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徒弟跟我搞禁断之恋,我当了十年的老头。
只有一次救徒心切,易容失效,回来后徒弟非卿不娶,险些入魔。
我只能拜托师弟易容成我的样子去骗徒弟。
傻徒弟信了,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砸大墙。
我忽略掉心中那一丝不爽,继续当我的老头。
却被他摸上床,欺身而上,低声问道:「师尊真是好狠的心,真以为弟子认不出那个冒牌货吗?」
-1-
天元宗有三道铁律。
一,禁止师徒恋。
二,收徒时师父必须易容成老头,以防师徒恋。
三,不许弟子叫师尊,只能叫师父,以防师徒恋。
所以我们宗门又称老头宗。
我以翩翩少年的姿态潇洒了一百三十二年,终于到了变老头的时候。
因为我在这一年收了个徒弟。
徒弟叫凌灼,出身很苦,天资却高得惊人。
我跟师兄弟打了三场架才把他抢到手。
大殿内,凌灼看了一圈。
白发仙风道骨的刻板老头。
浑身链子亮闪闪的时尚老头。
红发浓妆玩蛇的叛逆老头。
凌灼脸色阴沉地发出灵魂拷问:「怎么全是老头啊?」
唯一一个不是老头的,是我师弟白鹤。
他指着白鹤问:「就不能让他当我师父吗?」
不怪他选了师弟。
白鹤是鹤妖,化形时未经我同意,偷偷参考了我的长相。
只是限于捏脸技术,长相跟我仅有三分相似。
但在一众老头中,简直可以说是年轻貌美,倾国倾城了。
白鹤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入门这么久还是少年模样,都怪他菜得抠脚,一个弟子也收不到。
你以为他不想当老头吗,他可想了。
白鹤楚楚可怜地望向我:「师兄……」
我知道他很想要一个弟子。
但我阴暗地威胁他:「师弟,你可想好了,以你的实力,在出师试炼中不会一尸两命吧?」
师弟想必是被我鬼斧神工的成语吓到了。
退后几步,结结巴巴地说:「还是师兄来收徒吧……」
凌灼对我的观感变得更差了。
但我已经算一众老头中最正经的了。
无奈之下,凌灼只能板着脸对我跪下:「弟子拜见师尊。」
这一声师尊真是石破天惊,吓得大殿里的所有老头都紧急提了一下肛。
我连忙制止:「叫师父,千万别叫师尊。」
凌灼不理解:「可是师傅听起来很像打铁的。」
「师父,父亲的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为师还当不了你父亲吗?」
凌灼上下打量着我:「可是师父您看起来都够当我爷爷了。」
是谁破防了我不说。
不是说男主可以一百岁,一千岁,但不能是四十岁吗?
我今年一百三十二岁,显然还风华正茂啊!
明明是弟子进门第一天,我的脑壳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我冷笑一声:「老头怎么了?老头好,老头有低保。」
-2-
我是天元宗远近闻名的剑修。
本来未收徒前他们是叫我剑仙的,变成老头后,我就变成了那个「用剑很厉害的老头」。
见凌灼还恋恋不舍地回望着白鹤的脸,我轻咳一声:「徒儿,容貌乃身外之物。白鹤师弟虽然年轻,可他有为师的修为吗?为师素有剑仙之名,年岁虽高,可等为师飞升后,这偌大的剑峰都是你的了。」
凌灼低头渴望地看着我手里的青锋剑。
「师父,您什么时候飞升?」
我沉默半晌。
「不用飞升,这把剑现在就可以给你。」
「谢谢师父。」
凌灼仰头,精致的小脸阴沉沉的,也不见一个笑,看得为师心里毛毛的。
我板着脸要他挥剑三百下,凌灼倒是听话,认认真真地在太阳下开始挥剑。
可他从小营养不良,身体瘦弱,未到一百下Ťú₉,胳膊酸得就已抬不起来。
第一百下时,重剑把他带倒,摔在地上。
我心中一紧,差点上前去抱住他。
不行,不能溺爱徒弟。
想我大师兄,就是因为在徒弟摔下树的时候抱了他一下,第二天就捂着屁股从徒弟房中跑出来。
必须对凌灼严厉一点,才能杜绝师徒恋,反正我是不会爱上戒律长老的。
我双手抱臂,用脚尖踹了他一下,嘲讽道:「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还练什么剑啊?不如回家卖红薯吧!」
凌灼喘着粗气,抬头愤恨地瞪我一眼。
后来我才知道,凌灼出身的村子非常穷,以种红薯为生,可他们却从未吃过自己种出的红薯。
但凌灼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牙撑着地面站起,以摇摇欲坠的身体坚持挥剑。
我也站在太阳底下,看了他三个时辰。
直到最后一道结束,他几乎支撑不住跪在地上。
样子既可怜,又狼狈。
我强行忍住扶起他夸赞的冲动,扔给他一瓶价值千金的精粹苏元丹。
冷淡地说:「不过如此,明日挥剑四百下,为师会看着你的。」
师弟白鹤莫名其妙地捧着一堆东西就冲了上来,一边给凌灼擦汗,一边心疼地说:「小灼,你怎么这么倔,累了跟师兄撒个娇不就好了吗?」
凌灼无力地靠着他怀里,还是瞪着我,用尽全部力气把苏元丹扔了回来,硬邦邦地说:「多谢师父赐丹,但弟子不需要!」
反了你!
我把凌灼一把抓起,顷刻炼化!
不是,是一把抓起,用剑鞘狠狠抽了他屁股两下。
白鹤劝阻,我斜斜看他一眼:「你也想挨揍?」
白鹤不敢说话了。
我强硬地把苏元丹塞到凌灼嘴里,丹药入口即化。
他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被瞬间起效的丹药惊得一怔。
我得意洋洋地说:「忤逆师父,明天加练一百下!」
凌灼肯定特别恨我,一出师就想杀了我吧?
真好,今天又是屁股安全的一天!
-3-
在我的毒打之下,凌灼愈发叛逆。
我让他一天挥剑五百下,他竟然偷偷挥了六百下。
好奇之下,我每天都隐匿身形在一旁看他练剑。
发现他偷偷把木桩子削成了我的模样。
好英俊潇洒一老头。
我刚在心里美着,就见帅老头被他一剑削掉头。
现在只剩老了。
看他冲着木头师父挥剑的气势,不能说是尊师重道,也能说是欺师灭祖。
看得我欣慰极了。
这样就算以后我们师徒反目,凌灼也只会捅我,而不是捅我的屁股。
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恨着恨着过下去,却不料凌灼有一天偶然撞破了我大师兄和他弟子的私情。
我的大师兄从小就臭美。
同样是剑修,他在自己的剑上镶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钻。
跟人比试的时候,别人都在抠他剑上的钻。
被迫当了老头之后,他还死性不改。
师门对易容成的老头形象有规定,甚至详细到了头发、眉毛和皱纹的数量。
但大师兄却背着我们师兄弟,偷偷减了五条皱纹,真是恶心!
当时我还在心里诅咒他,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心被徒弟压。
结果诅咒成真了。
凌灼练完剑回来,经过我大师兄的洞府。
看见衣冠不整、臭着脸的大师兄,和一只手横在他腰上的徒弟徐巍。
此刻我想要跳出来捂住凌灼的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想要解释徐巍因为孝顺才搀扶老人也来不及了。
因为徐巍在大师兄仿佛刚拉完皮后光滑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住手口牙!
我看着凌灼如遭雷劈,脑子仿佛轰的一声炸了。
脸色从青转黑再转白。
本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让这丧尽天良的一幕从他如师兄皮肤般光滑的大脑皮层上划过。
徐巍却又带着餍足的神情,用刚剧烈运动后的沙哑声音,意味深长地说:「师尊,徒儿今天是不是太用力了?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徒儿哦!」
住嘴口牙!
凌灼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个用力不是练剑练的啊!
他瞳孔地震,手上都快握不住剑了。
「你们……你们!」
大师兄脸色微变,徐巍却坦然自若:「我们怎么了?师弟,这是正常的师徒关系,难道你跟你师尊不是这样吗?」
「哪里正常了?我们正常人是不会亲师父脸的!也不会问师父是不是自己太用力的!」
我在暗处点头。
徐巍皱着眉头问:「师弟,你非要我承认吗?是,我跟师尊相恋了!怎么了?」
大师兄一脸不堪回首,举起镶满钻石的剑挡住了脸。
凌灼失魂落魄,喃喃道:「师兄,你真是饿了……」
徐巍勾起嘴角:「师弟,话可不要说得太满,我听闻寒宜师叔年轻时可是修仙界第一美人呢,说不定见到他少时的画像,你就能理解我了。」
凌灼死守底线,坚持道:「那我也不会爱上老头的!」
我头刚点了一半。
他又问:「我师父,不,那老头年轻时的画像在哪?」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4-
我想起我还不是老头时,年少轻狂,自负容貌,每经一地除魔时,都要让当地人把我的英姿画下来。
所以我的画像在宗门内比蟑螂还要泛滥。
弟子人手一张,却不是收藏欣赏用的,而是每逢考试大比,都要拿出来拜一拜。
我变成老头后,他们更信任我了,纷纷弃年轻貌美的靓照不顾,狂热抢购我的老头画像。
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
我去检查了所有弟子手上的画像,确认全是老头后,才放心回去。
结果却在我的洞府内看见一地的画像,和手捧一张画像刚要展开的凌灼。
丸辣,忘了自己这里还有一堆典藏版!
我大惊失色,劈手抢过凌灼手上的画像,声音都差点破音。
「大胆逆徒!你全都看见了?」
凌灼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沉,仔细打量凌灼的表情,生怕他爱上我。
可是他表面上神情自然,不像是见过我画像的样子。
我又生怕他爱在心口难开。
我在心里怪自己。
寒宜啊寒宜,早知如此,你干嘛在大师兄拉皮后到处去传他打了羊胎素呢?
以至于师侄记恨上我,引诱凌灼去找我的画像,差点酿成大祸。
我颤抖地去捡地上散落的画像。
一展开,我愣住了。
这啥玩意儿啊?
我看见一个白萝卜,用一根大棒捶打一块西红柿。
回忆了半天,我才想起来,这是当地的村民画的「仙人降赤狐图」。
当我告诉凌灼这幅画的名字时,他疑惑地问:「那这幅画里仙人在哪呢?」
我:「仙人在降赤狐。」
「所以不在画上是吗?」
「嗯,应该就是这样。」
凌灼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有没有可能……」
我强装平静地打断他ṭūₐ:「哈哈,你不会觉得这个白萝卜是我,大棒是剑,西红柿是赤狐吧?」
「那就太好笑了,所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凌灼表情复杂,沉默半晌才说:「……你说是就是吧。」
我接着去看下一幅。
展开的画面令人惊艳,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和一条在海浪中翻涌的黑龙。
画得很好,把大海的辽阔,孽龙的威仪都画出来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还没在画上找到我。
这么一个大帅哥,有那么难找吗?
凌灼问我:「师父,这幅画仙人也不在画上,而是在斩孽龙吗?」
这小子,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这么听话。
竟然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反了他!
我忍着怒气说:「不,这幅画就叫仙人!」
「那仙人在哪呢?」
是啊,我在哪呢?
-5-
凌灼和我仔仔细细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了龙头前的一个小黑点。
我气得差点维持不住易容术。
凌灼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父,画像上的您真是风姿不凡啊!」
剩下的几幅画像皆是如此。
不是抽象得看不出是什么物种,就是敷衍地将我省略。
我心情复杂。
明明没被凌灼看见我原本面目是件好事,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最后一幅攥在手里的画卷也懒得看了,怕把我气出原形。
随手扔进凌灼的怀里,恨恨道:「都给为师放好了!」
凌灼笑着展开看了一眼。
笑意微顿。
捏着画布的手指一紧,不过马上又露出同样的笑容,对我道:「这张画上的师父也是轩然霞举,宛若天人。」
你看我信吗?
我板着脸说:「小嘴巴。」
凌灼闻言立即用手指在嘴上作势拉拉链。
我真是拿这个越长大越叛逆的徒弟没办法,只能自己气得要死。
拂袖而去时恰好遇见又来给凌灼送东西的白鹤。
看见那张与我有三分相似,年轻俊美的容颜,我更加心气难平。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大师兄为什么当老头还要这么臭美。
想我当年,也是追求者无数,潇洒一时的剑仙。
结果当了师父之后,被迫以老头模样生活。
难道我得当一世老头吗?
白鹤毫不知情,问我:「听说阿灼在找师兄你的画像,找到了吗?」
我目光一凝:「是你告诉他去我的洞府找的?」
白鹤吓了一跳,慌乱道:「是、是啊,怎么了?」
「你还跟他说了什么?」
「我就是跟他说笑时,告诉他我是以师兄你的模样化形的,只是修为太低,容貌不及师兄一半。阿灼还不信呢,生气地说你年轻时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看。」
听着他看似自谦,实则炫耀的话,我想干巴巴地夸赞一下白鹤现在化形的容貌也不差。
但脱口而出的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白鹤:「啊?」
我立马轻轻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连忙找补:「不是,师兄的意思是,师弟你现在可是天元宗唯一一个年轻长老,长相也是……」
「东施效颦。」
没等我找好一个贴切的形容词,这张死嘴又开始擅自行动了。
我汗流浃背:「不好意思,嘴瓢了,其实是……」
「东拼西凑。」
「东倒西歪。」
「东躲西藏。」
「东窗事发。」
明明心里想着的是赞美之词,嘴却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串成语,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鹤的脸色逐渐不好看起来:「师兄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也被迫在自己嘴巴ṭũ₊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尴尬地说:「师兄是在跟你玩成语接龙。发,发扬光大,对了说到大,啊不是,大,大器晚成……」
我一边成语接龙一边匆匆ṱû₄逃走。
耳边似乎听见洞府内传来一道清朗悦耳的笑声。
我决定了,等下月凌灼度过出师试炼,就把他打发出师门,再也不收弟子了。
我傅寒宜,这辈子都不想再当老头了!
必定要偷偷重焕青春,惊艳所有人!
-6-
我度日如年地等待着凌灼的出师试炼。
怕他一次通不过试炼,我还要再当十年老头。
立马把我珍藏的护身宝物和名贵丹药都给他带上。
凌灼是在我的严刑逼供,错了,严厉管教下长大的。
本身天资就高,在我严格要求之下,更是成了天元宗年轻一代第一人。
以他现在的实力,出师试炼根本不算什么。
第一次被我如此对待,凌灼都有些受宠若惊。
嘴角微微上扬,却被竭力忍住。
云淡风轻地问我:「师父何必如此紧张,是怕徒儿过不了试炼吗?」
我真担心这种关键时刻,凌灼又叛逆一把,给我留级。
便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用此生最真诚的语气给他画饼:「徒儿,若你顺利通过试炼,为师就给你看个好东西!」
给他看的,当然是剑峰了。
俗话说得好,老头有低保。
等他过了试炼,我就打算撤掉易容,将整个剑峰都留给他。
然后外出潇洒,再也不回来当老头了。
凌灼垂眸看我握着他的手,静静地凝视了许久。
突然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弟子必定全力以赴。」
凌灼说到做到。
第一关内门大比,他以一人一剑,守擂三百场,无一败绩。
给白鹤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连大师兄都忍不住夸赞道:「寒宜师弟,虽然早知你眼高于顶,收的徒弟必定天资过人,不料天分如此惊人,让我想起了你当年入门时的样子。」
我谦虚了几句。
徐巍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师尊,您就别惦记了,凌灼师弟再好也是师叔的弟子,是不会像我一样陪您睡觉的。」
大师兄脸色都变了,大骂三声「逆徒」,掩面而去。
在座的老头们默默提肛,屁都不敢放一个。
紧接着,其他长老又出题考验,凌灼都从容应对。
最后一关,也是最危险的秘境考验。
所有弟子都要进入秘境,取到规定的标记物。
长老们只能以水镜看着,不能出手干扰。
凌灼抽到的是最难的,需要在三尾狐手下取到九转灵芝草。
其他人都有些为他担忧,只有我心里知道他的实力足以应对。
因此表面上云淡风轻地喝起了茶,看都未看一眼。
白鹤蹙眉道:「师兄,阿灼面对如此危险的考验,你竟然不关注着他,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吗?」
我轻蔑一笑:「太弱的剑修,不配当我傅寒宜的弟子!」
白鹤气急:「你!师兄你怎么能如此残酷无情?」
其他人纷纷感叹:「或许是冷情至此才是剑修之道吧!」
谁也没发现我端着茶的手已经紧张得微微颤抖,险些把茶水溅出来,连忙低头喝了一口。
就在我低头喝茶的瞬间,水镜上形势陡变!
-7-
被凌灼打得节节败退的三尾狐忽然将身一转,方才一直藏在身后的尾巴尽数展开,却竟然有足足九条!
我一口茶喷了出来!
在场人惊呼一声:「九尾狐!怎么会……」
白鹤连忙回头找我:「师兄,这……」
而我早已拔剑而起,一剑劈开秘境禁制!
大师兄连忙唤住我:「寒宜,等等!强行闯入秘境会压制你的修为……」
那你不早说!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水镜破开,我连人带剑跌入秘境。
一阵磅礴的压力自上而下落到我身上,压得我呼吸微滞,修为足足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闪开!」
我咬着牙闪身飞到徒弟身前,硬生生为他挡住了九尾狐的一击,一口血喷出来。
碧玉发簪被击碎,长发飘散在空中,三千银丝转瞬化作如墨青瀑。
易容术竟破了。
我转过脸时,看见凌灼骤然睁大的眼睛。
这小子傻愣着干什么呢?
我立即拽起重伤的凌灼,狼狈逃跑,任身后狐火卷起重林。
抓起他的手时,我还担心这小子防备心这么重,会不会不配合。
但他好像伤得太重,脑子都不清醒了,安安静静地被我提在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仙子哥哥……」
当了太久老头,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洞府,终于停下歇口气,我低头望向清澈的水潭。
水面上映出一张如霜雪裁成的脸,因为受了伤缺乏血色,倒衬得唇角未拭尽的血痕更加触目惊心。
我转头看向凌灼。
他还是死死地盯着我看,目光灼灼似要将我魂魄烙穿。
浑然不觉自己早已遍体鳞伤,前襟大半都被鲜血染红。
我蹙眉。
这孩子不会被狐狸打傻了吧?
我从袖子里找出一瓶丹药扔给他,闭目调息。
唇角忽然一烫。
我猛然睁眼,看见的就是蹭过唇角的修长手指。
凌灼像一条乖巧的家犬般单膝跪在我身前,仰头看我,指尖还有刚刚沾上的血迹。
「仙子哥哥,你的伤还好吗?」
吓得我紧急提了一下肛。
我现在不怀疑凌灼被打傻了,我怀疑他被夺舍了。
这还是我那个每天拿我的脑袋练手的不孝逆徒吗?
我缓缓问道:「为什么这么叫我?」
他对我轻笑了一声:「十年前,你路过我们村,降伏了为祸一方的狐妖。我跟着村子长辈叫你仙人,你却让我叫你哥哥。」
就是你们村把我画成白萝卜啊?
我以为自己要掉马了,于是轻咳一声,尴尬道:「那只赤狐……」
凌灼却打断我:「不是赤狐,那是只白狐。」
-8-
十年,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不过短短一瞬,况且我也降妖无数,根本记不清自己还降服过一只白狐。
不过既然凌灼都这么说了,能不掉马自然最好。
凌灼靠过来,不顾自己血糊拉碴的身体,就要用灵力为我疗伤。
我嫌弃地刚要推开他,就听见他轻叹一声。
「其实,刚才仙子哥哥你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师父来救我了。」
我正要推他的手一顿。Ŧű̂ₙ
他眼底泪光盈盈,惨然一笑。
「但是怎么可能呢,我师父向来不喜欢我,说不定心里暗暗希望我死在秘境里呢。」
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是他最心爱的弟子,他怎么可能不来救你?我是说,他也许已经在路上了。」
凌灼没有相信,黯然道:「他不会来的。」
我不禁反思,是不是我对凌灼太严厉了?
可是我只不过让他十年学完其他弟子三十年学完的内容,日日用剑气与寒池煞气锤炼身体,假装魔修刺杀他培养警惕心,把他放到妖洞里跟妖兽厮杀磨炼而已啊!
他怎么会觉得我希望他死呢?
但终究是我理亏,所以我心虚地被凌灼圈在怀里,强忍不适,任由他陌生的灵力探进我的经脉为我疗伤。
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对凌灼严厉是怕他爱上我,那他现在又不知道我是他师父,对他好一点不就行了吗?
恰好此时,他的灵力一断,捂住胸口闷哼一声,露出痛楚之色。
我握住他的手腕,温声道:「过来,我给你疗伤。」
他犹豫地说:「不必了,我没有大碍……Ţü₋」
都痛出冷汗了,还说没大碍?
我撩起他额角汗湿的碎发,仍坚持要为他疗伤。
凌灼终于松了口,耳根泛红,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说:「那就麻烦仙子哥哥了……」
说完他就干脆地解开衣襟,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斜贯至紧实的腰腹,随呼吸起伏。
我方才意识到不妙。
但凌灼猛然扣住我的手,强行将它按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
他喉结滚动,痛得闷哼。
掌心下心跳如擂鼓,不知是谁乱了方寸。
我下意识别开目光,大脑一片空白,手上却已经自发运转灵力。
凌灼如同实质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见我额角也溢出了汗,他笑眯眯地贴过来:「仙子哥哥真好,若是我师父,定然不会这样帮我疗伤。」
我心乱如麻,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他。
凌灼却得寸进尺。
「仙子哥哥,我找了你好久,你终于出现了。我娶你好不好?」
这前后两句有任何因果关系吗?
我终于睁开眼睛。
不等他再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言论,直接捂住他的嘴。
「秘境已破,你的师门长老来了,我们就此别过。」
他猛然睁大眼睛,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我闪电般站起转身,他只来得及抓住我发梢一缕青丝。
「仙子哥哥!」
我一剑斩断。
「告辞。」
我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狗在追。
边跑边给自己易容成老头,然后在大部队赶来时丝滑地混进一众老头中。
凌灼匆匆收拾好衣襟追出来,只看见一众整整齐齐的老头。
不信邪,再仔细看一遍。
除了老头,还是老头。
他好像快碎了。
-9-
「阿灼,你没事吧?」
白鹤率先关切地询问。
凌灼却没有回应,而是盯着若无其事的我问:「师父是跟着诸位长老一同来的吗?」
大师兄开口:「师侄啊,你是不知道你师父多担心你,一看到那九尾狐就立即拔剑来救你……」
我立即打断他:「可惜来晚了,没救成,不过我徒弟命大,这不是没死吗?」
所有人都对我怒目而视,凌灼却早已习惯。
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为何现在才赶到?」
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大师兄。
大师兄轻咳一声:「人老屁股松,放屁响咚咚,你理解一下。」
不是,大师兄你这就是以己度人了啊!
我就是再过分,也不可能在去救徒弟的路上跑去拉屎吧?
我想解释,但看看自己这副老头模样,百口莫辩。
凌灼已经问到下一个问题:「师父脸上的皱纹似乎是少了两道?」
我一惊。
刚才易容过于匆忙,竟然漏了两道皱纹。
善解人意的大师兄又替我解释:「寒宜他是看见师侄你无事太过开心,皮都展开了。」
我不想说话了,本来受了重伤就累,现在心更累。
尤其是一想到凌灼这次的出师试炼最后一关算是搞砸了,轮到下次试炼还要十年。
我又要继续当十年老头,感觉人生都没有了意义。
凌灼还在身后一个劲地讲述自己被一个漂亮的仙子哥哥救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凌灼叫住我,神情肃穆,目光坚定。
「师父,徒儿想找出此人,与他结为道侣!」
大师兄大惊失色:「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眼前一黑,真想把凌灼捏死算了。
「为师不许!」
「为何不许!他两次救我,甚至这次还不顾自身安危,定是对弟子有意,希望师父成全!」
「你有没有想过,他救你可能是迫不得已,而不是喜欢你呢?」
「那弟子也想问个清楚。」
白鹤急道:「师兄,你可千万不能误入歧途啊!」
我现在是进退两难了。
要是说实话,那就违背师门规定,天打雷劈。
要是继续骗凌灼,那就……那就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我慈爱地说:「那为师也不拦着你了,只要你能找到。」
反正任凌灼想破头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仙子哥哥竟然是他的老头师父!
-10-
凌灼找得确实很努力,问遍了整个宗门,但苦于门规,没人敢告诉他真相。
于是他就来骚扰我,一定要我回答,那天我拉屎时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
首先,我那天没有在拉屎。
其次,凌灼这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害怕。
他现在练剑都不削老头了。
他找了块白玉,用剑雕出了那日我的模样,简直栩栩如生。
两座雕像,老头放在习武场,玉像放在床边,每次看到我都压力很大。
终于有一日,凌灼在练剑时差点入魔了。
头脑错乱,竟然抱着老头雕像亲了一口。
给我看得魂飞魄散。
仙人抚我顶,寸劲开天灵。
立即一巴掌把他扇醒。
「你这个逆徒!看看你在干什么!」
凌灼回过神,看见怀里抱着的雕像,竟然对我苦笑一声。
「师父,弟子想必是昏头了,竟然将您认成了那人……」
我很怕他下一句就是「我看师父你也风韵犹存啊」。
在极度的紧张之下,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徒儿啊,你别急,为师已经帮你找到了那个人。他就是……」
我一指路过的白鹤:「他就是你白鹤师叔!」
白鹤:「啊?我吗?」
我传音给他:「师弟,你不是很想要凌灼当你的弟子吗?道侣也是一样的嘛。而且师兄我还会给你捏一张跟我一样的脸哦!」
白鹤:「啊对对对,是我。」
我略施小计,给白鹤易容出我的脸。
许久未见,这张脸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但还是帅得掉渣。
我默默欣赏了几秒,感触地对凌灼说:「怎么样?白鹤师叔的真容如何?为了躲避狂蜂浪蝶,他迫不得已才用易容术掩盖这张绝世俊颜,真是用心良苦啊!」
凌灼默默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看得我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白鹤僵硬地问:「阿灼,怎么了?」
凌灼道:「师叔脸上似乎少了一颗痣。」
我大惊。
怎么他比我自己还清楚少了一颗痣!
我勉强解释:「那颗痣不吉利,点掉了。」
白鹤:「是啊是啊。」
凌灼又道:「师叔的鼻梁,好像比那日低了些。」
「练剑的时候被剑砸了一下,有点扁了,很正常。」
白鹤:「是啊是啊。」
「师叔的头发,我记得被我削掉一截……」
我怒道:「够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师叔是秃子,假发每日一换吗?」
说罢,我用剑气无声无息削掉了白鹤的头发,一把扯下!
白鹤:「是啊是啊……嘎?」
我重新把长发装回去:「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凌灼沉默半晌:「没有了。」
他突然对着白鹤温柔一笑,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深情:「仙子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心口一窒。
-11-
凌灼终于不刻他那该死的玉雕了。
他好像真的信了,把白鹤当成他的救命恩人,深情款款,无微不至。
我每天都能看见白鹤顶着我的脸,指使着凌灼为他做这做那。
他修为低微,本没有资格收徒。
得了凌灼这么一个修为极高的弟子,自然如获至宝。
不是让他去烈龙渊寻易经洗髓的灵药,就是让他去偷妖王的至宝。
凌灼每次都是风尘仆仆地去,遍体鳞伤地回来。
似乎只为得他欢喜,便无怨无悔。
给我看得鬼火直冒。
去找白鹤质问他,白鹤反问我:「不是师兄你让我冒充你的吗?」
我强忍怒火:「可我没让你这么作践他!」
白鹤嘲讽一笑:「难道他在师兄门下时,师兄就没有作践他了吗?」
我一时语塞。
教他练剑时是严厉了点,可我们剑修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就算是率性如大师兄,也有过被ṭüⁿ师父丢入魔渊,奄奄一息爬出来的时候。
因此他对自己的弟子格外温柔,可我不愿我的弟子遇到危机时无力保护自己。
但白鹤在干什么?
他让凌灼做的事全是为了他自己,不思修炼精进剑术,反而想着凭借外力提升修为。
可无论我说什么,白鹤总是以一句话堵住我。
「他自己心甘情愿,师兄你管得着吗?」
终于在凌灼被派去魔渊时,我持剑拦住了他。
第一眼就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把陌生的剑。
做工粗糙,灵力泛泛。
我瞳孔微缩:「我给你的青锋呢?」
他淡淡道:「断了。」
我难以置信:「那可是我花了十年铸成的青锋剑!剑断了,那你呢?」
我伸手就要去探他的经脉,被他轻飘飘躲过。
「不劳师父操心。」
「凌灼,你疯了吗?他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做,完全不辨是非吗?」
他终于抬眼看我,声音冷淡:「我说了,他是我认定的道侣,所以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他做,望师父别拦我的路。」
我失魂落魄呆立半晌。
凌灼抿唇:「师父还有什么想对弟子说的吗?」
我垂眼,忽然向他伸出手:「青锋还我。」
凌灼没有动。
「师父,青锋已经碎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所以,还给我。」
见他仍是不答话,我加上一句:「若是白鹤要你把青锋还给我呢?」
-12-
我带着碎掉的青锋回去了。
青锋由我亲手铸成,看见它碎了,便仿佛自己也跟着碎了一般。
我花了半个月才勉强修补好它,想要还给凌灼,却想起他此刻已经在魔渊为白鹤寻药了吧?
什么人啊,被白鹤迷得团团转,连真假都分不清。
我有些发愁,这么傻的徒弟,我真能把剑峰交给他吗?
但是早在半月前,我已经做好决定,交出峰主之位,下山继续除魔卫道。
教徒弟一点都不好玩,还耽误了我十年。
现在甚至我还得当一辈子老头了。
不过老头就老头吧,继续当老头也没什么不好的,白鹤终于得了他梦寐以求的脸,不还是不敢出门吗?
修仙界终究还是要凭实力说话的。
我摇了摇头,把修好的青锋放在桌上,留下手书一封,决定天明就离开。
入睡时,却忽然听见剑的嗡鸣声。
蓦然睁眼,青锋剑横在我的脖颈处,一只手按在我枕边,撩起我的发尾。
凌灼的丹凤眼如两簇鬼火,幽幽地盯着我看。
轻声唤我:「师尊,你想离开去哪里?」
还好我不是真老头,不然真得被他吓出心脏病。
但听到这个称呼,我还是心脏一紧。
「你先下来,师父哪里都不去。」
「骗人。」
他微微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剑锋移开,我刚松一口气,就见他欺身而上,低声问道:「师尊真是好狠的心,真以为弟子认不出那个冒牌货吗?」
我咬牙切齿:「逆徒……」
竟敢耍老子!
我抬手就要去摸剑,被他膝盖一顶,强硬地压在床上。
「师尊想知道弟子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我闭了闭眼,以他的语气看,定然不是九尾狐那次,那必定是更早……
「那幅画……」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他手中展开的,俨然是上次最后一幅未看过的画卷。
画上人白衣持剑,嘴角含笑,面容白玉无瑕,只是作画人在眼尾不小心滴落一滴墨迹,如同一颗泪痣。
「事已至此,师尊再维持易容已经没有意义。」
谁说没有意义的?老头易容能阻止逆徒狂性大发。
凌灼似乎窥到我的想法,轻声道:「弟子见师尊此刻也是风韵犹……」
「够了!我变回来就是了!」
我撤去易容,突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凌灼盯了我的脸看了几秒,终于良心发现,放开我,起身将我留的手书撕得粉碎。
「师尊既然想下山游历,不如带上弟子。您别忘了,弟子现在还未出师。」
我轻嗤一声, 刚想嘲笑他修为不够,他就从纳戒里甩出几条雪白的尾巴。
一,二, 三……足足九条。
我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杀了那条九尾狐?」
「是。不然师尊以为青锋剑是如何碎的?」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这个逆徒,现在是不是强得过分了?
凌灼贴近我:「师尊,现在, 弟子有资格跟你一同下山了吗?」
我沉默许久。
「叫师父,别叫师尊,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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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隐隐感觉自己可能要做出一个违背师门的决定了,因此迫不及待准备下山。
而凌灼这个逆徒却慢悠悠地, 说要准备点东西, 快拖到天亮了都没收拾好。
我一眼看见他把那该死的《仙人降赤狐图》放进纳戒,立即火冒三丈:「带这些破烂干嘛?」
「师尊, 这是我们初次相见的见证。」
「带玉雕就算了, 为什么这个老头木雕也要带上?」
「习惯了, 不然以后练剑没氛围感。」
好不容易等他整理好, 我急匆匆就要走。
突然晴空一声巨响, 响彻整个宗门。
「弟子要告发寒宜师兄私通, 秽乱剑峰,罪不容诛!」
我脸色骤变:「不好,快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和凌灼的身体被定住,身不由己地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拉到空中。
一同在空中的还有所有宗门弟子。
连秽乱到一半的大师兄和他的弟子都被拉过来了, 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
白鹤跪在巨大的宗门开山碑前,指天为誓。
大师兄看看我和凌灼, 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义正词严地对白鹤说:「门规森严, 白鹤师弟不可信口雌黄!」
他也经历过这么一回,已经很熟练了。
白鹤冷笑一声:「我若有半句虚言,必叫五雷轰顶, 永不超生!」
修仙之人要渡劫,这是很重的誓了。
大师兄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根本说不出口, 大家一听便都信了。
徐巍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既说寒宜长老私通, 那奸夫是谁呀?」
凌灼挺了挺胸。
我给了他一巴掌, 勃然大怒:「贱人, 胡说!」
白鹤:「我特么都还没说呢!你和你弟子凌灼私通,触犯三条门规,你对得起宗门吗?」
大师兄小声辩解:「或有隐情啊……」
白鹤冷笑:「师弟有凭证证实,请看 VCR!」
本来一片空白的开山碑上突然凭空出现画面,开始播放凌灼入门时的画面。
还是剪辑版,把我的严厉教学都剪出了情意绵绵的样子。
我:「……」
所有人:「哇!」
我眼前一黑。
谁有我命苦?
为防止师徒恋拼尽全力当老头, 却被逆徒战胜。
我虚弱无力地倒在凌灼怀里, 一字一句地说:「走!ṱů₋随便去哪里, 我现在就要走, 立刻,马上!」
凌灼看了一眼石碑上老头忘年恋的辣眼睛画面,忍着笑问我:「师尊,还变老头吗?」
这下好了, 我的老头形态和原脸都在修仙界人尽皆知,名声扫地了。
「师尊,弟子有一个办法。」
「说。」
「男扮女装如何?」
「为师也有一个办法。」
「什么?」
「把你逐出师门如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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