结果。」
「我听人说,这种小时候调皮的猫,长大了反而更粘人呢。」
我咬着牙继续为爱发电。
结果换来了第三次被它抓伤。
处理完伤口回家的路上,我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顾迁把这猫给送走,立刻马上。
好吃好喝养了一个月,一次比一次下手毒。
这种先天流浪圣体的猫,我是养不起了。
谁知一回到家却撞见一个女孩正蹲在地上逗猫:
「顾哥哥,你看它真的好可爱啊,一直跟着我诶,肯定是还记得我而且喜欢我!」
「小猫咪你真的好幸运哦,我们最最好的顾哥哥给你当铲屎官呢~」
「我也很幸运哦,随时都有猫撸啦~」
年轻的嗓音清脆悦耳,拖长的尾音里还藏满了呼之欲出的撒娇意味。
却在开门声响起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我敛了敛眉。
原来是我和顾迁一同资助的女大学生桑盼。
她喂猫的动作一顿,正回头看着我。
资助四年,她除了一开始来过我家两回,后来并不常来,说是课业繁忙。
我自然不介意。
资助的意义是培育人才,又不是交朋友。
她一心扑在学习上,我的钱花出去才有价值。
只是今天这是?
顾迁淡声道:
「桑盼说她喜欢猫,今天正好课少,特意上咱家来撸猫的。」
桑盼撩了下头发,仰起脸露出笑容:
「许姐姐好,我是跟顾哥哥来看团团的。」
我疑惑开口:ƭűₜ「团团?」
「对呀,团团是我和顾哥哥一起捡到的,小小一团可萌可萌了,所以我们就叫它团团啦。」
她将猫抱进怀里,一副爱极了的模样:
「可惜宿舍不让养猫,我又舍不得。还好有顾哥哥答应我可以随时上门撸猫,嘻嘻~」
我扭头看向顾迁。
他抿着唇解释:
「前段时间去高校参加讲座,校方安排几个被资助的学生陪同。临走前桑盼眼尖,在校门口发现了这只猫。」
我微微点头。
桑盼吐着舌头补充道:「就是要辛苦姐姐帮忙照顾团团啦。」
「确实辛苦。」我笑了一声,「毕竟要多养一只畜生呢。」
桑盼怔住,一时没接上话。
餐厅正好飘来饭菜的香气。
我扬眉笑道:
「来都来了,一起留下吃个饭?今天阿姨做了最拿手的瑶柱冬瓜汤呢。」
她有些迟疑,然后扭头看向了顾迁。
顾迁沉声开口:
「猫看过了,还是早点回学校吧。太迟了影响不好,我给你叫车。」

-2-
晚上洗过澡,顾迁十分自然地接过吹风机替我吹头发。
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过去,他五官清冽,脊背笔直,姿态与少年时并无太大区别。
这些年因着事业的成功,气质上还平添了几分从容与干练。
我隐隐有些感慨。
顾迁是我亲自挑选的丈夫,婚姻合伙人。
我的原生家庭不错。
父亲从商,母亲是大学教授。
我从小就明白。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人生的开局拿了一把好牌,中期就更得找个势均力敌的队友才行。
合力永远大于单打独斗。
而顾迁,就是那个接近满分的选择。
十九岁那年,A 大的新生联谊会上,我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发言,排在顾迁的前面。
我下台的时候,余光瞥见他正抬步走进聚光灯里。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我听到主持人娓娓介绍。
Ṱũ₂来自高考大省的理科状元,顾迁。
会后,我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同时也精准捕捉到了他漂亮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一缕笑意。
加过好友简单问好后,我没有再进一步。
但我知道。
青春的荷尔蒙会在特定环境下生根、发芽,然后开出明艳的花,令人沉沦。
再见顾迁,是路过篮球场。
他发挥很好,我忍不住驻足替他鼓掌。
他在一片起哄声中追上我,发梢末端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许愿同学,明天还可以来看我打球吗?」
我红着脸点了头。
彼时我其实已经将顾迁的背景了解了七七八八。
Ŧůₗ南方省会城市,父母双国企中层,独生子,理科状元。
我很满意。
良好的出身意味着有不错的下限兜底,通情达理且能沟通。
理科状元证明他个人能力极其优秀,拥有极高的上限预期。
最重要的是,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心动。
自此,一切水到渠成。
毕业后顾迁留 A 市创业,我举双手赞同。
当然,是在反复确认过他的项目可行性之后。
他缺资金,我连夜说服父母提前支取嫁妆,注入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擅长研发,就主力负责产品线,我喜欢与人打交道,便全心全意拓展客户。
各司其职,事半功倍。
顺利签下第一笔订单时,他红着眼向我求了婚:「愿愿,我何其幸运有你相伴!」
我也很高兴。
因为这代表着我不光找到了我的枕边人,还投对了我的绩优股。
……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
窗外明月沉沉俯瞰着大地。
顾迁忽然端起我的手背仔细打量着,眸光微凝:
「这猫要不还是不养了吧,我瞧着你被抓好几次了。」
我收了收思绪,垂眸轻笑。
「唇齿相依尚有磕绊的时候,何况养猫呢?」
「既来之,则安之。再看一段时间吧。」

-3-
桑盼是在几日后的周末再次登门的。
这一次她提前给我打了电话,语气十分礼貌:
「许姐姐,我爸爸寄来一些自家种的枇杷,周末我想送给您和顾哥哥尝尝,顺便看看团团可以吗?」
我自然应允。
桑盼来得很准时,她穿着一件白 T 搭配牛仔裤,头发高高扎成马尾,清秀又不失活力。
开口却是先问:「许姐姐,顾哥哥呢?」
我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在书房开会,你找他有事?」
她哦了一声,「也没什么事。」
扭头去撸了一会儿猫。
午餐时,阿姨将洗好的枇杷一并放在餐桌上,顾迁剥了几个,习惯性先放到了我面前。
桑盼咬着唇,忽然道:「许姐姐真幸福,顾哥哥对你真好。」
我笑了笑。
她又扬声问:「对了顾哥哥,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迁。
「桑盼大四了,托我替她改一改简历。」
顾迁拿纸巾擦了擦手,又看向桑盼:「基本改好了,一会你来看下。」
桑盼顿时露出笑脸。
她是我和顾迁资助的第一位贫困生。
准确来说其实是我一手操办的这事,顾迁只是挂了个名。
资助这事一来回馈社会,二来有利于企业名声,还能合理规划税务,顺便储备优秀人才。
实属一举多得。
说来也怪。
明明是我先接触的桑盼,给她送衣服送生活用品。
她却好像更愿意亲近顾迁一些。
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是先给顾迁发信息。
其实顾迁那几年挺忙的,桑盼的问题大多都是我给回复的。
对此我颇有些失意,「怪我当年没考个状元的头衔。」
顾迁哑然失笑。
随即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我看到他发给桑盼:【这些问题都很基础,下次可以先问你们老师。】
后来桑盼的消息就少了很多。
……
我咬了一口枇杷,抬眸看向书房。
饭刚吃完,桑盼就迫不及待跟着顾迁去书房看简历。
没多久,我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紧接着,桑盼雀跃着跑出来。
「许姐姐,你快看看我的简历可以吗?」
「我大四了,想去顾哥哥的公司实习。顾哥哥说,简历还是要先发给你看一下。」
我点开她的简历。
桑盼出生在山区,享受到的教育资源其实很匮乏,连她自己都说,全靠刷题才考来 A 市。
但从大二起,她的简历忽然就精彩了起来。
学生会干事、针对性的社会实践、国家奖学金。
甚至还有几个颇具含金量的赛事奖项。
显然是一条早有规划的成熟路线。
她的眼睛里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许姐姐,我成绩很好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好好工作!」
我抬眸看了一眼顾迁:
「你觉得怎么样?」
他含笑颔首:
「肥水不流外人田,桑盼是我们自己资助出来的人才。」
桑盼的脸颊一红。
我按掉屏幕,随手丢了一块枇杷到猫碗里,小猫立刻囫囵着咽了下去。
抬头就来蹭我的腿,喵喵直叫。
在被饿了几天之后,这只顽劣的猫显然也学乖了不少。
我朝他们莞尔:
「你们决定就好。」
「简历很精彩。」

-4-
桑盼顺利实习,据顾迁说,她表现不错,已经轮了好几个岗。
也肯加班。
甚至连带着半年多没加班的顾迁,也重新开始晚归。
「桑盼这姑娘可太上进了,非得把手里工作全结了才肯走。」
「我没办法,被她拖着等签字。」
有次难得早回,顾迁带我吃小龙虾。
谁知才戴好手套剥了两只,桑盼就打来电话。
先问了汇报材料。
转而话锋一转:
「顾哥哥,我最近学做了毛血旺,明天中午给你带哦。」
我夹起一只剥好的龙虾尾:
「你顾哥哥他吃不了太辣的东西,不过我倒是愿意尝一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是许姐姐啊。」她声音闷闷的,「许姐姐想吃的话,当然也没有问题。」
挂掉电话,我顺势点开顾迁的手机。
他剥小龙虾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
我饶有兴趣地翻起桑盼的朋友圈。
入职以来,她的生活像是换了种打开方式。
高档写字楼、轻奢小西装包臀裙、日常咖啡。
标准的小资风。
甚至最新的一条状态,赫然晒出了一只香奈儿。
配文是【努力的我会得到最好的奖励~】
我将屏幕转到顾迁面前,好奇道:
「你钱多没地方花了?给实习生开这么高薪资?」
他敛了敛眉,神色不悦。
「大概是分期贷款吧?小小年纪,虚荣心却强,我会批评她。」
隔了两周。
我却没吃到这口毛血旺。
于是我抱着猫去了公司。
前台姑娘见到我很高兴,「许总今天来请我们吃什么好吃的?」
我笑了下,「你们点。」
我不常来公司,但每次来都会带点吃的喝的。
大家已经养成了我一来就等投喂的好习惯。
顾迁在开会,我去了他办公室,推开门,桑盼正在桌前摆弄着什么。
仔细一看是台桌面加湿器,摇头晃脑的小猫形状。
我环视了一圈。
窗帘安上了蝴蝶结绑带,沙发上多了爱心抱枕,就连电脑上都被贴上了「按时吃饭」的贴纸,卡通字体还怪可爱。
桑盼抿紧了唇。
「顾哥——顾总工作太忙,我贴这个只是想提醒他别忘了吃饭。」
顾迁回来得很快。
「来查岗?都是桑盼捣鼓的,小姑娘就爱折腾这些,我懒得管。」
我弯了弯眼,「来请大家吃饭。」
中午,前台姑娘挑了家川渝菜,好巧不巧,正中间就是一盘火红的毛血旺。
桑盼的脸色青白交加,像一幅难看的油彩画。
我有些想笑,也确实没忍住笑了出来。
财务的杨姐就跟着我笑:
「咱们老板和老板娘真是模范夫妻,网上那句话怎么说的?从校服到婚纱哦,浪漫呀。」
「要我说呀,老板娘最好一周多来几天,也带着大家天天吃点好的。」
「哎呀,难怪现在好多女生说找不到对象,原来优质男没出校园就被抢走了。」
另一位女同事忽然指着桑盼:
「桑盼也单身吧?听说大四了,可要抓紧哦,争取也在校园里挑个高富帅呢。」
桑盼咬着唇,下意识去看顾迁。
顾迁却恍若未闻,只专心给我倒橙汁。
桑盼尴在原地,正巧小猫忽然跳了过去,她如获大赦般放下筷子,低头逗起了猫。
杨姐指着猫惊呼:「这猫品相真好,虎头虎脑可爱得很,是什么猫呀?」
桑盼笑了一下,「是捡到——」
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橙汁,才扬声道:
「是金渐层。」
「还是纯种 12 色呢。」
顾迁神色一僵,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了我一眼。

-5-
顾迁又恢复了到点下班的日子。
有时还会买些菜回来,自己跟着某书上的教程做。
我边刷视频边打趣他:「你这样,阿姨可要担心失业了。」
他正往一盘红烧小河鱼上撒葱花,闻言笑起来:
「工作不就这样,一阵闲一阵忙的。你在看什么呢,新的剧吗?」
我不置可否。
「唔……算是吧。」
他点了点头,指着刚摆好盘的几道菜。
小河鱼、青笋炒虾仁、清炒奶白菜,还有一道紫菜蛋汤。
「尝尝我的手艺?花了足足三个多钟头呢。」
我摇了摇头,面露遗憾:
「是我没口福了,今晚约了朋友。」
他有些愕然。
「那给你留点?」
「不用。」
我走到玄关口换鞋,他忽然在身后喊道。
「愿愿!我送你吧?去见谁呀?」
「不用。」我抬眸朝他笑了下,「约了林微,谈一下下半年的合同。」
他似松了口气,「好,要接的话随时给我电话。」
……
酒吧里。
林微露着一段小蛮腰,酒红色的眼影与舞池的霓虹灯交相辉映。
跳了一段,她回到卡座与我碰杯。
「说吧许愿,什么事特意叫我带律师来?别告诉我就为了谈你那笔单子啊,我不信。」
țü₊林微与我一起长大,商业联姻嫁了个门当户对的二代。
为防资产流失,手底下养了一批雷厉风行的法务团队。
用她的话说,「睡老娘的男人可以,动老娘的钱找死。」
我点开手机里的几段视频。
前段时间去公司,我顺手在顾迁的办公室里放了几枚微型摄像头。
如今已经收获颇丰。
其中包括他与桑盼两人亲密用餐、坐同一把椅子看电脑以及种种明目张胆的肢体触碰。
最近的一段是桑盼穿着包臀裙伸手去挽顾迁。
顾迁却推开了她。
她面露不满,整个人径直坐进了顾迁的怀里。
「顾哥哥,你为什么最近对我那么冷淡?下班就急着回家,也不陪我。」
「你就那么喜欢许愿吗?她都三十了,我才二十二,难道比不上她吗?」
「那天晚上你明明说我比她年轻,比她身材好,比她更让你舒服……」
顾迁的眸子沉了沉。
「那晚是我喝多了。」
「但你别以为能和许愿相提并论。」
「许愿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你离她远一点。」
桑盼微怔,然后仰起头主动去亲吻顾迁,沉沉娇喘:
「顾哥哥,我都听你的。我不会让许姐姐发现的,我好喜欢你的顾哥哥……」
顾迁喉结滚动,微微闭上了眼。
一点点回应了桑盼的吻。
……
林微冷笑了一声。
「男人都一样,只有挂到墙上那一刻才老实。」
我轻抿了一口鸡尾酒,朝对面的律师笑道。
「麻烦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没问题,财产方面您有什么打算?」
我唔了一声,「净身出户?」
「有难度。或许如果您有男方更直接的严重过错证据,法院会酌情划分。」
「例如私生子。」
林微柳眉倒竖,我按住她的手。
「我明白了。」
「那就麻烦你,先正常拟协议吧。」

-6-
我很晚才回去,却在小区门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迁笔直地站在路灯下,遥遥望着我。
眼底隐隐约约铺着一层稀薄细碎的星光。
他走过来替我拉车门。
「愿愿,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我抬腕看了下表,凌晨十二点半。
「外面太吵,我没听见。」
他伸手牵住我。
「还记得吗?有几年我加班厉害,你总要跑到小区门口来等我,就像现在这样。」
「有次我们还为这事吵架呢,我说你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你说我不识好歹,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沉默片刻,才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一路再无话。
日子波澜不惊地往前走。
顾迁亲自下厨的闲情逸致终于在我几次遗憾缺席后失了耐心。
他自嘲道:
「愿愿,你如今比我还忙,每天都有见不完的饭局。」
我神色如常。
「都是些客户和资方,你知道的,关系总要维护着才行。」
他笑了一下,很快也开始忙了起来。
倒是桑盼主动来找了我一次。
她眼圈红红,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给她递纸巾。
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许姐姐,我知道我之前很多行为失了分寸,但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家里穷,爸妈又只顾着弟弟,从小到大,我都是捡亲戚的旧衣服穿。」
「许姐姐是第一个给我买新衣服的人,你和顾哥哥对我那么好,供我读书,给我工作。我真的把你们当亲哥哥亲姐姐一样看待。」
「我年纪小,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想着尽我所能多关心你和顾哥哥一些,却没想让许姐姐误会了……」
「都是我的错……许姐姐,你可以不要生我和顾哥哥的气了吗?」
餐厅已经有人开始往这边侧目。
我失笑,又给她递了一张纸。
「你想太多了。」
她微怔,「许姐姐,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我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我最近忙着到处看医生,也疏忽了对顾迁的关心,有你提醒他吃饭休息,是好事。」
她张大眼睛:「许姐姐你生病了吗?」
我面露难色,她立刻擦干眼泪握住了我的手。
「许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别让我担心。」
我迟疑着压低声音:
「说来也怪我自己,年轻时怕疼怕身材走样怕吃苦,一直不肯生孩子。如今三十了,想生却怀不上……」
「男人嘛,事业做得再大,成家立业,总归是为了有个自己的血脉。」
「顾迁一直想要个孩子。」
桑盼惊讶地捂住了嘴。
我神情怅然,再三叮嘱她:
「这事算我的私密,连顾迁都不知道,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顾迁知道。」
「对了,你也别太难过。家里靠不上,你就好好努力,自己给自己挣一个未来。」
她点头如捣蒜:「我一定听许姐姐的!」
出餐厅的时候,桑盼神采飞扬,嘴角情不自禁翘起,已然不见刚才的半分难过。
……
财务的杨姐给我打来电话。
「小愿,桑盼最近的招待费报得很勤,金额还都不小。」
「今天又拿来两张单子,一张两万二,一张三万四。」
她顿了一下:「没发票,但有顾总的签字。」
我笑了笑。
「学姐,正常给她报吧。」
「和之前那些一样,都单独列个科目先挂着。」
没错。
杨思婕是我本科阶段的学姐,早早就考过了注册会计师。
四大事务所多年执业。
专业技能炉火纯青。
我向来信奉术业有专攻。
所以重金聘请。

-7-
桑盼开始明目张胆地走在顾迁身边。
他们一起加班,一起出差,几乎形影不离。
她在朋友圈里暗戳戳地秀:
【谁懂呀,跟老板出差啦,又是没日没夜工作强度拉满的一天~】
同时晒出了酒店落地窗前的风景图。
倒映出来的床单却凌乱不堪。
就连周末,桑盼也会主动上门与我们一起吃饭。
席间,她会借着某项工作为由,与顾迁打开话题,聊得滔滔不绝。
然后再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
「哎呀顾哥哥,我们别说这些了。许姐姐不上班,我们聊这些她听不懂,还是说点家长里短的吧。」
顾迁起初会下意识解释两句,在发现我并无反应后,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笑笑不再说话。
事情很快迎来转折。
公司的资金链忽然出了问题。
顾迁焦头烂额。
默认续约的订单接连变卦,供应商的尾款却不得不结,财报不好看,银行的贷款审核也慢了下来。
标准的蝴蝶效应。
多方牵头的融资会上,资方审视着财报,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顾迁作为总经理,几乎是硬着头皮在谈。
会议中止,顾迁低声与我商议:
「诚一投资的江城,我记得是你高中校友。今天要是没谈成,你能不能替我约他?」
「公司没多大问题,你别担心。你帮我这一次,我来和江城谈。」
桑盼进来添茶水,正听见后半句。
她忽然冷了脸色,一声不吭地给顾迁倒完茶,走到我面前时,却昂起了头。
「许姐姐,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说,也没有立场说,但我不得不说。」
会议室一片寂静。
资方中途休息离场,公司高层却都还在。
我抬眸望着她。
顾迁一愣,立刻压着声音指向门外:「桑盼,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
桑盼没动。
她挺了挺胸膛,一脸义正辞严:
「许姐姐,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家丑外扬。」
「大家看在顾哥哥的面子上,叫你一声许总。」
「可你未免也太不把公司、把大家的努力、把顾哥哥的心血放在心上了。」
「顾哥哥为了公司几天几夜不合眼,你呢?你就只知道当锦衣玉食的富太太、菟丝花、金丝雀!」
「甚至眼睁睁看着那些外人刁难顾哥哥。」
「难怪人家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一众高管齐齐色变。
顾迁眉心直跳,太阳穴几乎青筋爆出:「闭嘴!」
桑盼似乎被吓到,但还是小声辩解道:
「顾哥哥,我在帮你说话!」
「许姐姐,如果我是你,我千方百计都会帮顾哥哥,而不是像你这样冷漠无情——」
「啪——」
我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
冷声吐出几个字:
「真可惜,你不是我。」
她捂住脸,足足缓了好几秒。
然后尖叫一声扑向了我:「许愿!你凭什么打我——」
顾迁眼疾手快将我拉开。
他本就十分烦躁,被桑盼闹了这一出,实在是又惊又怒:
「桑盼!你发什么疯?不想干了可以滚!」
桑盼扑了个空,整个人撞向桌角,随后白着一张脸,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
她流着泪哭喊:
「顾哥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护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我肚子好痛……」
顾迁怔住,会议室安静得可怕。
玻璃门被推开,资方代表齐齐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看来顾总还有其他事要忙,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8-
我顺理成章向顾迁提了离婚。
他却一口回绝。
「我不同意离婚。」
「桑盼的事我来解决。」
我有些悲悯地看着他。
我与他并不是一夕之间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日复一日积累沉淀。
最终厚积薄发。
顾迁却好像想不明白这一点。
我与顾迁十九岁相识,二十六岁结婚,婚姻持续虽然只有短短四年,但共同财产不少。
我想他那么聪明,大概也会有所行动。
但很遗憾。
他推了所有行程,却心甘情愿把全部时间都浪费在了挽回我这件事上。
跨半座城去买我随口提了一句的手作品。
亲手下厨做我爱吃的菜。
以及我偏爱品牌的每季新品。
其实顾迁一直对我很好。
但现在更好。
就像是什么呢,报复性弥补。
顾迁几经周折拿到两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
我在七里香的旋律里,推演共同存款的资金流向是否安全。
顾迁带我去看评分极高的喜剧电影。
我在满剧场的欢笑声中,觉得理财的置换得再转两三道才放心。
顾迁牵我去宠物店。
我在心里默默复盘核心客户与供应商的名单。
直到宠物店的老板将一只布偶猫递到我怀里,我才恍然惊醒。
顾迁凝视着我,眉眼舒朗:
「愿愿,这只猫喜欢吗?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布偶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好看。」
怀里的小布偶很亲人,我不过抱了抱,它就朝我翻出肚皮,撒娇喵喵叫。
我冷眸看他:「家里的金渐层呢?」
他神色暗了暗。
「那只猫伤了你好几次,送走吧。」
「是我不对,不该把它带回来。」
「我们重新养一只,养你喜欢的布偶,好不好?」
我几乎要笑出声。
你看。
他一直记得金渐层伤过我好几次,也一直记得我喜欢的是蓝眼睛的布偶。
但他仍然默许甚至推动了这一切的发生。
带回金渐层的是他,要送走的也是他。
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轻松的事呢?
心脏剧烈抽痛了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
婚姻的本质是挑选队友,合力前行。
所谓队友。
即一次不中、百次不容。
因为,即使没有队友,我也可以孑孓独行。
……
我摸了摸小布偶的脑袋,布偶立刻抬头来舔我的手。
顾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亮了付款码,连价格都没问一句。
老板笑道,「先不急,等姑娘再看看。」
我朝老板露出个善意的笑,然后将布偶放回了笼子。
顾迁急切道:
「愿愿,你不喜欢这只吗?金渐层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我平静地看着他。
「不过一只动物,何必和它计较?」
「回去吧。」
他的眸光一寸一寸暗淡下去。
在路灯的映照下,他的眼底泪意汹涌。
这一刻我深刻反思。
也许顾迁和我本就非同路人。
我们在面对背叛与利弊权衡时,选择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
他大概不明白。
我可以容忍猫三番两次抓伤我。
但人不行。
一次都不行。

-9-
(顾迁视角)
桑盼当着许愿的面说怀了我的孩子时。
我脑子一片空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许愿怎么想?她会相信我吗?她会放弃我吗?
这是我辗转了三四道才组起来的会议。
高管在,股东在,投资方在。
理智在心底拼命呐喊。
要我冷静,要我第一时间否认,要我力挽狂澜。
至少决不能在这一刻愣在原地,任由他们的眼神将我湮灭。
可我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我设想过很多次东窗事发的场景,也设想过很多次许愿的反应。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
我发现我连正视许愿的勇气都没有。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二十六岁那年,我事业爱情双丰收。
娶了心爱的姑娘,衣食无忧。
次年许愿提出资助一些贫困生,这是好事,我当然没意见。
事实上许愿无论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毕竟她那么聪明,优秀,闪闪发光。
十九岁那年,我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 A 大。
本以为锋芒毕露,却在开学的第一天就邂逅了明月般耀眼的许愿。
保送生、一连串的竞赛 title、十四岁开个人钢琴演奏会。
她以一首钢琴曲拉开了 A 大新生联谊会的序幕。
是当之无愧的首位优秀新生代表。
聚光灯追寻着她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起舞。
那美轮美奂的乐声不仅流淌在 A 大的礼堂里。
也流进了我心里。
所以,只要是许愿的提议,我都愿意的。
桑盼是许愿选中的资助对象。
许愿对她很好,出学费出生活费,冬天送羽绒服,夏天送消暑品。
我其实对桑盼的印象并不好。
那小姑娘的野心几乎写在了眼睛里。
许愿是天上月,看见的一草一木皆是美好。
我第一次见桑盼,当晚就收到了她的好友申请。
我第二次见桑盼,她就笑盈盈夸我拿了高考状元好厉害。
而许愿见了她那么多次,她甚至以为许愿就是个会投胎的千金小姐。
桑盼给我发过不少信息,有时问些问题,有时也扯点别的。
我很忙,为数不多的空余时间还想陪陪许愿。
所以并没太搭理她。
真正和她有交集是在她快毕业的那个学期。
桑盼虽然也在 A 市读大学,却不是 A 大。
只是一所普通本科院校。
我受邀去她学校演讲,临走前遇到几个女生在闹事。
校领导黑着脸过去处理,我也跟了过去。
却不想一眼看见桑盼。
她被围在中间,被人指着鼻子骂知三当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并不想管。
但一扭头想到许愿对她那样掏心掏肺地好。
她却被其他人这样欺负。
那怎么可以?
后来,桑盼就常常自作主张来找我。
她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流淌着仰慕与憧憬,心思昭然若揭。
但我并没有点破,我想,既然许愿希望她好,那我……就权当在帮许愿吧。
那只猫不是捡的。
是啊。
哪条路上能捡到一万五千块的 12 色金渐层呢?
是桑盼站在大学城附近的宠物店里,一眼相中了这只猫。
我起初没同意。
但她百般撒娇未果后,竟然抱起猫撒腿就跑。
我迫不得已付了一万五。
买下这只猫后,我和桑盼的关系好像隐隐约约变了质。
她更大胆地向我撒娇,勾着我的手臂走路,看着我的目光永远灼热。
鬼使神差,我没有拒绝。
我默许、甚至隐隐期待着她向我靠近。
那是一种和许愿完全不同的感觉。
许愿是宣之于口的满腔爱意。
桑盼就是藏在角落的刺激,见不得光,但勾人心弦。
而桑盼说,她不介意,不介意低到尘埃里,来崇拜我。
我知道我在作死,在玩火自焚,在饮鸩止渴。
我告诉自己,明天就和桑盼断掉。
趁一切都还能回头。
但……来不及了。
那是桑盼入职后的一场应酬。
我被甲方灌了不少酒,桑盼说送我回家,却打车去了她租住的公寓。
她洗Ŧű⁺了澡,喷了香水,露着若隐若现的曲线,眼神直白又火热。
我没控制住。
男女之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我拼命说服自己。
我只是肉体出轨。
我的灵魂永远爱着许愿。
每次事后,我都会给桑盼补偿。
无非是些名牌包衣服鞋子之类的。
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我认为这是我与桑盼之间最平衡的相处方式。
……
可我怎么忘了,许愿那么冰雪聪明。
她敲打过我很多次。
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了她。
直到她当众说出那只金渐层的品种。
我如坠冰窟。
忽然就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凄凉感。
我拼了命去挽回许愿。
我下决心和桑盼一刀两断。
可许愿就像是手里的沙,越想握紧流失得就越快。
绝望像漫天巨浪掐住了我的咽喉。
我想,我认栽了。
如果许愿真的要将我凌迟,我也无话可说。
是我配不上她。
但我始终没有等来那场宣判,我甚至开始窃喜。
也许许愿也舍不得我们的十一年感情?
也许我还有机会?
但我天真了。
许愿真不愧是许愿啊。
连离婚的这一仗,都打得那么漂亮。
她不动声色处理了我们的绝大部分财产,然后留了个负债累累的公司给我。
她甚至完美算计了桑盼会在什么场合以怎样难堪的方式来揭开这层丑陋的面纱。
许愿次日就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附带我出轨的种种证据。
那些照片、录音、开房记录,甚至桑盼的产检单。
哦,桑盼那个蠢货。
居然拿着孕检单得意忘形。
说许愿生不了我的孩子,说要我风光娶她,说可以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我冷眼看着。
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女人?
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打得我溃不成军。
许愿甚至还在离婚协议书上写,虽然我是严重过错方,但她遵循法院判决,接受财产的公平划分。
我自嘲地笑了。
哪里还有财产可分?
转不走的不动产卖掉,刚好和公司的负债相当。
相当于,我净身出户。
十年职场春风得意,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这一场谋划。
许愿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斩我首级毫不犹豫。
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不愧是我深爱着的姑娘,是玫瑰,也是荆棘。

-10-
顾迁没花太长的时间就签了字。
房子归我,公司给他。
账面干干净净。
做完股权变更的当天就去领了离婚证。
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我本以为,至少会再有几个回合的拉扯,没想到,他什么都没提。
我卖了房子,把留在这场婚姻里最后的账面资产变了现。
车辆驶离地库的时候,我看见顾迁正站在路的对面。
夜色沉沉,他的指尖星光明灭。
顾迁向来自律,烟抽得极少。
这一段时日,几乎抽了过往十年的烟。
但与我也没关系了。
他抬步向我走来。
我没停。
再见面是在半月后,我去公司作最后的安排。
前台姑娘红着眼唤我,「许总。」
我朝她笑,「叫我许愿吧。」
我托学姐杨思婕帮我请大家重聚。
席间,我给每个人都包了丰厚的红包。
其实每年顾迁都会给员工发年终奖和季度奖。
如今公司现金流不容乐观,降本增效,我推测他最先舍弃的应该就是奖金。
学姐不肯拿:
「小愿,你这段时间的遭遇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已经够让人心疼了,我们不能拿这个钱。」
我笑着硬塞给她。
「没关系,只是离了一场婚,又不是破了产,该给大家的红包还是要给的。」
「而且这段时间大家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前台姑娘小声啜泣。
「许愿姐,您后面有其他职场规划的话,我可以跟您走吗?」
我点点头,「当然。」
……
顾迁赶来见我。
他清瘦不少,原本舒朗俊逸的五官如今愈发变得淡漠。
「愿愿。」
他低声唤我,我没作声。
他自顾自开了口:
「我最近挺忙。」
「梳理了现金流,又重新核了利润率和综合成本,也约了新的资方。」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股份已经销了。」
「你觉得累的话,当初可以选择把公司给我。」
他隐隐叹了口气。
「我总想着,再努力一把。」
「毕竟倾注了你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我冷笑:
「是该再努力一把。」
「还没恭喜你,马上要当爸爸了。」
他听出我语气里的嘲意,也跟着笑了一声。
一路无话走到车前。
我拉开车门,他下意识伸手替我挡在头顶。
他徐徐看着我。
「愿愿,其实你不必对我做这些。」
「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对了,我见了诚一投资的江城。」
他自嘲地闭了闭眼。
「江城和你一样,开口就是恭喜我要当父亲了。」
「许愿啊许愿,你瞧,你的追求者都和你一样,最会杀人诛心。」
我神色无半分波澜。
再睁眼,他红了眼眶:
「许愿,如果我有东山再起那天,你还会不会……」
「我知道我没资格问这句话,也知道你绝无可能回头。」
「但总归不死心,总想着,哪怕听你亲口拒绝也好。」
我启动车辆。
「不会。」
「我不捡垃圾。」

-11-
桑盼来找我。
听学姐说,事发后桑盼没多久就离了职。
「不知道是Ťŭ̀⁹顾迁把她开了还是她自己提的。」
「不过她本身就是实习,工作能力目前看来也不怎么样。」
「说起来,人家大四都是带着心仪的 offer 回校毕业,她呢挺个大肚子,想想就觉得可笑。」
还是上次的餐厅,桑盼还坐在我的对面。
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皮肤也因怀孕变得斑斑驳驳。
我颇有几分感慨,然后给她换了一杯果汁。
「值得吗?」
她咬着唇。
「许姐姐, 你生来就是富人家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
「你怎么会懂像我这样的人, 除了拼命抓住一切往上爬的机会, 根本别无选择。」
「我十几岁时在为吃饱肚子而发愁, 你呢?」
「你大概在纠结, 钢琴演奏会上该穿哪件礼服吧。」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嘲笑、奚落我呢?」
「我如果有你的出身, 我如果像你一样,出现在十九岁的顾哥哥身边,并不见得会比你差。」
我几乎笑出了声。
「桑盼,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我看不起你, 是因为你知三当三, 是因为你自甘堕落,是因为你白眼狼。」
「你口口声声你出身差, 可你的父母依然把你供了出来。让你坐在这里, 和我大谈特谈人生的不公平。」
「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要努力去挣自己的未来。」
「但你只学会了脱掉衣服爬别人丈夫的床。」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对了,你从顾迁那里得到的每一笔钱和东西, 包括那只金渐层, 我都有流水。」
「传票应该已经寄到你们学校了吧?」
「我会悉数追回。」
她忽然捂着脸, 泣不成声:
「Ŧü⁶许姐姐,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求求你, 你把顾哥哥让给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
「顾哥哥不肯要我,也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
「学校里到处都在传我不要脸,同学老师都躲着我,我母亲气得躺了病床。」
「如果顾哥哥不娶我, 我真的一辈子都毁了……」
我转身离开。
那只金渐层后来被桑盼带走。
她变卖了所有的奢侈品,连猫一并贱卖。
虽然不够偿还原价。
但按照夫妻共同财产追回,我的那五成到账了。
……
一段时间后的投资峰会上。
江城主动来找我。
他举着酒杯, 「好久不见,许愿。」
我朝他弯了弯眸。
身旁学姐杨思婕冲他举杯:「还没感谢江总的天使投, 我在这里敬江总一杯。」
他笑得意气风发。
五十六楼的天台上, 江城和我倚着栏杆一同俯瞰 A 城的繁华夜景。
他与我闲话。
「许愿,你眼光不太行。」
我失笑, 「的确。」
「你前夫来找过我。」
「你投了?」
「你猜。」
他挑眉看我,出色的眉眼里隐隐有星河流转。
我望向远处的高楼大厦。
「顾迁其实很有能力。」
「是。」他唇角飞扬,「所以我以股权形式注资。」
我笑了,「那真是恭喜江总,慧眼如炬,又多了一位顶级的职业经理人。」
「过奖,我一贯眼光毒辣。」他也笑了,「可惜当年差了点魄力,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影响。」
我轻笑了一声。
他目光灼灼:
「许愿,实业如果做腻了,有没有兴趣,跟我来玩资本的游戏?」
「赔了算我的,赚了五五分。唔, 再请我吃顿饭,如何?」
我露出笑容, 「哦?」
他眉眼灿烂。
「敏锐的市场嗅觉, 杀伐果断的魄力,以及极致的情绪掌控力。」
「许愿,你是天生的投资手。」
【全文完】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2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