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庶妹和我未婚夫滚在一起。
她哭哭啼啼看向我,等我如前世一般,让出婚事。
但她不知,我重生了。
这一世,她只能为妾。
-1-
春日宴上,温娴不小心「打翻」酒盏,离席去更衣。
半个时辰后,厢房处传来一声尖叫。
我跟着宴席上的夫人小姐们赶到的时候,温娴和世子已经被人发现衣衫不整地滚在一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只因这两人,一个是我的庶妹,一个是我自小便有婚约的未婚夫。
-2-
父亲坐在堂前脸色铁青。
温娴跪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在哭泣。
姨娘闻讯赶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请动了家法。
见姨娘来了,父亲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又落下。
一如上辈子,姨娘上前直接对着温娴就狠狠抽了几个巴掌。
「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温娴两颊顿时肿得老高,反而是父亲于心不忍了,出手制止姨娘。
姨娘这才像是泄了气一般跪倒在温娴旁边和温娴哭作一团。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果真父亲一如上辈子那般重重叹了口气,把棍子扔到一边。
上辈子直到死前,我还把他们当作我的亲人。
可是死后他们踩着我的尸骨,用着我的钱财,一步一步将温娴打造成贤良淑德的侯府夫人,博取美名。
而我这个原先温府的嫡女,侯府世子的未婚妻,在这世间,人们闲谈间偶尔提起也总是嗤之以鼻:「哦,你说的那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吗?」
手心被指甲狠狠刺痛,这辈子,我决计不会让自己如同上辈子那般白白惨死了。
「大小姐,娴儿定是着了他人的道儿,还请您莫要见怪。」姨娘擦了擦眼泪起身上前握住我的手,「您放心,明日我便将她送去家庙。」
姨娘双眸满含希冀地看着我,上辈子的我不忍见她和父亲伤心,便提出了退婚,横竖我也不喜欢那外祖母替我定下的侯府世ţû₊子,结果导致自己在她的巧舌如簧中,让父亲同意我将我下嫁她娘家侄儿。
但是这辈子我不会了,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双眼通红:「姨娘当真舍得?我原还担心姨娘不会同意。可是毕竟娴儿这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众口铄金,嬿儿一人无所谓,大不了留在家中侍奉父亲,只是其他姐妹难免要有闲言碎语……」
姨娘瞳孔一缩,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父亲最是看重家族利益。
她刚要说什么,身后的父亲抄起手上的棍子,狠狠打向温娴。
温娴闪躲不及,发出刺耳的哭喊,随着她「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她的身下流出鲜血。
我嘴角一勾,等的就是这个。
-3-
温娴和我那世子未婚夫早就有了首尾,这春日宴原就是他们为了让我自愿退婚设的局罢了。
上辈子的我傻傻地中计,独自一人撞破他们的奸情,后来为了家族姐妹的名声自愿退婚,做了他们的垫脚石。
直到温娴后来「早产」我去侯府看她,听得侯府下人的闲言碎语我才醒悟过来,只是当时我已马上要下嫁她娘家表兄。
她是侯府世孙之母,我却只是一个穷秀才的未婚妻,可想而知,父亲不会为我做主。
父亲手中棍棒掉落在地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姨娘正苍白着脸吩咐家中婆子把温娴送回房间,父亲则是大喊着让人ẗû₃去请大夫。
堂前顿时乱成一团。
而这时,被父亲派出去请大夫的仆从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门,并且满脸喜色:「老爷,黄太医刚好来给大小姐问诊哩!」
我满意地看到温娴的脸色瞬间惨白。
-4-
父亲是外祖在世时榜下捉婿的探花郎,母亲是郡主。
母亲原是不同意,但是父亲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游街的时候博得了母亲芳心。
只是母亲不知父亲在家中早有温柔可人的表妹,欢欢喜喜嫁了父亲,待外祖去后,父亲仕途又稳,于是便做主将表妹抬成姨娘接进了门,姨娘还带来了和我年纪相仿的温娴,原来,在父亲和母亲柔情蜜意的这些年,他一直将她们母女养在外头。
原就因为生了我亏空了身子的母亲气得当场吐血,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去了,死前她找外祖母给我订下了侯府的亲事。
母亲死后,父亲羽翼已丰,便也逐渐和外祖家断了联系。
只外祖母终究不放心我,每月请太医来给我问诊,也能探得我的消息。
今日,当然是我提前设计好的。我一早就拜托外祖母请黄太医等在门口,让他见府中有人去请大夫就进来。
温娴十分抗拒让黄太医把脉,显然她对自己有孕一事心知肚明。
可我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闹大了才不好收场。
「娴儿,你都出血了,还不快让黄太医瞧瞧,万一身子落下病根怎么办?」我皱着眉头不赞许地看向温娴。
父亲也冷眼看了过来,并且一把推开了一直拽他衣袖的姨娘。
黄太医一听出血,飞快上前搭了温娴脉搏,随即给她扎针,待一番忙碌下来,他擦了擦汗:「幸好碰到了老夫,不然温二姑娘不仅腹中胎儿难保,还会对身子造成亏损,恐日后……」
父亲一听,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又要打过去,却被姨娘死死拦住。
温娴先是被人撞破奸情,现在又珠胎暗结,姨娘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
我知道,该我出场了。
我叹了一口气上前:「父亲,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娴儿这肚子怕是来不及,但是这做妾,却是可以的。」
父亲闻言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姨娘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温娴则在一旁尖叫:「不!我不做妾!我怎么可以做妾?」
我一脸愁容,心里却乐开了花:「既不愿意做妾。难不成妹妹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做妾和做姑子之间,温娴委委屈屈地选择了前者。
毕竟这肚子等不得。
侯府听闻自然是欣喜若狂,原先他们愿意定下和我的婚事原就是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
而温娴只是一个庶女。
舍嫡女而娶庶女,哪怕再对外如何宣称世子深情,也会落人口舌,又何况温娴和世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侯府颜面尽失。
两边商量妥当之后,温娴便委屈地抱着仅一匣子的妆奁,一顶小轿便被送入了侯府。
临行前我去给温娴添妆:「妹妹虽是做妾,腹中却已怀了世子骨肉,想来日后定能母凭子贵。」
温娴闻言愤然:「温嬿,你且不要得意,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世子许我的原是正妻之位!」
我不由抚掌大笑:「那又如何?妹妹可要记住,我若不许,你机关算尽,也不过一个区区妾室。」
温娴气得将我送的头面拿出来想要砸在地上,可是又因为它价值不菲而心下犹豫。
我冷笑转身,上辈子我念着姐妹深情,始终不曾对她设防,于是引狼入室,下场凄惨。
如今她只是做妾,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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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娴去了侯府没多久,侯夫人便觍着脸上了门。
我起初并不在意,只是当得知她们正在商议我的婚事的时候,我不由得气笑了,她们可以算计任何人,到我头上,却决计不行。
母亲去后,父亲原也是有过续弦的念头的,并且当时也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姨娘颇有些手段,让父亲误以为那女子容不下我和她们母女,这才打消父亲的念头。
对于父亲来说,这继室他也不是非要不可,更何况,彼时他尚且要外祖父的助力,因此这些年这府中中馈便落到了姨娘手上。
这中馈掌得久了,没承想姨娘竟将自己当起温家的女主子了。
我到花厅的时候,侯夫人和姨娘正相谈甚欢。
见我到来,姨娘一愣:「嬿儿怎得来了?」
「若按规矩,姨娘须得唤我一声大姑娘。」我朝姨娘淡淡瞥去一眼。
姨娘脸色一白,显然没有想到我竟然这般在侯夫人面前下她面子。
然后我转向侯夫人,「嬿儿见过侯夫人。」
侯夫人脸上的笑顿时挂得有点僵,刚从手上褪下准备递给我的镯子硬是被她又套了回去。
「我原是闺阁女子,本不该出来见客,只是家中无主母,竟让姨娘出来待客,实在是让侯夫人见笑了。」我装作没看到,「不知侯夫人上门有何贵干?」
侯夫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客套了一番便起身告辞。
姨娘想要挽留,却被我挡在面前,我冷眼扫到姨娘脸上:「不过一个妾室,也敢插手嫡女的婚配?
「姨娘莫不是觉得掌了中馈,便是这府里的主母了?
「你……也配?」
姨娘「噗通」一声跪下:「是妾逾越,还请大姑娘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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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敲打姨娘却不是长久之计。
我虽仗着礼法和身份打压姨娘,但是姨娘却是父亲的枕边人。
一次两次,父亲不会管,但是若是次数多了……
我毕竟只是女儿。
于是我想到了父亲原先中意的那个女子——蒋若。
蒋若是武官之女,因着家中男人都舞刀弄枪,因此对文人青睐有加,只可惜她一直跟随兄长在边疆,待到回京已经错了婚嫁的年纪,于是高不成低不就地就一直待字闺中 ,后来父亲寻续弦,经人一提,便来瞧了瞧,这一瞧,便相中了父亲的皮相。
只是蒋若直肠子惯了,不懂后宅这些弯弯道道,这才着了姨娘的道儿,让父亲误以为蒋若容不下我和她们母女,上辈子直至我死前,听闻她还一直尚未婚配。
我和蒋若见面这日,她策马而来,一身红衣劲装,入内便上下打量着我,满脸的困惑:「是你要见我?」
我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礼:「若是那年您和父亲的婚事成了,今日嬿儿须得唤你一声母亲。」
蒋若闻言一怔:「难为你还记得我。」
「嬿儿今日前来,便是来问蒋大姑娘一句,您是否还属意我那不成器的父亲,愿意入温家当这温家主母?」我朝她俯身拜去。
蒋若不出声,只是定定看着我。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知当年姨娘所为害,您在上京名誉扫地,只恨我当时年幼善恶不分,误将好人当恶人,你怨我也是应该。」
蒋若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那姨娘的想法我从来不甚在意,只你毕竟是嫡女,我原以为,你亦不愿我入温家门。既是不愿,我也不强求,但是如今……温嬿,你这般所图为何?」
我抬头对上蒋若,她凤眼微挑,嘴角挂着浅笑。
那一瞬间,我便明白。
若是要得她相助,我须得推心置腹。
「父亲耳根子软,府中姨娘手段又厉害,我是小辈,毕竟不好插手长辈的事……
「我知蒋大姑娘对父亲有些情谊,因此今日贸然前来,请蒋大姑娘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今日前来,本就是一场豪赌,母亲虽已逝去,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我一人在温府独木难支,外祖母处又鞭长莫及,蒋若性子泼辣,家世亦是合适。
然而许久没有回复,我正忐忑之际,却听蒋若嗤笑:「你家中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幼时见你,你凡事都要你那姨娘拿主意,如今这几年过去,你这变化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苦笑:「吃一堑长一智,幼时不辨奸恶,如今吃到苦头,举步维艰。」
蒋若闻言大笑:「行,你既如此有诚意和我坦诚相待,我便也懒得与你扭捏,没错,这么多年来,我的确还无法忘记你那耳根子软的爹爹。」
说罢,她翻身上马,又咬牙切齿地道,「这婚事,你且不要插手,那温祺,待本姑娘出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闻言不由汗颜,忽然开始替父亲担忧他的未来……
转身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一旁树边倚着一个锦衣少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竟是前世我被硬扣上的奸夫裴川。
只没想到,这世竟在这边遇上。
我神色一凛,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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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若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来了府上提亲。
父亲闻言面色一黑,正想发作,却见蒋若一袭红衣劲装,反手一杆长枪架在他脖子上:「温祺,你敢说不娶?」
父亲原先十足的气势瞬间熄了几成,只愤然:「蒋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不知廉耻?」蒋若凑近父亲,「早十年前你便这样同我说过了。」
父亲:「……」
「如今我来问你娶还是不娶,跟你口中礼义廉耻有什么关系?若真要扯礼义廉耻,那夜山洞中,你就不该碰我。」蒋若的话犹如惊雷炸裂在耳侧。
我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父亲老脸羞红,提袖掩面:「蒋若你!」
「怎么?敢做不敢认?」蒋若收起手中银枪,神色泰然自若,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那会儿我觉得你内院纷乱,说不需你负责,但是如今,我改主意了。」
父亲:「……」
姨娘在一旁低声唤父亲,却在蒋若的眼刀中委屈地退到一旁。
而全程在一旁吃瓜的我努力憋着笑。
所以,我请来蒋若,算是歪打正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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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物降一物,蒋若过门的日子很快敲定。
嫁妆都是现成的,并且因为在家中待嫁太久,蒋家甚至连聘礼都备了一份。
父亲自然是丢不起这个脸,但是让姨娘张罗聘礼也实在上不得台面,于是这重任就落到了我头上。
大婚前几日,我正和蒋若商讨成婚事宜,温娴挺着显怀的大肚子由世子卫凛陪着回了府。
「温嬿,我原先竟没瞧出来,你手竟然伸得这么长,还能插手父亲屋中的事。」温娴避开世子,单独前来找我。
「妹妹慎言,待蒋姑娘过了门,便是你我的母亲,况且,上京皆知,父亲原就属意蒋姑娘,既是两心相悦,你我做儿女的,自当祝福父亲。」我瞥了她一眼。
温娴气急:「我母亲?我母亲如今便在这府上,若不是你拦着,父亲早就将她扶了正。」
我朝温娴摇摇头:「妹妹难道不知,妾室扶正乃是大忌,只有那不清不楚的人家才会做这般糊涂事,父亲如今仕途正顺,为何要自断大好前程?」
温娴白着一张脸,用手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然后就开始抱着肚子叫疼。
姨娘来得飞快,快得几乎让我觉得她应当是就等在院门口,她一来便指挥着丫鬟将温娴安置到榻上,然后一边派人去请大夫,一边朝前院的父亲和卫凛递了话。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演戏的两母女,蒋若在一旁早已露出不耐,我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
大夫很快赶来,直言温娴动了胎气,如今最好不要轻易挪动。
姨娘闻言立刻跪在地上恳求我看在姐妹一场,这几日且让温娴歇在我屋中。
我恍然想起了前世,姨娘也是这般恳求我将婚事让给温娴。
不由叹了口气,这么浅显粗糙的手段,我前世竟念着那些可怜的「亲情」被哄骗得团团转。
见我不语,卫凛突然上前替温娴求情:「嬿儿,我知是我和娴儿对不住你在先,如今娴儿是双身子,只盼你看在你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让娴儿在你这边住上几天。」
父亲也想上前,却被蒋若一个眼刀拦住,于是他默默把头转向一边。
除了蒋若,他们所有人都殷切地看着我,以为我会答应。
可是,我凭什么?
我嘴角浅勾:「世子言重,若不是温嬿如今尚在闺中,这屋子让给世子和妹妹也无妨。」
温娴急得忙扯住卫凛的衣袖,姨娘也在一旁帮腔:「老爷,大姑娘,如今娴儿情况特殊,况且在场都是自己人,妾定吩咐下去不走漏半点风声。」
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几个做戏的人,温娴适时娇柔出声:「世子,这可是侯府的长孙……」
所有人都在等我妥协,但我只是淡淡开口:「毕竟是外面随意寻的大夫,这诊断是否准确还不好说,我这便派人递了外祖母的帖子去请黄太医给妹妹看诊。
「这样才配得上妹妹腹中侯府的长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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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娴本就是假装,自然是不敢让黄太医亲诊。
她脸上露出羞愤之色,硬是「站」起身,让婆子搀着去了她原先的院子,她一走,姨娘自然也便跟着走了。
蒋若这边朝父亲冷哼一声,父亲也扭扭捏捏跟着走了。
待我回身,屋子里竟然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卫凛。
我抬眼看着卫凛,他也正在看着我,见我回转身,他朝我一笑:「嬿儿。」
我朝后退了几步:「世子怎得还不走?」
卫凛却看着我问:「嬿儿,你我的婚事,是否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上辈子我与卫凛接触不多,对他的印象也止步于人们所说的君子端方,我皱了眉:「我原以为世子应当明白,既娴儿已经嫁ťú⁸入侯府,你我的婚约自然是作不得数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娴儿一事,我承认是我一时糊涂,待你过门,我定好好补偿你。」卫凛深情地看着我。
卫凛风流,上京想嫁他的贵女数不胜数,然则他却早早就和我有了婚约,上辈子婚约解除,他迎娶温娴的时候,多的是人前来嘲笑我,以至于我自暴自弃,一错再错。
「世子说笑了,既然娴儿已嫁过去,温嬿断无再嫁世子之理,还望世子早日退回庚帖,解除婚约,你我再各寻良配。」我说得掷地有声,让他毫无反转余地。
上辈子,因为温娴想要嫁他,这才设计了我。
而这辈子我以牙还牙,设计温娴,让她去侯府做妾。
这卫世子,上辈子和我无关,这辈子自然亦是。
卫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嬿儿,今日之言,我只当没听到,你若后悔,随时可来寻我。」
我还未来得及拒绝,卫凛便转身离去。
在姨娘的恳求下,他允了温娴暂时住在温府,只每日过来看她。
蒋若得知这个消息嗤之以鼻,道不愧是小妾养的,没得什么眼力见,一个妾室能得夫家青睐回来探亲已是夫家宽厚,如今竟还得寸进尺,留宿在温家,平白落人口舌。
我却摇摇头,温娴和姨娘,又有什么时候认清过自己的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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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父亲和蒋若大婚的时候。
姨娘和温娴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只能委委屈屈缩在后院。
我在外忙里忙外的时候,突然看到裴川居然也在参宴的人群中,着实愣了一下。
上辈子我去庙里上香,突然蹿出来一群山匪,他们强抢了我上山,原是想敲温家一笔,但是途中他们见色起意,妄图对我下手,我不得已退到湖边,心想着若真是不成,便投了湖去,恰好裴川路过将我救下,只是我受了伤无法赶路,裴川带我回去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凌晨,那时姨娘和温娴早就按捺不住报了官,将我被山匪掳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上京城的夫人贵女圈子。
而我被裴川带回,两人皆衣衫凌乱,形容狼狈,温娴和姨娘又有心让这件事传出去,任凭我再是如何清白,我的名节彻底被毁。
父亲听了姨娘的枕边风,这才答应我之前的请求,匆匆定下我和她娘家侄子的婚事。
临出嫁前裴川还来找过我,说只要我愿意,他会对我负责。
然而我知道,若是我嫁裴川,也只会多拖累一个人。
这世间法则,对女子严苛,却对男子宽容。
身为武将的他只消离开几年,再打几场胜仗,我和他的这段事,日后哪怕被提起来,也只会得人一句「将军风流」。
世道不公,所有诟病最后都只会落在我一人身上。
于是我拒绝了裴川。
他救我原就是好心,我又怎能拖他入水。
裴川出发去边疆那日,正好是我出嫁前夜,我选择一条白绫在房中了却自己。
我清清白白地来这世间,也想清清白白地离去。
「大好的日子,温大姑娘怎地在此垂泪?」突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这才惊觉自己回忆上辈子不知不觉流了泪,我擦干眼泪转过身,果见裴川正站在我身后。
「裴将军。」我朝他恭恭敬敬行了礼。
然而还未多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你快躲起来。」我下意识地想到上辈子我和他的遭遇,心有余悸。
裴川不解其意
来人竟是卫凛。
「嬿儿你果真在此处。」他看到我像是松了一口气,急步朝我走来,在我面前停下。
「世子。」我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几步。
「你为何让温大人向侯府提出退婚?」他脸上似有愠色。
是的,前几日,我和父亲言明利害,希望他出头给我去退了和宁远侯府的婚事。
父亲点头答应,只是我没料到他行动竟是如此之快。
「世子,我以为前些日子与你说的话你应当是听进去了,你既已娶了娴儿,温家断没有姐妹同侍一夫的道理。这婚自然得退。」我答道。
卫凛急切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若是不喜她,我大可送她去庄子上。」
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世子慎言!」
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我只怕是要重蹈覆辙。
卫凛还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我抬眼望去,却见裴川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卫世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不知,你那妾室听得你这般打算心中会作何想?」
裴川说完看向不远处。
却见那边站着一个粉衣女子,挺着孕肚,眼眶红红,一脸怨恨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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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娴在府中休养的这些日子,我对她和姨娘是敬而远之,就连她们过来找我说话,我都推脱要筹办婚事着实太忙。
毕竟她肚子里怀着宁远侯府的子嗣,若是在温府出事,温府难辞其咎不说,首当其冲的便是我,而温娴和姨娘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圈套」两个大字,再想收拾她们,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可算等到了父亲大婚,卫凛本就打算今日观礼后便将Ŧüₓ温娴接回去,只是没想到他这份真心剖白,会在此时此刻被温娴听到。
裴川朝我眨眨眼,我这才明白过来,想来定是他做了手脚。
我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娴儿身子如今已经大好了,世子既然观礼结束,不如先带了娴儿回侯府。」
温娴闻言期待的目光朝卫凛看来,妾室的夫主亲自来接她回去,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哪怕刚才听了他一番话,只消现在卫凛表个态,她都可以扳回一局。
然而卫凛却只是冷冷看了眼温娴:「妾室罢了,也值得我亲自来接?」
裴川闻言笑了:「世子这般薄情,怪道温大姑娘执意退婚。」
卫凛冷笑:「本世子与未婚妻说话,裴将军一个外人,是否管得宽了点?」
「外人?蒋若是我小姨,按辈分,我也算是温大姑娘表哥,若论亲疏远近,世子才是那个外人。」裴川不甘示弱。
我震惊地看着裴川,蒋若,居然有这么大的侄子?
裴川见我表情,摸了摸鼻子,略有些不自在:「有时候我在想,表妹表哥也挺好的,只是不知道表妹可有考虑过?」
我:「?」
裴川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而那头,卫凛气得直接抡起拳头朝裴川打去,裴川轻松制住他,站在我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子已有佳人在侧,何苦要阻他人姻缘?」
然而卫凛却冷笑:「那又如何?婚约一日未解,她便一日是我侯府未来世子妃。」
裴川反讥:「世子也说是未来,所以这都作不得数。」
而一旁温娴脸色煞白,捂着肚子,缓缓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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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凛愤然离去,甚至忘记了带上温娴。
于是洞房花烛夜,姨娘在主院外拦住父亲求父亲给温娴做主。
「娴儿虽是做妾,却也是温家的女儿,世子如此行事,也是狠狠打了温府的脸,还望老爷给娴儿做主。」
父亲本就喝得醉醺醺,姨娘又特意打扮,多年的相伴让父亲有些于心不忍,眼看着就要说些什么。
我正待上前,新房内却直飞出一杆长枪。
「温祺,三两黄汤下肚,你便又不知东南西北了?」
蒋若已自行掀了盖头,自院内走出。
于是我便知道,姨娘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促使她站在这边的,温娴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她不过也只是想凭着多年情谊打动父亲,倘若能让父亲念起旧情,她便有机会可以和蒋若分庭抗礼,一如当初她对付母亲那般。
然而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善于忍耐的小小妾室了,而蒋若也不是母亲。
「温娴自荐枕席,能成为侯府妾室已是看老爷面子,你一介妾室眼皮子浅便也算了,如今我既过门,这温府日后,可由不得你这般做派,没得规矩!」蒋若掷地有声。
姨娘期翼的眼神看向父亲,父亲此时被冷风一吹,酒也醒了几分,况且蒋若说得有理,他不耐烦地打发姨娘:「你且认清自己的身份。」
姨娘脸色灰败,颓然倒地。
她知道,她最后的筹码,也失去了。
我给温娴备了马车,前去告知的时候,姨娘正和温娴哭作一团。
见我到来,温娴愤愤出声:「温嬿,你是来看我笑话吗?」
「笑话?我堂堂温家嫡女,何至于看一介妾室的笑话?不过是妹妹身为侯府妾室,却在温家这般逗留太过于不妥罢了。妹妹毕竟是侯府的人,还是早日回去得好。」我勾唇轻笑。
温娴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我:「我虽是侯府妾室,却也是温家女,我缘何不能留在温家?」
「出嫁女都尚算不得温家女,更何况妹妹一介妾室?温府如今愿意派马车送你回去已是仁至义尽。」我走到她身边附耳,「怎么,上赶着做妾室,还做出颜面来了?」
温娴哭哭啼啼地上了马车,姨娘原想去送,却被蒋若派去的侍女拦住,给了她一本《女诫》让她好好抄上几遍,只把姨娘气得把《女诫》给撕了,被蒋若抓住由头发作。
看着姨娘痛哭流涕地抄书,我不由得笑了。
上辈子在温娴的施压和姨娘的软磨硬泡下,姨娘最终母凭子贵,凭借肚子里的孩子翻身被父亲扶正,前世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犹在眼前,如今见她母女二人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模样,我心中畅快至极。
只是回到住处,我突然想起白日里卫凛的模样,心下顿时一沉。
不知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甚至执意要迎娶我过门。
明明上辈子,他甚至都没怎么见过我的面。
我思来想去,还是回屋去给外祖母写了一封信。
无论如何,这婚必须得退。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举动却惹怒了卫凛。
-13-
外祖是异姓王,和太祖在马背上一起打天下。
只是狡兔死,走狗烹,外祖军功累累,太祖去了后,先皇和当今的圣上都对他很是忌惮。
于是为了保全族人,外祖便解甲归田,回祖籍当了一个闲散王爷,甚至因此他特意替母亲择了出身寒门的父亲。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母亲郁郁而终,而父亲官运亨通,待外祖去后,更是断了和王府的往来。
只外祖母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又放不下我,这才借着每月让相熟的太医来给我看诊的由头防止我在温府受委屈。
然而上辈子的我,在姨娘的「精心」教育下,养成一身娇纵的脾气,这才自食恶果。
我这才去信,外祖母那边很快便有了动作,外祖虽然不问世事,却还有些人脉,没几日,侯夫人便顶不住压力退了庚帖。
来送帖子的是温娴。
温娴将帖子给我的时候,满脸怨毒:「温嬿,这世子妃的位置你既不要,为何当初不愿意让给我?」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你不是我,不知我心中所想,为何总要以己度人?况且我与你之间,除却那点淡薄的血缘,还有什么情分吗?」我收了帖子,转身离去。
「温嬿,你会后悔的。」温娴大声朝我喊。
我笑了笑,不至可否。
身为庶女,温娴一直以嫁入高门大户为目标,以提升自己的地位。
只是她终究看不透,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柴米油盐,高门大户亦有高门大户的孤独凄清。
多少女子后宅一生汲汲营营,以夫为尊,却不知依附男人所取得的犹如镜花水月,不过都是男人一念之间。
唯有自爱,才是女子立身之本。
这是我上辈子以死换来的惨痛教训。
只是没有想到,没多久,后院便传来了温娴「小产」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不由皱了眉头,父亲和蒋若今日都在府衙当值,作为府中如今唯一的主子,我自然得去瞧瞧。
到了姨娘院中,院中已是乱作一团,温娴躺在床上面若金纸,身下不断渗出鲜血,甚是骇人。
虽然大夫很快便来了,温娴腹中的孩子却没有保住,只能替她落了胎。
然而当大夫说温娴这胎伤了根本,只怕日后再不能有孕,温娴绝望地瘫倒在床。
诚然看到温娴落得这般下场我心中十分畅快,然而一看到她那个平坦的肚子,父母过,祸不及子女,我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我和温娴并没有什么话可说,所以很快屋内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起身想告辞,温娴却突然开了口,声音嘶哑:「温嬿,你可知,若不是你,我便不会失去我的孩子。」
紧接着,我便挨了一记闷棍,登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待再醒来的时候,我已身处一个暗室。面前赫然站着卫凛。
我于是反应过来,卫凛竟不惜以自己的孩子为代价,也要将我掳来,只这一世,他为何这般对我?
我努力将自己缩在角落,谁知道接下去卫凛的话却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
他正笑着看着我:「嬿儿,既然你两辈子都瞧不上这个侯府世子妃的位置,那便无名无分地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吧。」
我捏紧拳头,果然,卫凛他,也重生了。
只是,我却不会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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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卫凛莫名其妙对我表明心意,甚至说什么都不肯退庚帖的时候,我便起了疑。
于是我拜托蒋若替我去调查卫凛,谁知道蒋若忙着整治父亲,转头就将这事交给了裴川,甚至还朝我眨眨眼,大有撮合之意。
裴川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着实让我很是不自在,但是很快我的注意力便被他接下去的话吸引了。
他说卫凛自那次春日宴席回去后便发了高烧,整整三天三夜,退烧后他性情大变。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转变了对我的态度,执意迎娶我入门。
我不由得想起了两次见卫凛,他前后的反差。
当时我便怀疑卫凛究竟是不是也是重生了,只是前世直至我死前我都没怎么见过卫凛,我便拿不准了。
而就在我纠结的时候,裴川却突然问我:「其实嬿儿,我一直都有件事想问你。你……你……你是不是也……也重生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裴川。
好家伙,卫凛还没确定,却诈出了一个裴川?
看着我的表情,一向老成的裴川不由得挠了ṱűₛ挠头:「你如今这样子,和上辈子差了许多。」
我直接一个茶盏扔了过去。
裴川却也不躲,只嘿嘿傻笑。
多了一个盟友,我便多了施展的余地。
卫凛如今变得偏执,不知道他何时出手,退婚便是我刺激他的手段。我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我不知卫凛会如何下手,裴川得知后便给了我一种香料。
这种香料是他前世驻军时从番邦得知,涂在身上无色无味,只驯养特定的蜂子能寻找。
我将这香料藏在镯子中,刚醒来发现自己被卫凛掳走的时候,我便打开了手上镯子的开关,释放了这种香味。
这是我之前特意去定制的镯子。
钗环易除,衣物可换,这玉镯却很难拔下来。
在卫凛没有丝毫察觉时,他定然不会随意处理这个镯子。
而裴川知道我们都重生的事,一旦发现我失踪,便会着手找我。
他甚至想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传家宝石给我,说那是先祖留下来的可以护住性命的东西。
我自是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裴川是武将,自是比我更需要能保命的东西。
见我坚决不肯收,裴川无奈,只好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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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卫凛将我困在暗室,暗室显然精心装扮过,看上去俨然像个新房。
他举起交杯酒逼我喝的时候,暗室的门被一剑划破。
紧接着,一杆长枪将他衣物钉在地上,卫凛一个不防备,裴川和蒋若便走了进来。
「卫世子,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我温府女儿,你可真是目无王法!」
卫凛很快便和蒋若厮打在一块,裴川上前替我解了绑住手腕的绳子,并将我搂在怀中,准备带我出去。
卫凛气得要冲过来,却被蒋若长枪拦住,他一个分神,便被蒋若拿枪横在颈间,枪头直指他咽喉。
卫凛还想垂死挣扎,裴川将我安置好后也加入战局,蒋若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多事。
三人一路打到了屋外。
我原是躲在一旁廊柱后,只是温娴却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将我推向卫凛。
蒋若为了避开我,被卫凛一掌打翻在地。而他接着扼住我的脖颈,大声道:「裴川,若是还想要她的命,就给我住手!」
然而裴川假装住手,暗地里却发动攻击,卫凛毫不犹豫推我去挡剑,裴川急忙收手,却被卫凛抓了空子,一剑砍在肩膀处,顿时鲜血淋漓,然而他却好似不知疼痛般,用受伤的手做肉盾从卫凛手中将我夺回。
卫凛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竟然拿剑刺向我,因着受伤裴川躲避不及,只能背转过身去,狠狠挨了卫凛一剑。
蒋若伺机提枪袭向卫凛,卫凛手中剑被打落,被蒋若制服。
很快,他们带来的人就将卫凛和温娴捆住。
我这才发现,温娴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整个人都状若癫狂,口中喃喃着一句话:「温嬿,你怎么、怎么不去死。」
我看看蒋若,蒋若也不明所以。
倒是卫凛解了惑,他嫌弃地看着温娴:「一个疯婆子罢了,竟然跟着我来了这里。」
我这才发现温娴的状态很是不正常,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乱,手中还抱着一个布娃娃说是自己的孩子,冲着我又哭又笑:「温嬿,你杀了我的孩儿,我要报仇!」
只短短几日,温娴,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只是我无暇关心这些,裴川身上大片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但是他却一直坚持着,直到他安排的人到来,这才坚持不住昏迷过去。
昏迷前他抓着我的手:「嬿儿你不要担心,我与你说过,我身上有家传的宝贝,定能护住我。」我让蒋若带裴川去找大夫,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
蒋若起初不放心,却也不能就这么派人将裴川送回去。她再三叮嘱我要小心后,这才离去。
待到他们带来的人前来汇报这别院一切都在掌控之下后,我才让他们带着卫凛和温娴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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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只囚禁我一条,自然奈何不得卫凛。
但是裴川却早就在暗中收集他的罪证。
我这才知,前世我被山贼掳走亦有卫凛的手笔,他原想着「一网打尽」这伙山贼,又能英雄救美。
只是不巧半路窜出了一个裴川不仅救起了我,还瞧见了他和山贼头子谈话的场景。
所以前世的卫凛一定要弄死裴川。
前世我死后,裴川在边境战事中被卫凛安排的人一刀砍在后背跌下战马,被敌军俘获杀害悬挂城墙,导致军心混乱大战失利败退。
而这些,今生尚未发生,自然作不得数。
因此裴川只能将卫凛和山贼勾结的罪证呈上,圣上大怒,判处卫家男丁流放,女子充入教坊司。
姨娘得知消息,哭天喊地求父亲看在温娴终究是温家血脉的份上救救温娴。
父亲耳根子软,又想出手,却被蒋若一枪打醒。
卫凛敢在上京城外勾结山贼是犯了圣上大忌,若是ẗű̂₊父亲不愿要这条命了大可前去,父亲想了想,便也作罢了。
姨娘求助无门,便想以性命相逼。
但是父亲的耳根子对谁都软,这些日子他和蒋若琴瑟和鸣,心早就偏向了蒋若那处,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去拦姨娘。
姨娘一头撞在墙上,寻死不成,反倒落了个半身不遂,动弹不得,生活无法自理,往后只能仰仗他人鼻息而活,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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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流放那日,卫凛托人传了话给我,说希望能在走之前见上一面。
我原是不想去的,然而卫凛传来的话中却有一句:「庄周一梦,犹如一世,你当真不想解惑吗?」
我倒是想去瞧瞧卫凛能说出什么来。
我找了裴川同去。
卫凛见我二人来,倒是苦笑了下:「你还真是很信任他。嬿儿,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为何从来不曾看过我?分明是我们先定下的婚约。」
「你若是只想说这些,恕我不能奉陪。」说罢,我朝裴川使了个眼色,作势要走。
卫凛这才说出真相,原来我当时并没有死透,还留着一口气,他四处寻访名人异士,想要将我救回。
后来他终于得知这世间竟有一块奇石,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那奇石在一个小部落手中,而那小部落,早就毁于战火。
他翻遍所有资料,走访了许多当时的老兵,这才知道,这小部落,灭于裴家先祖之手,而裴家先祖心善知道这部落生性爱好和平,此次参战只是迫于时势,于是他便让那小部落余下的族人退隐深山,再不出现于世间。
而那奇石,便是当时部落的族长献给裴家先祖的。
裴家先祖便将它当作传家宝传了下来,当时恰逢裴川的尸体被运回,裴家人拿出了这个宝物,以求能救裴川一命。
卫凛便潜入裴府将它偷了过来,谁知道那奇石才一拿出来,便化成粉末散入我的身体,等再睁眼,便已是重活一世。
我皱了皱眉,看了看裴川,又看了看他的脖颈处的细绳,想来那绳子上挂的便是卫凛说的奇石。
裴川也在看着我,显然他也想到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三个都重活一世的原因。
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虽然离奇,但是既然都能重活一世,这般离奇的事,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我没想到,重活一世,还是为他人作嫁衣,上一世你不爱我,这一世,你依然没有选择我。」卫凛叹了一口气,「嬿儿,有时候我真的在想,若是,若是我能重活得早一些,是不是这一世都会不一样。」
「不会。」我朝卫凛摇了摇头,「你有无数次机会改变,却总是自信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你讨厌家中安排的婚事,哪怕没有春日宴那档子事,你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手段去退了它。然而你却没有想到,我这般一个普通的女子,竟然甘心将得之不易的侯府的亲事让给庶妹,于是你对我起了好奇之心,所以你便顺势娶了温娴,又纵她欺我辱我,甚至在得知我和秀才订婚之后,还推波助澜,宣扬我和裴川那些不实的谣言。若这便是世子口中所谓的爱,可真是令人作呕。原本我死后终得解脱,你却不管不顾,只为自己心中龌龊的念头将我强留人间,故作深情。
「卫凛,你说你上辈子为了救回我历经艰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上辈子我的死其实是你一手造成?我又愿不愿意醒过来接受你所谓的爱?
「哦对了,还有裴川,你不仅害死他,还夺走他们裴家的希望。
「卫凛,你所谓的爱,温嬿着实承受不起。」
卫凛的脸一寸一寸白了下去:「温嬿,不管你信不信,春日宴上那惊鸿一瞥,我便认定你是我要娶的女人。但是我却不愿这般顺利让家中如愿。所以我默认了温娴入我房内。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只是走错一步,你便这般决绝地要退婚。而重来一世,我打算拒绝温娴,却被你设计得还是如同上一世那般模样。ẗū¹
「我以为,待一切重来,都会不一样,我却不知……你也……」
我回转身,看着卫凛祈求的目光笑了:「世子的爱,不过是对着我这身皮相罢了。
「正如你所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有无数次的机会挽救你我,但是你却偏偏没有做出选择。
「因为你在权衡。
「世子,你对温嬿不是爱,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的占有欲作祟。从头到尾,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世子,此番路远,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我告辞潇洒离去,裴川紧紧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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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姨娘的阻拦,蒋若又是个性格豪爽的,十分支持我和外祖母联系。
待到尘埃落定,我便给外祖母去了信。
信中我隐去了我重活一世的事,只说父亲和蒋若待我犹如亲女,让外祖母放心。
虽然我有心修好温家和外祖家的关系,但是却也不会强求。
母亲的逝去是横亘在外祖母心中的一根尖刺,她因着我身上流淌的母亲的血,因此愿意成为我的助力,已是她最大的宽容。
蒋若问我,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和她说我想去踏遍大夏山川,见识一下闺阁之外的世界。
只是自己终究是个女子,还得做足完全的准备再出门。
蒋若却对我笑了笑:「我早知你是个有主意的。」
没几日,我的院中便送来了几个武婢,ṱũ⁸都是蒋若特意为我挑选的好手。
【想去便去。】蒋若派来的武婢送来的字条上,是她潇洒不羁的四个大字。
蒋若准备得周全,还让武婢告知我说已替我在父亲那里通了气。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说动的父亲,只是当父亲和蒋若出来送我的时候,瞧着父亲两眼上那明显被某人施暴的淤青差点没笑出声。
临行前,蒋若将我拉到一旁:「你且替我也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我笑着应下,然而再抬头的时候,却见她虽然是笑着,却也神色落寞。
女子一旦嫁人,便就有了束缚。
亦如蒋若,虽胸有沟壑,却也无法突破这尘世的枷锁。
所以她支持我,理解我。
我捏了捏她的手,朝她笑了笑,然后便踏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我瞧着上京城内热闹的景象,心中不由恍惚,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来。
只怕故人再见都不一定相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才一到码头,面前便站了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
裴川朝我眨眨眼:「在下正巧有差事和温姑娘同路,不知温姑娘可否捎在下一段。」
我摇了摇头。
裴川一愣:「温大姑娘?」
「两世风雨,幸得君暗中相护,温嬿感激不尽,然则女子心中感激,并不是只能做以身相许这类话本子里惯见的桥段。」我朝裴川一躬身,「接下去的路,温嬿想自己去闯一闯。若是君有事需要温嬿相助,温嬿虽然力薄,也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川释然一笑,不再挽留。
我转身上船,身后目光始终灼热。
我知裴川对我情深义重。
这世的我满怀仇恨,不知自己为何重活一世,只想替自己讨个公道,因此耗尽心血。原以为自己就算大仇得报也是两败俱伤,却也有人视我如珍宝,护我安然无恙,甚至甘愿花费两世将我从这泥潭中拉出来。
我应当是感激的。
但是这世,我不想再做一个只在后宅依附于男子的女子了。
潇洒如蒋若,嫁给父亲后亦是甘心洗手作羹汤,再不提枪上战场。
身份尊贵如母亲,也因困于情爱,终究郁郁而终。那么我这般平庸的女子又怎能免除?
「温大姑娘,珍重。」裴川站在码头朝我挥手。
「珍重。」我转身看向远方,水天一色,是另一方天地。
番外:
一日, 我游历途中, 误入一世外桃源。
桃源隐在山川湖海中,与世隔绝, 里间制度也与外界不同。
他们男女平等,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婚嫁自由, 衣食无忧。合则来,分则离。
族中大事,但凡族人, 皆有权表决,最终少数服从多数。
他们身着朴素的衣物,见我到来,十分好客。
拿出各种山珍款待我, 说这处已百年无人踏足。
白天他们带我在桃源里四处晃荡,夜间架起巨大的木堆举行篝火大会。
他们带着我一起跳他们特有的舞蹈,喝特有的奶酒, 其间甚至有俊俏的小哥大胆示爱。
我应对不暇,喝了许多酒。
微醺之际有人引我去见族长,我跟她走了许多路, 才到一处悬崖峭壁间。
族长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朝我露出善意的笑:「客人觉得此处如何?」
我脸色发烫, 咬着舌头说:「甚好, 此处真乃世外桃源。」
族长点了点头:「没错,此处便叫桃源, 只客人也不是偶入。」
山风吹来, 我稍许清醒了些。
「我族曾为报一将军大恩,送出圣石,客人身上有圣石残留的灵气, 这才能打破结界找到我族。」
我不由想起了卫凛提到过的奇石。
是奇石, 让我们三个重活了一世。
我抬眼看向族长, 族长点了点头。
「当时那将军听岔了, 这圣石的力量并不是起死回生,而是扭转时空, 和圣石相关的人都会回到一个固定的时间点。但它百年只可使用一次, 使用完后须得我族人日夜供奉,等下一个百年才可启用。」族长缓缓解释。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酒也彻底醒了, 我恭恭敬敬地朝族长行礼,「多谢族长解惑。」
「无须多礼, 圣石有灵, 亦不会随意助人。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如今既圣石已归还我族,日后,还祝姑娘心中所愿皆能实现。」族长的身影缓缓消失,而后, 我眼前一黑, 再醒来,竟是在林中营帐内,一旁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我突然想起裴家先祖的事迹。
原来, 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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