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纪淮生最相爱的时候,妈妈却成了纪淮生的继母。
纪淮生咒怨我数年,日日夜夜恨不得我去死。
后来如他所愿,我惨死在找他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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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一次去捉奸的路上我有些身心疲惫,但好在这是最后一次。
门内旖旎的氛围还没散,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昨晚发生过什么,而我的衣物又一次被当作情趣散乱一地,我熟练地收拾起。
作为罪魁祸首的周嘉禾不感到羞愧,倚在门边轻嗤:
「叶书砚,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当保姆的料。」
「不过这都是你欠淮生的,做这点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
那些事发生了十多年,我没想到纪淮生能告诉她。
本以为自己也早已麻木,但听见周嘉禾明目张胆地讥讽时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我强压下情绪,眼皮都没抬,「谢谢提醒,不过我也好奇,周小姐为什么喜欢插足别人的家事。」
周嘉禾脸色一变,不说话了。
我也懒得再说,心中没有因斗赢她感到快意而是恶心。
我跟纪淮生关系变烂后他也没主动提退婚,而是带各种女人回家无视我这个未婚妻,周嘉禾如今是跟他最久的,她也有意把自己往纪太太位置发展,对我敌意自然大。
今天更是主动打电话告知我纪淮生要与我退婚,要求我把留纪宅的东西通通清理出去。
她的行为换作以前我大概早就向纪淮生又哭又闹,肝肠寸断了,现在却是面无表情道:
「不是说纪淮生要退婚么,刚好我找他也有正事。」
大概是我们不依不饶的声音吵醒了纪淮生,他充斥着浓浓嘲弄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退婚?我还没折磨你折磨够,你有什么资格提退婚?」
「别来碍我眼,赶紧滚。」
我抿了抿唇,立刻明白退婚一事不过是周嘉禾捉弄我的把戏,只好加快动作,可纪淮生说是让我滚,却伸手踩住了我要捡起的裙子。
这是妈妈在世时,给我买的成人礼物。
周嘉禾恬不知耻开口了,「这裙子倒挺漂亮,我想要。」
像是宣誓主权般,她撒娇似的有意无意将胸蹭向纪淮生,纪淮生显然吃她这一套,不咸不淡的语调与我的慌乱比对倒显得讽刺。
「不可能,这是我的东西。」
「那么脏,也配不上你啊。」
纪淮生皱眉,脚底毫不留情碾压在我手上,慌乱间我的头发猛地被周嘉禾一把抓住迫使我抬头。
「你下不下贱啊叶书——」
周嘉禾羞辱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淮生一脚踹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纪淮生,以至于周嘉禾恼羞成怒嘴没把门似的什么都往外说。
「我说得不对吗!?她跟她那个狐狸精妈一样贱!她害得你家破人亡你还护着她?!」
我反应过来朝她吼,「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啊!」
指尖的疼痛让我声音戛然而止,纪淮生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她说得有错吗?我没家破人亡吗?」
我艰难地望着他,自嘲一笑,「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纪淮生风轻云淡,「那你去死好了。」
我瞬间明白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不过是笑话,大抵是日复一日重复折磨我的法子没让他感到报复的快感,将我踩在脚底看我痛苦才有几分乐趣。
而我今天来,的确是想告诉他我快死了,在一个星期前我查出肾脏衰竭,尿毒症。
在此刻前我想纪淮生要是听见我要死的消息,会不țûₕ会有丁点难过,可我似乎忘了我与他之间跨不过的鸿沟,但视线交汇间,纪淮生眼底早没了往日浓情蜜意,如今我要死了,恐怕他只会拍手叫好。
果然,纪淮生嗤笑,「护着她?我是要留着她好好折磨。」
「毕竟叶书砚,你欠我的可是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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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纪淮生仍没停留脚尖的力度,可这仅是他报复我的手段之一,重力松开的瞬间我指尖变得通红,止不住地颤抖。
纪淮生头也不回地走了,「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走出宅子夜幕早已降临,临近过年只剩漫天烟火在天空绚烂展开,我找到半山腰开着的便利店买了创可贴,等待好一会网约车才有司机接单。
店员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每次从别墅出来都要带点伤。」
我愣了一下,我因为欠纪淮生而产生出的愧疚与负罪感终日递增,觉得没有任何方式比让纪淮生折磨我更好。
他多折磨我一点,我似乎就更轻松一点。
我笑了笑,聊天正欢快时一辆黑车停在了马路对街,我下意识地起身走去,毕竟大半夜的如果不是网约车根本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摇下车窗,声音轻快,「上车吧。」
他半张脸虽隐匿在帽檐下,但依稀可见是个年轻的面庞,我目光扫过他停顿一瞬,好像自己在哪儿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
他看出我的疑虑淡淡解释,「我车里很干净,放心吧。」
我不好意识笑笑,说不出自己是因为他车中奇怪的香味总觉得忘了什么有些不放心。
但出门在外保持警惕总是好的,我顺手就将打车过程分享给了好友于琛,许是今天太累,还没等发出去我的眼皮就越来越重。
这一觉睡的脖颈酸痛,连头也有些隐隐作痛。
但下一秒我就彻底清醒了,车内没有司机,透过挡风玻璃我看见男人正站在一面湖前,手里还提着一节榔头与塑料袋。
湖的对岸,正是热闹非凡的市区。
我却如坠冰窟,整个人僵了瞬间便慌乱地寻找起手机,可男人似乎将手机拿走了,我身边只剩妈妈给我买的那条裙子。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动神色想要将车门拉开,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男人,他打开门我这才看清他上半张崎岖丑陋令人作呕的面孔。
「你在找这个吗?」
他像炫耀似的,指着不知何时被解开停留在通话界面的手机,第一位则是纪淮生,我惊恐地摇头,男人则直接暴力地将我拖拽下车。
我不停奋力挣扎求饶,仍抵不过男女的绝对力量被拖拽着走向湖边,浑身从硬石上掠过,我捡起一块石头猛砸向男人裆部。
「啊——贱人!」
男人暴怒将手机砸向我的头,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我脸上,我脑子嗡鸣一声,仍下意识地去捡手机,迅速拨打了紧急联系人纪淮生的电话。
男人立刻将手机打掉在地,将我按在坚硬的石块中。
电话也被接通,周嘉禾娇笑的声音骤然通过听筒放大:
「叶书砚?又是她?」
「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就别喜欢她了呗。」
纪淮生轻笑,「不喜欢她了,只喜欢你,走吧,带你看烟花。」
我听见对面传来杯碰杯的声音,旋即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电话被挂断只剩嘟嘟的声响散在风里。
此刻湖对岸的市区却异常热闹,大片的烟花绽放。
我木然的望着天空,眼泪将我的视线模糊,求救的希望被堙灭,我彻底放弃了挣扎。
男人黏腻恶心的手摸索着,衣料刺啦一声被撕裂,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刺激着我,我最后不死心地询问:
「为什么偏偏是我?」
男人冷笑,「因为你,费了老子好大功夫。」
「你欠我的可是人命啊,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我浑身一颤,男人咧嘴一笑,继而又道:
「这些话是不是很熟悉?可惜你再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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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人呆愣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不敢置信,以至于本能让我反抗想要找纪淮生问清楚。
可迎来的却是男人对我更加残暴的对待。
他将我拖拽进湖边,我拼命挣扎却被一次次按进水里,窒息感笼罩全身让我无力反抗只能不断求饶。
又一次将我从水里拎出来时,我几欲昏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我像个死鱼般被踹开,男人又朝我走来,嘴里还怒骂着:
「真是可笑,你以为纪淮生会来救你么。」
「说来也是,拜他所赐我才有机会。」
听见纪淮生的名字,我艰难地睁开眼,透过沾满泥沙的睫毛,男人手中的榔头被月光照耀着泛出极具威压的阴狠。
恐惧从心底涌上来将我吞噬,我用尽全身力气转头扑向水里,正值寒冬腊月的天河水急剧又寒冷。
但我想要活下去。
想要找到纪淮生问清楚。
男人比我反应更快,他将我拖拽上岸。
黏腻的身躯攀附上来,我麻木不仁没再反抗。
但男人似是想惩罚我,扬起榔头砸碎我的脚腕与腿骨,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我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也再没睁开眼的力气。
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失去意识前,湖边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而纪淮生再想起联系叶书砚,是借口让她回来收拾宅子。
可这次纪淮生打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以往叶书砚接到他的电话都欣喜不已,无论他要求什么叶书砚也会随叫随到。
纪淮生气砸了不少东西,但我知道他不是气我没有接他电话,他是不适应没了我这个像条狗一样随叫随到的人。
所以警局主动联系了他,可警局告知他认领尸体通知时他的表情骤然僵住,恐慌在一瞬间席卷了心头。
听说是个钓鱼佬吊上我的包,随后是个被染红的麻袋,麻袋里装着的是不成型的尸体与被血染红的裙子。
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七天前,尸体被泡得久了面目全非看不出人形,依靠着包里的证件警方才好不容易找到纪淮生,毕竟我除了纪淮生再没别的亲人。
但纪淮生冷眼看着尸体,「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死了欠我的谁来还?!」
女警沉默半晌,艰难开口,「可····」
可证据似乎都指向我。
纪淮生突然暴怒打断女警的话,随后喃喃自语,「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他掀开白布却只有一具被泡发又不成型的尸块,纪淮生浑身颤抖靠着墙缓缓跌坐在地,这副模样让周围几位民警都不忍投去同情的目光。
纪淮生不敢相信,他叫过叶书砚无数次滚,偏偏为什么这次出了意外。
这肯定是叶书砚不想弥补他想到脱身的办法!
纪淮生疯了似得冲尸体咆哮,「尸体不许火化!这一切肯定是她在骗我!叶书砚我警告你不许死——」
身侧一位女警疑惑道,「什么叶书砚?这并不是叶小姐,目前根据线索与叶小姐的口供,这具女尸名字叫周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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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生这才想起警方是告知他来领取尸体,他因为所有物证指向我,便认为这具女尸就是我,
甚至连女警想要说话都来不及就被他打断。
可那晚我拨打的紧急联系人不止纪淮生一个人,还向好友于琛发送了求救信息,他的出现让我勉强捡回半条命。
纪淮生像失而复得的惊喜惶恐地不敢确认,「叶书砚没死?她人呢?叫她出来见我。」
女警神色复杂,声音带上几分冷硬,「叶小姐没死可不代表她没事,我深感抱歉周小姐的死亡,但那晚叶小姐也遭受过非人对待,只是目前情况刚稳定,从 ICU 里转了出来。」
「不过,我们有权知道你与叶女士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技术科尽力复原叶女士手机时,发现她出事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了您。」
「您是为什么,见死不救?」
纪淮想辩解,但面对女警的质问纪淮生有些颓败,答不上来一句话。
七天前的那晚,正是叶书砚给他打电话求救的那晚。
可他在干什么呢?
搂着周嘉禾说情话,一想到这里纪淮生就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可就算是这样也换不回叶书砚所受到的伤害。
这些事都是我从好友于琛口中听说的,他想说纪淮生的糗事想逗我开心,却心虚的眼神都不敢看我。
于琛救下我,我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大抵是因为一辈子都要屈辱地活在世上。
监护仪一直在警报,我听见医生说,病人叶书砚小腿骨折、骨盆骨折、生殖器百分之八十损伤,或许会永久挂上尿袋。
于琛起身,重重地砸了一拳在墙上,「对不起,我只想说些让你开心的话,纪淮生根本不是个人!」
我却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轻松。
纪淮生不来救我,是应该的。
毕竟,谁会救害了自己一家的人呢?
我与纪淮生高中认识,他是高中里最为耀眼的存在,各方面都很优秀,理所应当的他很受欢迎。
不过我也是一样的优秀,与他并肩而立,后来我们就确认了关系。
我们的恋情被同龄人包括老师熟知也只会祝福,「叶书砚和纪淮生都很优秀,男帅女美有什么不匹配的,我们还等着喝他们喜酒呢!」
高二时有位暗恋纪淮生不自量力想要插足这段感情的女生,被纪淮生礼貌拒绝后恼羞成怒,在表白墙上发帖抹黑我。
「你们不知道吧?!叶书砚表面上风风光光,背地里实际上是个赖子!她爸爸赌博欠了好多钱不还!有其父必有其女,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纪淮生呢?!」
我一瞬间慌了,我没能力反驳,这些都是事实,这件事在众人眼中无论真假与否都是要讨论一段时间,我只希望不要牵扯到纪淮生身上。
但纪淮生站了出来,拉着我笑得风轻云淡,「不谈配不配,跟我在一起,是我亏欠了她。」
「她爸爸是她爸爸,叶书砚是叶书砚。」
「叶书砚很好,在我心里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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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后来觉得羞耻转学了,自此很多人都会调侃我纪淮生那么护着我,对我有多么好未来肯定非我不可。
被所有人看好的恋情我也理所应当觉得,而那天纪淮生拉着我说的话,更让我以为是永远。
即便是家庭间难以逾越的沟壑。
我们都在憧憬着未来,并相约考上大学后便告诉双方父母。
直到——
在高三那年,在这个关乎着我与纪淮生未来的重要节点,纪淮生的父母离婚了。
而纪父的出轨对象,则是我的妈妈。
这件事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冲击,我与纪淮生被迫从昔日的恋人在一夜间变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妹。
我与妈妈搬进纪家的大房子,纪父是个儒雅有礼貌的男人,他似乎怕我不喜欢他,犹豫很才局促唤我的名字:
「砚砚···这是你的新家,有什么需要的跟爸,不,跟叔叔说!叔叔都会给你准备的!还有淮生!他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纪父不知道,纪淮生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我不能说,勉强笑着点头,抬头看见站在楼梯处的纪淮生。
纪淮生说我妈妈是小三,毁了他本该美好幸福的家庭。
我无法辩驳,纪父与妈妈的感情从何而来我清楚些,因为妈妈曾是纪父年少时的爱人,二人当年因父母施压被迫分手。
两人再见面竟是给各自的孩子开家长会。
我与纪淮生的存在更是时刻提醒着二人不能逾越。
妈妈只当老朋友叙旧,可我爸爸知道后对她进行了残暴的行为,爸爸家暴、酗酒与赌博的行为将整个家搞得支离破碎。
我抱着受伤崩溃大哭的妈妈一整晚,心里产生了可怕的想法。
年少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本就让人流连忘返,何况妈妈好几次去见纪父都是一身伤,这让本就怜惜妈妈的纪父更加心疼。
年少不可得之物也终其困惑纪父一生。
妈妈听纪父的话收集证据没有离婚成功,反而得到爸爸的威胁,要求给五十万就离婚,这笔钱是纪父出的。
而因为这笔钱纪父离婚了,我的妈妈似乎被称作了小三。
所以纪淮生看向我的表情冷漠,充满仇恨。
我再也看不见一丝爱意。
纪淮生笑着,声音冰冷十足,「是啊,欢迎许阿姨、欢迎你、我的『好妹妹』!」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直到这顿饭吃完都没吭声。
回到房间时纪淮生正倚着墙,我毫无预兆地被拉进去,后背撞上墙让我痛呼出声,唇瓣被纪淮生干涸微凉的唇堵住了。
接着刺痛传来,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纪淮生恶狠狠说,「叶书砚,你跟你妈一样贱,你有什么资格住进来?」
我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那些浮光掠影般的破碎画面中,彼时纪淮生温柔牵起我的手,语调轻柔地说:
「叶书砚很好,在我心里她最好。」
我无声地痛哭。
而退回一步的关系被称为兄妹,带有道德伦理纲常的身份提醒着我,纪淮生没有因恨对我产生报复,算是给足了面子。
可纪淮生跟我分手后,与当初抹黑我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纪淮生还任由女生在外大肆宣扬我妈妈是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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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底明白,我跟纪淮生再也回不去了。
我祈求纪淮生,「不要再这样说我妈妈了,我可以··尽我所能补偿你。」
纪淮生笑意不达眼底,「你拿什么来补偿?」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给纪淮生,他笑着接过让我松了口气。
但他根本不如表象那样,他没有阻止女生行为,甚至默认女生做出诋毁我与我妈妈,还拿我给他的积蓄买通人去散播妈妈所有的信息。
经过女生不懈的努力,我作为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的女儿再也抬不起头了。
由于纪淮生对我表现出的厌恶,让我在学校里一点也不好过。
四周但凡响起了笑声,对我而言都是带有调侃和恶意的。
我的反抗无疑是没用的,我私下找妈妈谈论说想换个离家更远的学校,没想到妈妈是在饭桌上当面试探着问起纪父。
「砚砚是觉得学校教学不好吗?怎么突然要换学校了?」
「跟淮生在一个学校相互也好有些照料啊。」
砰的一声,纪淮生不小心打碎了饮料杯,「抱歉没注意到杯子,不过我会好好照料叶妹妹的。」
我的确,被「照料」得很好。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沁出血丝妈妈才尴尬笑着说:
「说得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离家那么远可不好,跟淮生在一个学校他还能护着你。」
我如鲠在喉,清楚妈妈在这个家也许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和执行权,长久以来她早已···被驯服与困住了。
纪淮生掐住我的脖子威胁我,「再ƭū́ₘ想提出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我不介意让你妈妈也痛苦。」
「只要你妈不离婚一天,你就没好日子过。」
「谁叫你们一家都贱呢?」
过去我一直觉得纪淮生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少年特有的腔调。
可现在,我却觉得格外刺耳。
我艰难地喘息,透过充满水雾的视线看着他,在他怨恨的目光里我抬起双臂,轻轻地想要再抱一次他,却被推开了。
纪淮生嫌我恶心,我也躲避了要被掐死的风险。
我假装难过,纪淮生就越是快意。
我竟也有些病态了,在庆幸他越是折磨我,我越是轻松。
从那以后我不再提出任何要求,成为行尸走肉,成为纪淮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肆意发泄的狗。
只要,妈妈不受到伤害就好。
直到妈妈的温婉在某一天也被戳破,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沾染上赌博不归家,一回家便大肆发脾气。
原来妈妈所工作的地方、熟悉的人、周遭的亲戚都知道她是小三,作为有夫之妇勾引纪父费尽心思嫁给他。
这一切,都拜纪淮生所赐。
再又一次妈妈不归家后,纪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逼迫我与纪淮生说出实情。
我们腐烂、隐晦的过往被活生生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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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父气急,怒骂纪淮生,「你知道你亲妈做了什么吗?!你要恨就恨我,我不是个好父亲没能给你完整的家,可你不该这样做。」
说完纪父就出门寻找妈妈直到深夜,我不放心出去寻找,在离宅子不远处的马路对面,纪父正扶着喝醉妈妈想要过马路回来。
我上前帮忙,可迎面撞上了一辆小轿车,刺眼的灯光以及迅捷的速度让我来不及反应,但一股失重感让我滚落到一旁。
是纪父推开了我。
可他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顿痛感袭来,我强忍住疼意爬起来去扶他,眼皮却被血粘住了,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模糊的视线里我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看见车内表情惶恐不安的男人。
我哭着乞求他,眼泪模糊视线,「报警啊!他还有救!求求你!」
可这愚蠢的做法让我此生ṭù²都无法原谅自己,男人惊恐地摇头,他狰狞的面孔思索了几秒,小轿车疯了似的又冲了过来。
我知道他是想杀人灭口,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纪父察觉到可无能为力,这次是妈妈将我推开,但男人已经疯了开着车乱撞,那一夜是我经历过最可怕的一夜。
纪淮生出来时,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我彻底没了力气,闭眼前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纪淮生····我欠你的好像太多了···」
他怨恨我妈妈破坏了他本该幸福美好的家,这次纪父的死亡更是让纪淮生性情大变。
他将我赶出纪家宅子,偶尔心情差时喊我回来,不时是烟头烫的痛、是浑身的青乌、各种折磨持续到大学毕业。
我开始租房子找工作,纪淮生却突然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将空降到纪家公司,却是从小职员做起。
我不明白纪淮生让我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与最底层的职员进入公司的用意,可逐渐地我知道了。
靠着有后台空降的人不会受欢迎,我的出现让其余兢兢业业打拼的人感到不公平,仅仅是小职员身份也会恨我,而周嘉禾的出现更是意味着纪淮生折磨我腻了,想看更多人欺负我。
我底层职员的身份,让纪淮生又多了一条能羞辱我的途径。
直到我查出尿毒症想告诉纪淮生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直到我离开纪宅上了那辆车,听见男人举起榔头时说的话,让我以为纪淮生真的恨我到想让我死的地步。
于琛说纪淮生知道我受伤好像很痛苦,想要来见我。
他痛苦什么呢?
我差点ṱū́⁴就合了他的意去死了啊。
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难ṱůₛ听,「不用了···再也不想见了。」
但事与愿违,女警与纪淮生一同来了,纪淮生看到我就全身颤抖,脸色急速涨红,大抵是我全身被绷带缠绕、插满管子的恐怖模样吓到他。
女警前来询问我那晚更多的细节方便抓住凶手,「叶女士我很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扰您,我们需要更多的细节。」
「凶手的模样您还记得吗?」
「是凶手杀害了周小姐对么?那那晚周小姐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呢?」
我闭眼良久,记忆回溯,重叠,真相浮现在我眼前。
再睁开眼时,我看向纪淮生,「周嘉禾····才是主谋,那个男人是她的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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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痛苦的回忆瞬间涌进我的脑袋。
那晚突然出现的人影让我本能有了求生欲望,我努力睁开被血粘住的眼皮,缓慢坚定想要爬过去。
「救我···求求你···」
让我没想到的是,出现的人竟然是周嘉禾。
我不知道周嘉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我却本能觉得,她不应该受到伤害。
我艰难大喊,「跑啊!快跑—不要过来!」
周嘉禾却像没听见似的笑盈盈走来,或许她不是朝我走来,是向我身后的男人,我听见男人丢掉榔头的闷哼声,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抱住周嘉禾。
周嘉禾用吻热烈地回应男人,随后娇羞地倚在男人怀中,二人如胶似漆像是沉溺在热恋中的小情侣。
男人轻笑,「你把纪淮生解决了?不是说这里有我解决就行了么?」
周嘉禾瞪了男人一眼,娇嗔地责怪他,「你怎么还让叶书砚打电话了,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纪淮生发现什么。」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周嘉禾····怎么会是周嘉禾····她跟这个男人又是什么关系?什么叫解决了纪淮生?
无法言喻的慌张将我钉在地上。
我张了张嘴,周嘉禾像是猜到我要说什么,嗤笑一声:
「你想知道的不少吧?比如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又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在意的纪淮生死没死。」
「那你还记得十多年前纪家发生的一起车祸案么?」
我怔愣一瞬,惴惴不安的内心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确定,直到男人走上前,居高临下望着我的眼神中,满是怨恨:
「我父亲当年只是酒驾,你失去的不过是妈妈,可我父亲却要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了!」
男人像个疯子,将一个又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我的脑袋嗡鸣声一片,这才确信男人是当年害死纪父与母亲酒驾司机的儿子。
没想到他恨我们至今,找来周嘉禾接近纪淮生并做下这个局,目的仅仅是想报复我与纪淮生。
男人发泄完了有一瞬间的平静,或许是周嘉禾看不下去这样暴力残忍的画面,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恶心死了,我去一边等你。」
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一晚,但男人听见周嘉禾的话像是精分发作一样,竟然抓住周嘉禾将她的脸狠狠按进坚硬的石头里。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爱上纪淮生?」
周嘉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尖叫,「不是的!说好今晚上解决完一起离开的!我是来找你的!我卷了纪淮生不少钱,我有钱给你治病了!」
我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也许是真的精神病。
男人迟疑着,像是有片刻清醒,随后暴怒,「你根本就是骗我的!我替你卖命杀人,你想一个人自己卷钱跑路!」
男人像是彻底疯了,连语言系统都有些紊乱。
周嘉禾哭泣与解释都被男人无视,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嘉禾被男人拖进树林里,可回应她凄惨的叫声只有枯黄的落叶与群林的乌鸦。
不知过了多久,周嘉禾像条死鱼一般被男人拖拽出来。
男人用榔头敲碎周嘉禾身上每一处,却又仔细小心给她换上我的裙子,然后面无表情将她装进里麻袋中扔进河里。
我浑身颤抖,明白很快就会轮到我了。
正当我绝望之际,于琛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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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打间男人落荒而逃了,我提出报警但于琛不同意,他笃定男人会因为我没有死亡感到遗憾而实行二次报复。
如果再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暴露,陷入危险之中。
可拗不过我还是报警了,眼下情况稍微稳定才询问那晚更详细的情况。
女警叹了口气,「叶小姐您不必担心,在没抓到犯人前我们会申请贴身保护,也会尽快给您与纪先生··还有死者一个答复。」
说完女警就离开了。
纪淮生沉默不语,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张了张嘴,努力抑制颤抖的声线,「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更不用觉得欠我什么要还我什么,我们之间总是要个结果的。」
「叶书砚——」
纪淮生打断我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我勉强笑了笑,自顾自说着,「在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尽快搬离这里,我想找个沿海城市重新生活,我想看大海、想看春暖花开,想看···」
纪淮生一直沉默没有感情的脸突然有了生气的表情,他暴怒地一拳砸向墙,随后冲出了病房。
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渐渐轻松了很多,我们之间无疑是复杂的。
面对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我想如果我死在那夜我纪淮生或许可以大方展示对我的哀恸甚至于···是后悔。
可我还活着,过往的一切让他无法面对我,我们更没办法坐下来笑着相谈。
所以啊纪淮生,我们注定是没有好结局的。
我张了张嘴,无声地说:
骗你的纪淮生,我什么都看不了咯。
我只想在仅剩的时间里,度过我有限的人生。
在出院后的第三天,女警告诉我这段时间里总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无论白天黑夜都在警局门外晃悠。
保安大叔曾尝试与他搭话但无果,尝试驱赶他时不小心打掉他的帽子,窥探到了男人崎岖丑陋的脸。
一听见这些特征我的后脊背瞬间发凉,止不住地颤抖,我曾在电视上听犯罪心理学上讲,凶手往往会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
难道真的如于琛所言,男人真的是因为我没有死亡感到遗憾而实行二次报复吗?
是没找到我,所以他只在警局门前晃悠?
我冥冥之中感觉不对劲,可又找到不到头绪,直到女警告诉我凶手落网了,是男人假装保安想偷周嘉禾的尸体被发现了。
原来他欣赏的作品,是周嘉禾。
但男人根本不认罪,还拿出自己患有精神病的证明作为挡箭牌,让警方拿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证明ţű̂ₘ他是在意识清醒是犯罪而不是精神疾病发作,警方需要我的帮助,这意味着我需要再度直面那一夜的恐惧。
可男人没有发作,变得更加平静,「你是哪位?警察找来强迫我认罪的帮手吗?」
「你们真是搞笑,为了逼我就范连残疾人都找来了,快给人家换换尿袋吧哈哈哈哈哈。」
面对男人赤裸裸的嘲讽我脸色涨红说不出话,回忆将我拉回那晚的恐惧,我瞬间难以呼吸。
纪淮生再也忍不住冲上来对男人拳脚交加,凶狠的拳头一下下砸在男人身上,但好在女警及时将二人及时拉开。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对男人实施暴力,纪淮生也会遭受惩罚。
因为没有证明男人是清醒时犯罪的证据,警察局只是关了他二十四小时便放了出来。
我浑身因恐惧而颤抖,鼻腔酸涩,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 脑海不断闪过刚才男人靠近我对我说的话:
「叶书砚, 等着我出去吧, 我还会再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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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此事告诉女警, 女警为避免我再次受到伤害立刻申请了人证警察贴身保护,但一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我便想回家拿几套换洗衣物。
我如今是残疾人后总是各种不方便,连基本的换衣服都需要看人脸色才能换下。
我一连好多天因为害怕没有回家, 身上的衣服逐渐散发出酸臭味了。
我费力地将门锁上, 操控着不熟练的轮椅在房间里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突然响起的门铃没有被电闪雷鸣声所掩盖。
我愣了几秒, 费力地挪动轮椅想要去开门,门外就响起智能电子音的急促,门口的人似乎在输入密码。
怎么会···谁会那么着急想要打开这扇门?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心中无端地升起惶恐,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拨打女警的电话,可门外万一不是那个男人呢?
嘎哒——
门被打开竟是纪淮生, 自从上次他在警țų₄局殴打男人后我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纪淮生穿着黑色雨衣, 大半张脸被帽檐遮盖,看不清神色,他将手中的麻袋放下摘下帽子露出脸。
我注意到有血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纪淮生的脸分明完好无损。
我捂着嘴,不敢确定心中的猜测, ťū¹直到看见脚下的麻袋流淌出的红色液体。
我急促地喘息着,因害怕我的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来。
纪淮生笑了笑,伸手用力擦去我眼角的泪,「我听见在监狱里他对你说的话了。」
「但是我杀了他,折磨了他很久。」
「你安全了。」
所以这些日子纪淮生不见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警方缺乏证据不能将男人抓捕归案, 男人逍遥法外会继续伤害我, 于是他选择杀了那个畜生。
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纪淮生单膝跪在我面前, 像是分别前依依不舍地诀别,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迫切地想给我戴上。
「叶书砚,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我盯着戒指,楼下响起了警车由远及近的声音,纪淮生抬头,看着我迟迟不接戒指的动作像是明白了什么。
在纪淮生被带离后, 我面无表情擦掉满脸的泪,抬手挂断了与女警一直保持的通话。
在拨通电话前我不知道门外的人是纪淮生, 当我要挂断电话时纪淮生竟说出他杀了男人, 并掏出戒指想给我戴上。
在那一刻我无比恶心。
难道纪淮生以为自己的举动英勇无比么,还想利用这样蠢笨的办法让我产生愧疚与负罪感,以此用道德绑架让我接受戒指。
我深感他的愚蠢。
更恨自己那晚拨打电话向他求救, 却被他扼杀掉希望。
而早已病态扭曲的我,在临死之际恶劣地想了千万种能够报复纪淮生的办法,可再见到他我却是那么不堪, 没了报复的能力。
眼下,是他自己送给我的机会。
我们永远不能、也不会两清。
但纪淮生,我们之间还是要有个结果的。
作者:麻辣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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