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豚

我是恶毒千金。
正要对清冷学神硬来时,一只卡皮巴拉突然蹦出来,劝我改邪归正。
【人,十万,回头是岸。】
「?本小姐有的是钱……」
【一百万,迷途知返。】
「?也就我几个月零花……」
【一千万,弃恶从善。】
「……」
【一万万……】
我瞬间把学神衣服扣回去: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1-
蝉在叫,人坏掉。
坏掉的我正在体育器材室里扒着顾斯然的皮带。
突然,周遭像是时间静止一般凝固住。
连顾斯然羞愤又怨恨地瞪着我的眼珠子都不眨了。
还有这种好事?
我大喜,手上动作加快。
可下一秒。
一只小小的水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它头顶莲花,一屁股坐在顾斯然脸上。
小嘴悠闲地嚼吧嚼吧:
【人,豚是『做个好人系统』。】
【人要绑定系统吗?】
【做好人有钱拿。】
【不做也行,也就是下个月会嗝屁而已。】
【绑扣 1,不绑回复 TD。】
我有点懵。
不是。
这年头卡皮巴拉都会说话了?
还自称系统?
我是在做坏事,不是在看小说啊。
水豚继续嚼吧:
【人不是在看小说,人就是这本校园甜虐文的恶毒女配。】
【由于人欺负男主,嘎了女主的肾,偷了男二的狗,作恶多端。】
【下个月就会被正义制裁。】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跟豚混,改邪归正。】
我没忍住笑出声:
「世界上那么多痛苦的好人你们不绑定,绑我这个烂人做什么?」
水豚不慌不忙:
【因为豚是『做个好人系统』。】
【好人已经是好人,不需要做好人,他们会有别的系统绑定。】
【人拿走了男主的清白,作者被读者们骂到狗血淋头,让这本书太监了。】
【这样会导致小世界崩坏,会死更多的无辜好人。】
【救人,就是救全世界。】
得。
格局还挺大。
我扯着手里顾斯然的皮带,玩味地看着它:「你说做好人有钱拿,有多少钱啊?」
水豚慢悠悠直起身子,朝我比划爪子。
【十万,回头是岸。】
夺少?
我噗嗤一笑:「本小姐有的是钱……」
水豚还是不慌不忙:
【一百万,迷途知返。】
「?也就我几个月零花……」
【一千万,弃恶从善。】
「……」
【一万万……】
我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夺少?
水豚淡然地眯眯眼:
【理论上,上不封顶。】
【注意,本系统以当天是否有做好事或改过自新为准,没有则不奖励。】
【反之,每做一次坏事,倒扣一次奖励。】
【包括但不限于欺负主角团任何人事物。】
【比如扯断男主的皮带。】

我倒吸一口气。
将皮带虔诚地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放回顾斯然身上。
再把水豚从他脸上移开。
说来也怪。
以前觉得天神共愤、迷倒众生的帅脸,现在居然越看越普。
我真是饿了。
这都想吃!
我把水豚放回顾斯然脸上。
一脸正色:
「扣 1!」
【好。】
水豚淡淡地看着我,爪子按住我的手背。
一片彩光闪过,我的左手手腕间顷刻多了一朵小小的莲花印记。
【系统正式启动。】
【从现在起,做个好人。】
水豚轻轻一跃,跳到我的头上玩叠叠乐。
周遭的空气重新流动。

-2-
「周雨棠,你……你敢再下一步,你、你试试……」
顾斯然俊脸涨红,咬牙隐忍着,继续对我骂骂咧咧。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我已经把刚扒下的裤头又给套了回去。
还贴心地给他穿好皮带扣好。
然后拿出解药,怼哦不,诚心诚意地捧到他嘴边:
「大郎不是,斯然哥哥,喝解药了。」
「斯然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对你做坏事了。」
我眨巴着大眼睛,真诚地望着他。
顾斯然却冷笑一声,拼命用脑袋撞翻解药瓶子。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这能是解药?我会信你?」
看着摔碎在地的药瓶,我大惊失色。
赶紧抱起水豚疯狂摇晃:「那个解药是他自己撞翻的,也算是我做坏事吗?」
「不能算吧?」
水豚被我摇得眯起眼睛:
【不算。】
吓死我了。
我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顾斯然此刻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睿智。
视线在我和水豚之间来回:「你哪来的卡皮巴拉?」
「……这你别管。」
我放下水豚。
然后给顾斯然松绑,并掏出手机直接拨打 120。
「既然你不信我,那就让医生来救你好了。」
顾斯然又愣住了。
脸上的潮红因为没有解药而越发浓烈,没一会儿便满目猩红,似乎还又羞又恼:
「周雨棠……你……」
「你看完卡皮巴拉就、就放弃了……是几个意思……」
「你,我……你是觉得我、我连卡皮巴拉都……」

这药是真猛啊,顾斯然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心平气和。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为了保全你的清白,我就先走了,免得一会儿医生来了误会我已经对你做了什么。」
「我也不嘎许柠的肾了,我现在就去放了她。」
「掰掰!」
我毫不留恋地推开器材室大门走出去。
再度掏出手机:「歪?你们还没抓到许柠吧?」
对面恭敬回复:
「快了快了大小姐!等许柠下车我们就行动!您放心,我们一定处理好……」
什么!
我急得大叫:「不准抓了听到没!不!准!抓!」
「你们要是敢动许柠一根毫毛,我就……」
突然想到我现在不能做坏事,我赶紧改口:「我就什么也不做!总之你们也什么都不准做!听到没!」
「???好、好的……」
挂断电话,我长舒一口气,45°角仰望天空。
九月的夕阳真美。
让我想起了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3-
我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医疗团队冲进器材室,把顾斯然救出来。
没多久许柠也匆匆赶到,一脸担忧地抱着他嗷嗷哭。
「斯然你没事吧?我听说周雨棠要暗算你,就赶紧过来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顾斯然却冷着脸,一言不发。
进救护车的前一秒,还频频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
蛙趣,我赶紧 gogogo。
一直跑进了八条街外的金拱门,确认没有人追过来,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旋即摁了摁我隐隐作痛的腰子。
说起来,我的肾病也是某天一起床就突然得的。
连医生都解释不了是为什么。
而父母紧急帮我联系肾源没多久,便发现我的大一学妹许柠居然就是我肾脏的完美配型者!
我并不喜欢这个突然来到我家暂住的司机家的女儿。
因为我追了我们 A 大的禁欲系学神顾斯然三年,连个指甲盖都摸不到。
她一进校门,顾斯然的目光就再也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我破防了。
变成彻头彻尾的毒妇。
满脑子只有在嗝屁前赶紧得到顾斯然和许柠,的肾。
现在想想,这漫天的槽点真是无从吐起。
难怪作者要被骂到太监。
我叹了口气,又摁了摁腰子。
好人现在是做了。
那我这颗破腰子要怎么办?
水豚倒像是能读懂我的心思,嚼吧嚼吧微笑唇:
【人放心,暂时死不了。】
【改邪归正了,豚就能帮人申请更好的合法合规肾源。】
【目前人的好人指数还没达标,人今天还有最后一个邪要改正,要去放了男二的狗。】
【还剩三个小时,晚了会没有今天的钱钱奖励。】
「……」
我到底是在改邪归正还是被资本豚薄削啊。

-4-
算了。
看在钱钱的份上,我缓了缓,连夜赶到我的小秘密基地。
一进门,庭院狗屋前的哈士奇霎时起身,朝我摇头摆尾。
这条哈士奇是我竹马陆祈年养的。
因为几年前救过他一命,是他拿命都要保护的救命恩狗。
后来,他拿命都要保护的对象又多了一个许柠。
既然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陆祈年这种应该就叫做深情隐忍默默守护男二。
所以为了我的计划完美实行,我提前偷了他的狗藏起来。
威胁他不许插手。
「哈哈,对不起。」
「我这就把你还给陆祈年。」
为了体现我的诚意,我火速拆着狗链,一边向它保证:「你放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陆祈年面前!」
然而我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把大肥狗塞进车里。
下一秒它居然哧溜一下又跳出来,回到它的临时狗盆前疯狂摇尾巴!
——是被我不小心养熟了还是怎的!
眼见马上就要到零点了,我急得直挠头:「不行不行,你得回去!……至少得在零点前回去一下再回来知道不!」
「嗷~嗷呜~~!」
哈哈跟我不依不饶了一会,视线骤然落在一旁看戏的水豚身上。
狗脸瞬间凶神恶煞,朝它龇牙大吼:「汪汪汪!」
??
我正懵逼,水豚倒是慢悠悠地开口:
【它说人有了豚不要它,人无情人无耻人无理取闹。】
【它不依它不依,它就是饿死,死这儿,从旁边的桥跳下去都不走。】
……陆祈年是养了一条什么抽象狗啊!
我捏了捏钝痛的额心,只好拿出手机,把陆祈年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几乎同时,聊天窗唰唰弹出好几条消息:
【周雨棠,别玩了!】
【你这样真的会闹出事的!】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
【?】
【解开了……】
【你在哪?】
【你……还和顾斯然在一块么?】
我有点愣住。
算了,没时间给我愣:
【我发定位给你,你赶紧过来把你的狗接回去!】
【答应我,十二点前一定要到哦!】
【不然我就……】
我猛地看了一眼水豚,晃晃脑袋,把已经打出来的「要你好看」火速换成「哭给你看」。

-5-
赶在凌晨前五分钟,陆祈年的阿斯顿马丁飞驰而至,漂亮地往我和一狗一豚脸上甩满尘土。
我抹了抹脸,激动地朝他跑去,把狗绳狠狠塞进他手里。
「狗!还给你了!」
话音落下,陆祈年腕上的表盘赫然跳到 00:00。
脑海里同时响起水豚的温馨提示:
【人,恭喜完成今日的改邪归正任务。】
【系统正在统计折算奖励,人要等一下下。】
闻言,我大松一口气。
嘿嘿,发钱了,嘿嘿。
不知道能有多少……
不,重点是不知道这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豚豚是不是骗我的!
我瞥向旁侧一动不动的豚豚。
视线收回之际,却是不经意地对上了陆祈年的眸光。
他陡然颤了一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来的路上听说,顾斯然奋力反抗,逃脱了你的『魔爪』。」
「认识你这么多年,到嘴的鸭子你可从没放飞过。」
「他都激烈反抗了……你没受伤吧?」

我望向陆祈年,只见他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我。
不是。
明明是我主动放了顾斯然,怎么还成他奋力反抗了?
这话传出去,我的好人指数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下一秒脑海里却传出「叮」的一声:
【恭喜!由于您及时改邪归正,系统奖励 1000 万,即刻到账~】
看来没影响。
几乎同时,我的蓝色支付 app 收到了余额入账消息。
备注写的却是「遗产继承」。

不等我问,豚豚倒是先开口:
【人,不用在意这个。】
【只是走个程序。】
【打这里是因为你的卡被冻了。】
……行吧。
虽然没有一万万。
但是在我因为对许柠不善,变得爹不疼小妈不爱,还刚刚嘎了我的银行账户的时候。
至少让我换肾是绰绰有余。
这个豚友我交定了!
我美滋滋地又数了几遍零。
直到陆祈年的手在我眼前晃过好几下。
「你怎么了?又是发呆又是叹气的。」
他顿了顿,忽而别过脸:「跑了也好,不然等你犯错误了就晚了。」
说话间,视线又落在我的小秘密基地上:「所以你这几天就住在这?」

我顿时警惕地瞪他:「你不会是要把我的行踪披露给我爸吧?」
「陆祈年,我们好歹青梅竹马一场,而且我都把狗还给你了……」
「我不会说的。」
他看了我一眼,把挣扎的哈哈塞进车里。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没事就好。」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影,我挠了挠头。
算了。
现在腰子才是我最要紧的。
我看向沉默许久的豚豚。
它倒是悠哉,叼着一颗生菜主动住进了哈哈的狗屋,嚼吧着躺下。
【不急。】
【还在匹配,人洗个澡出来应该就会有结果。】

-6-
豚豚诚不我欺。
我刚洗完澡,系统就给我推了一个高度匹配的肾源结果。
不过远在港城。
那不打紧,天大地大还能有我的命大。
简单打点好一切,我火速回校,用之前的诊断报告办理休学手续。
刚走出办公室,顾斯然的身影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我本能地后退半步。
我现在可不敢跟这尊男主大佛再扯上关系。
一不留神又影响我的钱钱,不是,好人指数怎么办!
看见我的举动,顾斯然眸色似乎暗了几分。
陡然开口:
「那天既然没发生什么,我也不追究了。」
那敢情好啊。
我心下暗松了口气:
「你也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骚扰你了,祝你和许柠百年好合哈!」
话落,顾斯然愣了一下。
眉头却越蹙越紧,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

男人的心真是海底针。
惹不起。
「我还有事,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哈!」
我扭头就跑。
没走出几步,居然又撞上迎面走来的许柠。
估计是看见了后边不远处的顾斯然,她愣了一瞬。
却又换上一脸担忧走上前来:
「棠姐姐,你几天不回家,周伯伯很担心你。」
「周伯伯说斯然不追究你,这件事也就翻篇了,只要你回家就行。」
她话音刚落,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豚豚的声音:
【人,不回去。】
【回去会被关禁闭一个月起,错过肾源。】
【做好人也不是做傻好人。】
……那我肯定还是要我的腰子的。
我果断摇头:「过段时间吧,我最近有急事……」
话还没说完,许柠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一串暴怒声:
「周雨棠,我看你是真反了天了!」
「有本事就这辈子都别回来!从今往后我一个子都不会再给你!你自生自灭去吧!……」
许柠慌慌张张地摁断他的话语:
「对不起啊棠姐姐,我、我忘了挂语音……」
「你确定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只见陆祈年居然也从某个拐角闪现,沉着嗓音走向我们。
今天也是够热闹的啊。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站到我跟前,心头突然疑惑渐起。
这家伙是不是今天吃错了药,都跟他的亲亲女主Ṫú₄呛上了?
我又想起身后一直沉默看戏没走的顾斯然。
哦。
搞不好是什么吃醋戏码。
唉,你们言情文男女主还有男二的世界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趁他们无声对峙,我还是悄摸溜之大吉。
刚走出教职楼,陆祈年却追了上来。
「你怎么突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了?」
他一脸严肃地将我拦下:「你不觉得许柠来到你家后,跟你家人的关系有点过于融洽了吗?」
说话间他还微微垂首,轻咳了声:
「我要是你,我就先不管什么情情爱爱,守好家产才是。」
「咳,没有不让你追顾斯然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我就这么一说……」
我瞧着他憨憨挠头的模样,突然想笑:「我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啊。」
陆祈年一愣。
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夺过我手里的手续资料。
陡然瞪大了眼:「才刚开学,你就要办休学??」
「嗯,我找到更好的肾源了,我要去换肾先。」
我拿回资料,朝陆祈年摆摆手:「你说的那些,只能等我活着回来再说啦~」

-7-
好在前往港城的路程还算顺利。
下飞机,我无视陆祈年和老头子的夺命连环消息,潇潇洒洒地前往文华东方 checkin 我的总统套房。
带着豚豚先去逛吃一波。
来都来了,动手术前先爽一把。
爽吃一份牛腩饭和丝袜奶茶后,我刚走出茶餐厅,居然又撞上了熟悉不过的身影。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陆祈年拖着行李,双肩因喘息微微起伏着,眉心紧锁。
视线又移到我身后的网红打卡地标重城大厦上。
双瞳像是一缩:「经济困难就跟我说,何必住在这种地方?你可是来治病的!」

我没忍住笑:「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动用了一点人脉。」
陆祈年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又指着正在嚼老板送的生菜叶的豚豚:
「带着一只卡皮巴拉招摇过市,别说我能找到你,你爸指不定也能。」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带过来的。」
我噎了一下。
总不能直说它是入境了才自己凭空闪现,体内还自带港城宠物芯片顺利过检。
系统这玩意儿还真是方便啊……
「算了。」
他突然凑到我面前,拿出手机:「你在哪家医院动手术?我给你安排床位和护工……」
「我又不是巨婴,早就安排好啦。」
我古怪瞧他,把他的手机按下去。
「你非要帮忙,直接找你的人脉不就行了?费劲请半天假飞过来干什么。」
陆祈年顿了顿。
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请了小长假。」
「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治病,总要有个……熟人陪同。」
他直接夺走我的豚豚牵绳,攥入手心。
语气执拗:「来都来了,不准赶我走。」

-8-
这家伙看来是真吃错药了。
看在他强行劫持豚豚的份上,我只好跟着他走。
虽然好像是他被豚豚强行拖着走来着。
一路南下拖到维港,夕阳正好西斜,铺满一湾浪漫的金红。
我掏出手机正要打卡,只见豚豚突然一屁股坐在麦猪猪铜像前,任陆祈年怎么扯绳都不动了。
【人。】
【豚检测到附近有好人好事,今天做好人好事,会有奖励。】

我双眼放光:【哪里哪里?】
我都好几天没见钱钱入账了!
只见豚豚嚼吧着微笑唇,眯眯眼望向我身后 75°方位。
【任务内容:帮阿公捡纸皮。】
我顺着它的视线回头。
不远处的游人群里,有个衣着朴素的阿公正拖着蛇皮袋,慢悠悠地捡着被刚才一阵狂风吹散一地的纸皮和塑料瓶。
周边无人伸出援手,倒是在窃窃私语:
「要不要帮忙啊?」
「可是听说港城这些捡纸皮的老头都只是退休无聊捡着玩,实际上家里有几栋楼的……」
虽然但是,我也得做任务。
我果断上前帮手。
别说,追被风吹跑的瓶子还蛮费体力的。
渐渐有些喘气之际,倒是见着陆ƭṻ₅祈年也跟了过来,撸起袖子默默帮忙捡。
我不禁好笑:「这是你一个大少爷能干的活?」
他白了我一眼:「你不也是大小姐?」
「搞不好以后就不是了,万一被扫地出门这不得先实习一下。」
「……瞎说。」
你一言我一语,我们不一会儿便帮阿公把瓶子纸皮都追了回来。
最后一只饮料瓶被豚豚慢悠悠地叼回来后,阿公操着一口不Ṱű̂₀太流利的普通话向我们道谢:
「真是多谢你们了,其实不用帮我捡的,还搞脏手……」
「没事,等会儿我们洗洗就好啦。」
我笑着摆摆手,顺便张望附近有没有洗手池之类的。
突然。
阿公扶了扶他的眼镜,目光锁在豚豚身上。
视线还在我和豚之间来回了好几十下。
「妹妹仔,你是哪里人哇?」
「……我们是 A 城过来的。」
「A 城啊。」
他微偏脑袋,像是点了点头。
旋即失笑:「你这个宠物在我们这里很少见喔。」
话落,陆祈年反倒先警惕起来。
随后拉我起身:「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免得影响手术。」
但是被阿公听见了:「妹妹仔,你身体不好啊?那你还来帮我执纸皮!快快回去休息!」
「啊?我没事的,这一点活动不会累……」
我话还没说完,连人带豚就被陆祈年强行扯远了。
一直扯到人流较少处,他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臂将我堵进墙角:
「你就不怕人家举报你的卡皮巴拉?」
「还对陌生人有问有答的,周雨棠,你是这种自来熟吗?」
呃……
我尴尬挠头:「以后我会注意。」
怎么说呢。
抛去好人好事任务不说,我确实觉得这位阿公有种隐约的亲切感。
难道是因为跟豚豚混久了,我也跟它一样佛了,看谁都亲切?

-9-
看着我掏出文华的房卡,顺利刷开总统套房的大门,陆祈年才像是松了口气。
「你倒是没亏待自己。」
他自来熟一样牵着豚豚到处参观。
我嘿嘿笑:「你要帮我出房费我也是不介意的……」
话音才落。
手机里居然真的弹出了转账提示。
甚至比房费还多出好几个零。
我瞪大眼:「你?……」
「你爸怎么对你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淡淡凝视我:「安心治病,是朋友就别问那么多。」
这。
这不对。
依照陆祈年是深情隐忍男二的定律,这笔钱不应该打给许柠吗?
我突然想起什么。
这几天确实有听到这种传言。
说顾斯然因为美救英雄感激涕零正式和许柠在一起了什么的。
所以陆祈年是因为许柠和顾斯然官宣了,嘴上说来照顾朋友,实际是默默远走失恋散心……
我禁不住用怜悯的眼神回望他。
太惨了。
跟我一样惨。
看了眼他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我突然脑子一热:
「很晚了。」
「来都来了,钱你也出了,要不你就住这儿算了?」
「反正我明天就要去住院部报到,这套房空着也是空着,你还能帮我遛一下豚豚……」
话落。
我们突然不约而同地望向套房里的唯一一张双人大床。
我赶紧一屁股坐到床上霸占:
「我要睡床,我是病人!」
「……」

-10-
我十分后悔留宿陆祈年这个决定。
才十一点刚过几秒钟,某人便径直走进卧室,将我的手机无情收走。
「明天都要住院了,禁止熬夜玩手机。」
我咬牙:「我搞不好都见不到未来的太阳了,为什么不能在英勇就义前爽够!」
我还要熬到零点等小钱钱结算的!
话音刚落,我脑门一痛。
「哪有人诅咒自己的。」
陆祈年三下五除二把我塞进被子里,连豚豚都被他赶出了卧室。
门被带上的瞬间,脑袋里传来了豚豚淡如菊的声音:
【人,系统有多媒体视听功能,豚给你放摇篮曲听。】
【你还有这种功能?】
我双眼一亮:【放摇篮曲能助什么眠!你给我找点擦边美男的直播间,跳万物生选妃的那种。】
【……行吧,人闭上眼。】
下一秒,眼前果然出现了火辣刺激的八块腹肌美男擦边舞直播。
好豚!
然而看着看着,我却渐渐有些乏味。
……这都怪半个小时前的陆祈年。
洗澡就洗澡,居然只围一条浴巾就走出来。
挂着水珠的胸肌腹肌下颌线大喇喇地在我面前晃。
「你不是说我被你从小看到大,都看腻了吗?」
……那人家成年后就很有道德,没再乱看了好吧。
谁知道这家伙男大十八变,十八岁后练得那么……劲啊……
搞得我本来就肾不好了,还乱飙肾上腺素。
现在更是。
擦边男一号的八块腹肌看着没有陆祈年的线条紧实。
二号的脸也没他的好看。
三号的锁骨又没他的精致……
烦死了!
我拍拍脑袋,郁闷地坐起身。
脑海里又传来豚豚的声音。
【人,豚有 AI 功能。】
【人要是想看,豚可以给你调个陆祈年跳擦边舞。】

【……那让我康康。】
眼前画面一闪。
昏暗迷幻的氛围灯下,陆祈年穿得跟苏丹似的,缓缓朝我走来。
饱满的胸肌下是窄劲的腹肌,在暧昧的音乐中扭腰摆胯,身上的链串随着节奏清脆碰撞……
「棠棠,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我……」
低磁的嗓音缭绕,仿佛真的伏在我耳边低语。
我脸颊骤烫。
忽而回过神,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谁、谁喜欢他了!

-11-
肾上腺素飙太高的直接后果是,我一晚没睡。
第二天顶着仙气飘飘的黑眼圈出现在陆祈年面前时,他不出所料地沉下俊脸。
「你还有第二部手机?」
……我不敢说话。
有豚豚的安排,入院到做完全身检查再到住进单人病房都很顺利。
手术定在三天后。
上手术台的前一晚,我签完一大摞的术前风险告知书,医生前脚刚走,陆祈年后脚便匆匆而来,迅速关上门。
他居然披了一条骚包的大长外套,给自己憋得满头薄汗,俊脸潮红。
我疑惑:「你发烧了啊?」
话落,一团棕咖色小身影从他的长外套中哧溜钻出来,扑进我怀里。
「……豚豚?」
我看着怀里的豚豚,视线愣愣移向床侧的男人。
陆祈年轻咳一声:
「我看它这几天不安分地上蹿下跳,可能是担心你,就想了个办法偷偷把它带进来。」
脑海里下一秒传来豚豚的反驳:
【在家紧张得上蹿下跳的是他,才不是豚。】
【豚想探望人,豚自己就可以瞬移过来,只是怕他起疑心才配合他。】
说是这么说,豚身倒是拼命地往我怀里蹭,小脑袋死死贴在我的腰上。
我心头微暖。
「好啦,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
我看了眼时间:「都半夜了,你带豚豚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假扮家属陪我做手术嘛?」
陆祈年顿了一下。
倒是完全没有走的意思,拉了张椅子坐下:「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你有什么好失眠的?上手术台的又不是你。」
我好笑:「难道是担心我手术失败?」
「也是,毕竟还有 5% 的失败率,不小了,抽 SSR 都很容易出——」
我话音未落,便被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了嘴。
他中指的银戒还往我牙上一磕。
痛得我龇牙咧嘴:「陆祈年你!……」
「周雨棠,你能不能不要老说诅咒自己的话?」
陆祈年颇为无奈。
他微微蹙眉,眼角似乎漫开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精致又破碎:
我挠挠头:「可是我乐观一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不是好事吗?」
「……」
陆祈年被我堵得像是说不出话,僵坐着。
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我只好转移话题:
「好吧,那我换一种心理建设。」
我突然脑子一热。
「陆祈年,要不,你给我个战胜病魔的盼头吧?」
旋即打开手机里收藏的擦边男 cos 苏丹跳顶胯舞的视频。
「等我做完手术,我想看这个,嗯……你看你……」
陆祈年狠狠一怔,脸由白皙涨红又变得铁青。
视线旋即落在我丰富多彩的收藏夹里:「你没事就收藏这种东西?」
「什么这种东西,这些可是我的精神食粮!」
我振振有词:「那能怎么办,现实里又没人给我跳,只能去网上赛博点男模讨讨生活这样子啊。」
「本来还想说逼顾斯然跳给我看来着……」
我猛地捂住嘴。
等等等等。
对男主打嘴炮是不是会影响我的好人指数来着!
幸好豚豚应该是没听见,没有给我什么令我心碎的系统提示。
不过。
陆祈年似乎从我瞎 BB 开始,脸就越来越黑。
接着一把抢走我的手机,把擦边舞视频分享给了他自己。
「……你给我等着。」

-12-
手术应该还是蛮顺利的。
也就是我麻药过劲过得有点晚,据医生说稍微迟了那么两个小时。
「周雨棠家属!」
才推出手术室,一串急促又惊慌的脚步声在护士的呼叫中奔来。
红得发肿的眼眸映入我的眼帘,眼角似乎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陆祈年居然像是劫后重生般大松了一口气。

趁着分上两台电梯,我虚虚地望向护士。
护士突然露出一脸姨母笑:Ṭúₖ
「你男朋友可担心你了!」
「家属签字的时候,医生说他手都是抖的。」
「后来你因为麻醉没过劲超时,每开一次门他就过来瞧一次,直到别的患者都出去了,他急得蹲在门边掉眼泪呢……」
——我都没哭,这家伙居然哭了?
神奇……
再看到小哭包,他已经先一步回到病房整理。
待医生护士们都离开了,我正盘算着要不要嘲笑他一下。
突然,病房外传来轻轻叩门声。
陆祈年和我互看一眼,起身前去开门。
嗓音旋即错愕:「您……是上次捡废品的老人家?」
「是我啦!」
话落,上次捡废品的阿公笑盈盈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两盒慰问品。
「好在是赶上了。」
「看来妹妹仔手术很顺利,恭喜你啦!」
……我和陆祈年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老人家,您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动手术的?」
他旋即看向门外,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堵在门口:「这两位先生又是?」
阿公笑了笑。
「你们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外面这位是谁,我想等妹妹仔和他见一面便知啦。」
外面居然还有人?
我想了想,打开系统询问豚豚。
它倒是摇头:【他们好人指数很高,是好人。】
……那暂且信豚一次。
我又给陆祈年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推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进来。
老人面容憔悴,看着比我还衰弱。
脖子上戴着特殊的发声装置,浑浊的双眼自进屋的那一刻便死死钉在我身上。
我陡然瞪大了眼。
他长得……
居然和我已故的母亲十分相似!
我甚至似乎在什么时候,还见过他稍微年轻些时的照片……
来到我的病床前,老人激动地颤着双手,抚上我的手背。
喉咙间发出嘶哑机械的腔调:
「孩子……」
「你的母亲,一定没有同你说过关于我的事吧。」
「不过,你或许曾见过我与她的照片。」
「她穿淡绿色的长裙,我穿深灰色夹克,我们身后是盛开的凤凰树,和一栋白色别墅。」
「这、这是莹莹当年带走的唯一一张照片……」
说话间,我脑海里竟也禁不住地跟着他的述说浮现出对应的画面。
确实,是那张老照片中的景象。
我气若游丝地开口:「您是……」
老人突然眼含热泪。
「我叫何长江,是……你的外公。」

-13-
我对妈妈的记忆是有些模糊的。
只记得妈妈一直体弱,并且患有很严重的哮喘。
在我五岁那年,也正好是我爸创业成功的第二年,A 城突遭百年难遇的罕见冷空气。
加上妈妈操劳多年身体更弱,最终引发严重的呼吸衰竭,撒手人寰。
至少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世,我爸也一直避而不谈。
因为两人都是白手起家,我一直以为他们或许曾经都是普通人。
我是真没细想过,妈妈的何,居然是上个世纪港城赫赫有名的巨鳄,和平绅士何长江的何!
至于她为何大老远嫁到 A 城和我爸白手起家,这位外公倒是没有细说。
说是怕影响我术后恢复,只给了我一张黑卡和一个地址,让我恢复后再去找他。
「……我找朋友查证了,那位老人家确实是何长江本人没错。」
与人脉通完电话,陆祈年回到我的床侧坐下。
「他这几天也有所耳闻,说是何绅士发动人脉,全港寻找一个养着水豚宠物,从 A 城到港城治病的年轻女孩。」
「估计就是这样找到我们的。」
「但我还是觉得疑点很多。」
他面色凝重了一会,旋即望向我:「如果你出院后真的要去找他,一定要联系我,我陪你去。」
「嗯。」
我点点头。
忽而想起护士刚说的话,忍不住翘起嘴角。
「对了。」
「听说我做手术的时候,你变成小哭包了。」
「你怎么比我这个病患本患还焦虑呀?」
陆祈年一顿,脸颊微微泛红。
旋即轻咳两声,别过视线。
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的家属知情书上写着『病患有哮喘史,有概率发生麻醉过敏反应,严重将有窒息风险』。」
「那个医生更过分,还给我形容是怎样的风险。」
「说什么生死就是一条线,你就被架在这条线上,倘若触发概率,线一断,你就……回不来了。」
「换你你不被他吓着啊?」
他回过头,双眼又变得湿湿的,像委屈的小狗。
我笑意更甚。
这些在昨晚我签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啊。
那又能怎,难道我这腰子就不换了。
我心弦微动,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擦擦他满是心疼的眼角。
指尖贴上他的面颊。
好烫。
「下次不准再这样吓我了。」
陆祈年低着嗓音,一字一顿。
我扯扯唇角:「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不管,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男人执拗地伸指抵住我的唇。
指腹与他愈发深邃的视线一般,柔软却灼烫。
烫得我心间砰砰加速。

-14-
时光飞逝。
照顾了我半个月,陆祈年他爹突然急电,让他务必回 A 城处理一些事务。
走之前还给我讲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注意事项,差点没给我讲死过去。
更是强行拉了他的人脉带着顶级护工接手照顾我。
人脉小少爷人也挺好,就是老和他女朋友天天操着港城口音喊我「嫂几嫂几」,喊得我老脸乱红。
大半个月后,我顺利出院。
看着阿公给我发来,且经过人脉查证的地址,我决定还是去一趟。
出发前,陆祈年拖着超大行李箱匆匆赶到。
大半个月不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好像胸肌更结实,腰腹更窄劲了几分……
那只超大行李箱更是发出叮叮哐哐的迷之动静。
算了,过分打探别人的隐私会影响好人指数的。
住院那么久都没有好人好事任务可以做,可不能让我横盘的好人指数下降了哼!
……
何氏庄园坐落在港城最高奢富人区后方的凤凰山脚下,相对避世宁静。
在人脉小少爷的驱车护送下,那栋老照片里出现过的白色别墅逐渐于山林中显现。
车子缓停,只见外公早已在庭院的大喷泉前等候。
左右更是浮夸地排了两列上百号佣人,见我前来便齐齐九十度鞠躬。
「欢迎小小姐回家!」
……什么小说里才有的排场。
好吧,我这个世界本来也是一本小说。
接下来,外公特意支开陆祈年和人脉小少爷,领着我上楼,推开了妈妈的卧室大门。
卧室森系又温馨,装饰着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草绿色,且每个角落都有时常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也摆满了妈妈年轻时的各种照片。
其中还有一张她衣着朴素,但怀抱小婴儿,笑得幸福美满的合照。
我怔怔上前,拿起照片细细摩挲着。
却发现照片上有些褶皱又被抚平的痕迹。
「这张也是你母亲离开后,寄回家里的唯一一张照片。」
「我当时对她和你爸爸私奔一事非常介怀,收到这张照片更是火冒三丈,一时气不过便将它揉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如今……」
他懊悔地捂住了面颊。
我愕然。
原来我爸妈当年是这种狗血老套的大小姐穷小子私奔戏码……
「算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些。」
他推着轮椅上前,握住我的手。
「棠棠,你的病是我们何家的家族遗传,让你受这样的苦,外公很痛心。」
「所以,外公这些年无法弥补在你母亲身上的一切,想全数弥补给你。」
话落,他身后的中年人突然送上一份文件。
「周小姐您好,我是何长江绅士的私人律师徐彪。」
徐律师继续道:
「何长江绅士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依照原本遗嘱,何老名下已无后人继承财产,身后将会把所有财产捐献给慈善事业。」
「现下何老已亲自修改遗嘱,要求身后将 50% 遗产转由其亲外孙女周雨棠女士继承。」
……我缓缓瞪大了眼。
哈?
豚豚似乎读到了我的心思,淡然开口:
【人,这不是系统奖励。】
【人应得的,人就收下。】
「以后小小姐有什么疑问,请尽管与我对接。」
「对了,经过董事大会同意,何老为小小姐在其创立的江河集团中留了一个职位,小小姐毕业后可随时前来入职。」
「当然,小小姐若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
……信息量太过庞大,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所幸此时,管家前来轻轻叩门:
「老爷,小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外公微顿,旋即勾起嘴角。
「好,好,我们先去吃饭。」
「饭后,我还要带棠棠好好逛一逛家里。」

-15-
待我们下楼,在客厅等候的陆祈年旋即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到身后。
「你没事吧?」
莫名担忧的话语落至耳边,我不禁愣住。
我能有什么事?
没等我回问,外公倒是瞧着他笑了笑:
「不愧是 A 城陆氏未来的继承人,一个小时就破了我们江河科技对你陆氏信息库的攻击。」
「陆祈年,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倘若真有心追求棠棠,我这个老头子是不会反对的。」
……敢情陆祈年突然回去是因为这个。
陆祈年一顿,旋即收起警惕,也回了个不卑不亢的笑。
「何老过奖了。」
看着两人一瞬间的针锋相对后,转而又融洽和睦的样子,我啧啧摇头。
男人的心啊,海底针。
饭后,外公领着我们来到何氏庄园的北区。
这里养着各种小动物,每个物种数量庞大,呈族群式发展。
甚至还有一窝卡皮巴拉。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豚豚,我还指不定认得出小小姐呢。」
阿公在我一旁笑开了。
又仿佛陷入回忆:「我退休前还在何家做管家时,就和大小姐一块养育了这些或救助或领养回来的宠物。」
「这么多年过去,它们在何家都发展成世家大族了。」
「也不知大小姐在天有灵能不能看见,会否欣慰一些……」
我不禁看向手里牵着的豚豚。
它倒是自来熟,直接上前与卡皮巴拉们友好蹭蹭交流。
【人,它们好亲切,说以后就把豚当亲豚了。】
【豚要在这里玩一会。】
「……」
不过听说水豚本来就是群居动物,豚豚这种豚单影只做系统的,搞不好也是偷偷空虚寂寞冷过。
那就随它吧。
我们一边逛着,阿公就一边说着这些宠物们的来历。
一路来到一群花不溜秋的青黑色鸭子跟前。
阿公又笑:「话说这群鸭子都在何家发展几十代了。」
「想当年要不是因为大小姐对它们过敏,它们搞不好已经全家上餐桌……」

我一愣:「我妈对鸭子过敏?没有吧?」
我对妈妈几乎模糊的印象碎片里,其中一片就是她最喜欢煲很好喝的柠檬老鸭汤,全家一块喝来着……
「莹莹确实不对普通的鸭子过敏。」
外公接过了话茬:「但这些是瘤头鸭,也就是俗话说的番鸭,是莹莹的极重度过敏原。」
「她小时候就是不小心吃了一块这些番鸭的祖辈做的烤鸭,哮喘立马发作,幸好及时送往医院才没有出大碍。」
闻言,我顿时恍惚了下。
一旁的陆祈年眼疾手快地接住我,语气担忧:「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了?」
我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记错。
妈妈突发急性呼吸衰竭的那晚,家里炖老鸭汤所遗下的鸭子毛。
好像,就是这样的颜色。

-16-
逛完何家的小动物园,我坐在卡皮巴拉园外的长椅上,一边等豚ţû⁻豚出来,一边发呆。
直到一杯果汁递到我面前。
「从看完鸭子之后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男人的嗓音和晚风一样温柔。
我看了陆祈年一眼。
「你说,假如一个人的过敏原是强冷空气,那尽管屋外大雪纷飞,她的屋内也 24 小时不间断给足暖气,她还会过敏发作吗?」
「冷空气都被隔绝了,这显然不成立。」
陆祈年果断摇头。
忽而反应过来:「你在想何阿姨当年的事吗?」
我妈的离世,周遭自是有所耳闻,包括他们陆家这个老邻居。
我点头:
「我相信我妈是死于过敏诱发的呼吸衰竭。」
「但过敏原恐怕并非强冷空气,并非天意。」
「我妈养病的那阵子,每天都喝老鸭汤补身子。」
我望向不远处的鸭子园:「鸭子拔了毛,砍了脑袋,不就都长得差不多。」
「搞不好是那天的鸭子出了问题。」
聪明如陆祈年,立马听出了我的话里意思:「你觉得何阿姨是被人蓄意投放过敏原导致哮喘发作?」
「她那么爱喝老鸭汤,若是你家的竞争对手,恐怕根本不会往鸭子上动脑筋。」
「除非……」
「除非是外公这种最熟悉的亲人,或者是我爸。」
我吐了口浊气:「老实说,我爸这人挺混蛋的。」
「听说我刚出生不久,他就已经和小妈不清不楚了。」
「外头也留了不少情。」
「我以前不在意,只想着反正豪门都这样。」
「但就像你说的,别管什么情情爱爱了,我得先守好属于我的一切。」
「还是要快些养好身体,回去轰轰烈烈地宅斗啊~」
陆祈年愣了一下。
倏而低笑:「……是。」
我瞧向他迅速低落的神色。
心下暗笑一番,抬手猛地一拍他的肩头。
「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些先放一晚上。」
「我突然想起,你好像在我动手术之前答应了我什么事呀~」
陆祈年顿时小脸通红。
瞥了一眼身后的庄园,小声嗫嚅:「在、在这里不方便吧……」
「让人脉弟弟送我们回酒店啊~」
我当即拖他起身:「就说我们要去看维港夜景,外公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啦,走走走~」

-17-
天大地大病号最大,陆祈年可拗不过我。
回到酒店,他纠结犹豫了好一会,才忸忸怩怩地打开那只超大行李箱。
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一套珠链都齐全的苏丹 cos 服!
我差点没忍住笑,故意惊讶:「哇,你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的~」
「……找人帮忙买的……」
陆祈年耳根都红透了。
拎出那几片布料之际,我还眼尖地瞧见一瓶奇怪的乳液。
当即伸手:「这是什么?」
陆祈年吓了一跳,赶紧抢回去。
但还是敌不过我威逼的眼神:「……古铜色润肤油。」
还原度那么高啊……
我当即下令:「带都带来了,那你必须抹上!」
「……」
看着陆祈年认命地进浴室,我顺手调了一个比较昏暗的氛围灯,美滋滋地坐等。
环佩叮当作响间,男人缓缓朝我走来。
下身的黑金色布料轻盈飘逸,上身未着片缕,只用华丽的珠链装饰在结实有致的肌肉线条间。
搭配着古铜色的宽肩窄腰,和一头凌乱的长卷假发,性感得过分。
也太还原上次豚豚用 AI 调的那个画面了……
给我看得脑袋越来越热,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你不会是要流鼻血了吧?」
陆祈年无奈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只默默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音乐。
极具异域风情的旋律奏起,男人无奈摇头,认命地随着音乐开始扭腰摆胯……
可惜他的肢体实在太过僵硬,跳得跟做法似的。
我怕笑得伤口裂开,赶紧喊停:「……别跳了,你还是过来给我静静欣赏就好了!」
「……」
陆祈年乖乖走到我面前。
我抬头。
此刻那张仰起脑袋看着爷爷的爱人阴影的表情包直接具象化。
太刺激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床中间挪着,不知不觉就给陆祈年挪出了一个身位。
他微微一怔。
忽像是笃定了什么,直接俯身探下来,修长双臂撑在我身侧。
心跳声充斥着鼓膜,俊脸陡然于我眼前放大,薄削的唇愈发凑近……
我脑子忽一激灵,猝然开口:
「等等。」
「你先告诉我……你还喜不喜欢许柠?」
再来一个顾斯然,Ŧṻ³那还是嘎了我的腰子算了。
陆祈年一愣。
竟是好笑出声:「我什么时候喜欢过许柠?」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怪不得你要绑架哈哈来威胁我,我还纳闷了,你到底要威胁我什么……」

我皱眉:「我可是亲耳听见你要用命保护许柠的……」
他竟也像是蒙圈了,蹙眉回想了几分。
居然笑得更开:「你不会是指暑假那次聚会吧?」
「没记错的话,我那天说的明明是『如果棠棠真的和许柠起冲突,我就算搭上这条命,也会无条件护着棠棠』。」
「你不能是少听一个字,还把『棠』听成『她』吧?」
……护着棠棠。
护着棠。
护着她……
啊,这。
我那天是喝了点没错。
但我居然有这么耳背?我耳朵就这样早衰了??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找那天在场的所有人证实这句话。」
「再不信,我看看能不能调出那个会所的监控。」
陆祈年拿出手机就要发信息。
我赶紧抢走手机:「……算了。」
现在想想,陆祈年好像确实没有和许柠有什么交集嘛。
——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是这本书的作者写得太狗血刁钻!故意把我这个炮灰女配像小日子一样整!
嗯!
我疯狂给自己找补。
直到陆祈年一个头敲给我拉回现实。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说话了?」
「周雨棠,我喜欢你,由始至终都是你,只有你。」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顾斯然,所以我一直在忍,在藏。」
「但我不想继续隐忍了,忍到头只会一无所有。」
「我又不比他差。」
「所以勾引也好,诱惑也罢,就像外公说的那样,我要追你。」
「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灼热的视线落入我的眼帘,我只觉心头无措乱跳。
敢、敢情所谓的深情隐忍男二,忍的对象其实……是我吗?
好不真实。
可这家伙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我承认,我确实有点把持不住。
……那就不把持了!
心头笃定,我抿了抿唇,一把勾下陆祈年的脖颈。
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陆祈年陡然瞪大眼眸。
不待我反应,更加热烈的深吻袭来,缱绻绵长。
「棠棠。」
「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
看在我是病号的份上,陆祈年最后还是到浴室里自我解决了。
再回来已经洗掉了那身古铜色,清清爽爽地将我一块揉进被窝里。
我们都默契地不提回何氏庄园。
任他从身后轻轻环拥我,五指扣入我的指缝。
我突然有点惭愧:「陆祈年,你可别忘了,我肾不好的啊,万一……」
话音未落,他突然用脑门撞了我的后脑勺一下。
「又诅咒自己。」
「会好的,我的棠棠会健健康康的。」
……说那么肉麻。
搞得我眼睛都湿了。
哼,不理他。
我闭上眼装睡。
突然,脑海里传来了豚豚的声音:
【人,忙完了吗?】
【人让豚查的资料,豚都查好了。】
【但是因为涉及隐私,人要看的话,要扣一点点的好人指数。】
我没有犹豫。
【扣吧。】
有些事,还是得还原真相。

-18-
12 月。
踩着圣诞的氛围,我拖着行李箱回到久违的家。
在王妈的错愕眼神中踏进家门,饭厅原本和乐融融的欢笑声即刻停止。
「……你还有脸回来?」
我爸当即黑下脸。
小妈见状倒是笑着赶紧打圆场:
「哎呀老周,你也该消气了!」
「小陆不是说了棠棠是去治病的吗?现在大病初愈,再有错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啊……」
我自个儿拉了张椅子坐下。
「是啊。」
「邻里街坊都知道我去港城治病了,结果我在手术台上连个家属签字都拿不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了妈又死了爹呢。」
「……你!」
我爸气得筷子也狠狠一摔,陶瓷清脆地摔碎一地。
「干爹!」
一旁的许柠赶紧上前关心他的手,还主动捡拾地上的碎瓷。
「您别和棠姐姐置气,生气伤她的身体,也伤您的啊……」
哇,干爹都叫上了。
瞧见我玩味的挑眉,小妈开口解释:
「嗐!还不是你爸,几个月前被气得差点爆血管住院,多亏柠柠悉心照顾,病情这才好转。」
「我们就认她做了干女儿……啊,好像是忘记告诉你了,你别介意哈。」
言语里倒是透着莫名的得意。
看了她和许柠的闺蜜装一眼,我弯唇轻笑:
「我说怎么连亲子装都穿上了。」
「没事我不介意,多了个妹妹挺好的。」
「其实我也一直把许柠妹妹当亲姐妹看的,小妈您不是说过我俩长得挺像嘛?这下皆大欢喜啦。」
「唔,披着头发喝汤有点不方便,王妈,帮我拿个皮筋过来。」
我撩起长发,扎了一个许柠同款的蓬松丸子头,拿起勺子开炫。
小妈果然一怔,眉头微微皱起。
毕竟,我和许柠的眉眼和脸型确实很像。
只是平时我披着长卷发,稍微修饰了几分。
如今跟她同款发型,没有八分,也有六分神似。
更别说,其实我们的左耳耳垂都同样有一颗粉色的小痣。
视线在我和许柠间来回几分后,小妈的脸色越来越差,放下了筷子。
我故作疑惑:「小妈您怎么不吃了?」
视线旋即落向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遂一脸惊喜:「难道您终于有了?哎呀,天大的喜事儿!」
「那我可真是弟妹双全啦!」
小妈一愣,顿时有些尴尬地收了收腹。
「棠棠又说笑了,我什么身体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确实。
小妈嫁给我爸这么多年,一直受孕困难,好不容易怀上了也总是习惯性流产。
眼下都快到绝经的年纪了,她是越来越急。
我又笑:
「小妈,要不你也去港城医院看一看吧?我打听过了,他们在治疗不孕不育这方面很权威的!」
「你看我,肾移植这么大的手术,我都康复得和没事人一样……」
话音未落,一旁的许柠却突然站了起来。
脸色复杂了一瞬,转而亲昵地凑到小妈身边挽手臂:
「那我要陪干妈一块去~」
「……啊,哈,柠柠有心了。」
小妈的动作显然僵硬了不少,心不在焉地应着。
看着神色各异的一家人,我耸耸肩,开心炫饭。
饭后,我把这一幕实况转播给徐律师。
他很快回复:
「听起来,小妈应该是打算利用许柠来对付小小姐您。」
「剔除了您,许柠又只是干女儿罢了,她的地位自然稳如泰山。」
「想对付我的何止她啊。」
我笑了笑。
把让豚豚调查的许柠资料也尽数发给他。
徐律师沉默了一阵,突然发来好几句粤韵风华:
「个周建南真系冚家铲!」
「大小姐怎么能这般看走眼……这……唉!」
「那小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
「不怎么办啊,吃饭睡觉遛豚豚呗。」
「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就会解决的。」

-19-
第二天。
我故意在小妈的眼皮子底下取走许柠梳子上的几根头发。
并装作慌乱地把梳子放好,朝她尬笑:「小妈起这么早啊?」
她的视线果然紧锁在许柠的洗漱杯上:「你干什么呢?」
「哦,我刚不小心用错梳子,给柠柠妹妹的梳子挂上了头发,就赶紧整理了一下。」
我晃了晃手里跟我完全不是一个发色的黑长发。
在小妈更为复杂的神色中走出浴室。
渐渐地,我察觉到她开始偷偷监视我。
我也乐得装糊涂。
再过了几天。
我又故作不经意地当着她的面收了个文件夹快递。
【人,小妈趴你门了。】
在豚豚的汇报声中,我故意吸了几声鼻子,给自己憋出几滴鳄鱼眼泪。
故意开门:「……小妈?」
看见我慌乱擦泪,她直接大惊失色:「棠棠,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压下哭腔,视线失落地落向她的小腹。
嘴里喃喃:
「小妈,要不你这就跟我到港城去看看吧。」
「再不生弟弟可就……嗯,我意思是您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岂不是要留下遗憾……」
小妈紧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我扔在床上的文件。
终是退出我的卧室:
「……我考虑一下吧。」
关上门,我舒了口气,松了松快要抽筋的脸。
旋即看向豚豚。
唉。
这几天演得那么频繁,我都不敢看我的好人指数了。
搞不好都掉没了……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小妈也开始偷偷收集起了许柠的头发。
又过了几天,她也收到了一个文件夹快递。
当晚。
小妈的卧室里传出了我爸不耐烦的吼声:
「……你有完没完!咱们都多大年纪了,这事儿是能每天干的吗!」
「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
伴着小妈的嘤嘤痛哭:
「是!你当然不急了!你都有两个好女儿了!」
「本来一个周雨棠就够让我头痛的,现在又来个许柠!好处全让她俩分了,我要不赶紧给你生个儿子,我还能落得什么!」
我爸错愕: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的不就是你的?」
「难道你对我已经没了感情,你也像周雨棠那样开始觊觎我周家的财产了?」
小妈哭得更厉害:
「你给过我承诺吗?给过我安全感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暗中请律师做了财产分割!我们要是现在离婚,我几乎就是净身出户!」
「周建南,我顶着做小三的骂名嫁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什么初恋,什么白月光……」
「你说对我旧情复燃,哄我帮你弄死何嘉莹时,你和别的小贱人生的许柠都在乡下能跑能跳了!」
「你别以为我没留后手……唔……」
话没说完,小妈像是被捂住了嘴。
「我看你也是疯了!」
接着隔壁就传来了摔打的声音。
我咬咬牙,放下监听耳机。
迅速出门,溜下楼走向我爸的书房。
老头上了年纪后就和小妈分了房,晚晚都在书房睡。
这是为数不多调虎离山的好机会。
毕竟,我妈的许多遗物就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包括一条不慎同步到她的遗物笔记本电脑里的,当年厨房剁番鸭煲汤的监控记录。

-20-
又花了一点好人指数,跟豚豚拿到密码后,我顺利打开了书房保险柜的大门。
紧绷着心弦给笔记本接上电源。
【D 盘,倒数第三个文件夹,CMD 指令解除隐藏,正数第四个……】
我有点讶异。
看来妈妈当年还是有那么一小卡拉米心眼子的。
可惜千防万防,还是对枕边人疏忽了。
在豚豚的指引下,我很快找到了当年的监控备份。
赶紧拷贝出来。
奈何电脑年代太过久远,拷贝速度比乌龟还慢。
我急得汗都出来了。
终于,叮的一声响起。
我赶紧将电脑放回原位。
关上保险柜门的瞬间,书房门也吱呀一声被推开。
「我就知道你鬼鬼祟祟的没干什么好事!」
「啧啧,真是家贼难防!」
许柠一副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神色,得意地掏出手机。
看见她摁下的居然是 110,我刚伸出的手迅速又收了回来。
那敢情好啊。
然而没过多久,一串脚步声自门外匆匆而近。
门口的许柠立马抓起我爸书桌上的高脚杯,往墙上摔碎后,划向自己的手臂。
在我爸赶到后嘤嘤哭泣:
「干爹,我、我只是好奇棠姐姐大半夜进您的书房做什么,她、她居然拿杯子砸我……呜呜呜……好疼……」
「什么?!」
我爸怒目瞪向我。
看见我站在他的宝贝保险柜前,顿时大惊失色:「周雨棠你真是反了天了!连老子的保险柜都敢偷!」
说罢他直接抄起那只破碎的高脚杯,三两步将我逼至窗前。
「你拿了什么?」
眸角余光瞅见我手里的移动硬盘,他陡然瞪大眼:
「好啊你,居然窃取公司机密!」
「难怪最近有传言说港城巨鳄何长江认回了自己的亲外孙女,你到港城果然是去见你外公的!」
「是不是他指使你这么干的!」
「贱货!」
说话间,玻璃杯已然朝我的手臂刺来。
我咬咬牙,任他将我刺伤。
然后趁他下一个动作发出前迅速翻身跳出窗外,往大门狂奔。
不出我所料,门外此时已然响起了警笛声。
「你们是谁报的警?」
带队的警察看见我捂着受伤的手臂跑来,霎时一脸震惊。
我连忙道:
「是、是我妹妹报的警!」
「我爸在家暴,我和我妹都被他打伤了,我小妈应该也被他打晕了,就在她的卧室里……」

-21-
我爸被迅速制服后,救护车也紧随而至。
将果真鼻青脸肿昏死在床上的小妈送往医院。
审讯室里,我爸振振有词,说我盗窃公司的商业机密,控诉我是商业犯罪的家贼。
然而警方调取监控画面,却只看见我在保险柜上的书架拿了本书,没过一会儿许柠便来开了门。
保险柜上更是有全家人包括王妈的指纹。
王妈赶紧解释:「这没办法啊!为了打扫到书架上方,我都得撑着保险柜才能够得到的!」
「拿最上方的书也是……」
紧接着监控里还放出了许柠故意刺伤自己的画面。
再就是我爸哇啦哇啦袭击我的名场面。
一整个审讯室的警方都跟吃了八斤大瓜一样摇头啧啧。
见此景,我爸像是也豁出去了,恶狠狠地指向我还攥在手中的硬盘:
「警察同志!多说无益,你们调查她手里那个移动硬盘便什么都知道了!」
我几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主动将硬盘送上。
与此同时,徐律师也带着一大摞文件匆匆赶到。
「我是周雨棠小姐的私人律师。」
「我们手里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十七年前周建南先生涉嫌谋杀其妻子何嘉莹女士,现已向法院提起公诉。」
「我们将配合一切调查。」
……
待陆祈年赶到时,周建南已经瘫软在审讯室椅子上,对着那些尘封多年的证据瑟瑟发抖。
男人只匆匆瞥一眼,视线旋即落在我包扎好的手臂上。
眉眼心疼蹙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却失笑:「伤得挺值。」
我都掉了那么多好人指数了,不咬咬牙拼一把,岂不是要扣钱扣到破产!
想起那些匆匆流逝的好人指数,我不禁抹了把伤心泪。
我的钱钱……
下一秒。
陆祈年突然将我拥入怀中,大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脑勺。
嗓音轻颤:
「棠棠,别哭。」
「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还有外公……也还有我。」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我想了想,干脆在他怀里给自己窝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做解释。
算了,有美男安慰。
心心稍微不痛痛了一点。

-22-
很快,周建南和小妈双双被我告上法庭。
收集的证据,加上那天他们争吵的内容,外加从小妈身上搜出的她所谓的「后手」——
一些当年更加详细的犯罪过程。
铁证如山下,两人面如死灰,只能供认不讳。
脸色更白的还有许柠。
或许她本以为斗倒了我,自己就能顺利上位,做周家的真千金。
结果那通报警电话,怕是要让她肠子都悔青了吧。
我爸和小妈入狱后。
得到外公的许可,我用他转赠给我的部分遗产将整个周氏收购重组。
忙忙碌碌的,又到了一年九月。
我结束休学,回到 A 大重读大四。
看着一张张新面孔, 老实说,我心里有种留级的羞耻感……
做完上午的新生接待,我揉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往北区饭堂走。
突然,一道颀长瘦削的白衬衫背影闪现于我眼Ťų₄前。
我皱眉转身。
对方果不其然地追了上来;
「周雨棠,为什么躲着我?」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大佬, 我追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况且你都有女朋友了哎,你和许柠应该还没分手吧?」
顾斯然顿住脚步。
嗓音放低:「我和她没有可能。」
「顾家是不会接受一个私生女做当家主母的,更何况她已经退学玩消失, 我们和分手没有区别了。」
「敢情是因为我的身份更适合做当家主母呗。」
我笑了两声ẗù⁺,回头看他。
「顾斯然, 你和我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奉劝你以后遵纪守法, 别走他老人家的老路哦。」
我转身即走。
烦死了。
居然还堵在去食堂的路上, 害我饿死了。
知不知道我们肾病患者不能饿着啊!
我无奈地走向南区的饭堂。
突然, 一个香喷喷的饭盒横到了我面前。
「找你找半天了。」
陆祈年好笑又无奈地瞧着我:「大中午顶着烈日到处逛,不当自己是病号了是吧?」
「秋老虎也是会中暑的。」
「……」
我瞪了他一眼,接过饭盒就近找了一张长椅坐下。
直接开吃。
「口味如何?」
陆祈年挨着我坐下, 小心翼翼又期待地瞧着我:「我特地找高级营养师学的营养餐, 根据你的体质量身定制的, 怎么样?还可以吧?」
「……确实好吃。」
我扬扬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太饿的缘故。」
「那就好。」
他似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没忍住给他的脑门来了一下:
「我说陆大少爷,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啊。」
「放着国外顶级名校的 offer 不去, 考什么本校的研,搞得大家都说你被我做了局,五迷三道丢了魂的……」
「那怎么了。」
他居然一脸自豪:「我就是被我未婚妻迷得神魂颠倒,唯她独尊, 不可以么?」
「省得某些人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不要脸地往回凑。」
陆祈年满脸醋意地望向北区饭堂的方向。
切。
我扒拉着饭, 小声 bb:
「神魂颠倒个鬼。」
「每次还不是自己去解决。」
「都调养了一年了,我连荤腥都还没吃到……」
「这才一年,你当然还没养好。」
陆祈年一脸正经:「与其不小心伤着你, 我宁愿自己解决。」
……可恶。

-23-
我可恶了三年。
是的, 三年!
从我毕业, 到我俩一块出国深造, 再回来工作,整整三年!
这家伙都在关键时刻自己解决!
明明早在一年前, 我就已经拿了几十个主任的烫金背书, 证明自己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他还是坚持自己解决!
再不吃上一口都要老了!
我气啊。
气得抓耳挠腮。
气得内分泌失调。
气得——趁着休假从港城飞回 A 市老家,翻出当年我用来对付顾斯然的那瓶液体。
倒进陆祈年水杯的前一秒,我还是动摇了一下, 看向已经变成大肥豚的豚豚。
「……我这样会扣多少好人指数?」
豚豚叼着生菜叶沉默了一下, 慢悠悠转过身。
【洒洒水。】
【人,以你现在的身家, 扣得起。】
【放手去做吧。】
……
有了神助攻, 陆祈年嘴再硬也没其他的更硬。
就是这玩意儿放太久, 可能有点过期了。
陆祈年居然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搞得他一边委屈又心疼地嘴上说着对不起, 一边又风驰电掣。
怪、怪怪的……
我被他摁在了卧室的各个角落。
最后在浴室里洗漱都没闲着。
淅沥的水声中, 男人使着一身牛劲,将我摁在墙上,顽劣贪欢。
我虚虚咬着他的耳朵, 心中叹气。
都几个小时了。
倒不是我身子撑不住,是、是我的好人指数不知道还撑不撑得住……
算了。
扣都扣了。
钱还可以赚的嘛。
天大地大,我开心才是最大啦!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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