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自医

我车祸重伤那天,医院连下了二十份病危通知单。
老婆作为我的紧急联络人,却始终没有接听拨过去的几十通电话。
好在我最后意识清醒了一会儿,咬牙亲自签下手术同意书。
手术后,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四十八小时。
老婆和她的初恋缠绵了四十八小时。
并用她的小号发布了一张【主仆契约】协议书,内容不堪入目。
签订时间是十年前,我们结婚的第二天。
她的好友评论。
「恭喜啊,还是初恋香呐,你那舔狗老公的接受度果然高,看到这个都不吭一声。」
老婆淡然回复。
「他有什么资格抗议,我能嫁给他就是他最大的福分,他舍不得离开我的。」
「有人给我赚钱,有人陪我解闷,人生呐,不过如此罢了。」
七天,我才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
七天,老婆没有打一个电话发一条信息。
我的爱,消磨殆尽。

-1-
阔别一个月,我回到没有人气的家中,没料到宋雨珊面色铁青的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
她的脚边是行李箱,刚从国外旅行回来,箱子上还贴着托运的贴纸。
穿着吊带裙,肩膀后有几枚颜色深沉的吻痕。
她见到我,脸色更加不悦,指腹从桌子上擦过,沾染厚厚的灰尘。
伸到我眼皮下。
「郑修明,你多久没回家了?如果不是我忽然回来,还不知道我老公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家呢!」
「还有,医院上市资料,你就是这么准备的?还有五天了,你是不是连医院都不想要了!」
厚重的文件甩在我的身上,我没有防备,一下子没拿稳,直接跌坐在沙发上。
宋雨珊指着我的鼻子:「郑修明,你连个解释都没有吗?你还好意思坐下。」
车祸造成的创伤并没有完全好,肋骨隐隐作痛,但都痛不过心口处的疼。
我浑身无力,从医院回来已经耗费全部的力气。
喘了一口长气,我把文件推开,面露疲倦的捂着腰腹处,轻声:「我忘了。」
车祸之后,我所有的事只剩了一件,与死亡斗争,其他的,都已不重要了。
宋雨珊并不信我的话,只觉得我是故意在气她。
她气恼的随脚一踢,踢飞她的行李箱,箱子里的物品散落,情趣类的衣服和用品占满半个箱子。
「忘了?你怎么不把我忘了,竟然还有脸回家?」
我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套套,放在掌心,摊开,无声问她。
她一把挥落,根本不在意我手中的东西:「你眼里能不能有点正经事?我们奋斗了十年,医院马上就要挂牌上市,这个时候你闹什么脾气?」
她弯腰伸手探进我的口袋,口袋鼓鼓囊囊,她掏出一堆纸和几瓶药。
「郑修明,你在玩什么把戏?病危通知单,还是空白的,哈哈哈哈……你可真逗!」
「这就是你把所有手术推给别人的原因?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医生吗?」
那二十张病危通知单被她随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眼神透着讥讽和不耐。
一个月没有上手术台,她只记挂着我没有给医院赚钱。
却不信我也需要手术救命,不在乎我是否出了意外。
「我出了车祸,重伤住院,这是我的病危单。」
「宋雨珊,我差点死了。」
我眼中闪着泪花,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望向她。
她一怔,随即冷笑。
「我不喜欢听笑话。」
我苦笑着低下了头,泪水掉落在地上,早已猜到的结果,却不死心的非要试一次。
宋雨珊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一条信息。
「珊珊,这个假期我玩的很愉快,和你很投机,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答应过我考虑离婚的事……」
我看到,是沈星辰发来的,她的初恋情人,也是医院的医生助理。
宋雨珊慌乱的收起手机。
她神色不自然的避开我的视线:「还有五天,你快点把资料补齐,我去给你点外卖。」
「宋雨珊,我们离婚吧。」

-2-
我的话,宋雨珊没有任何反应。
她拿着手机去了客房,再没出来,自然也没有我的外卖。
第二天早上,她神色平静的出门。
「相关资料我委托专业的人去做了,既然你不想做,我不勉强你。」
「别忘了今晚的晚宴,你可以跟我置气Ṫú₆,但别拿医院的前途开玩笑。」
我和宋雨珊都是医学专业。
最初,我自己开了个诊所,她来应聘,后来我们有了感情,成为夫妻。
诊所也变成了私人医院。
是我们共同的心血。
我暗叹,医院的前途我不能不管不顾。
晚上,我准时出现在宴会上。
宋雨珊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撇下沈星辰,傲慢的走到我面前。
装模作样的替我整理领带,轻声道:「算你识相,晚上回家后,我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沈星辰急匆匆的跟了过来,拉着宋雨珊退后一步,他站在我和宋雨珊中间。
「珊珊,你的手包忘记拿了。」
他把手包递给宋雨珊,顺势在宋雨珊的掌心捏了一把,宋雨珊会意一笑。
不理会这两人当着我的面调情,独自走进场内,同宾客打招呼。
医院发展到今天离不开我,我的技术就是医院的活招牌。
宾客大多数是冲我的面子来的,都是帮助医院上市的贵人。
我熟络的同众人寒暄。
宋雨珊穿着高跟鞋踏踏的赶到我身旁,主动挽起我的胳膊。
察觉我要推开她,她捏着我的后腰软肉:「别闹,我们是夫妻。」
她的气息靠近我,我想到她和沈星辰的那份契约,想到她身上不掩饰的痕迹。
一时没忍住本能的恶心,用力推开了她。
宋雨珊倒在地上,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郑修明,你疯了吗?」
她眼神示意我看看场合,狠狠地瞪着我,威胁我不要乱发疯。
周围的人瞬间围了过来。
我和宋雨珊恩爱夫妻的形象深入人心,所有人都知道我爱惨了宋雨珊,要星星不会给月亮。
从来没吵过架,更别说这样推人。
沈星辰突然冒出来推了我一把,我踉跄跌倒在地上。
他冲过去扶起宋雨珊,嘘寒问暖,担忧的不行。
半晌,他冲着我怒吼:「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
轮到我一脸惊讶不敢置信。
我颤着手被人拉起来,步履沉重的走到宋雨珊面前。
「他说的是真的?你怀孕了?」
我屏住呼吸,急切的等一个答案。
宋雨珊娇羞的点了点头:「嗯,等我晚上回去给你细说。」
细说?怎么细说?说我如何戴了一顶绿帽子?
我手足僵冷的怔在原地,周围恭喜的声音被我屏蔽。
求婚时,宋雨珊说不喜欢孩子,要丁克。
我为了讨她欢心,做了手术。
她感动的抱着我说会一辈子爱我。
这就是她对我的爱。

-3-
我浑浑噩噩的应对着宾客,大家看出我心不在焉后就转而到了宋雨珊的那边。
沈星辰陪着宋雨珊一起应酬,顺势结识了很多大人物,还得到了称赞。
两人如同真正的夫妻一样相互扶持着穿梭在灯红酒绿之间,我才是外人。
宴会结束,飘飘然的沈星辰搂着宋雨珊趾高气昂的站在我面前。
「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好,还当什么男人?」
「听说郑院长已经一个月没上手术台了,该不会拿不动手术刀了吧?」
「依我看啊,若是不行事就让贤,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都该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
他不客气的出言讥讽,完全不记得我当初对他的提携照顾。
我不理会沈星辰,双目一眼不眨的盯着宋雨珊。
「你说过自己不喜欢孩子,要一辈子丁克。」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嘴唇哆嗦:「你为什么愿意给他生孩子,而不愿意给我生?」
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掐着掌心,掐出血,才克制住,没有自取其辱的问下去。
宋雨珊脸上的笑容一滞,装腔作势的抬高声音,理不直气也壮。
「此一时彼一时,我年轻不懂事才那么说的,现在我想要个孩子,不行吗?」
「你整天忙着医院有做不完的手术,我想要个孩子陪着我,正好孩子长大以后也可以继承你的事业啊,一举两得。」
「何必在乎是谁的孩子,只要是我的孩子,不就可以了吗?」
我再次被震惊到无语。
宋雨珊怎么说得出让沈星辰的孩子继承我的事业这种话呢!
我张开嘴,喉咙发干。
沈星辰站在我面前伸出手,茶里茶气:「珊珊说得对,郑院长,我的孩子就拜托你多多照顾。」
「虽然我很想让孩子喊我爸爸,但我愿意听珊珊的安排。」
「郑院长,作为孩子真正的父亲,珊珊给我补偿,让我成为主刀医师,还给了我股份,所以,我愿意让步。」
一句句在我脑海中形成闷雷,炸的我眼冒金星,险些站不住。
沈星辰水准并不高,让他当助理医师都已经是看在宋雨珊的面子上。
宋雨珊隐瞒了她和沈星辰的关系,只说沈星辰是她很好的邻家哥哥,让我照顾。
我费心照顾了,结果,差点把我自己的心血都照顾给别人。
还有股份!
医院刚建立时缺钱,我到处求人,甚至跪在地上磕头,宋雨珊知道那时候的不容易。
我的心血被她一句话决定,送人!
宋雨珊低着头,不敢看我:「奖励他一点股份而已,又不影响你的最大股东地位。」
沈星辰火上浇油:「是啊,只是百分之五而已,郑院长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要惹珊珊不高兴。」
我忍无可忍,一拳打在沈星辰脸上,阻止他的喋喋不休。
宋雨珊尖叫一声,上前抬手给我了一个耳光。
我对她笑了笑,抬起手,不客气的回了一个耳光。
沈星辰爬起来指着我怒骂。
「郑修明,你打女人,你还要脸吗?」
我一脚踢了过去,把他踢倒在地上:「比你要脸!」
这用掉了我所有力气,我带着厚重的喘息,冷冷的望着宋雨珊。
「你是我见过最无耻的女人。」
「爱过你是我最后悔的事。」

-4-
我撕破了宋雨珊的虚伪面具,结婚十年,第一次对她动手。
她气恼的放话,绝不原谅我,挽着沈星辰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独自回到家中,轻松自得。
宋雨珊不回应离婚的事,但这婚,我非离不可。
我托朋友找了最好的离婚律师,整理了宋雨珊出轨的资料给他。
律师说,宋雨珊作为过错方,且我们有婚前协议。
如果起诉离婚,我们有的是手段让她净身出户。
十年婚姻,我不愿意最后这样收场,打算再找宋雨珊谈最后一次。
成功提交医院上市的资料,虽然还没有审核成功,但宋雨珊已经召集人开庆功宴。
她和沈星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仿若一对佳偶。
有人疑惑的问她为什么我不在,她搪塞说我病了,由沈星辰代劳部分工作。
公然扶持自己的情人。
她真的不要脸面了。
我怒气冲冲的走过去:「宋雨珊!」
正亲吻沈星辰侧脸的宋雨珊动作一僵,直愣愣的转头看向我:「你怎么来了?」
我攥紧拳头,片刻后,又松开,深吸口气,恢复平静。
「我来给你送离婚协议书。」
她听完后,耸了耸肩,轻笑:「郑修明,这就是你想了三天想出来的招数?」
沈星辰也笑了:「堂堂男子汉,却用离婚威胁女人,郑院长,你让我刮目相看。」
宋雨珊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沈星辰的嘴:「不准你这么礼貌。」
沈星辰吻了吻宋雨珊的掌心,乖巧的点头。
我心如止水的看着两人打情骂俏,把协议书递过去:「我是认真的,希望你尽快签字。」
宋雨珊指间捏着协议书,语气无奈:「还在闹脾气,到底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不要拿离婚开玩笑。ṱű̂⁺」
「若是为了这个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只会有你一个爸爸。」
「郑修明,你不是这么不开明的人,血缘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感情,只要你和孩子有感情,你就是孩子的父亲。」
我懒得掰扯宋雨珊的魔鬼逻辑。
她见我一言不发,又顾忌着场合,上前要搂着我的腰。
我退后一步。
她面露不悦,要发怒,又咬牙忍下。
「郑修明,趁我现在还有好脸色,你给我赶紧回去好好反省,别逼我发火。」
我态度坚决:「我要离婚。」
「我不同意离婚。」
「不同意,那我就起诉。」
我提醒她:「根据婚前协议,离婚时过错方得不到任何财产。」
「如果我起诉离婚,你将一无所有,而现在,我还愿意心平气和的和你谈,希望你珍惜机会。」
沈星辰凑上前:「珊珊,你们在聊什么,如果他非要离婚,那就离好了。」
「我问过了,郑修明退掉了一年内所有的手术,他现在根本就拿不了手术刀。」
拿不了手术刀的医生不配当医生。
沈星辰就差没直接说这句了。
宋雨珊呼吸猛地一滞,她用力推开了沈星辰。
拉起我的手反复看,手上没有任何伤疤。
语气颤抖着,藏着后怕。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拿不了手术刀了?」

-5-
「郑修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怀这个孩子是为了你好!」
「这偌大的医院不能没有继承人,不管是谁的孩子,总归需要一个孩子,一个我的孩子啊!ťű̂⁾」
她拉着我的手,竭力解释。
她身后的沈星辰,一脸挑衅。
我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宠了她十年,从未对她发过脾气,更别说这样下她面子。
有人看到我来,又看到我匆匆离去,好奇的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围上来的宾客中,有人眼尖看到宋雨珊手中的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
小声私语的讨论声,别样的目光带着指指点点,宋雨珊受不了的离开宴会。
更让她受不了的在后面。
传票第二天如约到她手中。
她拿着传票冲到家中。
打开门,客厅里堆放着三个大行李箱,我指着箱子:「来的正好,把你的物品都带走。」
她震惊的看着家里的布局,曾经满满当当,如今几近于无。
「郑修明,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她拽着我的衣领,摇晃着我:「为什么?我们结婚十年了,陪伴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要一脚把我踢开?」
「就因为我怀孕了?可是你不能生,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真的是为了你的以后打算啊!」
她声嘶力竭的呐喊,仿若我才是那个负心汉。
「你还记得我们的结婚誓词吗?你还记得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吗?这就是你的爱,你的宠?」
我用力推开她,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气笑了。
拿出手机,找到她的小号:「结婚誓词说过什么?说过要忠诚!」
「你在我们婚后第二天就给自己找了个主人,要不要念念这些契约内容都是什么?」
我循规蹈矩了一辈子,不知道我的老婆玩的那么花!
她的账号里不仅有契约协议书,还有那一个月他们在国外激情瞬间的照片,尺度之大,闪瞎眼。
宋雨珊一噎,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良久,她眼中带泪的跪在我面前,声音哽咽:「你不爱我了吗?」
爱,一直都是她拿捏我的手段。
过往十年,因为爱她,我做了太多太多没有原则、没有自我的事。
但在重症病房的那七天,我已经幡然醒悟自己爱了个什么玩意。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漠然:「不爱了。」
她看出我的坚决,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片刻,她又坐了起来:「我不信你真的舍得对我放手,你追了我五年呢。」
「郑修明,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再跟沈星辰联系,但离婚是不可能的。」
「你更别想让我净身出户,医院也有我的付出我的心血,将来我的孩子一定会继承医院的。」
她挺直腰,眼睛明亮又执拗的看着我。
我起身拉开门:「送客!」

-6-
宋雨珊气呼呼的走了。
我把她的行李快递寄走。
她打来电话把我骂了一顿,依然笃定我不舍得离婚。
我漠然挂断电话,拉黑。
她气急败坏的找来家里,但被我换了锁,房子也被我挂平台出售。
宋雨珊和我结婚的时候存款不到一万,这房子是我婚前全款买的,房产证也是我一个人的。
不想留在伤心地,我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卖房子。
低价处理,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买家。
宋雨珊发现房子换了主人后,才真正确信我要离婚的决心。
我不能永远躲着她。
我是医院的院长,可以不去做手术,但不能不管医院,每月一次的会议必须要出席。
她如愿以偿的见到我。
一个月不见,光鲜亮丽的宋雨珊变得憔悴不堪,脸上还长了斑,眼中无神。
「郑修明,你把我们的婚房卖了,为什么不跟我打声招呼?我们还是夫妻,还没离婚!」
「我名下没有房子,而你的房子都换了锁,我根本进不去,你要让我一个孕妇无家可归吗?」
我抬着下巴,指着她身后的护花使者:「你怎么会无家可归呢?不是还有主人吗?」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沈星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回过头来哀求的看着我。
「郑修明,别闹了,我们和好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她扶着肚子,现在微微隆起,应该有四个月了。
他们当时在国外胡闹的时候,宋雨珊就已经怀孕了,而沈星辰明显是知道的。
我感觉到恶心。
「郑修明,就这么一个孩子,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其他人的,有了这个孩子,你才有传承啊。」
我冷冷的看着她:「当时你不是说,传宗接代是最封建的吗?你看不起这种封建的想法。」
她咬着牙,泫泪欲泣,嘴唇被她咬出血:「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孩子,我可以去打掉。」
「但我看过医生了,是个男孩。」
我的手机响了,是我主治医师的电话,大概是催我去复查。
我望着不死心纠缠的宋雨珊:「我给你一个离婚的理由。」
我带着宋雨珊到了市立医院。
她不解的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带着她去了主治医师办公室,把病历递了过去:「我来复诊。」
医师看了一眼宋雨珊,随口问:「她是谁啊?」
我嗤笑:「我的紧急联络人。」
医师认真打量着宋雨珊:「你老婆?打了三十通电话都不接的老婆?」
那天,我自己签字手术同意书的事,在整个医院都传遍了。
孤零零的躺在病房,等着一次次病危通知书,等着一次次拯救,照顾我的护士都心疼落泪。
我轻笑的点点头。
宋雨珊慌乱的看着我和医师,听不懂我们的谈话。
「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老公他怎么了?」
「他是个医生,很优秀的医生,但他拿不了手术刀,是怎么回事?还能救吗?」
医师疑惑的问:「你不是他老婆吗?还不知道他车祸重伤的事?要休养一年的。」
苏雨珊愣了。

-7-
医师语气略带愤慨的说起那场惊险的车祸,差点要了我的命。
恰逢当初照顾我的护士进来,了解情况后,对着宋雨珊怒气冲冲的说了我当时的遭遇。
宋雨珊直接懵了。
她不可置信的问我:「你当时住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此时脸上的担忧,在我看来都是讽刺。
「我告诉你车祸住院,病危单给你看过了,但被你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话,她根本不信。
「你在外国,就算告诉你,你舍得赶回来?」
我讥讽的笑着。
苏雨珊回想起当初的事,愧疚的低下头,双手搅动着衣角。
声音轻不可闻:「那也该告诉我Ţúₔ的。」
我笑了笑,状若没听到。
医师看我们夫妻的状态察觉到有问题,没再多说,给我开了单子让我去检查。
他后来知道我也是医生后,为我可惜过。
我也没办法,医者不自医。
宋雨珊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可怜兮兮的帮我忙前忙后,但我完全不需要。
「不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要离婚的决定。」
宋雨珊拽着我的胳膊,泪水洒落:「老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我当时知道你住院,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原谅我,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这个孩子,我现在就去打掉……」
我摇了摇头:「这是你出轨的证据,就算你打掉,也是存在过的。」
她的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不知所措。
我平静的说道:「宋雨珊,在我自己给手术同意书签字的那刻,我们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
「别再继续纠缠了,建议你找一个好点的律师,或许还能多保住点财产。」
如她所言,她在这十年间也帮了我不少忙,不会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到,但绝大多数财产与她无关。
宋雨珊抹去泪水,深吸了口气:「郑修明,你一定要把路走绝吗?」
我点了点头。
是她先放弃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她接起电话,脸上的慌乱越来越重。
「怎么会ṱű̂²出这种乱子!他不知道这几个月是医院的关键时期吗?」
「先稳住病人家属,我马上赶回去处理。」
她步履匆匆的离去,急切的往外走,顾不上多看我一眼。
是医院的人打来电话。
我听到了沈星辰的名字。
不意外宋雨珊的选择,在她心中,还是沈星辰更为重要。
片刻后,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的医院出事了。
准确说,沈星辰惹出大事了。
他水平根本不够当主刀医师,但逞强上了手术台,结果手术出了意外,病人家属直接闹大。
医院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自然说公事公办。
我独自做完检查,医生不意外我一个人回去,并没有问我的老婆去哪țùₙ了。
恢复的还不错,若是继续保持,也许不用一年就能重新拿起手术刀。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点头,直言:「在离婚了。」

-8-
医院创建以来出的第一场事故。
作为院长和最大股东,我不得不参与会议以及解决问题。
晚上九点半,我赶往医院,外面的记者还没散去,直接把我围住。
「郑院长,关于这起事故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手术医师沈星辰是您一手提拔的,您知道他的手术水平吗?为什么会将主刀位置交给他?」
「郑院长,您太太说沈星辰没有错,但病人家属说这起手术很简单,不应该有意外,您怎么看?」
……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从他们的提问中,我知道宋雨珊偏执的维护沈星辰。
已经有记者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
「听说您和太太正在诉讼离婚,是否跟沈星辰有关呢?」
正在走程序还没开庭,但也被记者扒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回答,冲破人群进了医院。
走廊里听到宋雨珊在办公室愤愤不平的骂人,言辞之脏,闻所未闻。
沈星辰依然茶里茶气地示弱,把所有责任都推脱给别人。
其实也包括了我。
我听不下去,直接去调监控录像,却得知被宋雨珊拿走。
我回到宋雨珊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看到两人亲密的抱在一起。
宋雨珊慌乱的推开沈星辰,抹去脸上的泪水,扑到我面前。
「郑修明,你救救星辰吧,手术虽然出现了偏差,但不是无法拯救,只要你去再做一次手术,也能治好的。」
「病人家属说了,只要治好,就可以什么都不追究的。」
她低声下气的恳求。
沈星辰鼻青脸肿的坐在后面,一脸不满的瞪着我。
纵然决定和宋雨珊割舍,但听到她的要求,心里忍不住泛起疼痛。
她和我一起去过医院复查,明明知道,我的手根本做不了手术。
「如果不能做到稳准的拿手术刀,就不要上手术台。」
「不仅是沈星辰,也包括我。」
宋雨珊迟缓的反应了片刻,才明白我的意思。
她直接跪在我面前,仰着头,拽着我的衣服。
「手术很简单的,就半个小时,甚至十分钟就可以,郑修明,你坚持一会就好。」
「我问过那位医师,十分钟是极限,可以做到。」
她知道我出车祸后,都没有这么详细的关切。
为了沈星辰,她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做,果真是最忠诚的奴仆。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拿病人开玩笑的。」
「宋雨珊,监控虽然被你拿走了,但沈星辰该承担的责任跑不了,医院不会替他背锅。」
我退出办公室,回自己的办公室撰写处罚文件,开除是必然的。
另外还要ẗŭ̀²联络其他知名医师,弥补过错。
我刚联络好,就看到新闻,宋雨珊和沈星辰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
他们对媒体说,原本是我的手术,是我临阵逃脱,沈星辰不得已才上手术台。
手术过程是根据我之前的方案进行,过错都在我身上,与沈星辰无关。
宋雨珊哭泣着对记者说,我早已不能进行手术,手出了问题。
我给宋雨珊打电话,还没开口,她就哭了。
「郑修明,对不起,我不能让孩子失去爸爸。」
我震惊到无语。
她说过可以打胎,但实际上,为了沈星辰可以出卖我。
我对宋雨珊,失去最后一丝感情。

-9-
宋雨珊的声明抢占先机,又赔付了一大笔钱,病人不再计较。
我被网友唾骂。
我联络律师,催促尽快开庭,重新规划财产分配,一分钱都不留给宋雨珊。
动用最大股东的身份,我强行要求开除沈星辰,不管外人怎么说,医院绝对不会留这种人。
宋雨珊的声明并不能站住脚,只不过收集资料还需要时间。
我有的是时间,另外找了一位律师,我把宋雨珊一起告上了法庭,造谣污蔑罪。
离婚的事情,网上人尽皆知。
我非常善解人意的把宋雨珊和沈星辰「主奴契约书」公开发布,并给予真诚的祝福。
宋雨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丢脸面的事,我也一并公布于众。
舆论风向不再一味偏向宋雨珊。
她崩溃的给我打来电话。
「郑修明,十年夫妻,Ṱű̂¹你真的要看着我去死吗?」
我冷静的回她:「你先前不也是要看着我去死吗?」
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给我留一条活路。
「你给我泼的都是脏水,是造谣,而我公布的都是真相。」
她泣不成声:「你担下手术失误这件事,对你影响并不大,本来你也一年内不能上手术台,一年后没有人会记得这些。」
「你在家好好休养一年,医院也还是你的,但星辰失去了工作,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我冷笑:「他还有你,还有孩子,怎么会一无所有呢。」
不再与她废话,我挂断电话。
两天后,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宋雨珊出车祸了。
病危。
我赶到急救室,医生塞给我一张病危通知单,要我签字。
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我还是她的丈夫,这字只能我签。
恍惚间,我想到当初我病危时,一张张单子,无人签字。
没有斗气,我签了字,交了钱,手术单也签了字。
跑前跑后,替宋雨珊置办用品。
直到宋雨珊脱离危险,我才有时间了解事情的经过。
宋雨珊和沈星辰在车上吵了起来,两人没看到对面的车,在车子碰撞的时候,沈星辰躲到宋雨珊身后。
一人轻伤,一人重伤。
沈星辰喝了酒,全责。
宋雨珊的孩子没了。
我直接报警,沈星辰一醒来就被警察带走,顺便调查他在医院贪污的事。
经过前阵子的调查, 沈星辰在医院上瞒下骗, 利用职务之便贪了不少钱,还运走很多药剂出去。
恐怕宋雨珊都不知情。

-10-
宋雨珊在手术后六小时醒来。
她看到陪护的我, 眼中闪着泪花,一脸感动的模样。
我扔了离婚协议书过去:「看来我帮了你的份上,你也帮我一把, 签字吧。」
宋雨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抬手摸着肚子,察觉到孩子没了。
看不出喜怒,她平静的望着我:「我们都经历了一趟生死,为什么不能珍惜机会重来一次呢?」
我把病危单、手术单、缴费单都扔在她面前。
「我和你不一样。」
「你没有替我缴费、签字,没有照顾我一天。」
「宋雨珊, 你永远体会不到明明有爱人却依然孤零零躺着等死的感觉。」
「我情真意切爱着你的时候,你在陪着别的男人,我需要你给我签字的时候,你在陪着别的男人。」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却从来没有忠诚过婚姻, 怎么重来?」
「若能重来……我情愿不认识你。」
她抱着被子嚎啕大哭,我心如止水。
「给你一天时间,若是不签字, 那么就是七天后的开庭。」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医院。
一天后,我收到宋雨珊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为了尽快离婚,这份协议里我留给她一点不多的钱,但医院的股权全部收回。
当初分给她股权, 是从我这里分出去的, 前提是她永不背叛。
想到那份契约书签订的时间,我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
了却离婚的事情, 但还有别的官司要打。
宋雨珊承认自己造谣污蔑,愿意承担所有的结果。
沈星辰无疑是要坐牢的。
我和宋雨珊见了最后一面。
她瘦到不足八十斤,头发枯黄, 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爱意。
我戴上墨镜,阻绝了她的视线。
她哽咽:「郑修明,不管你是否相信, 我是真的爱你的。」
「所以我愿意放你自由,就当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
她的话只感动了她自己。
「我和沈星辰有了错误的开始,我一直想要回到正轨, 但他一直威胁我, 我也没办法,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那些脏事。」
「怀那个孩子, 我没打算让孩子认沈星辰的……」
「郑修明, 你不能好好看我一眼吗?我真的爱你啊。」
我摇了摇头:「不, 你爱的是自己。」
不管她如何忏悔自责,都无济于事。
她哭的只是失去优渥的生活和我这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老公罢了。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不签字,我也有办法离婚, 只是那时候她会真的一无所有。
不意外, 医院上市失败。
我忍痛卖掉,离开了这座城市。
一年后,我重新开了一家诊所, 从头开始新的人生。
某月某日,收到宋雨珊离世的消息。
彼时,我有了新婚妻子。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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