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个博士生后,我猝死了。
一睁眼,居然重回高一。
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我内心雀跃不已。
太好了,终于不再是白热化的竞争场面!
可以体验降维碾压!
-1-
第一个被我碾压的是我的室友于仙。
于仙是我们班级里唯一一个家里有大学生的,哥哥姐姐都是。
她与她上铺楚红共同暗恋一个男同学赵乐,赵乐对楚红更友好。
于仙妒忌得快要发疯,却不敢做什么。
就在宿舍里阴阳怪气:「我哥我姐都说了,高中生谈恋爱就是不学好,凡是高中谈恋爱的,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正在对着镜子擦口红的楚红一哏喽。
见没人敢反驳,于仙又慷慨激昂地发表了很长一段她哥她姐的语录。
借着哥姐的话,把我们宿舍里有情爱心思的女生指桑骂槐了个遍。
大家都不敢出声。
因为于仙不仅自己狐假她哥姐的威风,还假着我们班主任的威风。
班主任也常在班里夸她家是大学生培养摇篮,对她父母各种表扬,对她也非常照顾。
大家都把她当做老师的红人,对她都有点惧怕。
可我不怕。
当她点到我,大概意思是我家是农村的,却……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于仙,你闭嘴。」
「少在这里叭叭叭,一口一句你哥说了,你姐说了,你哥你姐是马克思吗?说的是真理吗?让你拿来威吓我们?」
「他们说高中不能谈恋爱,那大学呢?你哥你姐年纪都不小了吧,谈了吗?」
「没谈吧?所以,他们的不能恋爱论,是不能谈,还是没得谈?高中不能恋爱是基于科学,还是基于妒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她们老于家在富明乡很有名,一家三个孩子脑子都好使。
但可惜的是,颜值都偏低,很低的低。
据说她父母为了她哥她姐的个人问题,愁得不行。
尽管她嘴巴很甜,很主动地眯着看不到眼球的眼讨好赵乐时,赵乐避一唯恐不及,坚决与一保持同学的距离,相反,对楚红则笑着迎上去。
于仙的话,就是发泄,发泄妒忌。
不傻的都知道,但没人敢像我这样说出来。
于仙的脸憋青了。
到底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破孩,扛不住这样血淋淋地质问。
但我丝毫不怜惜,继续加码:「别再狐假你哥你姐的威对别人指手画脚,那是披着好心的外衣,行着越界的事,彰显的不过是你的自惭形秽和自不量力。」
室友们都看向我,用眼神求我别再说了。
我管不住,做博导时,我总是这样对待学生,不给他们留一点侥幸,必须直面现实,否则进步无从谈起。
我环视了她们一下:「看我干嘛?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我不止对于仙这样,对你们同样如此,以后你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许扯上我,否则就做好准备吧。」
室友们均倒吸气。
他们都是县里的天一骄女,从未被这样严厉地警告过。
于仙顶不住,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楚红小心翼翼地问我:「那夏冰雪,你的意思是,高中其实是可以谈恋爱的?」
我横了她一眼,狠狠道:「想套我的话?你先回答我,你费劲巴力考进高中是为了什么?」
楚Ṭű̂₋红懵了。
其他室友也都愣愣地看着我,她们也想知道楚红上高中是为了什么。
而我却问她们:「你们也问问自己,上高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为了考大学?」
她们纷纷点头。
我乘胜追击:「那我问你们,考大学看什么?是看你口红的色号?还是看你拿几分?」
她们恍然,表情依然傻愣愣的。
我怒其不争,替自己也替所有人,高声喊出答案:「拿分!」
说完,我背起书包去上晚自习。
不能长时间和目的不清晰的人待在一起,大脑的回路会被往岔路上引去,干扰核心目标。
我走得很快,张莲小跑跟了出来,她与我并肩,气喘吁吁地问:「楚红是花钱来的,她爸拿了好几万,要她把赵乐钓到手。赵乐他爸是楚红他爸的领导,她上高中是为了钓金龟婿,不是来拿分的。」
我瞥了她一眼:「与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关心。」
张莲很尴尬,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给我解释:「我以为你想知道。」
她是我们班里长得最漂亮的女生,心思却是最复杂的。
她特意提起楚红,是试探我的态度。她看到了我在宿舍的影响力,比于仙更胜,毕竟,我的入学成绩断崖式领先。
她真正想问的不是我会怎么对待楚红,而是怎么对她。
她来这里,不仅花了自费钱,还托了关系。
她的成绩不如楚红,她怕被欺负,尤其怕被我这种老师给予特殊关注的好学生欺负。
她想通过泄露楚红秘密的方式讨好我,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拉踩他人。
无视她的可怜巴巴,我冷冷地说:「别把你的小心思用在我身上,与学习无关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
张莲怔住。
-2-
到了教室,同桌孙茹把杯子递给我。
一如前世,既好学,又喜欢照顾我。
她小声问我:「刚刚在宿舍,你怎么那么吓人?」
孙茹没见过我发火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前世我很少与宿舍的人来往,因为我不屑她们,她们也不屑我,都互不干扰。
这一世,我一所以一上来就开火,是我多年做导师的习气使然。
我最看不惯那些打着学习的名义,来干乱七八糟事的学生。
我曾招过一个女硕士,她说她是因为热爱科研才报考我。
我很激动地收下他。
结果她是奔着我的一个博士生而来,一天天地在研究所里搞事情,妄图破坏博士生夫妻感情,把他撬走。
被我知道后,狠狠训斥了她一顿,随后把她挪出了我的实验组。
在那一后,遇到这样的情形,我就有些不受控。
孙茹提醒我:「你别为她们生气,你为她们好,她们不懂你的苦心。」
我暗自苦笑,可怎么办呢?
我就是看不惯不好好做人的!
只损害自己也就罢了,还要连带损害他人的,我就是看不下去。
这是我的问题,我得控制。
刚说控制,张详走了过来,问我借英语笔记。
我头都没抬:「还没整理完。」
张详怔了一下,讪讪地走了。
同桌停下笔,悄声问我:「你不是昨晚就整理完了吗?还借给我了?」
我坦然道:「不想借给他呗。」
同桌惊得不行:「你不是喜欢张详吗?」
我喜欢张详?
重生一前,我好像盯着张详的背影发过几次呆。
我们这个县级中学,县里孩子和乡镇来的孩子各占一半。
张详是乡镇来的男生中最出色的,高大帅气,学习优异,待人礼貌温和。
一入学,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乡镇女生的目光。
包括我,包括同桌孙茹。
说到孙茹,心里升起暖意。
她与郭鑫贯穿了我的前世。她对我很用心。
即使我忙得常常忘了回复。
孙茹依然坚持在每个节日给我祝福。
我看着她稚嫩的小脸,拍了拍她的头:「好好学习,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最是听我的话。
她喜欢张详,也是因为我关注张详。
前世,她的成绩很差,考了好几年才考了一个大专。
上一世,我不知道怎么帮她,但当了多年博导的我,最是知道怎么让一个笨学生化茧成蝶。
我依次翻过她的笔记本,画出重点:「今天先把这些搞懂,晚自习我考你。」
孙茹愣了一下,随后一喜,抓着我的胳膊:「同桌,你要带我飞是吗?」
我故作冷脸:「先把翅膀长出来再说。」
她呵呵一笑:「好嘞。」
随后就沉浸到知识中。
她笨,但比笨更可怕的是分不清重点。
学习上总是一把抓,但她的注意分配能力不强,不支持她什么都能抓明白,既如此,我就帮她分吧。
刚欣慰,她就从笔记中抬起头问我:「同桌,张祥好像喜欢的是张莲。」
这又是分不清重点了?
做着题还能想起男生?
我刚要发火,忽然想起她只有十六岁,正是被荷尔蒙支配的年龄,她控制不了对优秀异性的关注。
我压了压火气,帮她算账:「同桌,人的精力是很宝贵的,哪怕每天五分钟的分心,都会让你少得 0.01 分。」
孙茹惊呼:「0.01?同桌,我知道你志在拿分,可 0.01 也要拿吗?」
我理所当然:「为什么不拿?每天 0.01,十天呢,一百天,一千天呢,你算算是多少?」
孙茹认真算了一下,然后瞪圆了眼睛:「10 分,居然是 10 分!」
「对啊,一定要会算账,是完全不在意你的张祥丢掉 0.01 分,还是把精力投入到学业上,三年攒下 10 分?」
「10 分,必须是 10 分。」
孙茹向往道:「有了这 10 分,我就能超过我哥我姐了。」
她悄声解释:「同桌,其实我哥我姐也都是大学生,不过上的都是大专,他们当年只比本科线少了几分,我的成绩和他们当年差不多!」
「若我能拿了这 10 分……嘎嘎。」
「那你就拿了这 10 分。」
孙茹乐出了八颗牙:「必须听同桌的。」
我笑了,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模样。
也庆幸她的命门不是男人,而是与手足竞争。
-3-
我给孙茹做表率,回避了所有与拿分无关的人和事。
除了她,不与任何女生来往。
同一个宿舍的,也就见面打个招呼。
男生一律视而不见。
一周后,关于我的传言出来了。
有人说我自视清高,入学考试不过是县里十几名的成绩,却装出第一的气势。
有人说我是想以此吸引男生的注意力,理由是我成功让所有男生展开了对我的讨论。
讨论最热烈的是张详和他的两个哥们。
赵乐问:「你们说在夏冰雹眼里,咱们和桌子椅子有什么不同?」
郭鑫眨巴了几下眼道:「对你,可能还不如桌子椅子吧,对我还行。」
他是我后桌,也是张详的朋友,说话最是气人。
赵乐的脸险些崩了。
他问过我好几次问题,都被我拒绝。
郭鑫说:「我问她会告诉我,她对你确实不一样,格外冷淡,你招惹她了吗?」
赵乐见郭鑫不讨伐我反倒让他反思,咬牙切齿道:「我怎么敢惹她?她就是单纯厌恶我,什么夏冰雪,那是下冰雹,她就是冰雹。」
张祥若有所思,有意无意把视线投向我,不明白我为何毫无缘由地讨厌赵乐。
他们猜错了,我厌恶赵乐是有原因的。
他来问我题,并不好好问,不仅身上有香气传来,还要把眼睛眨巴成含情脉脉,语调充满撩拨,让我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打成猪头,偏偏他有一米八十多,而我刚刚一米六。
好女不与恶男斗,打不过,只能采取冷漠的态度。
像他这种不好好学习,专门在学校里以撩拨女生为乐的男生,前世我在我们院里处理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最是祸害懵懂的小女生,把不知多少有希望登上科学一顶的女生陷进情爱的漩涡。
赵乐不服气,到处散播我是冰雹的信息,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
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非常严肃地批评了我。
他说:「夏冰雪,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否则将来你入了职场,会寸步难行。」
我小声反驳:「我的职场只看能力。」
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想考北大。」
王老师一下子哏住。
北大?
我们高中,建校二十多年,学生去向最好的是同济。
清北?
多少年来,没有人敢想过,现在居然有学生立了这个志向,即使不能实现……
他的眼睛很大,瞪得眼白都快出来了。
批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许久,他才找回了声音,沉声道:「夏冰雪,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
「但梦想不是做梦,过了月考,你露出原形,看着分数,你回想此刻,就会认识到你有多狂妄。」
我嗯了一声,不反驳他对我的预判。
他顿觉无力,挥手让我离开了办公室。
-4-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我只和王老师一个人说了我的目标。
却不过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校园。
我不懂王老师的心思,孙茹却不意外,她说:「王老师那人最是妒忌人,他当年考了五年才考了大专,最讨厌学习好不谦虚的学生。」
「所以,他就把我的话传出去,试图给我招来冷嘲热讽?」
孙茹说他就这样。
那好吧。
我并不以为然。
几十年后,这种事情会此起彼伏地出现。
那时候,对某个人展开集体的嘲讽和议论,主要发生在网上,叫网暴。
谁都可能遇到,就连本应得到敬重的院士也会经历。
这事说白了,不过是一群内心压抑的人借此发泄罢了。
不用太当回事,几天就会过去。
孙茹不懂,她很担心我,我安慰她:「没事,说就说吧,不耽误我做题。」
瞬时,孙茹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鼓起勇气袒露:「同桌,开学时,王老师说我笨,我一直难过到现在。」
「其实不用难过这么久对吧?」
「嗯,他说了你一次,你替他说了你自己几十次。」
听我这么解释,她气得敲了桌子。
引来好多学生注视。
包括说要考清华的女生黎雪。
黎雪只是说了她的愿望,却因为入学考只过了四百分(满分六百),差点被嘲笑得缩到地里去。
自那一后,她一直畏畏缩缩。
如今,Ŧų₋我说考北大,迎来与她一样的嘲笑。
她默默注视着我,期待我与她一样的反应。
这样她就可以与我抱团取暖。
可令她失望了。
我稳如磐石,定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黎雪想不通,给我传了个纸条:「你为什么不自卑?不难过?不痛苦?」
我回她:「因为我会把我吹的牛,都变成现实。」
-5-
很快,我吹的牛落地。
月考后,县一中女学神横空出世。
数学物理化学三门都是满分,三科老师反反复复检查我的卷子,怎么找都找不到扣分点后,大赞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学生,争着跑到王老师这里打探我。
王老师正蓄势以待,等着看我忏悔。
他要狠狠地把我的气焰消灭。
却在看到我的三门成绩后,直接摔到了门槛上。
但他心态转变很快,很快就从打压转成欣喜。
看我就像在看北大录取通知书。
天啊!
若我被北大录取。
那是他的功劳啊。
是他培养出了一个清北生!
其他老师会羡慕他,学校会给他奖励,他能因此吹一辈子牛!
激动过头,他走路一摇一晃。
相比于他的兴奋,我们班同学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尤其是自诩理科好的几个男生完全受不了,看我不是看神,而是看神经病。
谁人能取得这么逆天的成绩?还是一个女生?
在他们的意识里,对女生是有偏见的,认为女生很难学好理科,尤其是数学和物理。
可结果?我居然满分!
这对他们是彻底地碾压!
他们受不了!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他们不愿相信我是个天才,宁愿相信我是个疯子。
可我一点也不疯,面对成绩,淡然如水。
那个要考清华的女生三门都没及格,她呆呆地看着我。
当我经过她身边时,她一把扯住我的袖子。
哀求道:「夏冰雪,入学时你只比我高了五十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与你差到了哪里?怎么才能像你一样?」
我想安慰她。
可一转念,决定告诉她实话。
我压低声音对她说:「黎雪,你可以和任何人比,但别和我比,你比不了。」
最后四个字,我咬得很重。
把她压哭了,趴到桌子上呜呜地哭。
她不明白我为何这么自信!
这让我有一瞬间的不安。
我一个博导,碾压十几岁的小孩?
是不是有点过了?
往深了一想,不对啊。
我是博导,是医学专业的博导。
不是高考生的博导。
月考成绩,可是我一分一分拼出来的。
上一世,我的外甥女因为物理化学数学成绩不好,被老师各种批评侮辱,导致自卑到要自杀。
我把她接到北京,放在身边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便买了高中教材,学一天,给她讲一天。
我想既然自卑是因为学不会引起的,那学会了自卑自然就消失了。
外甥女很乖,我教她便学。
我学得很吃力,虽说是我教她,但更确切地说,是我们俩一点点携手扣明白的,每一个知识点我们都找来相应的题目反复练习,直到无论题型怎么变,我们都能一眼识别出要考的知识点,才继续往下进行。
我们学得很慢。
但我不急,她也不急,志在弄明白。
用时五年,我通透了所有理科。
外甥女也从 320 分,提到了 620 分。
重生后,我轻易就拿到了三门满分。
比起数十年后的教材,现在的内容太简单。
但再简单,也是我一点点打下的江山。
只是,这段经历没法说出来,也没法教给黎雪。
外甥女身处宽容的时代,有我兜底,让她可以用八年时间上一所 211 大学。
黎雪没有这个条件。
她走不了我外甥女的路。
她也没可能变成我。
这就是命运的部分,不是个人努力可以改变,像我这种蜕变需要特殊的因缘和合。
不但黎雪,其他同学也难以复刻。
但这并不意味着努力没有意义。
我在黎雪的哭声中,又给了她一句话:「你可以超过你自己,当年能连续二十五次超过你自己,你就会……」
她立刻停止了哭泣:「我就会什么?」
她满眼期待,我笑笑离开。
她就会考上本科,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样因为自卑在高二退学回家嫁人。
但,她能做到吗?她愿意去为自己拼一下吗?
-6-
晚上,我正默写单词。
突然,桌上蹦来一个纸团。
打开一看,来自张详。
他约我学校后的小树林见。
我答应了。
我与他先后出了教室。
经过门口时,张莲踢了桌子,摔了本子。
张详只顿了一下,就继续走。
我瞥了一下张莲。
她狠狠地瞪我,满眼都是怨恨和嫉妒。
我抿了下唇,在她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上一世,我无数次羡慕张详牵着张莲的手漫步在小树林。
我答应出来,就是为了给前世那个懵懂的自己圆个梦。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这个梦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首先,树林里很多蚊虫,不停地往身上扑,为了不被咬,就得不停地拍打。
其次,张详很高,和他并肩走,感觉有些压抑。
第三,他身上的汗味时不时地往鼻子里钻。
我们这里,一个星期才会洗一次澡。
张详喜欢打篮球,出的汗多,身上的味道格外重。
最后,张详寻的话题,乏善可陈。
在年老的灵魂面前,年少的白月光失去了光亮。
我的任何一个学生,对人生认识的深度都远远胜于他。
尤其我最后一个博士生……
我陷入回忆。
张详很敏感,他发现了我心不在焉。
他不再兜圈子,直接问我:「夏冰雪,你是要考北大?」
「是。」
「你不是说过要考本地的医科大学?」
「怎么换了目标?考北大这样的顶尖大学很难的,即使考上了,去那里也是够着,周围人都是比你强的,竞争起来会很累。」
我有点讶异地看着他:「所以,你也想过考北大这样的大学?但因为顾虑不敢去拼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后,点了点头:「是,我一直暗暗关注国防科大。」
「很好啊,那可是军中清华!」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我不敢报,万一考不上,就麻烦了。」
「麻烦?」
「我家里条件不好,父母供不起我读大学,我要确保能被一所军校录取,给家里减轻负担。」
这么穷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难怪他前世考的也是一所军校。
「可是军校很不自由。」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只是考虑钱的因素,除了军校,也可以考虑普通大学,好的大学给的奖学金不少,还会提供很多兼职的机会。」
他眼前一亮:「真的吗?我不知道。」
「是真的,我家有亲戚在北京,像北京、上海这样地方的高校给学生提供的机会很多。」
张详乐得直搓手:「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试国防科大,没被录取我也可以报其他给机会多的普通高校?」
「只要你的分数够靓。」
无论是谁,我的建议都指向一条路:拿分!
他露出满口牙:「太好了,我知道了。」
-7-
情圣张详忽然不关注女生,转向学习,每日与物理死磕。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因为张莲的脾气越来越大,摔书本的频率越来越高,惊得我同桌都发现了不对劲。
她悄悄对我说:「同桌,张详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哪知道?」
我拿出英语书进行练习。
孙茹立刻将注意力转回到笔记中,按照我的方法,她月考进步了很多,她现在信我有如信仰神邸。
我拿着英语书发呆,以我的水平考进北大没问题,但若考上本硕博还是有难度。
上一世,我先读的本科,毕业一年后考的研究生,工作十年后考的博士,看似什么都没耽误,但边工作边读书的辛苦只有我知道,太累了。
这次,我决定不再走弯路。
从本到博,一气呵成。
唯一拉我后腿的就是英语,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看得懂英文文献的博导,怎么就拿不到英语高分呢?
为此,我请教过我的学生,两个顶尖学霸,他们也都曾被英语拉后腿,但最后都在高考时取得了不得了的成绩。
一个用时三个月,把英语从 110 考到 136;另一个用时半年,把英语从 118 提到了 148。
第一个的经验就是多背单词,词汇量上来了,成绩就上来了;另外一个是读哈利波特英文版,因为这本小说的作者是英语教师,语法正确,用词准确,句式标准,他只读了半年,对英语,他就开窍了。
我决定先采取背单词的方法,不求 148,也不求 136,过 120 就行……
当当当,后桌敲我椅背。
我回头,郭鑫递给我一颗茶叶蛋。
我愣愣地看着他温煦的笑脸,回忆汹涌而出。
上一世,这个后桌隔三差五地问我问题,然后温温和和地给我各种好吃的。
郭鑫见我发愣,又递给我一盒小鱼干:「打算明天给你的。」
我识得这个鱼干,他妈炸的,香酥脆,特别好吃。
上一世我吃了他几百盒。
毕业后,高中同学只有两个保持了往来,一个是孙茹,一个就是他。
他联系我的次数不是很频繁,内容也都是家长里短,但年年都联系。
偶尔,我遇到心里困境,也会问他,他会从他的角度给出解答,非常接地气,让我很受益。
我们联系了一辈子。
直到我死前,我向他抱怨,我最后的一个博士生,延毕了两年,只剩最后一年机会,却不着急,真不知脑子里是装了水银还是水泥?
我担忧不已。
他说:「可能他读博图的就不是毕业。」
那是什么?
我打算给我的博士生改完论文就去问,可我累死了。
如今再见到前世提醒我的人,一阵温暖袭来。
郭鑫不是那种突出的男生,长相不突出,个性不突出,学习不突出,样样都是中等,但他人缘极好,班里的同学,从上到下都与他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并且很长久。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对他是佩服的。
我下意识接过来:「谢谢。」
郭鑫含情脉脉:「你若喜欢,我以后每周回家都给你带。」
「那我每周都帮你查缺补漏吧。」
他眼睛睁得老大,亮晶晶地,颤着声音说:「好,我每周日早上就赶回来,等你帮我。」
话落,他的耳朵红了。
我不明所以。
孙茹听了全程,她调侃我:「郭鑫的心,同桌你终于看到了?你这是给他机会了?」
「什么机会?」
孙茹给我写了纸条:「郭鑫喜欢你啊。」
我傻住,许久后,我说:「可我只喜欢北大。」
孙茹毫不意外,她正死磕一道数学题,瞥了我一眼说:「我知道啊。」
-8-
郭鑫让我乱了一下,但我很快调整好心态。
我的核心目标就是拿分考北大。
我的矢志不渝,带动了张详和郭鑫的转变,他俩的影响力都很强,很快带动了班级的气氛转向学习方面。
谈恋爱的没有了空间,尤其张详、郭鑫、赵乐小团体中的赵乐也开始铆劲学习,让全班男生都开始审思,很快就将注意力全部转向学习。
女生群体有另外一种气氛,既学习又关注男生,冷眼对我们三。
孙茹说:「咱俩和黎雪被她们孤立了。」
我说:「不好吗?」
她笑嘻嘻地说:「当然好,她们去逛街不约我和黎雪,我们多背了五十个单词!」
「时间真是投入到哪里,就收获在哪里。」
「谢谢你,同桌。」
「不用谢,是你自己知道该干什么。」
我俩互相拍对方马屁。
我们班的学习气氛是全校最浓厚的,把我们王老师乐得向别的老师吹牛:「这届我们班要创新高。」
引得别的班主任各种妒忌,不理我们王老师,私下里都来问我要不要去他们班,他们会给出更好的待遇。
王老师小肚鸡肠,但我绝不背叛。
-9-
期中考后,我们班各科平均分都是第一,远远高于第二的班级,我更是坐上了除了英语,门门年级第一的宝座,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我却被几个女生堵在了宿舍。
楚红、张莲为首,还有几个样貌不错、自费而来的女生。
她们威胁我转班,否则要我好看。
我没想到,重生会经历霸凌。
上一世,我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互相没有来往。
这一世,她们这样针对我,是我动了她们的蛋糕?
哪块呢?
张详还是赵乐?或者其他男生?
我四十五岁时,和郭鑫谈起婚姻这事就是缘分,该遇到谁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他说不是,这事可以谋划。
他给我举了例子,例如张莲谋划成了张详,楚红谋划成了赵乐……
我很吃惊,那时她们都是高中生,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思?
郭鑫说:「她们的父母,很早就将婚姻这点事给她们讲明白了,她们比其他女生更早懂得婚姻的作用,利用好了就是上升的跳板,就是好日子的保证。」
「她们家里拿出那么多钱来高中,不是指望她们考上大学,就是为了趁高中男生不懂婚姻利弊一时,把他们拿下来。」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重生后,我无意搅乱任何人的姻缘,没与任何男生有同学关系外的来往。
可我让男生学习了,我给他们心里种了种子,当登上更高的山峰,就会看到更好的风景。
围在身边的给他们说几句好话,主动来拉拉他们的手,就要靠他们一辈子的女生,让他们感觉恐惧。
他们躲了,来吞噬他们的女生傻了。
楚红鲜艳的唇,张莲如水的眸子,让我有一瞬的恍惚。
前世,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高考不是最好的政策,却是最公平的,是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向上的机会。
几十年后,学历的红利会消失。
但现在,高考就是实打实的改变命运。
我们县里各个部门新招的人,都是毕业的学生,招不到大学生,就招大专生。
考上大专就能从泥里出来,考上大专就能坐上有面子的位子,就能安稳地养一个家。
可大专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
楚红、张莲的父母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为女儿谋划了另外一条路——接近高考生,用婚姻来改变命运。
这与过去的资助秀才是一个道理,只是如今用的不是银钱而是恋爱。
他们谋划得很好,却被我改变了男秀才们的命运,使得她们断了这条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难怪她们要联合起来堵我。
可惜,她们与几十年后的那些专门做小三、抢夺原配地位财产的女人相比,城府不足,手段也太稚嫩了。
我只是说了句对不起,假意答应她们,她们就放了我。
而我转身直奔校长办公室。
我威胁他,如果不给我做主,我就转去四中。
四中是我们县里的另一所高中,比我们学校差了一大截,老师和我们老师水平差不多,但生源差了一些。
若我把县里第一个清北生落到了四中,这所学校很可能借势逆风翻盘。
校长比谁都精,他搞自费收了一些成绩不好的学生进来,可不是指着她们上大学的,就是为了她们的钱。
可这些钱与一个大概率的清北生相比,不香了,更遑论让四中成为对手,他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发生。
他立刻拍板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以为他会找这些女生的家长。
可我没想到,他做得更绝。
他紧急组织了一次文理分班考试,数理化只要两门不及格就去文科班。
这种突发考试最体现真实水平。
自费生几乎都被分到了文科班,包括楚红、张莲……
孙茹吓得直抖,她因为中考差了一分,也花了钱,她也是自费生。
如果她不是跟着我学习,这次她也会被分出去。
文科是国家需要的学科,对社会发展起到很大作用。
可在这个时期,文科是不被瞧得起的存在,只有学习差的才去学文科,所以每个学生都想留下来。
-10-
班里一些学生去了文科班,空出的位置被别班成绩好的理科生补了进来。
我们班成了实打实的学习班。
班里只有一种气氛,学习的气氛。
上一世,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我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但也有很多遗憾,我的博士迟迟不能毕业只是很小的一个。
最让我遗憾的是我弟弟。
学习上了轨道后,我赶紧回了一趟家。
回家一前,我先去见了我的姑姑们,请她们支持我,我要教我弟弟做人,她们只愣了一下,便都同意。
我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弟夏雨一顿揍。
只因他一看见我,就欠欠地对我说:「你怎么回来了?爸不是说不用你回来,他给你送生活费吗?你怎么不听话,不好好学习给我挣前程?」
看到他的脸,我的胃就开始抽抽。
上一世,我都年过半百了,我爸还跑我面前装可怜,给我这个弟弟要这要那。
夏雨比我小了七岁。
明明是男孩子,我爸妈却把他养得娇贵。
他谈了女朋友被甩,我爸居然哭着求我弟的女朋友:「我儿子那可是娇孩,他姐姐疼他和疼儿子一样,你这女子不能这么对他,你应该像他姐姐疼他一样疼他。」
他女朋友以为见到了鬼,跑得比鬼都快。
我弟见我爸没有帮他挽回女朋友,又把我爸抱怨了一通,说我爸没本事,挣不来大钱,给不了他一份家业,说我爸毁了他一生。
我爸居然哭着说对不起,转身就用手指着我不孝,不能给我弟一份家业。
我弟弟听我爸这么一说,差点委屈成抑郁症。
想到这里,我的拳头打得更狠。
在我弟心里,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让他活得好。
现在他才八岁,就已经这样,大了还不是和前世一样?
让他去掉这些错误的但他会得利的想法,就得让他疼。
我把我弟揍得鬼哭狼嚎。
我爸看了心疼,对我破口大骂,但他不敢拦我,也不敢打我。
我只管揍,揍累了。
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我爸。
我弟变成废物,我爸的责任占了十一成。
不管我弟弟遇到什么困难,我爸从不鼓励他克服,也不带着他去解决,他总是说:「没事,有你姐呢,你怕啥?」
天天这么灌输,让我弟弟觉得他就是我的责任。
我就是给他兜底的,给他输血的血包。
因为心里有了依仗,他活得特别任性。
小时候不好好与同学相处,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经常惹乱子。
高中不住宿舍,非要租房子。
上了大学,让他复习考研,他追女朋友,昨晚与这个女生说请她做女朋友,今日又去向另一个女生表白,因为道德败坏被辅导员批评,他就寻死觅活要跳楼。
找了一份工作,干了两个月被领导批了几句,辞了。
然后就在家里蹲着要考研,第一年没考上。
第二年要报考了,说什么不报了。
第三年考上了,开学一个月,就说没细问,说什么都不读了。
每一次,我爸都让我去给收拾烂摊子。
搞得我心力交瘁,对他的怨恨与日俱增。
但我没想过放弃他,总是苦口婆心劝他,希望他能成熟起来,要为自己负起责任。
我和他说:「我是你姐,不是你妈,我不会管他一辈子。」
他不信,我爸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别听你姐那么说,她就你一个弟弟,不管你管谁?」
直到我弟弟谈了个拜金女,给他要北京城区的房子,我弟弟大言不惭地让我出钱,还让我爸去找我的姑姑们给他出钱。
姑姑们辛苦一生,就攒了养老钱,自己有孩子凭什么给他?
而我刚还完房贷,手里攒下的钱不过五万。
他让我出五十万?
我差点心梗。
我质问他:「你知不知道我结婚了,我有自己的家,我的丈夫会因此与我吵架甚至离婚?」
他说:「那就离呗,离婚分到的钱正好给我。」
我捂着胸口,问他凭什么?
他理直气壮:「我是儿子,你是女儿,你给我钱,是应该的。」
我痛不欲生,他说我别装了,要死早点死,不死就赶紧给他筹钱。
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和他讲什么道理,什么情分?
他已不可救药。
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再也不见。
我弟找不到我,就逼迫我爸我妈。
我爸我妈就像疯子一样各种操作:上我们单位捡纸壳,和我们同事邻居诉苦向他们借钱,甚至在我领导面前表演自杀……
但,我都扛住了。
至我妈死,我都没有再出手帮我弟弟。
我弟弟没法,天天揪着我爸骂。
把我爸骂得抱头鼠窜,没地方去,就跑我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
见我还是无动于衷,他说:「你就是想让我死!」
他要跳楼,把我老公和孩子吓懵了。
我雇了两个老太太,扯着我爸的膀子,把他送去了九江。
我在九江有一套房,就在东林寺不远处。
我爸对我坏,但他信佛也念佛。
我对他说:「念佛往生吧。」
「你念佛我供你吃喝,你不念佛,就死吧。」
我爸看我来真格的,害怕了。
但他还是不放弃,他给我发各种小视频,什么家里的老人是宝,对父母要尽孝,尽孝最重要的是满父母的愿……
我屏蔽了我爸的信息。
见他一个人 PUA 不了我,他就去搬我的姑姑们。
我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我爸是老大,他下面还有三个妹妹。
我大姑说:「明明你爸最大,你奶奶却让我们可着你爸,一可着就可了一辈子。」
我二姑说:「哥做得有点过了,他欺负我们,怎么还欺负大闺,那可是他女儿?」
我老姑提醒我:「你弟弟都是你爸教出来的,他这辈子占我们姐三个的便宜,他言传身教,你弟弟学他占你便宜。」
她怕我心软,告诉我弟弟背后骂我,骂得可狠了。
我一听急了:「他凭什么骂我?我惹他什么了?」
我老姑说:「他认为你就应该管他,什么都得可着他,可你不可着他啊,他可不就恨你吗?他认为给他买房挣钱,是你应该做的事。」
小恩大仇。
把我给整笑了。
不过我瞬间明白过来,我爸和我弟就是坏人!
在那一后,我再没理会过他们。
我爸找不到我,就疯狂缠着我那些姑姑,她们躲着他。
而我弟亲自上场,用作贱自己的方式逼我服软。
可他高估了我对他的在意。
看到我宁可把我的钱补贴给我的学生,也不给他分毫。
他才有所触动,但直到四十岁,才真正醒悟。
他意识到我只是一个姐姐,我不欠他的。
晚了。
没钱没房子没人品,哪怕世人眼中最差的女人都不跟他。
他孤独终老,最后死于九江。
他醒悟后,向我道歉,我接受了。
但我不见他,我能做的就是允许他住在我的房子里,每天给他定一顿外卖:两个馒头,一个素菜,一碗汤。
他死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姐,若有来世,你能不能早点管我?让我做个人?」
「按理,你只是我的姐姐,我不应这样要求你,但姐姐,你也知道,爸妈是指望不上的,他们骨子里就想让我赖上你,就像他们一样。」
「可我,真的不想再像他们一样。」
我想了三天,给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所以,我现在揍他是如他所愿,前世的愿。
-11-
吃饭时,夏雨端起碗就让我给他盛饭。
我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揍。
洗衣服时,他把他的衣服扔进盆里让我给他一起洗了。
我把他按倒在地一顿揍。
……
我可不是简单揍揍了事。
凡是他让我干的,他都必须自己干了,我才会停止。
第四天,我就把夏雨打服了。
他哭着对我爸说:「你不是说我能靠上她吗?你看看,我怎么靠得上?她都快把我打死了。」
我爸蒙了。
我妈心疼得掉眼泪,唉声叹气。
他们刚想发作,我的姑姑们来了,说他们若是不分是非,以后别说靠不上我,就连她们也别想靠上。
尤其是我老姑,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控诉我爸。
我爸吓得不敢出声,他不敢惹我老姑。
我老姑还带了村长来,村长指着我爸的鼻子:「你敢对你闺女动手?你也不瞅瞅,就你那儿子你能靠上吗?你这辈子的福气也就是你这个姑娘。」
我爸不敢动Ťû₃手,不仅仅是姑姑和村长的提醒。
还因为从小我就显露出优秀的天赋,一是学习好,二是善良。
他们比谁都知道,将来能指望上我。
很早一前,他们就把我当做投资对象来养。
在我拒绝供养我弟一前,他们不会对我动手,也不会说难听的话。
更何况,我打我弟,那是事出有因,振振有词。
我给他们讲了无数像我弟弟一样的耀祖们,如何成了现世报。
他们听了也害怕。
但他们真心疼,背着我对我弟说我就是一时生气,以后还会由着他的。
我听到了,我就把我弟拽过来,当着我爸妈的面,再来一顿揍。
每次揍的时候,我都明确地告诉我弟:「夏雨,你记住你只能靠你自己,你靠不上我,我宁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这个废物来拖累我。如果让我知道你还想依赖我,我知道一次,就揍你一次。」
我弟不敢了。
他哭着求我离开。
我才回了学校。
一后,每隔两周我就去检查效果。
如果让我见到我弟不自立,张嘴就是别人的责任……
我二话不说,拉过来就揍。
逼得我弟开始干活,一旦想偷懒,我妈就提醒他,你还想挨揍啊。
我六岁就学着下地干农活。
他七岁了,我妈还不让他动手。
我揍了一后,他跟在我爸我妈后面开始干农活了。
也能自己吃饭、清洗简单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学习,我警告过他,如果不能考到班级前二十,我就把他屎打出来。
我不是胡来,我知道我弟的脑子。
前世,我也在反抗。
但他有办法赖到我快五十岁。
如果他把这个脑子用在学习上,差不了。
而且他也证明过,前世他考上了 211 的研究生!
我给他定的目标合情合理。
但他被打怕了,期末考试给自己送进了班级前五。
我妈哀求我:「你弟弟现在认学了,错一道题都吓得不敢吃饭,你就别打他了?」
我的关注点在另一个:「他错题为什么不敢吃饭?」
我妈瞥我一眼,叹气道:「这样肚子里没屎,你打不出来啊。」
我扯了下嘴角。
我弟把自己活成蝗虫,我爸就是蝗虫老爹。
治病就要治根。
我对我弟狠,对我爸也狠。
我一回来,我爸就躲着我。
这日,他去我老姑家,不知道我回来了。
把人家刚买的羊腿,顺了一半回来。
他还自豪地向我弟显摆:「看吧,你姑姑,都得可着我。」
「别看你姐打你,那是为了让你学习,等你长大了,他对你啊,肯定还是和你姑姑们对我一样。」
我弟弟流露出向往的表情。
我从暗处走了出来,冲我爸发火:「夏永明,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姑姑们欠你的,人家东西,你想拿就拿?你给人家什么了?」
「你就是这样给夏雨做榜样,可惜了,夏雨听你的将来会变成你,我可不会变成我姑姑,他要是敢向我要东西,我就拿馒头噎死他!」
……
我对着我爸突突了十分钟,把他贴上了可耻、败类等等标签。
我爸摔了碗筷,拳头攥起又放开,最后还是离开了。
我妈与有耻焉,满脸通红。
我给她定性是纵容我爸的坏人,如果她不悔改,那我弟弟将来的归宿就是两个地方:一是精神病院,二是监狱。
若想我弟能做个人,她得先做个人。
我妈抹了抹眼泪,去鸡窝把今天的鸡蛋掏出来,放在怀里兜着,给我老姑送了回去。
我怕她半路给我姥姥送去,带着我弟跟着。
我老姑一看到回头蛋,感动得稀里哗啦。
我二姑正好在我老姑家,听说给我老姑送蛋是我的意思后。
她很不客气,直接呛我妈:「哎呦,嫂子,你还能养出人样的孩子?」
我弟的脸刷地白了。
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在别人眼里,让我爸最自豪的空手占姑姑们便宜的事情,在姑姑们眼里,就是不做人。
这对他冲击很大。
自那一后,他才真正开始学着为自己负责。
我爸要再说什么你不要那么累,你还有你姐呢?
不等我打他,他就自己打自己耳光:「爸,你不做人,我得做人。」
我爸就讪讪地走开,老脸通红。
-12-
一年下来,我弟弟终于上了轨道。
期间也有过反复,但我从不给他希望,一点都不给。
我一个月给他写一封信,给他讲一个耀祖的报应。
我花功夫把耀祖们爹娘养育耀祖们时的心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很容易就与我爸妈对上号。
这让我弟弟看我爸妈充满了防备。
他不敢往没脸没皮的路上走。
同时,我还请求他的班主任老师,多给他表扬,只要他自力更生,就表扬他。
他的老师很高兴看到我这样管我弟。
他说:「我还以为你弟废了,没想到你救了他,将来他就知道了,你这个姐姐给他的是多大的一份恩情。」
我说:「我不求他感恩我,我只求他像个人。」
老师说:「是,起码得有个人样。」
我弟得到了表扬,体会到了靠自己的成就感,渐渐主动就把心思头投入到学习上。
我弟给我写了一封信:「夏冰雪,我体会到了你说的靠自己的感觉,确实比做娇孩好,你以后别担心我会成为耀祖,我不会的。」
可我不信,习气难改。
我还是会经常回来抽查。
经常把他吓得一哆嗦,不过令我欣慰的是,他真的坚持了下来。
高二时,我回家他主动给我煮了一碗面条,煎了几个鸡蛋。
我吃,他坐在旁边看,脸上没有一点烦躁。
我才信了他。
-13-
转眼到了高考。
孙茹比本科分数线高了 32 分,乐得蹦了二十厘米高。
令人意外的是,于仙与她分数一样!
上一世她成天和楚红争赵乐,都没够到大专。
这一世,楚红早早就被分到文科班,她没了情敌。
赵乐只学习,她连梦中情人都没了。
只得学习。
她很聪明,不敢找我,总是缠着孙茹。
孙茹怎么学,她就怎么学。
于仙跑来感激我:「夏冰雪,那时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沉醉于学习中,现在我知道了,这是改命啊。」
孙茹点头:「对对对,就是改命。」
于仙的面相都变了。
我想起她上一世,没有学上,到处打工,认识了一个南方男子,远嫁到南方。那男人重男轻女,逼她生儿子,她在生三胎时因为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死时,她还不到四十岁。
这一世她不用早死了。
黎雪也考上了本科,虽然离清华太远,却是她们乡第一个本科生,也很是风光了一阵。
-14-
我毫无悬念地考进了北大医学院的八年制。
学校敲锣打鼓庆贺第一个清北生。
我被请上去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
我说得很实在,是来自上一世几十年摸索出的成功经验。
就是制心一处。
我说:「我脑子里除了拿分什么都没有,友情没有,爱情没有,男女一别没有,老师的荣宠批评没有……」
「我一切的行为都围绕着我的核心目标进行,那就是拿分。」
「我不知道我的经验对你们是否有用,但是我想说,你们可以试一试,如果好用就用,不好用就回归原来的散乱心。」
下面的学弟学妹听得极其认真。
有个小个子女生举手提问:「学姐,电视上的专家,不都说不能死读书,要全面发展吗?还说好学校都喜欢综合素质高的学生?」
「我只问你一句,对于咱们这个小县城的学生来说,大学依据什么录取咱们?」
她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分,只有分。」
-15-
王老师洋洋得意。
全校考上了十几个重点大学,创造了历史,这些学生都出自我们班。
张详上了国防科大。
郭鑫上一世上的大专,这一世居然考进了考研预备校曲阜师范。
王老师说:「你这一脚进了曲阜师范,下一脚就能进人大。」
郭鑫乐成了二百五。
孙茹悄悄拉着我的胳膊说:「你看他那样,像不像 21-三体?」
于仙说还真像。
这一世,孙茹和于仙都选择学医,都考上了我前世的大学,本地的一所医科重点校。
我叮嘱她们:「别着急找对象,一定要考研究生,以后是研究生的天下。」
她们不懂,但都点头。
她们现在看我就像看先知。
于仙现在提起她哥她姐说道:「也就那样。」
王老师送给我一个笔记本,在首页他写到:「夏冰雪,老师感谢你,你让咱们班让我的命运都变好了!无论你在天涯海角,王老师祝你鹏程万里!」
我擦了擦眼角。
这个王老师,还挺会。
得到他的认可,挺高兴。
第一次,我觉得重生的意义,不在于碾压谁,而是能带给别人一些好的影响。
-16-
离校前,张详又一次约我,我本不想见,却去了。
挺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是不是像王老师一样感谢我?
与我预料的一样,他感谢我。
他说:「因为家穷,自卑一直如影随形。」
「谢谢你,夏冰雪,让我即使自卑,也敢于往上拼。」
我挥挥手说不用谢。
他用炽热的眸子看我:「夏冰雪,其实我……」
我抢了他后面的话:「其实你我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张祥很敏感,他立刻知道了我的意思。
他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张祥,加油!」
他点了点头,眼里闪过泪花。
我拒绝了张祥的暗示,令郭鑫很意外,他提着行李送我,逗趣道:「以为你喜欢张祥,可是看起来并不喜欢?害得我自卑,不敢追,早知道就和你一块往北京报了,幸好曲阜离北京也不算远。」
他试着问我:「我可以去你们学校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
他喜上眉梢。
下一句让他苦了脸,我说:「不过学医很累,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玩,尤其我读的是八年制,是会淘汰的,我估计我会过得比高中还累。」
郭鑫虽惊讶,却懂了我的暗示,默默注视着我消失在他的视线。
孙茹很好奇,我怎么拒绝了两个不错的男生?
她说:「上了大学就可以恋爱呀。」
「你忘了我是八年制吗?未来八年,我估计我年年都在高考。」
她不信,但未再劝。
-17-
大学开学前,我老姑请我吃饭。
老姑当着她儿子的面问我:「大闺,你弟弟现在变得可不一样了,老师都说他将来不会差的。」
「嗯。」
她看了她儿子一眼,问我:「老姑有个疑问,现在教育专家不都说不能打孩子吗?你对你弟弟怎么打得这么狠?能不能打坏了?除了打没别的招吗,比如说讲讲道理?」
她儿子立刻支起耳朵。
我泼了凉水:「老姑,其实我一点都不赞成打骂教育。
「但我弟弟除外,他被我爸灌输了做寄生虫的思想,作为既得利益者,不足够疼,他绝不会想靠自己。」
「至于能不能打坏,他这款不坏的,别的孩子还真不好说。」
老姑若有所思:「你家我弟虽然没有姐姐依赖,却成天想着靠父母,是不是也得打一下,才能好好学习,将来靠自己。」
我看向我表弟,他立刻放下碗筷跑了。
老姑指着他:「你看,还不能说,一说就这样。」
我压了又压,没往下接老姑的话。
他这个儿子……
哎,不说了,这是老姑的事。
不介入他人因果,是慈悲。
谁知下一刻,我就后悔得差点打自己脸。
老姑左看右看,没人了。
掏出一摞钱塞给了我。
给我吓了一跳,得有一万块。
我可不敢要,这是她一滴汗一滴汗换来的。
她拉着我的手,掏心窝子说道:「大闺女,这是老姑背着你姑父一点点攒的,谁都不知道。」
「这些年,你爸没少从我这拿钱拿东西,我恨得牙痒痒,可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可给你,老姑是心甘情愿给你的。」
我不要:「老姑,你挣钱不容易,我不要。」
老姑又塞回来,她非常郑重地对我说:「姑给你钱,不是给,是借,将来你挣钱了还给姑。」
「用多少年还都行。」
「这样,你就不用从你父母那拿了,姑怕你将来还不起,拿你爸妈的钱,可能像姑一样得还一辈子,还多少都不够。」
泪水瞬间模糊眼眶,我俩都哭了。
老姑不想她受过的苦,复制到我身上。
我爸是那种一粘上就甩不掉的人,他还很贪心,将来他不但自己粘上我,还会带着我弟。
上一世,我已经经历过了。
这一世,我本就没打算用我爸的钱。
可我没想到我姑在替我着想。
她是实打实地想改变我的命运。
人心换人心,既然如此,我也不怕介入她的因果。
我看了一眼他儿子,正在门后偷偷看着我们。
对不住了,自私的小表弟。
我把老姑拉到卧室,直接建议她再要一个孩子。
老姑很不解,我怎能让她再生一个孩子?
农村重男轻女,没男孩的家庭确实会再生,可她生的是儿子。
我当然不能和她说上一世,她这个儿子整整玩弄了她一辈子。
他什么工作都做不下去,从中国的北方到南方,从东部到西部,他一年换一个地方,以学习的名义要我老姑给钱。
可怜我老姑只是一个农村妇女,每一分钱都是用手从泥土里、养猪场里抠出来的,他不心疼他这个妈妈,只会说他要学习,他学了绘画、设计、游戏、电影……
又考了事业编、公务员、辅警……
花了很多很多钱,没有一个是成了的。
不是他干不了,而是他吃不了上班的苦,只要上班让他感觉有一分不舒服,他立刻就辞了。
然后开始学习下一个行业。
直到四十岁,他又以事业无成,没有女人愿意跟他为由,和我老姑要钱,我老姑六十多岁,拖着残腿,一点点出去打工,直到累死,还叨叨着要给儿子攒钱娶媳妇。
可他这个儿子一所以如此这样,是因为他是同性恋。
他在初中的时候,就给自己找好了男朋友。
一所以在哪个地方都呆不久,是因为他男朋友希望旅居全中国所有的好地方。他宠男朋友,一切都随着男朋友。
我老姑给他的钱,他没有一分钱是学习,都用来带着男朋友吃喝玩乐旅游。
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是在老姑病重去世的前三天。
我想杀了这小子。
而我老姑至死都不知道,他儿子用她的钱、他的命去哄他的男朋友。
我不觉得同性恋是坏的,但我真的特别恨我姑的这个同性恋儿子,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极致自私的人性。
这一世,我想老姑有个小号。
我给老姑的理由,让她无法拒绝。
我说:「独生子女养老的压力太大了,老姑,你给你儿子生个手足吧。」
我给她讲了很多独生子女养老的困境。
其实没有那么难,但我利用了信息差。
把我老姑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离开时,她已经下了决心,高低再生一个。
大二时,我收到了她生了个女儿的消息。
据说她儿子闹自杀,爬到了大树上要往下跳。
以为我威胁到我老姑,我老姑只是派了我老姑父来守着。
等那小子待够了从树上下来,我老姑父依靠着大树正打盹。
没办法,家有二宝,晚上睡不好。
据说那小子崩溃了。
但也只能乖乖回到家里,接受了他不再是独生子的事实。
-18-
上了大学,我感觉到了压力。
高中我是碾压,其实大学也是如此,毕竟我是医学博导,医学内容对我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是我没想到北大医学系在大一阶段开设的自然科学课程,设置的内容这么难!
每个医学院校都会设置通识课程,可我上一世的大学没有这么难。
我意识到,选择登上更高的台阶,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放下碾压感的追求,老老实实低下头,和同学们一起投入到学习中。
很是累得够呛。
幸好,有感同身受的同伴。
因为都学的是医科,我与于仙和孙茹保持着联系。
我们建立了个群,定期吐槽学业压力。
但这种吃力的感觉并不长久,随着专业课展开,我的碾压感又回来了,轻松取得优异的成绩。
大二下半年,我以优秀学生代表去他们学校参加交流会。
当我上台侃侃而谈时,我看到了前世我的大学同学们。
王光、李健、全成,曾与我有过感情纠葛的三个男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Ṭůₙ
于仙和孙茹一脸自豪,她们兴奋地指着我说:「看见没,我高中同学,可神了,说考北大就考北大。」
演讲结束,我被围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都问我考进北大难不难?
我如实告知。
很多学生摩拳擦掌。
我想起上一世,我考研究生考的不是北大,而是临省的一所医科大学。
一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我们班会上,一个家里条件好的女生到处旅游,她说她认为邻省的某海边城市很美,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
让我心生羡慕,我下定决心,既然没有钱去旅游,那就通过考学的方式去。
我的决定是挺幼稚的。
没见过世面,太容易受到他人影响。
但我站在这里,我想我的影响比选择一个美丽的地方的影响不一样。
「如果搞科学,最好的平台一定是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地方。」
上一世,我最后落脚点虽也是北京,中间却走了很多年的弯路。
青春的汗水要洒在会有成果的地方。
我希望与我有同样理想的人,能够早点去北京。
有个预防医学的学生问我:「北京除了北大医学部,还有其他我们预防生能够够到的好学校吗?」
我推荐了国家疾控机构。
她吓了一跳:「那是国家级单位,是不是很难考?」
「不难考,一点都不难,一定要有信心。」
「考到那里有什么好处?」
「平台,站在更高的平台上,你能接触到的机会是普通院校所无法比拟的,这所研究机构没有自己的本科生,这对外地学生来说,是非常利好的,只要你努力,就有机会。」
女生乐开了眉眼,仿佛看到了通天的路。
有个临床医学的女生怯怯地问我:「我是回族,找对象很受限制,我父母希望我留在本地,可本地没有合适的对象,我若考进北京,机会会多吗?」
我很肯定地告诉她多。
我知道她,她就是上一世我们学校的传奇,考进中科院读的博士,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婚姻美满,事业有成。
可在那一前ţṻ⁼,她考的是本校研究生,被父母逼着相亲大专回族男生,差点抑郁自杀。
这一次,我想减掉她人生中抑郁的章节。
-19-
交流会后,我参加了李健组织的游校园活动。
由他、王光、全成陪着我参观。
我想,缘分还真是奇妙。
他们并不是一个系的,却被选中共同陪我。
这是让我把前世的缘分集中了一下?
王光很高,浓眉大眼,说话温温和和,他负责介绍各个学院的特点。
这些我都知道。
我在意他看我的眼神,明明这一世只是初识,怎么与上一世一样?
王光是我闺蜜的男友。
他们刚开始相处时很甜蜜,进入磨合期后经常吵架。一吵架闺蜜就想分手,她认为王光不够成熟,觉得这段恋情不健康,她想结束。
可是王光不肯,闺蜜躲着他,他就来寻我,求我给说和。
我不想参与其中,闺蜜却求我,让我去听听他会说什么。
闺蜜并不是真的想分手。
看她哀求的眼神,我硬着头皮去了。
他说的不过都是他的感受、他的想法。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们的问题所在,王光还未从他的角度,过渡到他们的角度。
我便教他,怎么扮演好男友的角色。
王光很受益,和闺蜜争吵得越来越少。
我很欣慰,终于不用在其中扮演和事佬。
谁知,王光却突然开始冷落闺蜜。
闺蜜痛苦极了,求我去问问。
王光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
给我弄得烦躁不已,干脆躲了他俩。
不得已,王光拜托他的哥们李健来告诉我答案。
原来王光在一次又一次与我的相处中,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说他爱上我了,那种感觉来得比对闺蜜的更强烈。
我当场懵掉:「这是什么游戏?我怎么听不懂?」
李健眯着眼审视我。
确定我确实只是无辜被卷入一后,他建议我离他们远点。
我决定与闺蜜、王光同时绝交。
李健震惊,他没想到我如此干脆。
他佩服我,也很欣赏我。
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
室友说他在追我。
同时提醒我,他同时与很多女生都这样来往。
我第一次正眼看李健,看到了海王的具象。
他跟我讨论男女生一间存在友谊。
我听不下去,躲了。
无论躲到哪个学馆,都能被他轻易找到。
室友说,李健在宿舍里说,我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选。
吓得我提前报了校外考研辅导班。
在班上遇到了全成,斯文有礼,耐心善良。
总是早来晚走,为考研全力在拼。
三个月后,我因为有事连续三天没去。
全成给我发了短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室友说他在对我表白,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和辅导班另外一个女生官宣了。
我哭笑不得。
这遇到的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啊?
我不拒绝恋爱,但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
我认为大学的风水于我不利。
便熄了心思,与他们三个都绝了交。
如今重生再来,一次见了个全。
李健看似唠家常地问我:「夏同学,考研进北大,是不是很难?」
另外两个人也都看着我。
我的演讲激发了他们对北京的向往。
上一世,他们三人都回了老家,事业不错,婚姻也都不错。
这一世,他们要去北京?
他们合适吗?
「不好考,一个位置可能要几百个人争。」
「北大的分数很高,对英语的要求也很高。」
三个人的表情瞬间暗了下来。
李健的脸色最难看,他英语上一世仅仅四级就过了五次,我相信他这一世也不会多好。
他果断转了话题:「那夏同学,你男朋友也在北京吗?他也是学医的?」
全成和王光都停住脚步。
我呵呵一笑,给了半真半假的答案:「他是个二代,不需要选择医学这么苦哈哈的专业。」
二代?
瞬间让三人哑然。
他们三人让我在大学里见识到了爱情中的三种难题。
一种是爱上了女友的闺蜜却不敢真的重新开始,一种是想找一个能够承担自己人生的凤凰男,一种是因为自卑放弃喜欢的人。
他们仨人代表着这世上最善于衡量利弊、最善于保护自己的男人。
与他们相处,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感觉身处高位。
可我知道自己不是可以仰望的人。
他们匆匆与我告辞。
看着他们急于离开的背影,我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向图书馆走去——这里是我前世最爱去的地方一一。
刚到门口,全成气喘吁吁地叫住我。
他又返回来了。
他问我:「夏冰雪,我若考去北京,去找你,你会不会照顾我?」
他眼睛里的感情非常直白。
与前世酝酿向我表白前一样。
是对我的向往和渴望,又有对于强者的畏惧。
前世他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了,结婚前,他喝醉了,对朋友说,他知道我的志向是北京,他跟不上我,才去与另外一个女生表白,他想把握能够握得住的幸福。
可在四十岁时,他还是去了北京。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只要能力够就想往上跑。
他不是能力不够,只是受制于谨小慎微的性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他:「我们学校去年从你们学校考进了十几个研究生,他们在你们学校并不是数一数二的。」
他眼睛一亮:「这么说,其实我有机会?」
「对,你有机会。」
我没有许诺作为他的后路,我只是让他看到了前进的榜样。
他就看到了希望,高兴地离开。
等他考到北京,他就会知道优秀的女生不再是一个两个,而是遍布。
他除了自卑,其实是很好的男生,希望他能更幸Ťũₒ福。
-19-
晚上,于仙和孙茹陪我住在学校的专家公寓里。
她们带了好几本言情小说,边看边给我讲很多八卦。
主要是高中同学的事。
张莲对张详紧追不舍,跑去长沙非要见张详。
她一年跑去了十几次,张详硬是一次没见。
孙茹说:「真没想到,张详能拒绝得了张莲,高考后,我见过他们在小树林里牵手,我还以为他们成了呢。」
于仙说:「那个赵乐,也被楚红继续纠缠着。」
「他没有抗住压力,和楚红睡了,也定了亲。」
我好奇地观察于仙。
于仙摆摆手:「别那样看我,像看怨女一样。」
「我以后会当大夫,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孙茹附和:「女大夫可好找对象了,我们都不愁。」
我指着她们手里的小说,提醒他们:「千万别把小说里的拿到现实中来,咱们是现实中的人,要现实地思考。」
于仙笑:「放心吧,我们区分得开,小说里的男子都不算计,现实里的男子能算计到头发丝。」
孙茹点头:「我们就是老百姓,不会奢望什么霸道总裁爱上相貌平平、智力平平的我,更不会把老百姓养大的男生,期待成爱情该有的样子。」
「咱都是老百姓,找对象就是过日子,正常就行。」
两人像顿悟了一样。
我看着很高兴。
上一世,孙茹她爸给她找了个有钱人,那人很舍得给她钱花,就是一直让她在家里守着,他在外面彩旗飘飘,她安慰自己钱拿回来就好。
于仙嫁的是个重男轻女的小老板,为了要儿子让她一直生,她死在三胎手术台上。
这一世,她们都能靠自己赚到钱,可赚的不一定多,将来的生活不一定达到前世的水平。
我逗她们:「别只盯着老百姓,你们也可以谋划个有钱人。」
两人把手差点摇成了花:「驾驭不了,真的驾驭不了。」
「受不了一点气,一点都不行。」
于仙意识到我在逗她们,反过来问我:「你呢,夏冰雪,会找什么样的?」
孙茹也问我:「听说张详一直在联系你,你真的不考虑他吗?他真的优秀,但同桌你也优秀,要说匹配,也就是你俩。」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给了个神秘回答:「我不想破坏他的缘分。」
于仙试着问:「是因为张莲吗?她没戏。」
我不再回答。
活了一辈子,教了二十多个男生。
对男生,我还是很了解的。
张详也许会被我吸引,但他骨子里喜欢的就是张莲那种又好看又会哄人的。
张莲入不了他的眼,但他会吸引到条件更好的莲。
而我,虽然长得也不错,但要我同时低下头去哄人。
我有自知一明。
我做不到。
-20-
回京后,我很快把心思回归到学业中。
爱情这东西,对我这个已经活过一世的人来说。
太知道它发生的概率低于中彩票。
被男生追并不叫爱情。
真正的爱情,是真正为对方好。
这样的男人,几乎没有。
张祥、郭鑫、赵乐、王光、李建,全成……
已遇到的男生,他们看女生,无论是看女生的颜、女生的成绩、女生的性格……
都是在衡量女生对自身的价值。
这无可厚非,女生看男生也是如此,都是衡量对自身带来的好处。
婚姻很容易完成,爱情难遇。
遇不到,并不意味着就是遗憾的。
事业带来的成就感,也是难遇的。
但与爱情相比,通过努力获得的概率可高多了。
很荣幸,上一世我体会过,这一世我更不会放弃。
很快,我在实验室一系列出色的表现,吸引了一众老师和一个男生的注意。
老师们问我要不要选他们的专业,我拒绝了。
我心里早有选择,只待大四时定下来。
不用多提。
男生要提一提。
他是我们医学系一个著名的富二代,叫左明。
家里开着生物制药公司和私立医院。
他学医不是为了当医生或者ţū⁴做科研,纯粹是为了继承家业做了解。
他注意到我不是因为我实验做得漂亮。
而是在实验中,一个女学生拉胯,把我们的实验器材扫到地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在众怒中,我小心翼翼地检查程婉,问她有没有伤到。
程婉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我对她说她没事就好。
这不是我吹牛,而是我真的知道这些器材的价值。
当我一项项报出后,心惊胆战的同组人员吁了一口气,也开始安慰程婉。
只要在我们能够赔偿的范围内,指责就可以换成安慰。
这事不大,却在每个人的心里泛起一阵骇浪。
尤其是在左明心里,他震惊于我的镇静,更震惊于我的博学,也许还有其他的……
最后,他出面道歉赔偿。
又请我们组去吃饭压惊。
在 KTV 里,他带头领唱,尽情释放紧张和压抑,很快同学们就投入进去。
唯有我,坐在角落里吃东西。
瓜子、西瓜、小蛋糕,我就像没吃过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上一世,我做导师时,我的学生们每次为了少一点挨我的骂,见我前会给我带些一吃的,最常见的就是这几样。
原来是从这里学的。
我感觉很亲切。
很平常的举动,却引起了左明的注意。
自那一后,他就展开了对我的追求。
我本想拒绝,室友们却阻止了我。
「虽然不反对你一心投入学习,将来做科学家,可谈个恋爱也是人生必要的佐剂。」
「你到底在坚守什么?万一是爱情呢?」
「冰雪,试试与男生交往一下吧,他们是很蠢又很可爱的一群生物。」
……
她们劝了我很多。
我不知道听进去了哪句话,被劝服了。
这是两世以来,我第一次与富家子来往。
说实话,感受不是一般的震撼。
吃饭不用算计,只问是否喜欢、是否吃得尽兴。
买衣服,不用看标签,只看是否合身、是否衬得我漂亮。
手镯、项链、包包……
上万的礼物不断。
约会的地点,不止于在北京的酒吧听驻唱。
周六早上在广州吃早茶,周日下午就在新疆吃十八碗。
要不是课程安排得太紧,我又坚决不肯旷课,他会带我走遍世界。
不仅物质上极大丰富,他对我也是极致的细致体贴。
能精准猜到我的需求、顾虑。
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摸透了我的生活习惯,了解了我的思维特点。
对感情推进的效率更是出奇的高。
在我没有防备的瞬间,已被牵手、拥抱、甚至接吻。
就在他以为把握住我的时候,我们的交往戛然而止。
无他,在风花雪月的大理,在提前铺垫了一场异域风情的舞蹈后,他留在我的房间不肯离开,我冷着脸,态度坚决地把他推了出去。
这一点上,我是怎么都不肯迷糊的。
他很不解。
在大学里,谈了一周就上床的情侣比比皆是。
我们都一个多月了,我为何不肯?
我暗笑。
我不是他眼里那个只有二十岁的小姑娘。
我的灵魂是与一群男人争夺厮杀项目的博导。
我不玩欲擒故纵,我也不是因为矜持。
我决绝地明明白白:「左明,我只发生婚后性行为。」
「你要和我结婚吗?」
左明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他看着我答不上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退房回了学校。
本来想和他一块回来的。
可这个富家公子哥受不了我的直白质问,连夜召唤了小青梅过来过夜。小姑娘很喜欢他,服侍好他后,就来敲我的门示威。
她说他在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也是在告诉我,我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她以为我会痛苦、难过,会自我怀疑,会愤世嫉俗,甚至对富人仇恨!
我只是一扯嘴角:「祝你幸福。」
小青梅气得跺脚。
回校后,我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赶了回来,想找我解释,却在看到我乐呵呵地与室友聚餐后,崩溃了。
我的状况真的很好,一点都没有伪装快乐的迹象。
这对他来说,打击太大。
因为这意味着,我对他一月的极致付出,无动于衷!
他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
-21-
接受不了的他,来了场挽回。
这种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模式,让很多被辜负的女生上瘾。
前世,我的一个女博士,她老公没有辜负她,但她却捧着这类小说欲罢不能。
我很不解,她给我推荐:「导,这类小说可解压了。」
解压?
那我是要看看。
可只看了几本就看不下去了。
我不相信,男方会那么蠢,在女方已经不给机会的前提下,还能死皮赖脸凑上去。
我更不相信,男方会在女方离开后突然爱上,爱这东西是不可能由不爱突然变得爱的。
可现实是,左明真的比一前更加疯狂。
他居然拽着我的手要去领证:「你不是要结婚吗?我们去结婚!」
我甩开了他,还用湿纸巾擦了擦被他攥红的手腕。
我没有说废话。
直接告诉他不可能。
他不信,不死心。
从小就没受过挫折的他,无法接受人生第一个挫折。
我打算虐死他!
辅导员找上来,说左家每年给学校捐助的钱极多,很多同学都靠他们家的奖学金才能专心投入到学习中,包括我的室友。
这个少爷,真给弄残了……
我一听,便没了坏心思。
认真地帮左明从混沌中成长。
在我的视角中,体验不一样的活法。
我把他带到了我的出租房。
和他相处后,他随时都要对我表达爱意。为了不影响室友休息,我租了个房子。
是一个一居室,我让他住床,我睡沙发。
第一天来时比较晚,洗漱后我便睡了。
睡着前,我听他嘟囔:「这才十点就睡?你是老人家吗?」
第二天是周六,一早我就拉他去公园做八段锦。
他打着哈欠硬撑。
做完,带他去早市,买了两天的菜。
他跟着我的节奏,与我挑菜、做饭、吃饭、收拾,去超市,学习,小憩。
两天后,他看着我做的饭菜,满脸菜色。
当晚,我带他去了酒吧,在灯红酒绿中,走过打量的男男女女,径直到了后院,观看艾滋病高危干预队的调查,一个小姑娘哭成了狗,她与一个看起来很好看的男人睡了,那男人查出来艾滋,她现在窗口期,不能确定是否感染。
她害怕、恐惧、绝望。
高危干预队员问她怎么不用安全措施?
那姑娘说:「那男人看起来不像有病的,他长得好,说话好听,一哄我,我就放弃了。」
酒吧服务员告诉队员,那个男的每天都带不同的小姑娘走。
左明白了脸,失魂落魄地跟着我走了出来。
左明扶着栏杆,戚戚道:「所以,在你眼里,我也是这样的?」
我好声回答:「左明,你学医是走个过场,我学医是实打实的。」
「在你眼里,我做的饭菜清淡无味,可在我眼里,我做的种类搭配合适,油盐不超标,没有刺激性食物,他们保证了一天的营养摄入,不会破坏我的健康。」
「在你眼里,十点睡觉就是浪费大好时光,而在我眼里,是我爱护自己的方式,充足的睡眠确保我身体的每个器官能得到休息。」
「在你眼里的嫖娼、一夜情等不过是追逐快乐的手段。」
「而在我眼里,那是性病的传播途径。」
「性病你知道吧?梅毒、淋病、生殖道沙眼衣原体感染、尖锐湿疣、生殖器疱疹和艾滋病等都是,这些疾病不是罕见疾病,就在多性伴和性活跃人群中持续传播。」
「我不会发生婚前性行为,是对自己负责,结婚前是必须婚检的。」
怕他印象不够深。
我有室友转给我的图片,递给左明看:「这是阴道滴虫!」
动态的滴虫,一下子把左明看吐了。
我说:「我在妇科实习时,亲自采样采到过,就在显微镜下爬来爬去。」
「样本来自一位像明星一样好看的女子,她的男朋友有十几个。」
「左明,在你眼里的帅哥美女,在我眼里我会怀疑是高危人群。」
「在你眼里快乐的性行为,在我眼里都是可能毁人一生的行为。」
「所以,你明白了吗?」
「咱俩真的不合适,吃上、睡上、性上,咱俩三观不合,尤其是性上,需要两人配合完成,我完全无法接受你。」
左明不说话,他在吐,一个劲地吐,完全停不下来。
我看了眼手机,因为手误,把一组性病图片发给了他。
左明的追妻火葬场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
他也消失在医学系,听说转ƭŭ̀⁶了专业。
我对自己说,也算是帮了他吧。
-22-
很快我就忘了左明。
在那一后,再也没有男生追过我。
我一心学习,很快就到了大四,双向选择导师的时候。
这次我选的是我上一世的博士生导师。
她是个很严厉但是很为学生着想的人。
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她。
定下后,我才发现,我导怎么换了专业?
上一世,她是病毒领域里的顶级专家,受过高层接见。
这一世,她怎么选了公共卫生?
我吃惊不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要换吗?」
她拿着材料问我:「听说你旨在研究病毒?我可以帮你联系这个领域的导师。」
「不,不,不。」
我连连摇头:「我不换,您研究什么,我就研究什么。」
「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急着表忠心,爱情誓言都吐露出来。
我导笑了。
她说:「那就跟着我吧,我主要是群体免疫方面,和病毒也有很多关系。」
我抚了抚胸口,放下心来。
认下师徒关系后,她带我去吃了顿饭。
几杯茶水入肚,她和我说:「夏冰雪,收徒不是小事,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坚定选我,但我选你是做了调查的。」
我屏住呼吸,等待审判。
我导见我临阵以待的样子,笑了。
她说:「不用担心,你的过去很好。」
「你的高中班主任提起你,眼泪汪汪,把你夸上了天,说你就是从天上下来拯救这一波人的。」
「你的同学提起你,都感激你的带动,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他们说跟着你学不坏。」
「你弟弟提起你,咬牙切齿,却又怕我的人害你,对我的人拳打脚踢。」
「夏冰雪,我开门见山,我有个儿子,马上高三,却和我闹掰了。」
「我会好好教你,你能不能教教我的儿子?」
我怔住。
这是我导?眼里只有科研和学生的我导?
这一世,她居然和儿子闹了矛盾?
只有亲近的人才会产生矛盾!
上一世,她可是最省心的母亲,除了给钱,什么都不管。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这一世也会不同?
我强压住兴奋,和她谈条件:「当然可以,只是导师,你也知道,我要兼职养自己,恐怕没多少时间。」
她立马拿出钱包,掏出一张卡递给我:「每个月我会往里面打一万块钱,作为你和我儿子的生活费,他住在学校附近,你和他一起。」
一万?
「好嘞。」
我按住激动得直颤的手。
我们这里的博士,每个月从导师那里,也就拿到五千多!
跟着导师,有肉吃!
在导师面前,我自动变成了孩子。
什么碾压,通通不要了。
我只想做导师的孩纸。
她就是给我钱花的衣食父母。
巨大的喜悦充斥了我的胸膛。
-23-
钟意是个很善良的小伙子。
导师是这么给我说的。
可我看到的是,我刚给他布置了一套卷子,就有两个女孩找了上来。
一个是委屈的小姑娘,她颤着声音指着我:「有转校生还不够,你又找了一个?」
她身后的女生泫然欲泣:「姐姐,你冤枉我了。我和钟意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可怜我,帮帮我。」
不用介绍,我就明白了渊源。
第一个控诉钟意的是他的小青梅方享,后面装可怜的是贫困转校生朱梅。
上一世,钟意因为多次帮助朱梅,让朱梅误会他喜欢她,她私下里对方享各种挑衅,逼得方享伤心出国。
得知青梅出国,钟意很是颓废了一阵子。
朱梅想趁虚而入,钟意对她并无意。
她因爱而不得,对钟意各种造谣,说他脚踏两条船。
钟意的名声臭了,被网暴得了抑郁症,错过高考。
很多年后,方才痊愈。
方享也回了国。
误会解除,两人再续前缘。
那时,我导师乐的天天见眉不见眼。
她以为她儿子终于重获幸福。
却在孙女三岁时,查出孩子不是钟意的。
原来方享从未原谅过钟意,她认为他一次次为了朱梅放下她,就是背叛。
她不可能原谅一个背叛的人。
孩子是谁的,她也不知道。
在国外,她放飞自我,男朋友交了很多个,回国后也保持联系。
与钟意结婚,完全是为了报复。
导师得知的时候,正在开组会,被活活气出心梗急救。
钟意,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被彻底压垮,背弯成了弓。
有人说他认了,认了那孩子就是自己的。
认下方享给她的绿帽子,方享留下孩子,走了。
那时,方享医院、家里两头跑,不过几日,满头白发。
而我把导师留下的所有任务都接了下来。
她对我太好,我得帮他保住江山。
那段日子,我忙自己的一摊子事,又要忙导师的一摊子事。
终于,在送走最后一个博士毕业后,猝死在实验台上。
我都不知道,我死后,我的儿子是否成了科学家,那是他的向往。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眼前三人。
-24-
我没给两个小姑娘任何表演的机会。
先拿出导师给的聘书,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权利。
然后拿起教棍,对两个小姑娘说:「要么进来一块做卷子,要么滚。」
「如果影响了我学生的学业,别怪我不客气。」
博导灵魂复苏,我太知道我那张冷如冰霜的脸有多吓人。
两个小姑娘吓得腿软,小青梅指了指里面,我把她扶了进来。
转校生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姑娘一直很努力,才有了被引进到这所高中的机会。
可她不珍惜机会好好奋斗,反倒盯上了捷径。
钟意那时正处于自我怀疑阶段。
他的父亲优秀,他的母亲优秀。
他看不到超越父母的希望,就是达到父母的水平都很难。
这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贫困转校生的出现,让他找到了自信。
通过帮助他,缓解了他不如父母的焦虑,让他体会到了成就感,以至于不惜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小青梅。
青春期心理发展的偏颇,给自己和家庭造成了悲剧。
如今,导师引进了我。
朱梅一看我的脸,就害怕了。
她奋斗的疲惫了。
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这副严师面孔。
她是真的不想努力了。
而钟意,却不得不面对我这个像极了他母亲的人。
那样强悍、那样优秀、那样的高不可攀。
可我与他母亲又不一样。
无论他自卑或者自信,狂傲或者挑衅,我都不接招。
我只盯着一件事,把我给他出的数学卷子做完。
做完还不行,还必须一步步讲给我听。
只要他完成我的要求,接下来他干什么我都和没看见一样。
他故意拿着手机在我面前玩游戏,音效放的很大。
我只捧着的遗传学看的专注。
钟意无趣,又去看下一套数学卷子。
他已入套。
前世,导师就曾遗憾地说过钟意,他综合起来成绩不显,但是有数学天赋的,一次家长会上,数学老师提过,她听见了,转身主持了一个科研会议,又给忘了。
这是她最遗憾地地方。
她好多次说:「如果当时,我上点心,钟意是不是能通过数学上个好大学?」
这次,我直接剑指数学。
不过几套卷子,我就发现钟意已经从中体会到了挑战和成就感。
我睡了,他会爬起来偷偷练习。
又在我醒来后,消除所有痕迹。
方享跟了几天。
她不相信我只是小老师,几天后,她信了。
她没了怨言,反倒同情地对钟意说:「原来你真的在学习,只要不是背叛我,我就不陪着你受苦了。」
钟意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你不考大学了?」
方享心虚地缩了下头,但还是说了实话:「我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大学。」
钟意哭笑不得,指着她说:「所以,你要去国外,根本不是因为我帮了几次朱梅,伤心出走?」
方享没回答,拿着书包灰溜溜地跑了。
钟意摔了五个杯子。
后来想拿起杯子喝水,发现没杯子了。
他拿起我的杯子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咚灌了下去。
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他坐到我对面,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不过是见朱梅可怜,帮了她几次,方享就不与我商量,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我一所以没怎么反抗,就接受你给我辅导,就是为了跟上她。」
「结果,原来这是个笑话。」
他要摔手里的杯子。
我及时阻止了他:「那是我的杯子,运动会 200 米第三名的奖品,这是我唯一在运动方面取得的成就,你若给我摔了,我跟你没完。」
钟意怔了一下,放下了杯子。
随后,他开始笑,笑了很久一后。
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被两个女生算计?」
我没笑。
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被两个女生上心不是笑话,但同时对两个女生关注和回应确实是个笑话。」
「笑话?你不认为这是因为我有魅力,不是因为我善良多情?」
「魅力?」
我做出吃屎的表情:「你看谁成大事不是专心一处?」
「用心不专不是多情,不是魅力,更不是善良,是发育的纯度不够,是低劣人种的特征。」
十七岁的男孩,被打击的碎成了片。
我不给他震惊的机会。
拍拍他的肩膀,又递给他三套卷子:「下周一我来检查。」
他一把抓住我:「今天周五,你要去哪?」
「同学过来北京,我陪同一下。」
他又要问,我快步离开。
小屁孩,想管我。
做梦!
-25-
张详周五约我,郭鑫周六,全成周日。
老天爷,桃花朵朵开。
确定导师后,我发现我的心态轻松起来,就好像找到了靠山。
而帮助到钟意,更让我开心。
我觉得我真的帮助导师做了事。
就像爱母亲的小孩帮助到了母亲一样。
让我有心思寻思找对象的事。
我连着登了三天的长城,吃了三天的北京烤鸭。
送走全成,我差点累成狗。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钟意的房子走。
晾了小孩三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做数学卷子。
刚到楼下,钟意就从黑影中走了出来。
「夏冰雪,你还知道回来?」
这是什么话?
我笑骂他:「没有礼貌,叫老师或姐姐。」
钟意不愿意。
他一把把我扯过去,双目猩红,吓了我一大跳:「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把我拽进了屋子。
他把我按到沙发上坐下,拿了椅子坐到我对面。
眼神直勾勾的,看得我害怕。
他轻笑了下道:「夏冰雪,你挺能啊?用一个理由拒绝了三个求爱者。」
「你跟踪我?」
这三天,我确实用同一个理由拒绝了三个人。
我说:「你们毕业了,而我还有四年,你们不怕做我男朋友,供养我四年,毕业后我变成陈氏阿美?」
三个人都迟疑了。
他们来北京就业,有我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来北京发展。
都没家底,赌不起一场失败的恋爱。
钟意大言不惭:「对,我是怕你被骗了,毕竟,你有多容易被骗,一推就能骗了你一生。」
瞬间,我冷静下来。
这不是十七岁的钟意?
难道?
我猛然抬头:「钟意,你是不是也……」
他丝毫不遮掩:「对,我也回来了。」
果然。
钟意上前,握住我的手:「夏冰雪,这辈子,选我吧。」
「你喜欢我妈,也喜欢我。」
「我和我妈都喜欢你,做夫妻,再也没有比咱俩更好的组合了。」
我震在原处。
我时常调侃,爱情是最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没有爱情,有事业就好。
可我遇到过爱情。
上一世,第一次见到钟意,我就喜欢上了他。
那时,导师让我去她家谈谈论文修改的事。
她家住在小胡同里,我转了很久没找到她说的那个门。
转到要崩溃的时候,遇到一个干净清爽的小伙子,知道我的困境,他安慰我胡同都难找,他恰好知道这家,他说带着我去。
我跟了上去。
左拐右拐,就在我怀疑他是人贩子的时候,到了。
而他,居然是我导的儿子。
见我懵头,他笑着说抱歉,一脸少年的调皮。
一下子就撞进了我的心。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无论我导让我帮他做什么,我都全力以赴。
那时,我知道了什么是爱。
爱就是没有回报,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心只希望他好。
可很快,我就死了心。
导师说钟意是个犟种,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努力挽回出国的小青梅。
她要我劝他。
我不劝,我希望他得偿所愿。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
很快,就遇到了我老公。
我一心为家里尽职尽责。
时光荏苒,等到钟意发现女儿不是他的,被压弯了脊梁时。
我已是中年老少女。
我想陪他重新开始人生。
我想让他好。
却没了资格,没有立场。
只能全力接起他妈的工作,帮他分担。
我爱我的导,但我更爱她的儿子。
这是上一世,我隐瞒了一生的秘密。
可我没想到,原来我的情愫,早就被钟意看到了眼里。
而且,他也喜欢我?
在钟意的灼灼目光下,我点了点头。
婚姻,与谁都行,与谁我都能过得好,所以重生以来,我从不急着定下来。
可若是遇到钟意,我要第一时间就抓住。
-26-
导师知道我和她儿子谈上恋爱。
怔愣了半晌,随后哈哈大笑。
她拍着大腿说:「妥了,这回妥了。」
「钟意这小子,上半辈子靠娘,下半辈子靠老婆。」
她兴奋不已,还不忘了逗我:「冰雪,你怎么看上我这个毛头儿子的?」
怎么看上的?
我答不出来。
对于感情,我最擅长分析。
生理性喜欢,需求满足,价值对等……
可到了钟意这里,我能想到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导师满眼期待。
我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就希望钟意好。」
导师笑了,笑的控制不住。
-27-
钟意通过数学竞赛,保送了 985 大学。
方享出了国,贫困转学生又拆散了一对青梅竹马,找了新的怜惜她的人。
钟意无动于衷,他只盯着我。
他虽然有极强的数学天赋,却无意深入研究。
他喜欢做老师。
毕业后,在北京的一所高中当了数学老师。
我博士毕业后,顺利留所。
导师对我比上一世还好,给我争取各种资源,给我各种支持。
我很不好意思。
她就说:「你好好对我儿子就行。」
我们的房子买在他就职学校的对面。
离我单位也不远。
我们成了这世上最平凡也是最幸福的夫妻。
在我和钟意结婚的第六年。
遇到了前世的老公。
他满目憔悴,看到我,就诉苦:「夏冰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去了你前世的单位,守了你五年,你却没有出现,你去哪了?」
前世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北京市一家区级事业单位,后来读了博士留在了国家级研究机构。
而这一世,我直接就留在了国家级研究机构。
我没想到他也重生了。
还会来找我。
对他,我没有隐瞒重生一事。
「这一生,我没有走弯路。」
「弯路?」
「对,高考我直接考了本硕博连读,毕业后留所,略过了前世在基层工作的那五年。」
他来拽我,我躲开。
他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结婚了?」
「嗯。」
「怎么可能?我在找你,你却和别人结婚?」
他满眼都是委屈。
我叹了口气,他还是这么自我为中心。
我试着和他讲道理:「王竞,没有规定,上一世的夫妻,这一世还要做夫妻的。」
他不能接受:「不能结婚,为什么不能再结婚?咱们一生婚姻美满,事业有成,儿子出息!更是在五十岁时,在北京奋斗出了三套房!」
「这些,你都不要了?」
我摸了摸鼻子,试着控制住脾气。
他所说的都是他角度的故事。
于我却是另外一番故事。
他能力不强,我选择延缓自己的事业发展全力照顾家里,支持他。
在他有了起色时,第一时间嫌弃我走的慢。
待我把孩子带大,考上博士。
他把他农村的爸妈、哥姐都接来了,说是帮我带孩子。
我试着放手,很快,孩子不断生病,被养的瘦小、自卑。
被叫了家长,他妈第一个带头时间埋怨,说是我底子不行,肚子里孩子就没发育好。
他附和。
为了孩子,我忍了。
后来孩子还是我带,那时累的我经常看着文献就睡了过去。
导师心疼我,经常派钟意给我帮忙。
我儿子和钟意玩的很好。
在他生病时,是钟意带他去医院。
而他亲生父亲,却在开幕式上大讲特讲一堆空话。
那时,我就想,如果钟意是儿子的爸爸该有多好。
我的导师是儿子的奶奶多好。
王竞的母亲没有文化没有见识,却有一肚子算计,定期怂恿王竞与我吵架,怂恿他对儿子非打即骂。
上一世我儿子小时候长得小,很大原因,是不和谐的家庭导致,后来我用了很多方法,才把儿子的个头养出来,又花了很多年,才把他的自信养出来。
而这一世,我儿子自小就是高个,是一阳光自信的小伙子。
我拿出手机调成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递给王竞。
王竞一看到孩子的照片,眼泪噼里啪往下掉。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们前世的儿子,再次来投胎。
可这一世,他没机会做他爸爸了。
王竞受不了。
他颤抖着声音:「你要儿子,却不要我了?」
上一世,我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因为条件不好,孩子小时候总是生病,但我从未耽误王竞一天。
不仅如此,我还趁孩子睡着,给王竞写论文,帮他在三十出头就上了高级职称,更助力他在四十岁有了行政职务。
我不仅赚钱,我还投资,在五十岁时,买了三套房!
可以说,我上一世,用尽全力,旺夫旺子旺整个老王家,王竞全家都在我的婚姻都受益。
他的事业有成是我给的,他的婚姻美满是我给的,他的儿子出息是我教育的,他富足的生活也是我挣来的。
这让王竞生出一种错觉,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可他总是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初衷,只是因为我报恩。
我与他相遇那天,是我从导师家回来。
满脑子都是钟意在挽回方享。
浑浑噩噩中,走到了马路中央。
是经过的王竞一把拽住我,免我被车撞。
为了感谢他,我请他吃饭。
得知我没有对象,他推荐了自己。
我有些犹豫,他不是我的理想型。
可他很会抓我的心,他主动说:「咱弟弟上大学的事,我包了。」
我一下子就卸掉了所有防备。
爱情无所得,但是这个男人却愿意帮我分担我弟弟这个压力。
所以没处几个月,就和他领了证。
结婚后,我更是尽了本分。
无论他多过分,我都会想到他当初救我一命,以及他对我弟弟的帮助。
上大学没帮上,但是在考研时确实帮上了。
这是我一辈子欠他的。
可这一世。
我与他在一起的所有条件都没了。
可我想,他毕竟也是名校毕业生,即使没了我,也能像前世一样吧。
我试着问道:「你现在也是教授了吧?也当了处长吧?」
王竞一下子颓了下来。
他低落地说:「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职称,也没有职务,我也没买上房子,爸妈都在老家。」
我很吃惊,上一世,他总是说虽然是我帮了他,但主要是靠他自己取得了成就。
如今……我没有落井下石。
我抬腕看了看表:「下午还有课,我走了。」
王竞伸手要拦,意识到没有立场,放下了手。
我略过他,快速往教室走去。
他在后喊住了我:「冰雪,你现在是硕导了吧?」
上一世,我四十岁才当上硕导。
我回头告诉了令他不敢想的答案:「我三十五岁就是硕导了,现在我是博导。」
王竞再未出现。
-28-
讲完课我回到实验室,就接到了弟弟的电话。
他高考成绩比前世有了很大的突破,走的是老家高校的本硕博,毕业后即留校任教。
今年他结婚了,找的是同事,两人互敬互爱,小日子蒸蒸日上。
他对我不再惧怕,经常给我打电话,向我咨询科研问题,也向我表达感激。
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大恩大仇的白眼狼,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而是一个知书达理、知恩图报的好青年。
这次,他和我探讨人生,他问我:「姐,你说幸福是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了下去:「我没能去成北京,爸妈总认为我不如你。可是在老家我也当了大学老师,我体会到了靠自己奋斗的成就感。」
「姐,我觉得你是幸福的,我也是幸福的,我认为幸福是一种个人感受,与是否超过他人无关,你说对吗?」
泪水一下子就充满了我的眼眶:「是,就是这样。」
番外 1
张详与郭鑫喝酒。
张详说:「你听说夏冰雪当选院士了吧?还不到五十岁!」
郭鑫说:「我们和她差在哪了呢?明明起点差不多,她高考 704,你 695,没差多少。」
张详喝光了一杯道:「差在哪?差在她的目标一直比我们明确,上什么样的大学,读什么样的专业,做什么样的工作,找什么样的对象,她一直都很明确。」
「她的劲,一直没散,一直围绕着目标全力以赴,不像咱们上了大学,劲就散了一半。」
郭鑫沉默。
上了大学,他们的劲也没散,只是转移了,他们都花了很多时间谈对象。
张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郭鑫也跟了一杯。
大学毕业,他们都签到了北京,都来找过夏冰雪,可是她没给任何人机会。
番外 2
儿子在幼儿园受到小朋友的欺负,那个小朋友比儿子大两岁,高了一头,儿子拼力反扑没打过,回来向我们哭诉,他奶奶一个电话过去,找人打探了那个孩子的家长,是一个小老板,确定没有惹不起的背景后,他奶奶制定了反击计划,让儿子爸爸打回去。
钟意听令,去了幼儿园把那孩子拎了出来好一顿训,当晚小老板找上钟意,两个人打了起来,钟意看起来是斯文小伙,打起架来,却十分有章法,不过三拳两脚就把小老板踩到了脚底下,踩灭了对方的气焰。我儿子和小老板的儿子围观,我儿子激动不已,把他爸爸看成了孙悟空,小老板的儿子瑟瑟发抖。
这事一后,儿子成了他爸的小跟班,跟着他爸学习各种拳法。
转眼到了小学,儿子又被欺负。
儿子打了对方,打了平手,回来气呼呼地,要动刀,他奶奶制止了他,还是先进行调查,调查结果那孩子不仅打了我儿子一个,一共打了班里十几个孩子,那男生并不是我们片区的,是花钱进来的,家里没大北京,但在教育局有人,学校不敢得罪,班主任说对这个孩子很头疼,那孩子有感统失调,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经常暴发,希望我们理解。
儿子很委屈:「那就这样了?」
他奶奶说当然不是。
他奶奶派了我出面,联系了所有被打孩子家长,联名找了校长,对校长申诉这样学生的危害,讲了全国孩子每年意外伤害的发生率,给家庭带来的创伤,给学校带来的破坏,我们理解这个孩子因为病态不能控制自己,但是他的病态不能有我们孩子受伤买单,不能由老师的胆战心惊买单,这样的孩子应该送到特殊教育学校或者系统治疗医生开具证明没有危害后再来学校。我们反复强调老师和我们一样是受害者,如果学长不管,我们将求助于媒体,三问教育局,我们还带来警察和律师,对校长进行了普法,校长只辩解了两句便闭了嘴,大汗淋漓地向教育局汇报。
第二天,那个孩子就退了学。
我儿子把崇拜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我告诉他要向奶奶学习,遇到问题,根据情况制定策略。
初中时,儿子又遇到了霸凌,这次是他们全班被霸凌,这个霸凌孩子家里大有来头,可以控制舆情,可以影响警察办案。
儿子带着同学把那个霸凌者调查了底掉,他回来后,耷拉着脑袋,对他奶奶说:「奶奶,这次只能认了,忍了。」
他奶奶说:「干不过,就躲,怎么能忍呢?那不就憋屈自己吗,憋屈不久生病吗。」
他奶奶对他爷爷说:「这可不仅是生病的事,这会打击咱们孙子对这社会的信心,他还小,难以了解并非黑即白,对他一辈子都有影响,这回该你出手了。」
他爷爷沉思了十分钟,就去阳台打电话。
一个月后,一摞证据确凿的举报信报了中纪委,同时在网上公布,霸凌者的爷爷、外公、姑姑,家里的三个实权者,被扒了个底掉,很快立案,三个月后,霸凌者灰溜溜退了学,他们班学生个个扬眉吐气,中考中创了历史新高,所有学生都考进了重点高中。
只因为儿子对他们说了他奶奶的话,当你成了学霸、学神、甚至潜力者,都会受到学校的保护。
儿子更是考进了北京市最好的高中。
拿到录取书,他爷爷组织所有人回了趟老家,上了坟,告祭祖宗。
钟意哭的稀里哗啦,他说他儿子就是个神人。
不过努力了几个月,就冲进了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高中。
儿子则一副淡然的样子,他说:「家里条件真好,不好好学习太不应该了。」
他奶奶一听,直接把自己灌醉了。
我回想我儿子上一世,我儿子也受过霸凌,他奶奶说:「你要多问问自己,怎么就打你,不打别人,还不是因为你长得矮?不好好吃饭?」
他奶奶一直要求我七岁的儿子,早餐要吃两个鸡蛋,一大碗粥,一个馒头,儿子吃不下,她就耿耿于怀。
儿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是我带着他冲进学校,与惹事孩子的家长文斗武斗皆胜,儿子才走了出来。
但我们回家后,不给我们撑腰的王竞,劈头盖脸的批评我,怪我惹事,说我小题大做,孩子被打几下怎么了?我骂他懦弱胆小、窝里横,又对他动了刀,非要砍他,我说一个大男人被砍几下能怎样?他怂了,坐地求饶。
因为这个事,我对王竞失去了所有依赖的想法, 再没正眼看过他, 而他也知道我瞧不起他,一辈子都瞧不起他。
二胎放开时,他的同事们都生了, 他也想要。
我只说了两个字:离婚。
他再没敢多言语一句。
原配夫妻, 过得不如二婚。
番外 3
我的博士生们搞了一个沙龙, 探讨婚姻的必要性和怎么选择伴侣,她们都没结婚,一半不想结婚,一半向往婚姻。
把我请了过去。
我对婚姻没有过研究, 我只根据自己两世的经历谈了看法。
对第一个问题, 我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上辈子, 每天都在后悔和那个人结婚;这辈子换了个人结婚,感觉时间太短, 过不够。
对于第二个问题, 我说年少时被荷尔蒙驱动被异性的颜色吸引, 青年未成熟时自认为理智, 会衡量对象, 要颜要能力要家世也要爱情,要完美结果早离早散;青年成熟时会明白最该找的对象是来自好家庭的好人。
这是标准答案。
道理很简单,但多少人读懂时已惘然。
所有博士沉默。
最后, 最不想结婚的那个博士问我:「导, 你嫁的是条件, 还是爱情?」
番外 4
退休时, 我带的硕博数量是前世的两倍。
身体检查个性指标都很 OK, 但我没有继续干。
儿子有了自己的事业,钟意闲了下来。
他一辈子都是我的坚强后盾。
到老了, 我想陪陪他。
他的梦想就是探索中国的古老村落,我跟着他跑遍了祖国的东南西北, 像他给我做饭一样,学着给他做饭, 根据天气给他准备衣物, 拿起笔记录他的足迹, 编成短文,拍成小视频发在网上,让他成了网红,被无数年轻人称为最励志老爷爷。
在我们六十年结婚纪念日上, 他老泪纵横,牵着我的手问我:「夏冰雪,下辈子, 你能不能早点来找我?我还想给你带孩子, 只带一个没带够哇!」
我心一梗, 其实这辈子, 我们本是可以有两个孩子的, 只是我发现二宝时,刚刚参与了辐射相关的课题,进了好几次实验室, 只能忍痛打掉,没敢和钟意说。
下辈子,我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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