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贵妾

我是王府贵妾,但王爷宠妻灭妾。
王妃只顾和王爷谈情说爱,完全不料理内宅。
管家大权旁落,我成了内宅掌权者。
后来王爷初登大宝,群臣奉我为后。
我由妾变妻,入主中宫。
那个高高在上的主母,沦为了她看不上的位卑妾室。

-1-
我入府时,刚满 14 岁,恰逢王爷王妃新婚。
两人恩爱无比,成为佳话。
而我,成了佳话里那个碍眼的存在。
王妃无心俗事,只知道成日与王爷弹琴煮茶,耳鬓厮磨。
于是,管家大权旁落。
王爷不得已,把管家大权交给了我。
我兢兢业业做了王府三年的大管家。
从无错处,底下奴仆无不信服。
如此一来,反而惹恼了王妃。
每每她得了空,便会把我叫过去敲打一番。
无不是提醒我,安守本分,切勿滋生妄念。
好在我早已习惯了王妃的做派,这些年倒也过得顺遂。
王妃貌美但善妒,对我们这些妾室并无容忍之心。
王爷虽痴情,但身份使然,为了应付宫里和朝堂,每年都会迎新人进门。
于是,我们这些妾室就成了他们爱情的牺牲品。
四年里,内宅进了一批又一批的美人。
大家都铆足了劲想分担王妃的宠爱。
而王爷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纵使偏爱王妃,也少不得留宿她人房中。
王妃为此发过不少脾气,却也无可奈何。
无处发泄的她,便选择在次日,搓磨那个侍寝的妾室。
这原本不关我的事,但那日王妃身边的奶娘把妾室搓磨狠了,那位姨娘转身就投了湖。
好在被底下人救了起来,没酿成大祸。
这便算了,那奶婆子不依不饶,使了手段不让姨娘身边的丫鬟叫郎中。
那丫鬟无法,ƭû⁻半夜三更涕泪涟涟地求到我这里来。
我奉王爷之命统管后院,自是不能让后宅闹出人命,留人把柄,便差人在外面叫了郎中。
这一来,便彻底得罪了那奶母。
这些年我拿过她几次错处,那奶婆子便对我生了怨怼。
又因着差郎中这事,算是彻底把人得罪了个干净。
王妃是个极为好面护短的。
第二日便把我叫去了她院里。
丫鬟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在院内跪着。
院门敞开,来往的奴仆皆在背后偷偷议论我狼狈的模样。
王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下我的脸面,来羞辱我。
好叫府上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她为妻,我为妾,她要罚我,我不得不受。
跪到日上三竿,我已经开始头晕眼花。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裳,膝盖从酸痛变得麻木。
就在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奶婆子端着一盆水全部倒在我身上。
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似乎取悦了她。
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的做派:
「哎呀,老婆子我眼神不好,竟未看见姨娘您在这里,真是对不住了。」
我还未答话,前头的丫鬟已经走了过来。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娘娘今日头疾犯了,方才睡下,白让姨娘走这一遭,姨娘先回吧。」
我含笑点头。
在外院守着的丫鬟闻言立马跑进来搀扶我。
待那些人走了,她才咬牙道:「姨娘,王妃也太过分了!」
看着眼泪汪汪的丫鬟,我叹气:「若若,慎言。」
后院是王妃的天下,她若想搓磨我,有的是法子。
侍妾投湖这件事闹得太大,王爷自然也是知道了。
他让底下人找我询问,次日便给那侍妾赏了不少好东西,算作补偿。
王爷偏爱王妃,加之心下有愧,自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妾室去找王妃对峙。
这件事,便就此揭过。
往后几日,王妃依旧找不同的借口让我去院里伺候。
不是站规矩,就是伺候她用膳,左右不过是些体面的手段,我倒也不惧。
这日,王妃刚发落了王爷身边几个不安分的奴婢,又让我去给她徒手剥核桃。
恰逢王爷下值归来,见了我有些意外。
我慌忙把红肿的双手放在桌下,向他行礼。
「薛姨娘入府也才是个 14 岁的小丫头,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我虽是王爷的贵妾,这么多年却少有相见的时候。
若不是我善管家,王爷大抵也不会记得我这个人。
王妃听了动静,忙从室内走了过来,见此冷笑一声:
「王爷倒也多情,嘴里说着下值陪我外出赏花,转头就和别人勾搭上了。想来是我人老珠黄了,不值得你多看两眼。」
「不过是说两句话,你又在闹什么?」王爷有些不耐,碍于旁人在侧,多有隐忍。
未想这话却激怒了王妃:「怎么,我说错了吗?」
好在我是个识趣的,连忙起身告辞,免得殃及池鱼。
我刚走出房间,就听里面起了争吵。
「我闹什么?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但是现在呢,你这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都算什么?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王婉君,你能不能成熟点,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明知道我的难处。」
说完,王爷好似摔了茶盏。
奶婆子从外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路过我时,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听她在里屋规劝:「娘娘,你怎么能这样和王爷说话呢,王爷他心里是有你的呀,你又何必钻牛角尖。」
在之后就是阵阵哭泣声。
我不再细听,转身出了院子。

-2-
晚间没多久,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王妃起了争执。
于是,醉了酒的王爷当晚便宿在一位善唱小曲的丫鬟房里。
听说动静闹得很大,三更才叫水。
第二日,便听说王妃砸了满屋子的器具。
王爷这一举动无疑是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自诩得到了王爷全部的爱。
王爷宿在其他姨娘房里都是迫不得已。
而如今,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对于一个丫鬟,王爷无须迫不得已,唯有心甘情愿。
作为王府一个合格的大管家,我请示王爷,给这位美人抬了位分。
王爷尤嫌不足,还给她赐了字,又分给她一个单独的院落。
不出意外的,接下来几天,他都宿在这位婉姨娘房里。
听说这事引得二人大吵了一架。
王妃当着王爷的面,砸了两人的定情信物。
于是,两人冷战了。
冷战的日子,王爷流连在各个姨娘房中。
洛水院那位气得已经有三天没进食了。
奶婆子没办法,拿着吊牌去请了太医。
太医前脚刚到,王爷后脚就赶去了洛水院。
两人自是一番互诉衷肠。
第二日,王爷王妃和好如初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此时那擅唱小曲的婉姨娘正在我院子揪手帕。
见了我,赶忙上前:「姐姐,怎么办,王妃她会打死我的。」
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毫不在意:「急什么,一旦感情有了裂痕,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我虽然不爱王爷,但我爱这无上的权利。
大概像我这样的人,就是画本子里的恶毒女配吧。
没办法,谁叫我们这些爱情里的绊脚石,也需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位婉姨娘之前是王妃院里的丫鬟,因为王爷夸过一句,就被王妃打了一顿,丢到膳房去了。
我见她实在漂亮又颇有心计,便帮了她一把。

-3-
王爷与王妃和好的第三天,王爷外出公干,王妃便趁机夺了我的管家权。
又以太后身体不适为由,把我禁足在院子里抄经祈福。
往日那些围着我转的姨娘们,如今散得一干二净Ŧúₐ。
生怕,殃及池鱼。
那婉姨娘倒是悄悄在夜里来看过我,还给我塞了不少银子。
我大概看了一下,约莫一百两,估计是她的全部身家了。
我倒是有些惊讶:「妹妹……」
婉姨娘红着眼睛,对我笑:「反正我也是要倒霉了的,还不如便宜了你。」
我沉思许久,缓缓开口:「倒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婉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姐姐再救我一次,此后,我便是姐姐的人了。」
我微笑:「好说。」
白日里,我穿着素衣坐在院子里抄经书时,依稀可以听到院外传来讥笑声。
多是落井下石的,而那红极一时的婉姨娘就更惨了,被王妃以不敬主母为由,打发去当洗衣粗婢了。
如今当家的是王妃的陪嫁侍女,前阵子被王妃做主抬了姨娘。
瑞姨娘做主后,我的待遇就更差了。
发了霉的饭菜,尝不出味儿的茶叶。
都成了我日常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闲暇时,还会时不时地遇到被丢进来的老鼠。
如此她还觉得不够,把我身边的奴仆遣散,只得若若一人在身前伺候。
若若每每见了我,必会垂泪。
我只得安慰道:「别哭了,这样的日子马上就会过去了。」
这一次王爷外出公干了三个月。
瑞姨娘为了讨好王妃,克扣府中下人伙食,而王妃的衣裳首饰却成箱成箱地抬进洛水院。
底下人已经开始馒头就菜了,就连那些姨娘也不例外,伙食从四菜一汤变成了一菜一汤。
府内怨声载道,不少人反抗,皆被瑞姨娘赏了板子。
王爷回来时,第一时间去了王妃院子,只见王妃穿着新款的流仙裙对镜自赏。
见了王爷,她像蝴蝶一样扑进了王爷怀里。
两人自是好好地亲昵一番,等他第二日精神抖擞地出府时,才发现府上的奴仆皆面色憔悴,精神萎靡。
他有心调侃:「怎的一个个都跟没吃饱饭似的。」
赶车的马夫笑了笑,并不多言。
李明胤此次立了功,被皇上厚赏,下了朝得了不少朝臣的恭维,他一一敷衍,只为了能早些回家和娇妻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边的王爷春风得意,马车外的仆从蔫了吧唧。
突然一老叟扑通一声跪倒在马车外,此时老叟泪眼婆娑:「王爷可怜可怜奴才吧,奴才家中老妇病重,求您把老奴这两个月的月钱结给奴才。」
熟悉的声音让他不禁掀开帘子,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府中跟了他许久的老仆。
他又惊又怒:「何伯起来说话。」
几句话下来,他才知道,这老叟被以年老体弱,无法侍奉主君的缘由赶出王府,并且府中还拖欠了他两个月的工钱。
他第一反应是荒谬,堂堂王府,怎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王府堂前,他不怒自威:「去,把薛姨娘给我叫过来。」
管家欲言又止,半晌才说:「王爷,如今府上是瑞姨娘当家。」
李明胤抚额,自家这个王妃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去把瑞姨娘叫来,还有王妃!」
听到消息时我正在吃早膳,现在身上没有庶务,又被人拘着,人也懒散了下来。
若若笑:「王妃这次怕是要吃点苦头!」
我还未回话,门突然被人打开,平时守着院门,叫嚣得厉害的老婆子们一水地跪在门外。
个个诚惶诚恐:「姨娘,之前奴才们也是逼不得已,对姨娘多有冒犯了。」
我倒是没接她的话茬,放下手中的筷子问:「外面怎么了?」
「王爷正在前厅发落瑞姨娘呢,命我们先来把姨娘您接出来。」
我挑了挑眉:「知道了,若若,更衣」
我到的时候正碰上王妃,我上前行礼,她搅着帕子冷笑:「你也别得意,只要我还是王妃,就容不得你放肆!」
我还是挺惊讶的,毕竟王妃还是第一个愿意放下身段和一群小妾斗的正室。
我含笑看着她:「娘娘,日头大,仔细晒着。」
她嫌弃地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进去的时候,王爷正在前厅查账,以前这些活是轮不上他来干的,奈何王妃给他捅了个大娄子。
王爷放下账本,打量了我许久,随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客气地说这些天委屈我了。
我含笑不答,当然这并不影响他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
「薛姨娘,今后这管家权柄依旧交予你手中,王妃自幼在家里娇养惯了,并无坏心,你不要太与她计较。」
若是以前我本不想多说什么,我们这些妾室如水上浮萍,上位者喜之则怜,不喜则弃。
若是正室不大方的,自有搓磨人的法子。
「王妃虽无坏心,但是其随随便便摆个脸色,自有底下人为难我们。我们下面这些姐妹,体面的可能饿上几顿,不体面的可能还要被当庭辱骂。妾知晓王爷爱重王妃,王妃虽有您护着,也有委屈要受,我们底下这些人无人护着,也无权无势,全都仰仗王爷王妃,还请王爷王妃怜惜则个。」
王爷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不起眼的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许久,才说:「是本王的不是。」
上位者的怜悯珍贵而缥缈。
我对着王爷跪了下去:「是妾僭越了!」
他赶忙把我扶了起来:「薛姨娘这是哪里的话,起来吧,本王并不怪你。」
权力是个好东西,有了权力,谁也不能随意践踏我。
以前我若是说这些,纵使王爷不说什么,身边的嬷嬷都要过来掌嘴了。
如今,他只会看在我能给他善后的份上,妥协一二。
我掌权的第一天,处置了府内一些刁奴,得亏了瑞姨娘一顿操作,底下人才知晓了我的好,掌权之后竟也乖顺许多。
我看着她们乖顺的嘴脸,在心里满意地笑了笑,没有瑞姨娘,我也没法这么顺手地处置了这些个刁奴。

-4-
后院逐步走向稳定,我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最近这日子,太平静了。
王爷归府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件能让他开心的喜事,这怎么行呢?
我看向若若,含笑道:「去,把婉姨娘叫过来。」
第二天,就得了喜讯,婉姨娘被府医诊出有孕了。
这对成婚四年还没有一个孩子的王爷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前两年碍于王妃没有身孕,旁的人也都赐了避子汤,后两年王妃依旧没有动静,王爷赐汤的心已经不如往年那般坚定了。
毕竟太医每每诊脉都说王妃没啥大问题,其他皇子每每见了他,都要拿这事调侃他,他也有点担心,有问题的会不会是自己。
现在婉姨娘怀孕了,起码替他证明,他自己是没问题的。
总之,这件事情王爷很高兴,甚至第一时间通知了皇上和贵妃老娘。
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也很高兴,这是她的第一个皇孙,为了表示重视,她赏下了好些礼物。
唯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王妃了吧,听说知道消息的那晚,整个院子灯Ŧū́⁰火通明,偶尔还能传出丫鬟们的啜泣声。
想来是王妃又在责罚院里的奴仆了。
这事没多久,王妃的母亲相国夫人突然上门了,还带着几个强势的老嬷嬷,说是太久没见女儿,甚是有些想念了。
我到的时候,王爷王妃正在客厅陪着。
几个嬷嬷把我拦在外面,嘴里讥笑:「且慢,若是见我家老太太,还得我们去回禀了才是!」
若若有些生气:「这里可是王府,哪里有见客还需要回禀的道理!」
我拦下来若若,和气地笑了笑:「那就劳烦嬷嬷!」
那嬷嬷冷哼一声,就往前厅去了。
也不知道她们凑在老太太跟前嘀咕了什么,我远远地便听老太太讥笑道:「一个小小的姨娘想凑什么热闹?打发了吧,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前凑。」
王妃挽着老太太的手,冷笑:「娘,那不一样,那可是王府的管家呢。」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慈爱:「你呀,都怪娘把你娇惯的,竟是还需要别人替你管家!王爷,Ţü⁷这次我既然来了,自是要好好教导我家姑娘的,这样吧,这管家之权,还是暂且先交回来吧,等我家姑娘实在学不会了,再交出去也不迟。」
管家本就是主母的权利,王爷虽是不悦,但自是不能说什么。
老太太临到四十才生下这么个女娇娘,在府里时便万般宠爱,一切只管顺着女儿的心意来,如今得知自己女儿受了委屈,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贵妃和王爷,便迫不及待地来王府给姑娘撑腰来了。
早间便听闻这位是个拎不清的,如今发现传闻倒是一点也没有错。
婉姨娘坐在院子里哀怨地看着我:「姨娘,我们该怎么办?」
「委屈妹妹了,只是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
婉姨娘苦笑:「这孩子,一开始我便知道是留不住的!」
我摸了摸她的手,不知如何宽慰。
王妃的性子其实大家都清楚,她怎么会容忍妾先诞下王府长子。
王夫人来的第二天,便借口旁的院子住不惯,王妃身边的奶婆子便说婉姨娘的院子最合适不过,冷暖适宜。随后她又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婉姨娘怀着身孕呢,怕是不会给夫人挪院子的。」
奈何奶婆子不过提了一嘴,王妃却把这事放心里去了。
「不过是一个贱妾有孕而已,若以后个个都像她这般拿乔,我这主母都要去迁就不成?」
奶婆子眼珠子一转:「那就说婉姨娘怀孕,府中人多眼杂,怕冲撞了,要不就以养胎为由,把婉姨娘支去怡芳园,那里又大又清静,说出去也不算是亏待了她。」
「就这么办吧。」王妃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婉姨娘在王爷面前哭了一通,王爷赏了她一些珠宝,只说僻静些的院子确实适合养胎一些。
事后,婉姨娘对我笑:「王爷素来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心里,若是真闹起来,大抵还会觉得我不识好歹,恃宠而骄了。」
怡芳园有些偏僻,晚间时常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落水院的那位怕是想通过这个法子吓唬婉姨娘,可是她不知道,婉姨娘这从不怕鬼,在她眼里,人才是最可怕的。
虽然如此,婉姨娘还是装出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往落水院跑了几回,皆被奶婆子挡了回去,只说叫她别疑神疑鬼,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这些。
婉姨娘只得哭哭啼啼地回了院子,如此几回,这事闹得王府上下皆知。
王老夫人在王府住了五天便走了,同她一道来的四个老妈子则被留了下来。
得了消息若若兴奋地冲进院子:「那王夫人总算走了!」
我正在调香,闻言笑了一下:「这老太太也是爱女心切,做出这等得罪贵妃王爷的事来。」
她来了这几天又能如何呢?自己家的女儿小时候不好好教,难道靠这几天就可以改变什么吗?
若若:「王夫人留下了几个得力的老妇,今后有他们替王妃管家,姨娘,那我们今后可怎么办呀。」
我叹气:「自然是让他们鹬蚌相争了。」
不说别人,就说王妃那奶婆子,怎么会允许别人在王妃面前比自己还得脸呢。
既然主母无德,那就废了主母。

-5-
又过了两月。
婉姨娘肚子大了起来,走起路来也笨拙了些,我劝她多走走。
她只惨白着脸苦笑:「姐姐总是教导我心要狠些,我看你还不如我呢」
我拍了拍她的手:「王妃不值当你如此,装装就行了。」
王爷偶尔得空去看看,只觉得她起色越来越差,赏下了不少药材,明面上却没说什么。
大家心里都门清着,纵使婉姨娘有身孕,在王爷心里,依旧不如王妃重要。
李明胤这边也有许多烦恼,今天的早膳又有蟹黄饺子,其实他一点也不爱吃,薛氏管家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道菜。
王妃管家的日子,虽然没有薛式妥帖,但好歹没有出大差子,他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之每回只要提及婉姨娘,王妃就闹脾气,他现在也不敢提了,只得自己暗中接济一些。
那日他刚下朝,看见府上奶婆子慌慌张张往外走,他直觉不对,连忙叫住:「干什么去!」
那婆子慌了神,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才看清,是王妃身边的人。
「回王爷的话,婉姨娘动了些胎气,王妃命我去府外请郎中来。」
「府中不是有府医吗?」
「府医……昨日告假回家了。」
「告假?难道四位同时告假?」李明胤只觉得离谱。
那婆子顾左右而言他,李明胤也没耐心和她耗,转头去了婉姨娘的院子,院子偏僻,他费了不少脚程Ťūₖ。
他终于有些后悔把人安排在这么偏僻的院子里了。
他赶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里面凄厉的尖叫声。
他赶忙往院里跑去,却被王妃院子里的婆子拦下:「王爷,您不可以进去,这姨娘胎位不稳,怕是……」
李明胤一脚把她踹开,当他看到满身是血的满姨娘的时候,眼睛着实被刺痛了一下。
「去,传太医!!!」
「王爷,这怎么使得,区区一个姨娘,怎么有资格传太医了。」其他婆子跪在他身前拦着他。
「都给我滚开!」
我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那婆子「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一边。
王爷捏着她的下巴冷笑:「她肚子里的是本王的孩子,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对她?」
碍于王爷在场,我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得绕到床前去。
我瞧着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不由惊呼:
「婉妹妹,婉妹妹,好像晕过去了。」
一刻钟后,太医姗姗来迟,看了看满床的血摇了摇头,赶紧上前把脉。
大家都知道孩子没了,唯一所求的不过是把婉姨娘救回来。
许久太医才说:「王爷,最坏的结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李明胤闭了闭双眼:「辛苦太医了。」
王爷到落水院的时候,王妃还在弹琴。
蓦然ƭũ₂看到王爷站在门口还有些惊讶。
「王爷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说着,一巴掌就迎了上来:「王婉君,你真的让我失望透顶。」
王妃捂着脸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你有身为主母的样子吗?纵容奴仆生事,刁奴欺主,然后调走府医。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什么时候调走府医了?那贱婢自己摔一跤关我什么事?为了一个贱种,你竟然打我?李明胤你有没有心?」
王爷也是气急了:「还敢狡辩?来人!把人证带上来,让王妃看看自己的好家仆,还有你也不用一口一个贱种了,我李明胤是圣上的孩子,我的孩子亦是王公贵族,血统不知道比你王家高贵多少!」
那些个婆子被压在地上不敢吱声,这也是她们第一次意识到,王爷再好说话,也是皇族血脉,这事,注定不能善了。
我守在婉姨娘床边等她醒来,一直到了中午,她才悠悠转醒。
她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肚子,随后对我笑:「姐姐,成功了吗?」
我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王妃被贵妃娘娘传进宫了,身边的那些婆子全部被仗杀,今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婉姨娘艰难地伸出手,想为我抹泪:「姐姐不哭,值得的。反正这孩子也保不住,不如利用它为我们谋个前程。」
「只是,有些委屈你了。」
皇宫那边震怒,王妃院子里的人都在一夜间换了一批,王爷也无力阻止。
出事后的某天夜里,我在亭子里散步,夏日蝉鸣,繁星满天,倒也驱散不少我心头的愁苦。
然后,我就看到了喝闷酒的王爷。
王爷见了我愣了一下,随后对我招招手,我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苦笑:
「母妃当年和我说,若是要娶婉君,就必须迎你做侧妃,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官之女会入她的法眼。
「我一度以为,你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后来我抗争不过她,为了娶到婉君,我依言把你娶进府,却执拗地不肯封你做侧妃,我不想,让婉君委屈。
「上次她和我说,她只是看中了你的才能,婉君的性子,确实不适合掌管偌大的王府。
「对不起啊,是我太自私了,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纳了你,却一直晾着你!
「我现在终于知道母妃的苦心了,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女子身份高贵却不识大体,身居高位却又任性擅妒,她主母的职能只能让他人代替了。母妃的苦心,我竟是一直不知。」
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王爷,原来我突然入府,竟是这样的原因。
我一直以为是养父家为了攀附权贵,把我献了出去,为此久久不能释怀。
一滴泪从我脸上流了下来。
「王爷,妾知晓了。」
王府好大,我刚来的时候都要迷路,后来我又觉得王府好小啊,关着这么多可怜的女子。
王爷愣愣地看了我半晌,随即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啊,薛……」
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是他的薛姨娘。
我又扬起了一抹笑:「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能陪王爷在这里喝酒了!」
「王爷,风大醉酒容易头疼,早些回去休息吧。」

-6-
次日,听说王爷为我请封为侧妃,赐号良。
府上恭贺声一片,我却选择闭门谢客。
又过了一些时日,听说贵妃娘娘请旨把王爷调到边塞去了,王爷把王妃也带了过去。
大抵是怕京中无人,贵妃搓磨王妃吧!
这京都王府后院,终于是我的天下。
若是以前,我大抵会享受权力带给我的快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是倦了,府上没了王爷无人争宠,没了王妃,无人受苦。
一时间倒也和和睦睦。
后来我挑了个上好的天气回了一趟我的养父家。
养母见了我涕泪涟涟:「我的好孩子,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王府你待得可还习惯?」
我自是笑:「一切都好,母亲。」
我能活着站在这里,自然是习惯的。
在我回去的那晚,我遇到了匆忙下马的小郎君,他因着急,还差点被绊倒。我在暗处瞧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郎君似乎没想到暗处有人,仔细瞧了许久,才远远地行礼:「阿姐!」
小郎君曾经是从不肯叫我阿姐的,因为我只ṭû⁾比他大一个月。
「郎君安好?」
他拱手垂眸:「一切安好,阿姐呢?」
我亦回:「一切安好。」
不远处有婆子催促,我含笑告辞,小郎君从门内追了出来,把一盏莲花灯交于我手里。
「仔细脚下!」
我打量了他一眼,确实稳重了许多。
听闻他官至三品,想来是未来可期。
我怔愣接过,走了几步,又回头瞧了他一眼,他静静站在原地,朝我挥了挥手。
至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又半年,王爷命我去边疆。
王府的姐妹闻言顿时鬼哭狼嚎,我都不忍心告诉她们,更惨的还在后面,王妃要回来了。
三个月后,我到了边疆,王爷的眉眼依旧,却是坚毅了许多,他亲手扶我下马车。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
我含笑:「不辛苦。」
命苦。
这一次王爷倒不是让我来处理内宅的,而是不少军需要有人打理。
他的幕僚虽多,却没有擅长管账之才,于是我被他千里迢迢地请了过来。
我表面笑嘻嘻,内心骂了他三天。
边疆苦寒,我第一次感受到,戍边不易。
匈奴入侵城门的那天,我三更被人摇醒,周遭乱哄哄的一片。
王爷走时,匆匆把一块令牌塞我手里,只说他若回不来,让我拿着令牌去找周将军。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些惶惶不安的老弱妇孺,第一次生出气恼之情。
气恼自己目光短浅,体弱无能,我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些人。
王爷打马出门迎战,临走嘱托我保护好她们。
而我,又有什么能力呢?我有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宅斗手段罢了。
好在王爷平安归来,也不枉我真心实意地跪了一晚上的菩萨。
这次过后,我请了不少教习师傅,王爷见了有些惊讶地瞧着我:「薛禾禾,你长大了。」
因着我生气的时候总喜欢呵呵冷笑,王爷便给我取了这么个绰号。
我也不惯着他:「王爷,你也要努力啊!」
在边疆的这些日子,我们好像都没有像以前那么讨厌彼此,虽然他当丈夫不咋地,当将军还行。
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7-
次年三月,圣上大病一场,王爷被召回京城。
我不想回去,因为我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
我第一次忤逆王爷的想法,我说:「王爷,我留在此处为您善后。」
他想牵着我的手顿了顿,看了我许久才笑了一声:「行。」
还不如不笑。
三月后,王爷被封为太子,王妃成了太子妃,而那个总是跟着我身后问我姐姐怎么办的小丫头,也成了府中说一不二的侧妃娘娘。
听到消息的那天,若若严肃地看着我:「娘娘,你该回去了。」
是啊,王爷迟早会成为皇帝,而我远在边疆,到时候就尴尬了。
我看着若若,指了指幅员辽阔的疆域:「看过山川河流的我,并不想再回去了。」
太子登基的那年,我 23 岁,刚学会骑马射猎。
听说群臣力荐我为后,皆被新皇压了下去。
没多久,就来了消息,王婉君成了皇后,让人意外的是,我被封为贵妃。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给我写了封手信。
【速来,打理后宫!】
得,我和这位爷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
后宫的关系很尴尬,皇后像宠妃,贵妃掌后宫。
王婉君这些年没怎么变,依旧漂亮,只不过漂亮的脸上多了几份倦怠。
皇上刚登基,子嗣稀薄, 只有在潜邸时得了一子ẗŭ̀ₕ,这小子出生三个月就被他爹扔去了边疆, 自幼在我身边抚养长大。
我猜他是在防着他的宝贝夫人。
王婉君喜美艳太监, 在宫里养了不少,我这贵妃自是管不到皇后娘娘。
后来有一天皇上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冷落多时的发妻, 去她宫里才发现自己的皇后娘娘, 和太监滚作一团,一贯仁慈的皇帝第一次仗杀宫人, 景仁宫所有颇有姿色的太监一夕之间全部死于非命。
后位被废, 景仁宫成了大家不敢提的存在。
我以为皇帝得颠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神色平静地来到我宫里。
「禾禾,我们得有个孩子了。」
我:「?」
孕三月的时候,我成了继后。
几个月后,我诞下后宫第一位公主, 皇上很喜欢小公主,对我这个当母亲的,倒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也不怪他, 自从他知道我曾经和薛家郎君有婚约后,看我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好在,我从不关心皇上的脸色。
秋妃和婉贵妃时常来我宫里,其他新入宫的妃嫔没有召是绝对不会来的。
我这个皇后当得清静自在。
皇帝成了明君,对官员, 对宫妃多有仁慈,我亦欣慰。
我时常感念太后教子有方,所以时常前去讨教一二。
毕竟我那小公主, 从小惹是生非, 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后来得了薛太傅这个舅舅的教导,乖巧了不少,皇帝知道后又气了一月。
后宫平静, 前朝却动荡。
如是这样过了十五年。
小公主成亲后,皇帝的身体也一天天地差了下去。
某日午后皇帝约我下棋,问我属意谁当皇帝。
这些年他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对谁都多疑,现在疑到我这里来了。
我说六皇子。
他倒是有些惊讶:「朕以为你会说大皇子。」
我客气:「后宫的孩子, 皆是臣妾的孩子。」
后来他立了三皇子当太子, 我冷笑, 小样,就这还想和我斗。
后来皇帝死了,他给我留了封信,他说他知道我恨他,也知道我属意的人是三皇子。他说他欠了我很多, 但是他需要一个合格的皇后,所以算计了我的一生。
他最后还是选择和元后合葬了,他这辈子,估计也只认真地爱过那一个女人吧。
好在, 整个后宫都无人在意。
我呢, 在当上太后的那一年就跑了。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薛姨娘,薛皇后, 我有我自己的名字。
我薛衿衿,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快乐自由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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